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小女孩

煤礦的事情似乎真的很麻煩,顧司令這幾日都不見人影,柳煙塵的戲竟然也破天荒的沒有來捧場。

柳煙塵也不在乎,唱戲對于他來說只是一件事情,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情。他做他的事情,不在乎臺下有誰在看。

他唯一在乎的,依然是他的戒指。

那日他已經确定了戒指就在司令部,而且大概就在他們所說的那個不能去的西南角落上。可是他現在出了司令部,那裏也不是随随便便能進去的,他需要想些辦法。可他的頭腦中,絲毫沒有關于人間計謀之類的記憶,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窗外的夜幕已經落下,因為臨近滿月,月亮也十分明亮,忽然想到自己之前和顧司令說喜歡在司令部高臺上看的月亮,他便帶自己去了,下一次再見他時,自己要不要還這麽說?

他這樣一想,似乎覺得這一個可行的辦法。嘴角一勾,眼睛便看向了天上的一輪明月。

月亮很明亮,照的不遠處的屋頂上都是一片銀白,可隐約似乎有一塊陰影。他一怔,沒預兆的就看見了屋檐處正坐着一個人,而那個人,正在看着自己!

那是一個女人,身材十分嬌小,小小的一團坐在屋頂上,像個無家可歸的小女孩,可那慘白的臉色和鮮紅的嘴唇,卻讓人清楚的知道,她絕不是個普通的小女孩。

柳煙塵從山裏出來之後的這四個多月中,見過的人不過也不少,可若說他從心底不想見到的,恐怕也只有眼前這個人了。

他盯着那個女人,慢慢站起身來,身體戒備着,像是警惕着她随時沖過來。

屋頂上的女人也站起身來,看着他,嘴角向上一咧,像是從臉上劃出了一道鮮紅的血口,露出了一個不能算是笑的笑容。緊接着,她身子忽然矮下去,越來越低,慢慢從屋頂上消失。

柳煙塵雙眸微垂,一下子就從那間屋子從窗口投射出來的影子中看到了錢班主的身影,以及在距他不遠處的一大團模糊的黑影。

他心頭一緊,翻身從窗戶跳下,幾步跑到那間屋子跟前,撞開窗戶一躍而入。

門內哪裏還有那個女人的身影,只有錢班主一人躺在地上,面色蒼白,雙目緊閉,不知是死是活。

他走過去伸手一探,發現錢班主還活着,從脈象上看似乎沒有大礙,大概只是不知因何原因昏過去了。他扶起錢班主的上身,打算将他搬到床上去,才一起身,忽然發現錢班主的後頸上插着一根明晃晃的銀針,剛才仰面躺在地上,銀針已經沒入了大半根。

這根針插在穴位上,這樣的深度實在兇險,雖然表面上看并無大礙,可一旦拔出銀針,他會有生命危險!

柳煙塵從懷中取出了一個用白紗緊緊包着的小包裹,仔細打開,裏面是一片片的半透明白色薄片,他取出一片,塞進錢班主口中。将布包仔細包好放回懷中,這才去将錢班主後頸上的銀針取下。

銀針完全取出的那一刻,一股鮮血頓時噴出,傾灑在柳煙塵臉上,映在他白的透明的臉上,看上去只覺得詭異。

他伸手擦了一下錢班主的傷口,在最初的鮮血流出之後,便不再出血。他試探一下,确定已無大礙,這才松了一口氣,正要将錢班主搬到床上去,門一下子被撞開了。

戲班子的人一下子湧了進來,不管事實如何,他們所見的便是一臉一手血的柳煙塵懷中抱着昏迷不醒的錢班主,若如此還不能确認是柳煙塵行的兇,那麽他手上那根同樣沾着鮮血的銀針則是清楚的證明了這一點。

“班主已經沒事了,最晚天亮時也能醒來了。”柳煙塵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有多麽不妙,還好心的給他們解釋,讓他們不必擔心。

而這話話音未落,錢班主已經被擡走,而他則被人一把揪住了衣領,生生的提了起來。

“你對班主做了什麽?”

“他被人所傷,我救了他。”柳煙塵盯着一屋子人惡狠狠的目光依然面不改色。

“你說班主被人所傷,是被什麽人傷的?”

“我,我不知道。”柳煙塵垂了垂眼眸,不看那人的眼睛。

“你怎麽就正好救了他呢?”壯漢看着他身後大開着的窗戶,以及透過窗戶,正對着的他房間的窗戶也是打開着的。

“我在自己的房間看見班主房中有人,就過來了。”柳煙塵目光躲閃,這副模樣一看便是心虛。

“是嗎?我看,班主就是你傷的吧。說,你究竟想幹什麽?”壯漢眼睛瞪得像銅鈴,惡狠狠的幾句話下來,口水噴了柳煙塵一臉。

“班主真的不是我所傷,不信的話,等班主醒來一問便知。”柳煙塵解釋不清,只得将希望寄托在錢班主身上。

壯漢聽了這話,手慢慢的松開了,柳煙塵正要松一口氣,擡手擦了擦臉,就聽聞壯漢說道:“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不過看在你是臺柱子的份上,我就讓你等到班主醒過來。”說着,招呼身後的幾個人:“給他關到柴房去!”

柳煙塵就這樣被幾個人死死按住,壓到了柴房中關了起來。

他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處境,但卻隐隐有些傷心了,為什麽那些人不相信他,明明是那個女人幹的,她是個壞人!他還救了錢班主呢,不過錢班主應該知道不是他不是傷了他的人,只要等他醒來,自己能出去了。

在柳煙塵一門心思等着他們把自己放出去的時候,戲班子的人也在等着錢班主醒來。

說柳煙塵是他們的臺柱子、他們的搖錢樹,表面上恭敬着、伺候着,可平心而論,他們卻都不喜歡他。其實也說不上他哪點不好,可能就是他們覺得他太過清冷,也實在是不通什麽人情世故,整日只是獨自一人。偏偏生的這樣好看,又天生是唱戲的料,只要有他在,大把的錢自然賺得,所以他們對他是又愛又恨。

剛才見着這件事,他們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就是不願相信他。其實心裏也知道,柳煙塵不太像做這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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