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是他!

每天盯着卷子鬼寫卷子,唐序白的夜班工作倒也變得不那麽無聊。

距離霍庭雲離開那天,剛過去三天。

這天晚上,唐序白吃過晚飯後又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時間大概七點多左右。

夜晚的圖書館很安靜,幾乎沒有什麽吵雜聲,白天可能還會聽到來來往往的腳步聲,晚上人少,學生都在學習,也就顯得更得安靜。

當所有人都安安靜靜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時,突然有個突兀的聲音竄入。

五位厚重的書砸在唐序白面前,差點砸到靠坐在書脊邊休息的卷子鬼。

來人顯得不是很有禮貌,聲音還洪亮:“還書。”

唐序白倒是第一次見敢在圖書館說話這麽大聲的同學,他擡頭看來人。

是一個長着一雙桃花眼的學生,看人時總是有種色眯眯的感覺,給人的感覺特別不舒服。

唐序白沒理會他,而是照流程把他所借的書信息消除掉,然後把借書卡還給對方。

桃花眼的男同學正盯着唐序白看,借過卡的時候還特意摸了下唐序白的手,他笑道:“你是新來的圖書管理員吧,以前沒見過你。”

唐序白眯起眼,冷淡道:“夜路走多了總會碰到鬼,同學,小心點。”說完扯出一張濕紙巾,當着男同學的面擦了擦被對方碰過的手指。

男同學笑得張狂:“美人說的是哪國話呢,我怎麽聽不懂。”

唐序白側臉看他,圖書館的燈很亮,顯得他的臉有幾分蒼白,他聲音若有若無傳到男同學耳朵裏:“鬼話,想聽嗎?”

男同學被唐序白突然的蒼白側臉吓得笑容卡在臉上,把校園一卡通塞回兜裏,硬着頭皮道:“有機會再來聽,哥哥要去約會了。”

唐序白眯起看盯着男人的背影消失,才收回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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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三十秒,他聽到樓梯裏傳來人體滾落的清脆聲響,還伴随着嗷嗷的慘叫聲,不得不說是圖書館一景,唐序白靜靜聆聽完畢後勾唇一笑。

他哥有句話說得對,出門還是低調為主,盡量誰都不要得罪。

唐序白收回注意力,發現剛才靠坐在一旁的卷子鬼沒有半點動靜。

他邊查看書籍序號邊随意問道:“怎麽不繼續了?”

卷子鬼依舊沒動,仿佛那就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玩偶,但唐序白知道不是,他還是能看見被壓縮在玩偶裏的卷子鬼。

好半晌,卷子鬼才抖着聲音說:“剛才,剛才那個人……”

唐序白停下要起身把書放到推車的動作:“那個人怎麽?他剛把手給摔折了。”

卷子鬼對此人似乎有幾分懼怕,不由提醒唐序白:“他不是個好人,你離他遠點。”

雖然他被唐序白拘着,但是依舊沒有什麽壞心眼兒。

卷子鬼身上的鬼氣突然變得濃郁,周圍的氣溫開始降低,往日覺得中央空調溫度剛剛好的女同學,開始後悔沒有帶披肩,今天空調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冷,學校突然不摳門了?

唐序白及時出手按住卷子鬼:“卷子,适可而止,你散發鬼氣會傷害到人。”

卷子鬼剛才那一刻可以稱得上黑化,他說:“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看到剛才那個人,我,我想起我糟糕的過去。”

唐序白知道像卷子鬼這樣只愛學習鬼也能成為厲鬼,應當是經歷過什麽大事件才會至此。

唐序白對卷子鬼倒沒有惡意,更多只是惡趣味才把它留下,它的能耐估計也就跟王遙差不多而已,不過,還是多說了句:“既然糟糕就不要去想。”

卷子鬼突然不依不僥起來,臉上失去往日的慫氣,變得狠厲,有了點厲鬼的樣子:“不行,他們害我失去了性命,我要想殺他們,對,我今晚本來要去殺他們!”

唐序白突然淡淡地說:“我看他們活得還挺潇灑,顯然你殺了幾次都沒成功過,別白費勁兒了。”

卷子鬼突然被潑一盆冷水:“嗯,先生你說對了,我是真的沒成功過,那個害我的人身上戴着開過光的佛牌,這種垃圾怎麽也配被保佑。”

唐序白對其他信仰并沒有什麽不滿,只道:“佛祖也有被蒙蔽的時候,也有可能是別的原因。”

卷子鬼歪在書脊上嘆息:“世上怎麽會這麽不公平呢,我遵紀守法卻不得善終,殺人犯法的卻活得無比滋潤,一次又一次躲過法律的制裁,連我們這些厲鬼想報仇都不成。”

唐序白沒吱聲,要是換個熱心腸的道士或者佛家修行者估計就開始刨根問底,熱血一上來就幫卷子鬼報仇去了。可他不是這種人,又不是真正的剛出社會的愣頭青。

卷子鬼又繼續說:“要是有個人能幫我就好了。”

唐序白低頭繼續整理小推車,卷子鬼想撓頭,難道他表達得不夠明白嗎?唐先生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難道是因為他們的關系還不夠親近?

