59 月夜之吻

“是嗎？”

呂璧戴上手套, 抓起一包面粉，粉末四濺, 笑容溫柔。

“小犀？你也在這裏啊？”

一個高挑黑發美女走過來，手裏拿着打蛋器, 驚訝道。

這個人就是徐和風的姐姐，徐細雨，之前她們在心理宣傳活動的時候見過。

謝靈犀點了點頭，“嗯，我也來學烘焙，你一個人來的嗎？”

她注意到，徐細雨的容貌又有了細微的變化, 和上次見面的時候，不一樣了。

“對啊，我可沒有這麽帥的男朋友哦。”徐細雨拿起工具, 來到他們旁邊這一個操作臺，打趣道。

“哈哈哈, 不知道老師今天會教我們做什麽呢？”

謝靈犀一邊閑聊, 一邊不經意打量她, 看來和風說的沒錯，他姐姐因為工作的關系，壓力很大, 就漸漸喜歡整容了，這次的樣子和一年前和風給她看的照片，已經相差很大了。

“今天, 我們要教大家做一個很甜蜜的蛋糕——翻糖蛋糕哦！”板栗老師穿着草莓圖案的圍裙走進來，笑容洋溢。

“哇！我最喜歡的翻糖蛋糕！”

“好棒！”

“老師快點開始吧！好激動！”

教室裏的學員都很開心，爆發出了陣陣尖叫，翻糖的甜蜜，就像少女的心，容易令人憶起青春裏的那些心思，謝靈犀也很激動，她還是第一次學習做翻糖蛋糕呢。

整個教室裏除了角落裏那一個人，都很活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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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我們先來做第一步，制作蛋糕主體部分。”板栗老師依次介紹了各種材料，和配比，然後動手示範，一個步驟一個步驟詳細講解。

呂璧完全是個手工小白，謝靈犀和他手忙腳亂，鬧出了不少笑話。

所有人都沉浸在手工制作的浪漫氛圍裏，沒有人注意到角落那個人。

她似乎是有點熱，于是摘下了帽子，稍稍背對着謝靈犀和呂璧這邊，即使是回頭，呂璧也看不清她的臉。

很快，大家的蛋糕部分就做好了。

“接下來我們要開始制作翻糖皮了。”

板栗老師走下來，巡視了一圈，見到沒有其他問題，就開始講解制作關鍵部分了。

“大家先想一想，自己要做什麽形狀哦，要用到哪幾種顏色，還有什麽模具。”

底下讨論一片，紛紛在想要做什麽造型。

謝靈犀一手托腮，面粉漬沾了一臉，像個小花貓。

“你幹什麽——”

謝靈犀看着他的手伸過來，落在了自己臉上。

“別動。”呂璧淡淡一笑，輕輕為她擦拭掉臉上的面粉漬。

清風浮動紗簾，陽光照進來，他眸色溫柔，人像一支初次綻放的白色山茶花。

“你想做一個什麽形狀？”

呂璧一邊擀着翻糖皮，一邊問道。

“嗯……”謝靈犀兩手抱着，使勁在腦海裏搜尋着想要的樣子，“做一個盆栽小花園好不好？山茶花必須有姓名！”

“山茶花？”呂璧手一頓，擡起頭看着她，嘴角上揚，“商陸在抗議呢，蓮蓬，向葵，利羽都想要姓名。”

“撲哧！”謝靈犀被他這一說逗笑了，活動了下筋骨，準備開始做形狀，“這個蛋糕就叫——呂璧的秘密花園，怎麽樣？”

“秘密花園……”呂璧睫毛眨了眨，“我覺得還缺一名園丁，長這個樣子的。”

他指了指謝靈犀，笑得如春風一般。

這時，板栗老師剛好來到了謝靈犀這一邊，打趣道：“小園丁和她的花園，這個點子不錯，趕快動手吧！”

謝靈犀和呂璧相視一笑，開始制作五種花朵。

“诶，你不覺得叫五朵金花更淺顯易嗎？”謝靈犀從最簡單的仙人掌開始做起，笑嘻嘻道。

呂璧轉過頭，滿臉黑線，“不喜歡，不想要，不覺得。”

