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萬妖谷2

她也造了一只靈蝶，言說自己會赴約，接下來便在萬妖谷住下了。

凡是此番前來萬妖谷者，無論是參賽者，還是參觀者，若是路途遙遠，只要報上名號和族派，都能被安排住宿，靈筠跟着陸生一起住到了麻雀一族的居處。

萬妖谷四面環山，中間是一汪清澈無比的靈湖，此湖生成之時并無名字，于是取山谷的字，俗稱其為萬妖湖，然而奇特的是，這湖中其實并無生靈，相傳母神顏靈聖女隕落前，将腹中尚未出世的靈胎放在了此湖的中央，由青鸾一族守護了幾萬年，那靈胎最終化形。

但從此之後，靈胎不知去向，萬妖湖卻成了一片死水，生靈禁入，這便是萬靈谷與萬靈湖的兇險之處所在。

關于顏靈聖女的事情，靈筠了解的不多，但是聽邵宿偶爾提起過，他說:顏靈之事在先帝在時，是仙界禁忌，無人敢提。

顏靈曾是先帝的準後，卻與邪神生了無法斬斷的情緣，當年的第一劫，若非顏靈插手，邪神本是不可能再有重生的機會的。她用修為度他，助他轉世輪回，傷了的，何止六界的安穩，還有先帝的心。

先帝一生無子，唯一的後人，還因顏靈神力消耗太大，無法養胎，而被迫送到了萬妖湖中，集天地靈氣，幾萬年才得以化形，而那時，先帝早已魂歸天地。關于先帝後人化形之後的事情，邵宿卻不願透露半句了。

靈筠此時身處萬靈谷，她站在西南方向的一處小峰之上，俯視着底下的萬靈湖，內心生便出了這許多感慨。風吹着她的衣袍，淩亂了她的發絲，然而山谷底下，湖面之上卻沒有一點漣漪。

靈筠又想道：“若是有機會能見一見顏靈後人就好了，那可是神的後代呀！父親又是仙人，靈根該有多好！”

她想得出神，未曾注意，身後早已站立了一人，又或是，一妖。

“你在看什麽？”男子聲音十分的清脆悅耳，如一縷甘泉，潺潺入耳。

“啊？”靈筠驚嘆，轉過身來去看來人。來人十分眼熟靈筠頗有印象，這不就是那個與野豬前輩比武的年輕男子嗎？靈筠當時未能看出來他的真身。

“我，只是看看風景。”她不知為何，會感到怯意，大概是對方實力不錯，還神秘至極吧！

“在下青靈魚一族，靈筠，不知閣下怎麽稱呼？”

“青鸾一族傳人，顧長恨。”

靈筠訝然，青鸾？可不就是守了萬靈湖數萬年的神獸嗎？難怪她不識得他的真身，顏靈曾是仙界大忌，仙界繪制的萬妖圖中自然不會有與她有關的青鸾一族的畫像，靈筠便不可能看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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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靈隕落是六界第二次大劫衆神滅的末端。此後各界秩序大亂，第三次大劫接踵而至，仙妖魔三界大戰，冥界之主池暝力量雄厚，有自保之力，而人界則在生存的邊緣抵死掙紮着。

最開始幾次重要的大戰全部以人界為戰場，人族無力抗争，被驅逐屠殺，境遇悲慘至極。

當時青鸾首領顧重為保人界，以顏靈遺囑作為籌碼，與其他三界抗衡，逼迫他們退兵，另尋戰場。

他繼而扶持人界宇文氏一族為皇，教授他們法術，定下生死約，此法術只可用于抵禦外界入侵，并讓讓他們血脈相承護人界三千年太平。

六界內有人曾說，顧重是人界的神，而顏靈是顧重的神。他用了一生去守護顏靈留下的一切。

靈筠看着眼前的男子，不由好奇心大起，比如顏靈後人叫什麽，是男是女，又去了哪裏，然而這些她自然不能問出口。

“道友好！道友來此處，是有事要找我商談嗎？”

顧長恨搖頭，“不是，”，他頓了一下，看向底下的萬妖湖，神色有一瞬的莊重，“這湖中數千年沒有起過漣漪了，我看姑娘觀賞的極為認真，于是就以為它生了什麽變動呢，想過來看看，并無他事。打擾到姑娘了，很是過意不去。”

靈筠：“道友哪裏的話，不曾打擾，不曾打擾。”

“你剛剛說，你是青靈魚一族的？”

靈筠點頭。

“可是我看你修煉的似是仙術，而非妖術，不知——”他停頓了一會兒，目光中有些許尋味，害得靈筠心中有些慌亂，“你可是九重天邵宿帝君座下的那只靈妖？”

“啊！我，我确實來自九重天，可是你說的靈妖——我不曾聽說過什麽是靈妖呀。難道普通的妖和靈妖有何不同嗎？”靈筠未曾說謊，她對顧長恨便也如實相告。

顧長恨的神色凝重了起來，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卻又覺得這種情況大概是在情理之中的。

