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冒險
雲晔沒有說話,雲王眉頭一皺,又問:“晔兒有何事?”
秦月偷偷擡頭看了雲晔一眼,他也剛好往她這邊看來,似乎下了很大決心一般,正準備開口說話。
“父王,兒臣……”
“雲王,民婦有孕在身,可否讓民婦下去休息?”秦月猛然良心發現,鬼使神差地截住雲晔的話。
今天雲國的文武百官都來了,在他們眼裏,她就是容非送給雲王的賀禮,此時雲晔突然出聲,不管他準備做什麽,只要跟她有關,都會被認為大不孝,跟父王搶女人。
所以,她不能自私地想着讓雲晔來将一切攪亂,那時候帶累的便是他了。她雖然不愛他,但雲晔心地善良,為人直爽,現在是衆人矚目的世子,一生順風順水,她實在不想連累他的前途。
而容非就不同了,她走到這一步都是拜他所賜,所以現下就算要死,她也要拉他去陪葬,讓他知道,她秦月也不是好惹的!
所以,當滿堂嘩然,當雲晔愣住,當雲王疑惑的目光投了過來,秦月微微躬身行了一禮,笑道:“民婦是容公子的侍妾,因容公子說民婦跳舞甚好,便不惜讓民婦懷着身孕精心排練了三個月,為雲王獻舞賀壽。”
雲王目光一下子不悅起來。
秦月心裏不禁冷笑了一聲,小命今天怕是要丢在這裏了,然而她的內心竟然毫無波動。
罷了罷了,她才不管了,解藥也不要了,要死也拉着容非一塊兒下地獄去吧!
……其實,她并不讨厭容非,甚至在他生辰的時候同情過他,認為他跟自己同病相憐。
但是,剛剛看着他只等着将她送給雲王的冷漠,她真覺得自己那同情心全喂了狗,容非壓根就只是在利用她罷了!
然而話說回來,他又有什麽權利利用她?!她是一個自由人,不過是因為恰巧掉進了秋染園,便被他拘禁起來,灌了毒.藥,被迫為他做事……仔細想來,明明錯都在他,是他一步一步将她逼到站在高臺上任人宰割的地步。
憋了三個月的氣終于在此刻爆發!
秦月忿忿不平地瞟了容非一眼:你丫的居然讓自己懷了身孕的侍妾來為雲王獻舞,還一聲不吭地看他走到臺上來對你的侍妾多加親睐,雲王會怎麽想你?
她現在真是舍得一身剮,敢把容非拉下馬了。
雲王要是真怒了,勢必會将她和容非一起滅了,那她黃泉路上也不孤單了……
興許她死了還能穿回去呢!
而雲王要是不滅容非,想必也不會對她這個“懷了容非孩子的侍妾”斤斤計較,這樣她倒還有一線生機。
怎麽也不虧。
得意洋洋地想完這些,秦月突然發現自己智商捉急了——
這個時候,只要容非說一句:“雲王,秦月并無身孕,也并非我的侍妾。”
她就完了……
因為她壓根沒懷孕啊啊啊!
只要被檢查出來還是處子之身,那她說的一切就都不攻自破了,容非撇清了一切,而她則犯了欺君之罪……
先前的傲然頓時煙消雲散,秦月怯怯地往容非那裏看了過去,卻依舊看不清他的表情,于是心裏更忐忑了,轉而便生出了一股認命的哀涼。
看來她真的要死在這裏了,她要拉容非陪葬,他怎麽會救她?
“秦月!”雲晔低聲叫了她一聲,壓抑着怒氣。
秦月當然不敢應他,只能低着頭默聲不語,所幸雲王并沒有在意他,反倒看向容非。
容非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向着雲王行了一禮,便往這邊走來。
這時候,秦月其實很想像楚霸王一樣,揮舞着大刀笑言蒼天:“此天之亡我,非智商之罪也!”
可實際上,她只能站在哪兒,極力克制發抖的腿部。
在剛才的激昂和憤慨過後,她又變成了膽小怕死的秦月。
她知道自己很沒出息,可是她真的還不想死,至少也讓她回家,見父母一面,葬在家鄉的土地上,她才能死得心安。
“雲王,”容非走近了,秦月才看到他嘴角挂着笑,“不知我的侍妾帶來的舞蹈,您可喜歡?
她萬萬沒有想到容非會這樣說,一時愣在那裏,臉上熱熱的,羞愧得想鑽進地裏去!
看吧,人家這風度、這氣量,被她捅了一刀,還不忘提醒她刀鋒銳利,別傷了自己,而她……
雲王嘴角動了動,似乎頗為生氣,但又不想失了風度,于是只能幹笑了兩聲:“難得你有心,這支舞的确不錯,你這侍妾也長得着實美。”
“小月兒。”容非猛然看向秦月,揚聲道。
“啊?”她下意識接了一句,手足無措地看着他。
容非笑了笑:“雲王誇獎你,你還不快謝恩?”
秦月猛地會意,忙顫悠悠地跪下去,忙不疊地說道:“謝雲王的誇獎,民婦拙舞能得雲王誇獎,實屬民婦之幸!”
雲王沒有說話,臺下原本還鬧哄哄的大臣們此時猛然噤聲,所以此時偌大的壽宴,竟沒有一絲聲音。
秦月跪在冰涼的地上,渾身上下涼了個徹底。
雲王現在到底在想什麽?要滅了她和容非嗎?都說好死不如賴活着,早知道她就不争那口氣了,被送人就被送人,被挖眼珠子就被挖眼珠子,好歹還活着不是?活着才有回家的希望啊……
此時,雲晔卻站出來為她解圍:“父王,秦月她懷有身孕,恐怕不宜久跪,您是不是讓她起來說話?”
雲王這才注意到秦月還跪在地上,便讓她起來,笑道:“既如此,當好好保重身體才是,你們的心意孤領了。”
于是,容非便立刻走過來攙扶她,借機帶她下去了。
宴席又恢複了之前的熱鬧。
到了容非的桌席上,秦月終于放松下來,癱倒在座位上。可僅僅過了一秒,她便感覺到鋪天蓋地的壓力,容非……好像很生氣。
紫阗唯恐天下不亂,笑嘻嘻地湊過來:“我早說過你有成為紅顏禍水的潛質,卻沒想到你禍的不是雲王父子,竟是容非。”
秦月被他一說,更加心虛起來。
容非卻沒有搭理她,只徑自在容叔耳邊耳語一陣,一會兒之後,容叔将攬夏帶了過來。
秦月一驚,容非不是想連坐吧?雖然她是攬夏一手教習的,可她今天的舉動跟攬夏沒一點關系啊。
攬夏也面色凝重,想是也聽說了今日之事,恨恨地瞪了她一眼,便俯身在容非身邊,聽他吩咐。
秦月只好尴尬地杵在一旁,紫阗卻收起了嬉皮笑臉,很是嚴肅地對她說:“你可知道,容非若是不出面保你,你這條小命便沒了?”
她點頭如搗蒜。
紫阗嘆了口氣:“你這一下,會給容非帶來多少麻煩啊。”
之後紫阗再沒跟她說話,容非也将她當成透明人,秦月只好一個人專注地與桌上的水果奮鬥。
直到半夜宴會散盡,她才知道今天的事還沒完……
容非帶着她往偏遠的小路走,身邊也沒跟着容叔他們,她正暗自奇怪,便看到不遠處站了一個公公,似乎是特意等在這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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