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霍時晝将車開到樓下。

熟悉的窗口燈還亮着, 霍時晝甚至可以記起自己在變成貓的第一天時就是在那裏淋了雨, 他直直看着那個位置，不知道在想什麽。

倪音回到家後就換了睡衣。她今天回去的比較早, 現在才八點鐘。本來是想抱着波斯玩會兒的, 但回家後卻發現波斯睡着了。

小貓軟軟的一團趴在窩裏，倪音臉上不由帶了絲笑意。

沒有打擾貓咪的好夢，她換貓砂後洗了洗手，準備去拉上窗簾。結果卻看見樓下多了輛陌生的車。以為是隔壁鄰居換新車了，倪音也不在意, 只看了眼就繼續了之前的動作。

霍時晝皺眉坐在車內看着窗簾被拉住, 有些煩躁的點了支煙。他手機屏幕一直停留在顯示倪音名字的號碼上, 卻始終沒有撥出去。

霍時晝并不是一個輕易失去理智的人。他很清楚，自己現在最應該做的, 就是掐滅煙頭返回家睡覺。但正像自己即使做了很多天心理建設卻依舊無法忘記那幾天的事一樣, 現在他只想見倪音一面。

至于見面應該說什麽，霍時晝眉頭皺起，有些疲憊的揉了揉額頭。

就算別人不說, 他也不得不承認他和倪音的關系并沒有那麽親近, 至少，沒有一個理由可以解釋他大半夜的不睡覺跑來倪音家門口等着這件事。

其實就連霍時晝自己也搞不懂他究竟在在意什麽。

是兩次在夢裏變成倪音的貓？他知道雖然這種事情難以解釋的清，但他也不是非得知道答案不可, 他并不是一個好奇心重到得不到答案就徹夜不眠的人。

但現在的情況卻并不止是這樣。

霍時晝知道自己不僅是好奇，更多的卻是……

他嗤笑了聲，夢裏女孩的笑容仿佛近在眼前, 可霍時晝知道，等到他再看過去，那種溫暖真誠的笑意就會被蒙上一層面具。

他不知道究竟自己夢裏的倪音是真實的，還是現實中的倪音是真實的。霍時晝莫名有種感覺，他潛意識的希望在現實中倪音也能像夢裏那樣對他。

“我真是瘋了。”霍時晝握着手機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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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歡倪音嗎？

剛開始兩人只是單純的工作關系而已，後來因為葉恬的事才對她有了些憐惜。

可這些究竟是不是喜歡，霍時晝自己也說不清楚。

他按着手機的手頓了頓，想起心理醫生的話:“夢境是人心的反應，也許是因為霍先生潛意識裏喜歡那位小姐，只是一直不敢承認，所以才會持續做這樣的夢。”

“我們建議霍先生應該試着和那位小姐接觸試試看，說不定現實會消除這種夢中的幻覺。”

醫生的話一直在耳邊回響。霍時晝睜開眼不知道在想什麽，他吐了口煙霧，襯衣下喉結上下滾動着，像是有些不安的因素在跳動。

“倪音。”青年心裏想着這個名字，眉眼暗沉，最終還是撥出去了那個電話。

倪音正準備做碗水果沙拉，然後躺在床上看劇，結果就聽見了手機響聲。

舒緩的音樂在安靜的客廳裏響起，不僅吸引了倪音的注意，也吵醒了正在睡覺的波斯。

貓咪慢慢睜開眼，碧綠的眼睛仿若蒙上了層霧氣，在那陣睡意過後，霍承寒眼中閃過了一絲疑惑。

他今天又在辦公的時候睡着了？

他身體不怎麽好，本來是在開完一個越洋會議後就準備休息，但霍時晝的父母卻突然給他打電話。

那個孩子最近确實有問題，好幾次在公司會議上走神，他也看在眼裏，在接到這個電話微微詫異之後就釋然了。

霍承寒聽着電話那頭解釋，也以為霍時晝是對當年資助的那個葉恬有好感，現在看清她真面目一時接受不了，這才情緒低沉。

他雖然性情涼薄，但那個孩子畢竟是自己親侄子，即使平日裏不親近，也總有幾分關心在。聽說他最近一直在看心理醫生，霍承寒不由也重視了幾分，準備等一會兒讓秘書私下去查查究竟怎麽回事。

霍承寒在處理事情時并沒有覺得頭痛，可等到快要睡覺時才感覺到額頭隐隐有些不舒服。

這種狀況平常也出現過，他也沒有太過在意。誰知在入睡後，卻又再次出現了幻覺。

将這一切歸結于太過勞累，霍承寒從回憶中回過神來低頭看了眼自己毛茸茸的爪子，才有空打量眼前的情況。

跟上一次變成貓不一樣，這一次霍承寒并不是出現在醫院裏，而是在一個三室兩廳的小公寓。

小貓的房間在側面的卧室裏，貓窩旁邊是一些玩具球和貓爬架，布置的很溫馨。

霍承寒淡淡掃了眼，正推測這個房間主人的身份，就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客廳裏，倪音接起電話有些疑惑。霍時晝是用陌生電話打的，她不知道是誰，剛開始還以為是騷擾電話。

