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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軍, 屬下洛十三,晚食到了。”洛婉端着簡單的飯食站在營帳門口, 簡單飯食的意思就是和他們普通士兵的飯食沒什麽兩樣,而将軍的特殊待遇就只是可以在自己的營帳裏享用飯食而已。
因為之前霍北生氣的緣故, 她沒有直接進去,而是站在門口請示。
裏面的人沉默了一小會兒才開口:“進來吧。”
霍北坐在書桌前,洛婉進去也沒得到他一個眼神,就自己格外認真地盯着自己的手上的紙張,大概是什麽消息之類的,洛婉将飯食擺好,猶豫地看了一眼霍北, 最後還是微微低着頭開口:“将軍,先吃飯吧。”
霍北好似沒聽到一樣,隔了有大概兩秒鐘, 才好似自己決定的一樣,有了動作。
洛婉就站在霍北附近, 等着霍北吃完後收拾東西離開, 她倒不是不想解決這個事情, 但是一是她确實太茫然了,二就是,她覺得還是先等霍北吃過飯再說吧, 那些都是小事。
而霍北卻并不了解洛婉的想法,對他來說,這一切就是他的親兵并不把他放在心上的表現。
對于自己的異樣, 霍北并沒有覺得奇怪,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他是将軍,而将軍的親兵本來就應該把将軍放在首位,無論是任何東西或人,都不應該取代将軍的重要位置。而親兵也該是将軍最信任的人,在被出賣之前,将軍都會将他的信任完全給予,直到信任被對方毀滅。
将軍和親兵本不應該只是普通的上下級關系的,應該說,他們可以是朋友,還可以是知己。
這也應該是将軍和親兵不用言明的默契才對。
霍北不動聲色地繼續吃飯,心裏卻在想着,可是他的這個親兵沒有這樣做到,他不是被他放在首位的,除了平時的恭敬,對他竟然沒有別的關心。反而對那個膽小軟弱的陶貴開多有上心!
霍北自己以為自己是在生這樣的氣,卻忘了,他的親兵還有孝義,孝義才真的是恭恭敬敬,不帶絲毫個人感情的。但是霍北對孝義就不在意,只是對洛婉格外‘苛刻’。
這其中的差別,還需要霍北自己慢慢了解了······
“将軍,今天屬下有哪裏做的不對,或者說錯了的地方嗎?”看着霍北吃飯的動作慢下來,飯食也吃得差不多了,洛婉便說出了最想說出的話。
平時他們和霍北其實不用那麽拘謹,用‘我’、‘你’都可以的,但正式、嚴肅的時候,或者像此刻這樣,霍北在生氣的時候,他們也會自覺規範自己的言語。
霍北聽到了洛婉的話,心情明顯變佳了,算你還有點良心,知道來問問,要是真的就當自己什麽都沒察覺,就這麽過了,他才真的要好好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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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洛婉已經發問,霍北也不是專門要給人挑事兒的人。
“十三,你知道為什麽親兵既可以和督軍平起平坐,又好像和普通士兵沒什麽兩樣嗎?”霍北的話問得簡單,含義卻大,和督軍平起平坐,是因為他們所擔負的責任都一樣大;和普通士兵沒什麽兩樣,是因為他們的文牒上的記錄都是一樣的,只是兵。
洛婉也知道這些東西,同樣地,她也知道霍北并不是希望她背出這些東西,而是讓她去思考更多的東西。
思考了一會兒,霍北也沒有催她,等着她說話,“有些時候需要有将軍的威望在不同的地方激勵大家,所以我們要足夠有威信,讓大家能夠相信我們是可以準确傳達将軍的意思的;同時,軍營裏士兵很多,僅僅是管理是不夠的,還需要感情,所以需要我們有共同的地方。”
霍北帶笑看着洛婉,其實她是懂的,只是自己不願意去而已,這其中有什麽苦衷,他可以因為信任而不去探查,但是他們之間的距離,他受不了由着它繼續。
“你想的沒錯。身為親兵,你要有和我一樣的信服力,将軍只有一個人,但是戰場上需要的領袖不只一個,督軍的威望往往是對自己那幾萬人有用,而你們就要讓他們所有人都信服,才能帶領好他們。軍營中,作為将軍,即使我再有想和士兵打成一片的想法,人天生的階級感,就會讓他們不敢對我過分親近,所以你們就要彌補這一點。”霍北平靜地說着,看着洛婉認真的表情,他嚴肅起來。
“洛十三,在軍營中,親兵即是半個将軍,而你也是半個我,如果你只是把我當成一個上級,我僅僅只是你的一個将軍,那麽你和別的士兵有什麽區別?連你都無法親近我。你是我的親兵,從我說讓你成為我的親兵那一刻起,你就是可信任的,我會毫無保留地信任你。至于你,是否要對我表露真心、坦誠關心,你回去好好想想,你所顧慮的、保留的,你都好好想想,我等着你的改變。”
霍北其實還是以前的霍北,雖然變了很多,但是骨子裏的東西不會變,該是他的、他想要的,直直白白地表露出來,并且把自己期望的結果也坦蕩地放在明面上。
他似乎并不擔心洛婉依舊一成不變,說得極其自信,眼裏閃着較以前而變得內斂的火熱。
身在軍營,即使洛婉本身心思浮動沒有胃口,但為了身體需要,她還是強迫自己吃了應該吃的飯食。
此刻開始,今天晚上剩下的時間就是孝義去負責了,但洛婉并沒有立刻回去營帳休息,而是自己重新來到了訓練場,随手撈起一柄長刀,就像最最開始進軍營訓練的時候一樣,雙腿分開,腰部下沉,下盤穩穩地立着,上半身帶動着長刀,一下又一下開始揮動着。
機械又麻木,正是可以放空思緒、好好思考的時候。
霍北說的,洛婉都明白,事實上,她很早就知道了。但是她卻一直沒有做到,從被霍北在屋內救下的那一刻,她就發誓一定要報答霍北,要守護好他。所以她才會抛棄女兒家的身份,跟着養父學武,若能直接幫到他最好,若是不能,那就像那時承諾的那樣,她為他守着他的表妹妻子,讓她好好地,這樣,他也就好好的。
一開始的時候,她真的完完全全是那樣想的,只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越來越想能直接守護他,守護他的心願好像要變成執念一樣;而她完全察覺到自己的感恩之情随着養父和養母偶爾同她講起霍北的事情,而慢慢變成愛慕的心情,是在某一刻,她被養父打掉武器之後,‘啊,看來我只能幫他守護他的妻子了啊’的念頭出現,心裏頭酸酸澀澀的。
不是為了自己這麽弱而難受,僅僅只是因為想起了他未來的妻子,他那時那樣期待的表妹,即使只是想到她,她心中的酸澀就冒了出來,甚至完全都無法被她控制住分分毫毫。
那些酸澀就推動着她,遠離曾經的洛婉,最終讓她變成現在這樣厲害的洛十三。
将軍希望的,她當然可以輕而易舉地就做到,那些關心、那些親近,那都是在她長久的、獨自一人的練習中,被她深深地壓制下去的,放任它出來當然簡單,可以後呢?
以後,合适的人回到了将軍的身邊,她又該如何重新壓回去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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