拒絕三連。

“太難聽了。”他把刺紮上去，仙人掌很快就完成了。

兩人一邊嬉鬧，一邊做着花朵。

在謝靈犀這個不合格的畫師指導下，兩個人做出來的花朵，可想而知，又圓又胖，倒也萌。

“這位學員做的也是花朵呢，七夕節做玫瑰，很甜蜜呢。”板栗老師走到了最後一排，對着角落裏那個學員誇贊道。

謝靈犀和呂璧微微回頭，那身影很快就被其他人擋住了，看不清臉。

角落裏那人擡起頭，手裏拿着一支粉色的玫瑰，眸色清冷。

“最後一步就是制作我們的裝飾了。”板栗老師示範最後一步講解，謝靈犀和呂璧也跟着做，半個小時後，終于大功告成了。

這是一個小花園，外形是陶罐狀，裏面盛開着五種花，還有一些綠草，一個少女拿着鏟子，正在鏟土。

“哇，你們這個好可愛！”徐細雨往這邊瞥了一眼，羨慕道：“太漂亮了，小犀，我可以拍個照嗎？”

“你這個也好美啊！手真巧，像真的一樣！”謝靈犀點點頭，拉着呂璧的袖子，指着徐細雨的蛋糕叫道。

那是一個穿着白色婚紗的洋娃娃，裙子一層層，上面還點綴着珍珠，精美別致。

謝靈犀和呂璧把蛋糕包裝好，先放在冰箱裏後，就決定去逛會街兒再回去。

“小犀！”

剛走到門口，板栗老板娘就叫住了她，“你忘記拿今天的餅幹了！酸奶草莓夾心餅幹哦，我剛剛才做好的。”

謝靈犀一聽，像兔子一樣，幾步蹦了回來，“餅幹！我忘記了，啊看起來好好吃！”

謝靈犀伸手要去拿，可是手太短了，中間隔着一個人，她拿不到。

“給你。”一只修長的手越過謝靈犀，輕松拿到了餅幹，放到謝靈犀的手心裏。

呂璧摸了摸她的頭，“走了，小饞貓。”

謝靈犀臉驀的變紅，第一次聽見有人叫自己小饞貓。

“喂，你等等我啊！”

呂璧眨眼就走老遠，謝靈犀叫喊着跟了上去。

周日的街上，人格外的多，兩人穿梭在大學城外面的街道上，分外悠閑。

“我想吃那個棉花糖！”

謝靈犀遠遠瞥見賣棉花糖的機器，拉着呂璧的手，跑了過去，“我要彩色的，你呢？”

“我也要彩色。”呂璧沖老板一笑，拿出錢包，付了錢。

他們漫步在大學城外面，吃着棉花糖，就像普通的大學情侶一樣，空氣中彌散着愛情的香甜氣息。

“阿璧，我又想夾娃娃了。”

隔壁就是電玩城，謝靈犀看見一排排娃娃機，忍不住走了進去。

娃娃機裏新換了一批毛絨娃娃，其中就有小黃雞和小黃鴨，謝靈犀按耐不住激動的心情，一連投了二十個游戲幣。

“我技術爛，你來！”

謝靈犀正要握住手柄，瞥見旁邊的少女嘲諷地看着她，便後退一步，叫呂璧來。

事實上，謝靈犀和這個少女是對手，每次夾娃娃總會碰到一起，這次也無例外邂逅了。

這個少女是附近音樂學院的學生，因為他男朋友每次都能夾好幾個娃娃，因此就總嘲笑謝靈犀是單身狗，夾娃娃技術不好。

“又來了？單身狗。”少女吹了聲口哨，不屑地看着謝靈犀。

“你想要哪一個？”呂璧完全沒理會少女，只是溫柔地刮了下她的鼻子，“這些還有這些嗎？”

“你！”少女見呂璧不為所動，跺了跺腳，對着正在對面玩跳舞機的男生招了招手，“我也要夾娃娃。”

謝靈犀掃了一眼那個男生還有少女，兩手抱着，嘴角上揚。

讓你們老嘲笑我，是時候展現真正的技術了。

男生嚼着口香糖，閑散地站在娃娃機前，瞥了一眼呂璧，沒說話，嘩啦啦也投了20個游戲幣。

比賽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開始了。

男生緊張地握着手柄，目光一直盯着裏面的娃娃，瘋狂地扭動手柄，汗水直流。

而呂璧這邊，則淡定異常，他掃了一眼那個小黃雞，漫不經心地調節鈎子位置，一扭手柄，一個小黃雞就出來了。

“啊啊啊！”謝靈犀興奮得抱起小黃雞，呂璧一連夾了20個娃娃，一個游戲幣都沒浪費。

此刻，那個少女臉都青了，男生夾了20次，才夾出三個娃娃。

這也不怪他，普通人能夠命中3個已經很難得了，但是他們遇上了呂璧，就顯得不夠看了。

“天哪！你們快看那個帥哥！居然夾了那麽多娃娃，命中率百分百耶！”

