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風波7

靈筠自然是跟着他一起離開，直到走出去了好久，她才開口問道：“你怎麽了？為什麽這麽急着離開？”

顧長恨這才停住了腳步，深呼吸了一下，才向左扭頭看着靈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他狠狠地攥了攥拳，喉嚨像是堵住了一般，實在說不出口。

靈筠仔細猜了好久，繼而忍俊不禁道：“難不成那康公子其實是個女兒身？”

顧長恨一臉無語地瞥了靈筠一眼，之後才極其不痛快地說道：“我幫葉華侯沐浴更衣，他在水裏泡了許久，好過來之後第一句話竟然是說他不是斷袖，要我自重……在人界一個多月，看來他變得更蠢了！”

靈筠尴尬道：“哈哈，他這個，确實有些令人費解。你也別太生氣了，我們接下來去做什麽？還回去找他嗎？”

“不必，他想他之後一定會去我住的院子找我們的！”

“也好！”

午飯過後，如顧長恨所言，葉華侯果然主動來找他們二人了。

他來時顧長恨正在院中修剪一株月季花，初春時分，幾朵花苞已經含羞待放，靈筠站在他的身邊，十分專注地看着男子手上的動作。

“靈筠！”葉華侯的聲音在兩人的身後響起，靈筠轉過身，眼睛一亮：“葉華侯！”

葉華侯看着她，露出一抹苦笑。

他現在完全是自己原來的容貌，不是康城的。

顧長恨放下了手上的東西，拿過在一旁放着的帕子，擦了擦手，沒有看葉華侯一眼，對着靈筠道：“靈筠，忘了跟你說，下午邵宿可能下界！仙界前幾天發生了一些事情，現在大概處理得差不多了。”

“什麽事？”

“南熾褚約你知道吧？之前仙界好像說過要赦免他，讓他重回九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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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筠點點頭：“确實有這件事情，他回去了？”

“回去了，不過人死在了回九重天的路上，如今屍首倒是回到了九重天。”顧長恨有些雲淡風輕地說道。

靈筠怔住了！

葉華侯站在一旁，正要出口說點什麽，顧長恨又開口道：“邵宿他這一段時間大概也是知道你的行蹤的！等他來了你的法力想要恢複應該不難！”

靈筠依舊沉浸在褚約的死訊帶來的震驚中，她麻木地點了點頭。

葉華侯的嘴角抽了抽。

“靈筠，我有話對你說！”他終于找到了說話的機會。

顧長恨神色複雜地看了葉華侯一眼，繼而笑了笑，“你們先聊吧，我先出去一下！”

“好！”靈筠目送着他的離開，臉色漸漸地也不再那麽蒼白。

她看向葉華侯，出聲問道：“你為什麽會來人間？而且還替了康家公子的身份？”

“此事說來話長，我當初在上天庭，我聽說你要見顧長恨，我便想着也來人界看看，所以，”

他頓了頓，有些難堪道：“所以我就找了一個離顧長恨比較近的人！但是我也沒有想到那時他已經與一個女子定了婚！”

靈筠不解地問道：“那你換一個人不就是了？”

“我那時以為你馬上就會來人界，誰知等了一個月都沒有見到你！”

靈筠：“……！”所以這才是邵宿讓她在上天庭多待一個月的真實原因嗎？

“呃，那後來呢？”

“我已經等了一個月，所以覺得也不差那幾天，又聽說藺家小姐好像心有所屬，有寧死不嫁之意，所以被她父親囚禁在了府中，我便篤定這個親成不了！”

靈筠有些無語：您哪裏來的這麽多堅定不移的想法？

“那你後來發現這個親照樣能成時怎麽還不離開？”

“因為邵宿來了！”葉華侯的表情不是一般的難堪。

“邵宿？”靈筠奇道。所以葉華侯這是要講到他被邵宿坑的劇情了嗎？

“他一來就問我是不是給過你一個能讓人法力盡失，追蹤不到行跡的法寶，說是玉佩之類的東西，可以挂在頸間的那種！”

靈筠悟了，邵宿大概也是猜到自己突然沒了法力，就是因為那個指環。只是他以為這是葉華侯給的？

“那然後呢？”

“我自然說不曾給過你，但他不信，就對我施了困體咒！”

“什麽是困體咒？”靈筠問道。

“就是我無法完全控制康城的身體，我的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昏迷！并且清醒的時候也施展不了法術，跟你如今的狀況差不多。而去接親的時候我的意識正好處于昏迷狀态……”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康城被你控制了那麽長時間，醒來以後什麽也沒有質問，就直接乖乖去迎親了？”大有蹊跷在呀！

