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小點聲

遲芒再出來時， 耳朵都是紅的， 隔壁的工作員小姐姐看了她一眼， 唇邊都是笑，暧昧地側過了臉。

遲芒喉嚨一噎，憋得難受， 遂回頭惡狠狠地瞪了罪魁禍首一眼。

郁卻将手搭到她肩膀上，勾了勾從她耳畔滑下來的長發。

遲芒拍了他一下， 謹慎地和他保持距離。

之後兩人又去樓下漫無目的地轉了一圈， 遲芒買了兩個冰淇淋， 買完才發現郁卻兩只手都拎着東西，壓根騰不出手吃冰淇淋。

遲芒頓時就笑了， 一手舉着一支冰淇淋往郁卻眼皮子底下晃，特別嚣張得意：“你想吃嗎？想吃嗎？”

郁卻不動聲色：“不想。”

遲芒置若罔聞，自顧自說：“你想吃也沒辦法哦，這又不是棒棒糖， 不能含在嘴裏的……”

郁卻瞧着她猶自興奮的小臉，唇角動了一下。

這小家夥，看他吃癟就這麽高興？

遲芒當然高興，以前都是郁卻戲弄她的次數居多， 她都沒怎麽逗過他呢。

為彌補上這一遺憾， 遲芒主動提議：“要不然我喂你吧？”

小臉露出乖乖的笑容，看起來真誠無比。

這當然只是個溫柔的陷阱。

但他樂意跳進去。

郁卻似笑非笑， 低眸瞥了眼她手裏的兩支冰淇淋，其中一支是草莓味的， 遲芒已經咬過一口了，冰淇淋上面缺了個小角，旁邊還綴着一顆草莓，鮮紅欲滴，像小姑娘接吻之後的嘴唇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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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卻移開目光，笑了一下，玩味地看着她：“要不然你喂我吧。”

遲芒眼皮倏地一跳。

好奇怪，明明這會兒是她占上風，為什麽她反而總有種不詳的預感？。

遲芒猶疑了一秒鐘，按壓下心口的毛毛感，舉着另一支沒碰過的冰淇淋送到郁卻唇邊。

郁卻微微偏了下頭，沒有吃，淺色的瞳孔偏向眼尾，睨着她咬過的那一支草莓味。

“我比較想吃草莓味的。”他懶散地說。

遲芒看了看草莓味的，臉黑了一瞬間。

這個不要臉的臭流氓！草莓味的她都吃過了！

她咬牙，強自微笑地注視他，乖巧地将草莓味的冰淇淋遞到他唇邊，軟糯糯地說：“好呀，給你吃草莓味的吧。”

冰淇淋離郁卻很近，只要他稍稍往前一點兒就能咬到冰淇淋。

但他沒有動，遲芒舉得手都酸了。

“你快吃呀，”遲芒催促道，“你再不吃就要化——”

說話間，她一不留神，郁卻驀地低頭在她的冰淇淋上咬了一口。

遲芒：“——啦。”

半晌，她才氣得原地跺了跺腳，恨不得把冰淇淋扔郁卻腦袋上：“你把我的草莓吃了！你把我的草莓吃了！”

郁卻面不改色，絲毫沒有愧疚：“你讓我吃的。”

遲芒被他堵得連冰淇淋都不想吃了。

她好氣哦，這家夥反應為什麽那麽快？她都沒來得及縮回手，他就把冰淇淋上唯一一顆草莓吃了。

太過分了。

偏偏郁卻這家夥吃了她的草莓，還要假裝好心地告訴她這兩天不要亂吃涼的，說得很有幾分認真。

遲芒氣呼呼地哼了聲，背着他憤憤吃完兩個冰淇淋，暗自決定這兩天都不要再理他了。

然而，第二天早上她就後悔沒有聽他的話了。

她例假來了。

淩晨四點多，她被生生疼醒，小腹一陣陣地抽痛，蜷縮起身體也沒用。

遲芒不得不彎着腰出去喝了兩大杯熱水，又貼了個一次性暖寶寶，然後躺上床，在一陣一陣的抽痛中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第二天是被熱醒的，五月底的天已經很熱很熱了，她肚子上還貼着暖寶寶，被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拉到身上，這會兒她渾身都是汗。

太熱了，簡直就是汗如雨下。

遲芒掀了被子，在床上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枕頭裏深深地“啊——”了一聲，聲調拖得又長又痛苦。

郁卻發微信問她醒了沒有，遲芒疲憊得不想動，就沒理他。

遲爸遲媽昨天說過今天要加班，一大早就去上班了，遲芒一個人在家連早飯都不想吃。

她重新縮進被子裏，試圖再次用睡眠麻痹痛感。

之後睡了不知道多久，郁卻電話打過來時遲芒的肚子剛好抗議地叫了一聲。

遲芒睡夠了，眼睛卻還沒有徹底睜開，接電話的聲音滿是剛睡醒的細啞。

“剛睡醒？”郁卻在那邊問，“昨晚失眠了？”

“嗯？啊……沒有。”遲芒唔嗯着，意識仍舊沉浸在方才的睡夢裏，軟着嗓子，下意識撒了一下嬌，“肚子好疼。”