“卧槽！”

“好厲害！而且還長那麽帥！”

少女和男生灰溜溜地離開了娃娃機，面色尴尬。

站在門口的電玩城老板，看見這一幕，臉皮一抽，這兩個人不能再來我店裏了，這樣下去我可能會破産。

謝靈犀以為呂璧只是玩棒棒糖機厲害，沒想到夾娃娃技術這麽牛逼，這一刻，謝靈犀簡直就是呂璧的迷妹，對他特別崇拜。

月夜之下。

呂璧和謝靈犀切開了蛋糕，坐在屋頂乘涼。

“今晚星空好美阿。”謝靈犀一邊往畫架上固定水彩紙，呂璧坐在旁邊幫忙調顏料。

“嗯。”

呂璧擡頭望了一眼星星，感慨道：“小時候，我一直以為星星是糖果，但是只有幸運的孩子才可以吃到，我後來努力學習，考到了第一名的時候，老師告訴了我，星星是一種天體，不是糖果，我每次看到星星，就對小時候那個傳說耿耿于懷。”

“哈哈哈，星星糖果，我這裏倒是有呢！”

謝靈犀一只手蒙住呂璧眼睛，從口袋裏摸出一個透明玻璃罐。

“當當當——”

呂璧睜開眼，看見手心裏多了一個玻璃糖果罐子，抿唇一笑。

他打開罐子，裏面是星星形狀的糖果，有五角星，三角星，六角星，多角星，還有海星樣子的糖果，五彩缤紛，特別迷你，一口可以吃好幾個。

“現在你可以吃星星了，這些全都獎勵你，少年時代為了吃星星而做出的努力。”

謝靈犀俏皮一笑，沖呂璧眨了眨眼。

“好啊。”

呂璧嘴角上揚，像一個少年，笑得很甜。

“啊——”

謝靈犀忽然抱住頭，眼神慌亂，驚叫道：“別靠近我！天上有烏雲！烏雲不要吃我……”

臆想症又犯了。

“你怎麽了？靈犀！”呂璧一把拉住她，抱緊她，讓她不要往後退。

謝靈犀捂住耳朵，蜷縮着，嘴裏依舊不停大喊：“烏雲不要吃我！滾開啊……”

“靈犀，不要怕！有我在，這些烏雲都不敢！”呂璧摟住她快要跌倒的身體，心裏也跟着慌亂起來。

“阿璧，我好害怕……”謝靈犀反應過來，才明白剛才自己産生了幻覺，“我好害怕……我怎麽會……怎麽會這樣……”

呂璧把她拉近自己懷裏，手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別怕，沒事的，有我呢。”

“阿璧，你會不會也是我産生的幻覺？”

謝靈犀猛然後退，忽然想起前幾天自己做的夢，呂璧在森林給自己貼上創可貼之後，就變成幾團霧氣，消失了。

“我會證明，這不是你的幻覺。”

他疾步走來，捧起她的臉，吻了下去。

謝靈犀一怔，手慢慢攥緊了他的襯衣，閉上了眼。

皎潔的月光，優雅活潑的古典吉他聲，交織在一起，輕輕走進了這個良夜。

“犀仔你要的畫架——”

付樹提着燒烤和可樂，扛着新畫架走上了臺階，看見這一幕，話音陡然停頓。

璀璨星空之下，兩人擁吻在一起，像一幅剛畫的水彩畫。

付樹手中的袋子滾落在地，心随着這月光碎了一地。

他摩挲着那個新做的畫架，風靜悄悄的，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他的姑娘，終究是長大了啊。

從第一把木梳，到第一個梳妝臺，再到第一長木桌……付樹的心意都暗藏在這無數小細節裏，春風從來沒有掀開那一角，他的喜歡一直蟄伏在深處。

而今天，一只細小的蟲子，蟄開了這些深藏的心事，付樹心中的那個繭，有一絲裂縫蔓延開，漸漸布滿裂紋，最後破殼而出的心，已經碎了。

他就這月光，遙遙喝了一杯可樂。

我也曾喜歡過。

那個無憂無慮的姑娘，在一個草長莺飛的日子，她拿着風筝來找我，與她一起漫步田野，那天開始，我便再也無法放下她，十幾年來，我們一起長大，互相陪伴彼此。

可惜我還是沒有說出口。

付樹捏扁罐子，靠在牆壁上，手指慢慢攥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