卷子鬼覺着自己的表達可能不夠凄慘,他試探性問唐序白:“先生,你知道我是怎麽死的嗎?”

唐序白這才回他:“不知道。”

卷子鬼又說:“你想知道嗎?我可以告訴你。”

唐序白半點熱情都沒有給他:“不想。”說完,推着小車去放書了。

卷子鬼:“……”作為一個厲害的大師,怎麽可以沒有半點好奇心,他都快急死了好嗎?話到嘴邊不能說,是真的痛苦。

十點半一到,唐序白關完燈,确定沒有人再留在圖書館就下班了,卷子鬼挂在他背包上當成了挂件。

剛出圖書館的門正要準備回去,就接到梁森的電話,按照排班表,他明後兩天休息,梁森早早就把他的排班表要走了。

梁森語氣中帶着點興奮,問道:“阿白,出去吃宵夜嗎?”

唐序白确實有點餓了:“行,在哪兒,我直接過去吧。”

梁森報了他現在的位置,距離唐序白并不遠,彙合後,唐序白才發現不常見影子的餘揚也在,還有另外兩位他不認識的。不過,梁森很快給他介紹,另外兩位是隔壁寝室的,一個叫李子橙,一個叫單良,都是他的同班同學,平時關系還不錯。

餘揚覺着和唐序白有過過命交情,對他親昵許多:“序白明天要上班嗎?我們今晚可是宵夜唱K一條龍服務的哦。”

唐序白以前的同學都有點怕他,唱K這些活動都不怎麽帶他,不常去,但也不陌生,他回道:“沒關系,休息兩天。”

來安平市這麽久,還沒有去見識過這邊的夜生活,據說安平市號稱“不夜城”,夜晚的生活非常豐富,無論是吃的還是玩的,全都是服務一條龍,他在鎮上的時候沒少聽別人羨慕這裏的生活。

梁森心想他弟還是和往常一樣乖巧安靜,特別給他這個哥哥面子。

五人趁着學校還沒有關大門,直接在校門口打了車直奔附近非常出名的大排檔,這裏的燒烤和啤酒搭一起是真的一絕。

他們幾人似乎經常出來吃,相互的口味都清楚,梁森就幫唐序白點了些烤青菜,豆角和韭菜什麽的。

他們幾個同學聊天倒也不是忌諱,有什麽說什麽,唐序白聽着覺着有趣,原來大學生活是這樣的簡單。除了學習之外,談戀愛、兼職、社團、考研、畢業出國等都是他們關注的問題。吃完燒烤,他們又轉移陣地,直接去了一家附近的KTV,這是他們經常來的地方,單良家境不錯,愛好唱歌,每次出來都要拉着他們一群人到這家裝修非常豪華的KTV裏K歌。

唐序白喜靜,但不代表他不能接受現代人的生活,他融入得還算不錯,不唱歌也能看看歌曲MV,就是十首情歌中主角要麽得絕症,要麽分手,看得人有點精神抑郁,沒勁兒。

聽了一會兒,唐序白就借口去洗手間,到外面透氣去了。

出門時,挂在他背包上的卷子鬼直接貼在他肩頭上跟了出去。

卷子鬼一出門就吐槽:“他們實在是太吵了,歌唱的也難聽!”

唐序白對此不作評價,又不是誰都是一生下來就是當天王天後的料。

林立在市區的高樓幾乎沒有陽臺這一說法,唐序白只能離開KTV才能透口氣,只是,他還沒來得及下樓,就在交叉過道上碰到從旁邊VVIP出來的一個眼熟的人。

對方攔住唐序白的去路,語調輕浮:“喲,小美人居然也會來這裏玩?是做兼職嗎?”

唐序白注意到他右手臂上打了繃帶,挂着脖子上,搭配他此時見鬼似的表情顯得有些滑稽。

唐序白平靜地看着他,正想開口叫他讓開,突然,他們眼前一黑。

KTV裏的燈全熄了,兩側的包間不少人打開門探出頭找服務員問問是怎麽回事。

右手折了的男同學差點被旁邊一個探頭出來的男人吓一跳:“哇靠,你怎麽不出聲啊!”

開門的是個小平頭,慌張兮兮地喊道:“毅哥,毅哥,是我啊。”

右手折了的男同學:“怎麽突然沒電了。”

小平頭:“不知道,哎喲,誰推我。”

推開小平頭的是個高高瘦瘦的男人,後面跟着出來幾個男男女女,女的都濃妝豔抹,裙子短到屁股都包不住,有男的還趁着黑呼呼的時候在陪酒女人的身上揩油,盡顯豬哥本色。

此時,卷子鬼指着高瘦的男人厲聲道:“是他!我要殺了他!”

卷子鬼還沒來得及從玩偶身體裏出來,KTV裏的溫度驟降,剛才吵吵鬧鬧的聲音漸漸遠離他們。

此時的唐序白卻覺得,能整出這麽大陣仗的肯定不是卷子鬼這只弱雞厲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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