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客棧驚魂(三)

就好似兇惡之徒銷聲匿跡,而那幾十個美貌女子也憑空消失一般。

然而更怪異的是,就算村落再沒遇到過盜匪打劫,可附近的女子還是會時常丢失。更有甚至,雲州城一些富足人家的庶小姐跟官家旁支小姐,也常有失蹤。

因着沒有證據也沒有任何線索,加上一些小姐多是有心儀的情郎,所以不少人家為了遮家醜而隐瞞不報官。更有甚者,直接會被當地的衙門定為私奔了事。

當時她聽那幾個捕快說起這事兒時候,還是那些人嘲笑雲州治下有幾個出了名的私奔村......

她心裏千般思慮閃過,可面上卻不得不保持鎮定。若她猜測的不錯,怕是自己跟蕭明珠,這是落了賊窩了。要不是昨晚自己警醒,估計也會被抓了去。

大概也是因為她工具箱裏的驗屍刀讓人生疑,所以縱然那些人沒有動她,卻也絕不會讓她在今日安然離去。

怕只怕她跟蕭明珠能出的了門,也走不出這些賊人的勢力範圍。

“說起來啊,那還是我成親以前的事兒呢。”女掌櫃打櫃臺之上提了一個茶壺走到二人跟前,自顧自的說道,“想必二位也該瞧見了,這附近數十裏之內荒無人煙的,就連路過的客人都少,更別說是住店的了。”

“可不是,本......本小姐一路上過來,就沒見到個人毛。要不是半路上碰到個不知被什麽吓破了膽的馬夫,估計我也不會抄着近道的往這邊走。”蕭明珠聽那女掌櫃的說起來,不由附和道。

“但是二位可知,這裏數十年前可是繁華的很。因着是在雲州跟錦州城中間的位置,所以往來客商,在此的茶肆酒館三五步就有一個。”

“可是為何突然變得荒涼了?”

“為何?還不是因為一具美人骨麽!”女掌櫃神秘的嗤笑一聲,然後慢悠悠的給自個跟許楚二人各倒了一杯茶水,繼續說道,“十五年前,鎮上路過一位國色天香的女子名叫芙蓉,聽說是雲州城天香樓有名的美人,不過是真是假誰也不知道。當時她就住在咱們芙蓉客棧......當時附近男女老少都被驚動了,不少人慕名而來想窺探她的美貌,可最後都敗興而歸......然而也不知發生了什麽,等第二日她的婢女前去喚她趕路時候,卻發現好端端的美人兒居然成了一具白骨。”

女掌櫃惋惜的嘆口氣,接着說道:“自那以後,附近就總不消停,不少女子遭害,接二連三的有白骨出現。聽老人說,還有人時不時的瞧見身穿錦繡羅裙的美貌女子在附近徘徊,一轉眼就成了森然白骨。自此以後,咱們這一帶就成了有名的亂葬崗,但凡有點出路的人家,都早早搬離了......”

她陰森森的話音剛落下,就見外頭挂起了一陣風,那半開着的木門咯吱一聲被刮開了。驚的蕭明珠一個哆嗦,蹭一下子就緊緊靠在了許楚身上。

那女掌櫃意味深長的瞧了倆人一眼,然後笑道:“二位不若多住一夜,趕明兒我讓順子給二位尋了馬車再趕路。”

蕭明珠縱然大方爽朗,性情豪邁,可骨子裏卻依舊是個錦衣玉食慣了的郡主。如今在這奇怪的客棧着實吓人,陰森恐怖不說,就連那隐跡斑斑的牆上都帶了幾分寒意。她越想越覺得瘆人,只覺得寂靜之中一股寒意上身,讓她不自覺打了個哆嗦。

突然,不知從哪爬出來一直黑貓,那黑貓一出現便凄厲的叫了一聲,接着如受驚一般掠過大堂躬着身沖順子所在的後院尖叫幾聲。

蕭明珠被吓的不輕,小聲跟許楚說道:“許姐姐,咱們還是趕緊走吧,這裏太吓人了。”

許楚點點頭,然後攥着已經出了冷汗的手微微一笑,說道:“多謝掌櫃的好意,今日既然我妹子騎了馬而來,我們就不等明日再尋馬車了。”頓了頓,她才又說道,“我妹子胃口向來嬌氣,我們就暫且不等掌櫃給準備的飯菜了,只等回家後自己做些便是。”

“哎?這般不巧?今日我還想請二位吃全羊宴呢。”

許楚笑道:“若是有緣,日後再吃也是一樣。”

她一心想要擺脫此處,自然不會是因為如蕭明珠一般被陰森可怖的氛圍吓到。雖說此地頗為詭異,但許楚卻清楚,所有的事端跟驚悚不過是被人故意設下的迷障罷了。真真假假,目的要麽就是不想讓她追查或者發現什麽,要麽就是為了引着她查探下去。

可無論到底是哪一條,她都不想孤身涉險,更不想讓蕭明珠這涉世未深的人牽扯其中。

秋風滿城,客棧內外風聲蕭瑟。許楚跟蕭明珠同騎而行,可剛到路口,許楚卻低聲道:“明珠,稍後無論發生什麽事,你只管一心往前,馬上去尋王爺帶人前來,就說此處有惡匪十幾人,多是亡命徒......”