手機那頭似乎靜了一瞬，傳來衣料摩挲的細碎聲音。

遲芒仿佛被突然驚醒，六神歸位，張張嘴，說不出話。

他應該沒有聽出來她說的肚子疼是指什麽吧？

她聽見郁卻那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開抽屜的聲音，接着是電流的刺啦聲。

“郁卻？”她小聲喊了句，“你在幹什麽？”

手機那頭的聲音有點奇怪，就像是手機被塞進口袋時話筒磨蹭到衣料時發出的怪異聲，遲芒有點不太放心。

沒等多久，她忽地聽見陽臺那邊響起一道什麽東西落地的聲音，幾乎是與此同時，郁卻的聲音從手機聽筒裏傳過來。

“來陽臺開個門。”

。

這一刻遲芒魂都快要飛了出去，連肚子痛都顧不上，光着腳就往陽臺跑。

郁卻果然從樓上翻下來了！

他看起來不甚在意的模樣，手裏拎着一袋子不知道什麽東西，瞧見她，反而皺了下眉。

“沒穿鞋？”

“你怎麽——”

郁卻把東西放她懷裏，猝不及防伸手打橫抱起她，輕松地往卧室走。

“這個時候還敢光着腳踩在地板上，你膽子是不是太大了？”郁卻低頭訓斥她。

遲芒緩過神，後知後覺感到心髒在砰砰砰地跳，緊張感依舊徘徊在她周身，放松不下來。

“我還想問你，你怎麽從樓上翻下來了！很危險的你知不知道？”

郁卻敷衍地哦了聲，提醒她：“你小點聲，不要被你爸媽聽見了。”

遲芒：“……”

沉默過後，她說：“我爸媽今天加班，不在家。”

郁卻腳步一頓。

遲芒睜着鹿眼，無辜地望着他：“你沒問我。”

的确沒問。

郁卻将她放到床上，從旁邊拿過拖鞋給她穿上。

遲芒縮了縮腳趾，有點不好意思，推了下他肩膀：“我自己會穿。”

郁卻沒堅持，順勢松開手，到一旁給她沖了熱水。

他提前備好了她經期能用得着的東西，雖然有些用處不大，但聊勝于無。

遲芒想到他昨天提醒她這幾天不要吃涼的那些話，又看看他準備得充足的東西，忍不住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

例假啊。

郁卻并不遮掩，點了下頭。

上次遲芒例假來的那天，她幾乎一天沒出門，晚上好不容易出來吃飯還特地叮囑老板要熱的。

他那會兒就隐約察覺到了。

遲芒縮在被窩裏，團成個球，拱出一個腦袋去看郁卻，好奇問：“你在幹嘛呀？”

郁卻站在桌邊，背對着她，不曉得做什麽。

郁卻偏頭看她一眼，放下熱水杯，試了試手溫，轉身走到床邊，俯身拉了拉她的被子。

遲芒任他弄，直到他将手探到她小腹上時，她才驚了驚。

“剛捂過熱水杯，手溫還熱着。”

郁卻在她床邊坐下，手心按在她小腹上，隔着一層睡裙衣料，溫度源源不斷傳進她血液裏。

遲芒眨巴着眼睛看他，老半天才憋出一句：“你這麽坐着，不會難受嗎？”

郁卻眼神動了下，直勾勾盯着她。

遲芒小腹上很舒服，暖寶寶貼着太熱，不貼又很疼，而郁卻的手溫則不冷不熱，捂着她小腹剛剛好。

從來就沒這麽舒服過。

。

遲芒挪了挪身體，露出半個枕頭，純真無邪地望着他。

“你往這邊坐坐，給我靠一會兒，行不行？”

遲媽中午才回來做午飯，郁卻已經提前離開了。

遲芒肚子已經沒那麽疼了，吃午飯時，遲爸遲媽甚至都沒看出來她早上才疼過好大一會兒。

中間有個小插曲，遲媽吃着飯，忽然聽見遲芒卧室裏隐約傳出一陣鈴聲，本來以為是遲芒手機響了，轉眼一看，遲芒手機就在桌子上。

遲媽奇怪地問了句。

遲芒也聽見了卧室裏那道鈴聲，原本就有些緊張，被親媽明明白白地一問，頓時心虛地被米飯噎了一下。

“咳咳……那個，我剛才用平板看電視劇，估計忘了關，是片頭曲吧。”

遲媽沒多想。

遲芒迅速吃完飯，飛奔進卧室，發現郁卻走前把手機落在了桌子上，忘帶了。

她正想着找個機會給他送上去，手機這時又響了起來。

遲芒看見上面的來電顯示，吓了一跳。

“媽”

是郁卻媽媽！

遲芒像握着燙手山芋，連忙把手機扔到床上，卻不知道是不是太緊張，手指不小心碰到了綠色鍵，手機被接通了。

遲芒：“！！！”

“雀雀，你今天不在學校？我已經到了你學校那公寓。”

遲芒：“……”

“喂？人不在？”

遲芒繼續保持緘默。

“按錯了麽……”手機那邊自言自語了兩句。

遲芒提心吊膽地瞪着拿手機，活像将它當成了某個危險爆炸物。

然後她聽見爆炸物裏那道聲線蠻年輕的女性嗓音，似有意又似無意地說：“哦對了，你上次下禮拜就把你那小女朋友帶來我瞧瞧，想好周六還是周日了麽？”

遲芒：“？”

什麽？郁卻說要帶她去見家長？什時候的事？為什麽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