葉華侯的此時表情真的一言難盡了，他緊皺着眉頭，嘴角都有些發抖，委屈巴巴模樣的真是讓靈筠不忍直視。

“他兩年久病在床，醒來之後就是個半癡兒了，神智時清醒時迷糊……”

靈筠：“……！”大哥你挑誰不好，非得挑康城？

“我當時也是想着他比較好控制，所以其他的也沒想太多！”

“這麽說，這困體咒的解法就是用水？你難道不知道？怎麽不救自己？”

“我用了，只不過想起來的太遲，用的時間不巧，正好趕上兩個意識互換的時刻，所以就卡住了，就是你們看到的那個模樣……”

靈筠徹底被他這一番話驚到了，苦笑不得，久久都不敢相信這是他認識的葉華侯……

那個風流潇灑的蛟龍族太子殿下呢！？

靈筠有一句話憋在心裏不知該不該說出口，但她從來都不是一個會忍得住的人。

她斟酌了一下詞句，磕絆道：“葉華侯，你有沒有覺得，你現在有些，有些，怎麽說呢，看事情不如以前通透了？”

直言不諱的話就是是不是變傻了……

葉華侯怔住了！面部表情一片空白，：“我，我可能真的是受了康城這具身體的影響！”

“那你現在感覺如何了？”

“我現在用的已經不是康城的身體了，你看到的确實是我本人！”葉華侯道。

“你接下來有何打算？回妖界嗎？”靈筠問道。

“我倒是想留下來找邵宿報仇雪恨，你覺得現實嗎？”

靈筠：“哈哈！”

憑你現在的智商，可能真的不現實！哈哈！

“對了，藺若晗她，如今怎麽樣了？你與她——”

提起藺若晗，葉華侯原本緩和了一點的神色又抑郁了。

“她，我要先聲明我真的不算和她成親了，和她成親的是康城……”

靈筠真的無語至極！

“好，您繼續說！”

“她跟康城目前是一樣的症狀，你懂我說的意思吧？就是半清醒半癡傻。”

靈筠臉色不是很好地點了點頭。

“只不過他們二人一人是為病所累，一個是為情所傷，大抵她的父母是存了心的想把這個女兒送出去，而康家又巴不得有誰家的女兒能嫁給他們半癡傻的兒子，所以親成的才那麽幹脆，即使是誤了吉時也不覺得有什麽。”

靈筠聽罷，久久地說不出話來，原來如此，對藺若晗而言，命運能再殘忍一點嗎？

“有解嗎？給藺若晗的？”

“情傷嘛，忘川水倒是可以。讓她重新開始活一次倒是可以，只是康城怎麽辦？他若治不好，藺若晗依舊是不幸福的。”葉華侯道。

“康城可以再想辦法！”靈筠回道。

“那你要去冥界找池暝？”

葉華侯皺了皺眉，開口問道。

靈筠沉思了片刻，“如果可以的話，去找他倒也不礙事。”

“行吧！”

“對了，你來人界是找我有什麽具體事情嗎早說？”靈筠突然開口問道。

葉華侯欲言又止地看着她，笑出了聲，許久才道：“哎，你看你，我只是想多看看你，不行嗎！”

靈筠挑了挑眉，一臉的不信。

“好了，我也不想再看見邵宿了，顧長恨也是，趁現在他們二人都不在，我還是先走吧！”

“好，多保重！”

兩人就此告了別，沒過多久，顧長恨就回來了。

“走了？”

“剛走！”

“哼，他可真是個奇人！”顧長恨不屑道。

靈筠好生無語地摸了摸鼻子。

葉華侯确實是個奇人，能讓邵宿和顧長恨兩人合起夥來想坑死他，也是他的大能耐。

“你還在介懷當年他質問你濁龍的那件事嗎？”

“不然呢，好好的妖界我都待不下去了，能不介懷嗎？”

靈筠大抵也是明白他這句話是假話的，他要是真的放不下這一點糾葛，又怎會對她說出之前關于她母親的那一番話：此一生，彼一世，意難平中，所求不過知足常樂！

顧長恨一生放逐名利，四海為家，他的灑脫豁達，絕對不比任何人要少，靈筠很是欣賞他這樣的活法，但又知道，他的豁達都是建立在曾經的郁結之上的，這一千年來，他是用時間磨砺了自己所有的棱角，才求得了一份安然，而這份安然，是何其的可貴。

“真的是這樣嗎？”

“其實也沒有，我只是覺得他這個人吧，身為蛟龍族太子，一直狂傲的很，身為妖族繼承人之一，太賤了不好，需要整治一番才行。正好，他自己跑到人界來了，邵宿也厲害的很，正好給了他這麽大一個教訓，不知道你怎麽看，反正我是看得很開心的！”

靈筠在心裏默默地為葉華侯祈禱了好久。

葉兄，你真的好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