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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貴開再看見洛婉的時候, 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在那雙微圓的沉靜的眼睛裏還是捕捉到了他明知道會有的情緒——失望。

洛婉從沒想過, 原來她為陶貴開求的那些保護其實都無用,他自己選擇了最不堪的方式來保護自己, 一丁點想去歷練的心思都沒有。

去找他的路上,她想起以前,眼前就浮現出了那時多少官兵沖進府中來,為首的大臣中就有如今的陶丞相。

他已盡了最大的力氣讓那些官兵對他們好一些。

離開上都的時候,洛婉忍不住透過很多人回頭看了一眼,昔日的陶貴開活潑自信,并沒有那些傲慢、那些懶散, 只是回頭那一眼,洛婉分明看到城樓上有他,牽着陶夫人, 毫無掙紮地看着她遠去,那時隔得有些遠, 洛婉看不清他的表情, 興許還是掉了淚的······

“興許也不用再上戰場了, 你好自為之吧。”洛婉親自給陶貴開上藥包紮,然後頗冷淡地和他說着最後的一番話,“但是你記得, 若是不可避免,你再上了戰場,心頭抱着身邊人趕緊死, 好給你安全的想法,若今日再來一次,我會親自把你扔出去,看着你死。”

洛婉的動作輕輕柔柔的,說話的語氣也不重,卻壓得陶貴開喘不過氣來,他想解釋,他不是故意那樣做的,他只是還沒來得及想到別的,身體就先動作了,他,他卻說不出口。

陶貴開低着頭,看着眼前的盔甲離開,他才擡起頭,目送洛婉離開的背影,耳裏傳來嘲諷的聲音,陶貴開捏緊了拳頭,他不想就這樣,他可以改的,真的可以。

······

“将軍。”霍北有事叫來了洛婉,洛婉早已收拾好了情緒。

此刻營帳中,和洛婉一起聽令的還有軟骨和鐵頭,霍北站在他們之前,卻沒有立刻開口,身後的許商搖搖扇子說話:“蠻達烏被擒,讓蠻夷退兵也只成功了一半,接下來還需要你們的事。”

“請将軍、軍師吩咐。”

“你們三人帶着蠻達烏的親筆所書,去蠻夷人那裏,通知蠻達烏的親信蠻羅氏,讓他即刻退兵,我們自會保證蠻達烏的性命。戎捷士兵本就無頭領,自然也就跟着回去了,速去速回。”

許商簡單交代了任務,并沒有提及有關他們是如何在這一個時辰中就拿到了蠻達烏的親筆書,不過洛婉在心中猜測恐怕是花了些手段的。

其實說難不難,說簡單也還好,賀西只是讓蠻達烏見識了一下,所謂花樓裏是如何懲治那些不聽話的姑娘小館的。

鐵頭倒不想這些,只是不解地開口詢問:“将軍,軍師,為什麽還要放蠻達烏回去?我們幹脆就殺了他,把他的頭挂在城樓上,讓那些蠻夷人好好嘗嘗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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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商瞧了有些迫不及待的鐵頭一眼,“魯莽。若當真像你這樣做,恐怕頭顱挂上去,那幾萬敵軍就要舍生忘死地跟我們不死不休了,到時候就是惡戰一場,平白多增加傷亡。”

“軍師雖然如此說,但想必,應該不會放虎歸山吧?”軟骨突然開了口。

許商和霍北笑笑,漫不經心地點點頭,合上折扇,在空氣中點點,“你們若是在蠻夷人那裏露了消息,回來可是要軍法處置的。”

那蠻達烏是個不怕死的,為了自己的大業甘願冒險,但是他的親信卻不是,比起掠奪城池,還是保證自己的王子安全是最最緊要的事情。

等他們回到了蠻夷地界,即使收到了蠻達烏被他們處死的消息,也沒辦法再回來為王子報仇了,畢竟另一個王子可一直壓抑着自己,好不容易有了縫隙,只怕立刻會現出原形,狠狠地抓住他們,哪裏還有野心貪吃外面的呢?

“屬下領命。”軟骨、鐵頭、洛婉三人當即行禮明确,正在三人退下時,一直沉默不語的霍北終于出了聲,“洛十三留下。軍師,你也去歇息吧,和他們再仔細講講。”

霍北這話說得有些荒唐,都講完了還有何可講的?不過許商瞥瞥洛婉又看看霍北,最後一挑眉還是去了,不過只是回了自己營帳,反正都是想要個獨處而已,他成全就是了。

洛婉有些疑惑地等待着霍北的其他命令,卻只等到了一室沉默。

霍北其實并不是一時沖動才單獨留下了洛婉,他是因為也聽見了一些‘玩笑話’,所以也知道了那個不争氣的陶貴開的事,所以有些憂心洛婉,畢竟他是知道洛婉其實是挺在意陶貴開的,即使是愧疚,但畢竟為他考慮了挺多,結果卻是這麽個混賬,霍北是擔心洛婉太過失望而傷心。

只是想是這麽想着,留下洛婉,安慰的話卻是不合适講了,畢竟現在大事在前,而且洛婉的表現讓他覺得提起來反而不好。

“雖說我們是得到了一些消息,但是你們去蠻夷軍營,說不得還是危機重重,自己小心。”霍北思慮再三,還是沒有開口那件事,而是囑咐洛婉小心。

洛婉有些發愣,沒想到霍北專門留下她就是為了說這些,覺得窩心溫暖的同時,她也更加堅定,“将軍放心,屬下一定完成任務,三人全都平安歸來。”

看着洛婉這副堅定的樣子,霍北心裏覺得有些奇怪,像有什麽蟲子在咬,視線落到洛婉的額頭,發際線的位置還有些許不明顯的凝固了的血污,霍北失笑,從旁邊的架子上,随意地取下了巾帕,走到洛婉面前,在洛婉疑惑的眼神中,他用巾帕擦幹淨了血污。

在洛婉的失神中,霍北彈了彈她的額頭,“以後從戰場回來,好好地收拾一下自己,挺标致的一張臉,這麽喜歡灰塵和血啊?”

“倒不是喜歡······”洛婉呢喃着。

霍北淺笑,看着微微垂着眼睛,好似在害羞的洛婉,他開玩笑一樣地說:“那倒不是喜歡血或者污,而是喜歡我嗎?”

洛婉的心,有些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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