頓了頓,她又咬牙輕聲說道:“若是我不幸遇難,求王爺照應我父親的身體,莫要讓他餘生不寧。”

“許姐姐......你......”蕭明珠惶恐回頭,想要看清許楚的神情。本能的,她感到許姐姐是為了救她才要冒險的。

“別怕,我相信郡主的騎術,此處到雲州城快馬加鞭不過半日就能到,加上郡主所騎是千裏良駒,估計打個來回也不過兩個時辰。”許楚抓住蕭明珠的臂膀不讓她回頭,深吸一口氣緩緩道,“若郡主能趕得及回來,我就給郡主推一推那女掌櫃口中所言的白骨案如何?”

說罷,她竟然忍不住先笑出聲來。她從來不是什麽舍己救人的善人,可有時候人的眼緣當真奇怪,就如她不想讓蕭明珠陷入危險一樣,她也将一絲希望放在了這位并不算了解的金枝玉葉身上。

只是,也只有她自己清楚,這話說出時,她的心頭是如何沒有着落的。就連聲音,都變得幹澀了許多。

疾馳的駿馬之上,許楚飛快的解開随身帶出來的工具箱,旋即握了些藥粉跟自己的驗屍刀在手。而後,不等蕭明珠有所反應,她就已經蜷曲身體側身跳馬了。

因着慣性使然,她順着道邊被一夜秋雨滲透過的軟泥翻滾而去。而蕭明珠滿眼淚水,抽了抽鼻子不敢任性停下來。

許姐姐......

她其實還有些茫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能逼的許姐姐連性命都不要了。可她卻知道,一旦自己停下,許是會斷了許姐姐的生路。

她雖然不懂什麽大事兒,可生在皇家,又怎會沒有幾分玲珑心思?若非真的危險了,以許姐姐的性子,絕不會自行躍下。

蕭明珠咬牙狠狠的将皮鞭抽在馬匹之上,寒風迎面,打的她發絲都淩亂起來,甚至臉頰還有些生疼。

那廂蕭明珠一路疾馳而去,雖然前面遇上幾人阻攔卻并未真的将拼盡全力的她攔住。畢竟,她所騎的馬匹可不僅僅是千裏良駒,那更是經過訓練可上戰場的極好戰馬。

落在地上的許楚,捂着發疼的剪頭,長出了一口氣。果然,在她調頭與蕭明珠分開跑之後,身後隐藏的人也快速放棄了追擊蕭明珠,而是身影極快的沖許楚圍攏而來。

來者四人,順子赫然在列。除去順子之外,餘下三個也都穿着粗布衣裳,身材高大帶着莊稼戶人的勁頭。許楚見再跑不開了,才一屁股蹲坐在地上喘息着揉起了自己的肩膀,想必身上已經青紫一片了。

幾人将許楚圍住之後,就見風情萬種的女掌櫃中人後而出,見她模樣狼狽,才沖着幾個漢子說道:“一群不懂憐香惜玉的糙男人,還不趕緊滾回去守着道口。老娘要帶這細皮嫩肉的姑娘去換身兒衣裳......”

接着,許楚又聞到了一股怪異的香味,随後腦袋一沉身體就無力的往一側倒去。

與她預料的不同,她并沒有直接被關押到什麽晦暗的地方,反倒是依舊被安置在了客棧的房間裏。

再次醒過來的她,腦中飛快的理着這兩日遇到的事情。剛剛圍堵她的那幾個人,除了順子之外,餘下三個顯然不是兇神惡煞之人。她曾在昏迷之前打量過那幾人,看似五大三粗但眼神裏卻有着質樸跟厚道,而且那些人關節粗大,走路姿勢淩亂,一看就是幹慣了苦力而非是打家劫舍的人。

可是她想不透,那些人到底為何被女掌櫃跟順子驅使。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麽,若芙蓉客棧是賊窩,那他們又何必費盡心思将她捉回來卻沒有其他動作?

許楚坐起身來,忽略掉子腳底升起的冰冷,既然那些人并沒有對她行兇。那就只有兩個可能,一是她對他們還有利用價值,二則是他們在忌憚着什麽......

正想着呢,就見房門被人從外推開。接着,那女掌櫃搖曳着身姿邁步而進,她見許楚醒過來,便挑眉說道:“竟然這麽快就醒了,那一會兒制美人骨時候,可是少不了要疼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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