他解釋道：“靈妖自然不同于普通的妖的，靈妖天生會納靈之術，可能你并不知道自己有這樣的能力，但是一旦在無意之間接觸到靈力，你都會将其擁為已有，吸入體內。還有，靈妖可修仙，妖，魔三術，你目前接觸了前兩種，難道你就沒有思考過自己為什麽能修兩界之法嗎？”

靈筠頓悟，原來如此！

“那靈妖與普通的妖的誕生有何不同嗎？”

顧長恨看着她，目光深邃，“并無不同，全靠天生造化。”

“謝道友指點。”

他們二人并沒有再聊多少，陸生便來喚靈筠去吃飯了，她作別了顧長恨，與陸生一同離開了。

此時正是夕陽落山之時，彩色的光霞暈染了顧長恨的白衣，他的目光緊随着那離開的少女，直到她完全離開了自己的視線。

他的眉間，現出了一顆朱砂痣。

大選是各大族群溝通往來的極佳時刻，一些不起眼的小族一般都會利用這樣的機會來溝通外族，提高自己族的知名度，他們往往會聚在一起舉行一些小的宴會，或是表演才藝，或是交流術法，很是熱鬧。

麻雀一族正是這樣的小族，看自己族的表演覺得無趣，于是靈筠和陸生早早地吃完飯，就開始到處溜達了起來。

“哎呀靈筠，你在天上過得舒坦嗎？我聽說九重天規矩可多了，你不會覺得悶嗎？”

靈筠自然會覺得悶的，但她不敢這樣說，萬一哪句話不對，傳入了天上那位的耳中可就完了。

“還好吧，天上有利于修行，我若能靜下心來鑽研法術，其實也說不上枯燥的，乖乖地做好自己的事情，就不怕被罰。”

“那我什麽時候能跟你一起去天上看看嗎？我是鳥，你是魚，我卻連你都不如呢，都沒去過天上看看。”陸生嘟囔道。

靈筠沉思了片刻，“可以，但是得等天界大宴，邀請四海八荒的那種才行，我一定帶你在九重天玩個夠。”

“好！”

兩人就這樣愉快地決定了。

入夜微涼，靈筠在睡夢中感覺到有涼意入體，只是片刻，便被另一股自內而發的熱意沖散了，兩種氣體融到一起，絲絲縷縷都進入了靈脈之中，這個過程中她沒有醒，之後關于這段的記憶也消散了。第二日，靈筠只是感到體內靈氣又增進了不少。

這日午時，靈筠望動身往蒼山林去了。她尋了一只小地鼠為她帶路，倒也沒有費什麽多餘的腳力，之後犒賞了小妖一斤瓜子，讓他自己回去了。

蒼山林地處萬妖谷最高的一座山的山頂之上，靈筠起初便頗有質疑，不知葉華侯為何要在此處相見，難道不怕太陽曬嗎？她到山頂時，看到葉華侯正在一棵大樹之下煮茶，姿态優美，甚是養眼，她的怨氣直接消散了一半。

“你來了，過來！”葉華侯向她招手，這人時時刻刻都帶着笑，好不風流。

靈筠向他走去，在煮茶用的小桌前，在他對面坐下。

“這是什麽茶？怎麽無色無味連茶葉都沒有？”靈筠好奇地看着小壺裏的水。

“萬妖湖湖水。”

葉華侯态度平靜地說道。

靈筠：“……”

有沒有搞錯？

“我想試試這湖水燒開之後能不能讓生靈觸碰。”

“所以，你跟我說的至寶就是這個嗎？”靈筠徹底駭住了，“你喚我來就是替你試水的嗎？”

葉華侯：“……”他玩味地看着靈筠，“小魚，你怎麽這麽傻？”

“給你的至寶自然不是這個了，但是你要等我做完這項研究之後才能給你，別急。”

靈筠徹底無語。

就這樣，她等着他把熬制好的萬妖湖水裝入瓶子之後才忍不住開口問道：“靈寶到底是什麽？”

葉華侯把玩着手上的小瓶，極其認真的慢慢開口道：“我今日明日兩天都留在萬妖谷，你陪我看完三場完整的比武，我就把靈寶給你，如何？”

靈筠起身，怒氣沖沖地盯着對她笑的燦爛的男子，就知道他不是什麽好人不會平白無故給她東西的，三場比武，至少要有三個時辰都要跟葉華侯坐在一起，待她回到仙界，邵宿不殺了她才怪。

“葉華侯，你……”

“我不勉強你，你自己好好考慮一下。”

“那你至少讓我看一下是什麽靈寶吧！”

葉華侯伸出右手，掌心浮現出一顆極其晶瑩剔透的珠子。

“與善珠，世間據說只有三顆，如今我用一顆與善珠換你三場比武的時間，如何？”

靈筠最後還是沒有骨氣地屈服了。那時的她當然不知，這個決定會害她沉睡整整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