“喂，請問你是？”女孩聲音通過電話傳過來，霍時晝沉默了會兒，才沉聲道:“我是霍時晝。”

他出聲後倪音慢慢放下心來，雖然有些奇怪他怎麽換了一個號碼，但還是問:“霍先生，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嗎？”

霍時晝看了眼手表，晚上九點半，他皺了皺眉:“你睡了嗎？我現在在你家樓下。”

倪音聽他這麽說，從沙發上起來拉開窗簾。路燈下那輛之前還讓她有些疑惑的車旁站了一個穿着西裝的青年，正是霍時晝。

如果真是他的話，那他不是已經來了很久了？

不怪倪音覺得奇怪。一個平時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都撲在工作上的人居然在她家樓下一個人呆了一個小時。

這件事簡直都有些魔幻了。

“你要睡了的話那就……”

那頭霍時晝聽不見回應，以為倪音不想下來，于是正準備說要是睡了的話那就算了。結果卻聽見那頭女孩應了聲:

“你先等等，我收拾一下再下來。”

倪音看了眼樓下後挂掉了電話，想了想還是準備下去。畢竟她和霍時晝還有工作關系，再加上上次她落水的時候還是霍時晝救了自己，倪音心裏記得這個人情，現在看見他有事，她于情于理都應該下去看看。

她轉身在衣櫃裏拿了件外套披上，回到客廳時卻發現波斯已經醒了，正趴在地上看着她。

倪音彎腰輕輕揉了揉它腦袋，安撫道:“你乖乖的，我下去幫你買零食，很快就回來了。”

波斯剛睡醒時特別黏人，久而久之倪音就找到了辦法安撫它。只要自己每次出門的時候說是去買零食，那麽波斯就會乖巧放行。

果然，聽見這話，波斯只是用碧綠的瞳孔淡淡看了她一眼，并沒有喵喵叫的黏上來。倪音心裏誇獎着波斯，沒有注意到它有些不對勁，反倒是系統多看了小貓一眼。

貓咪往常總是天真水潤的眸子變得有些深邃，半眯着時更是叫人琢磨不透。系統莫名想到某位兼職裏的大佬來，檢測一看，果然是霍四爺。

當着霍四爺的面撒謊。

系統看了倪音一眼，有些想替她默哀。

還以為自己已經成功了的倪音并不知道自己的貓變成了大佬。她低頭親了親波斯額頭，又丢下幾句甜言蜜語，這才關上門下樓。

看着倪音下樓後霍承寒微微收起了之前漫不經心的表情。在倪音從卧室出來時他就已經知道自己這次變成貓的幻覺是出現在女孩家裏。

霍承寒不清楚這種幻覺的出現方式是随機還是如何，但接連兩次已經足夠引起他的懷疑。

他想到這兒慢慢站起身來，想要去窗邊看看。

現在變成貓不能夠随意離開，要想得知更多的事情只能通過窗戶。他聽見聲音過來時倪音已經挂斷了電話，霍承寒只聽見了最後一句。

雖然不能從最後一句話裏得出什麽信息，但這麽晚了出去給貓買零食這個理由對他來說還是不足以讓人接受。

倪音這時已經下樓了，霍時晝坐在車裏，将車內的煙味兒散了些。那些嗆人的味道仿佛在提醒着自己剛才的煩躁。他看向副駕駛旁的女孩不知道要怎麽開口。

倒是倪音先主動了:“霍先生有什麽事嗎？”她關上車門後問。

霍時晝搖了搖頭:“只是順便路過這裏，所以來看看你。”

這句話由衛西辭說出來可信度很高，可由霍時晝……倪音不得不說自己有些受到驚吓。

“霍先生，你可真會開玩笑。”一向冷漠嚴肅的霍時晝竟然會開玩笑，倪音抿了抿唇，準備還是轉移話題算了。

“您是明天有什麽公司裏的宴會需要我陪着出席嗎？”她唯一能想到霍時晝大半夜來找她的理由就是這個。

可穿着西裝的青年卻沒有回答這個話。

車內一片沉默，讓人有些不安。

不知道剛才的話觸到了哪個開關，霍時晝薄唇緊抿着，像是有股情緒在被強行壓制着一樣。

在倪音不解的目光下，他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慢慢蜷起，轉過頭來直直看着她，倪音聽見他沉聲道:“倪小姐，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霍時晝想叫倪音像上次在宴會上一樣再吻他一次，這樣他就能明白自己對她到底是什麽執念。

究竟是一時夢境導致的迷惑還是真的喜歡，這個一直打亂他生活的東西，霍時晝決定弄清楚它。

青年在說出這句話時神色沒有絲毫改變，甚至還更認真了幾分，可倪音覺得自己幻聽了。

“倪小姐，你可以不可以吻我？”霍時晝重複了遍，聲音低沉。

而這時，走到窗臺上的波斯也看見了樓下的車子。

系統看了眼樓上白色的身影，又看了看樓下倪音對面的霍時晝，忽然有些慶幸自己早就給車牌號打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