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名字
柳煙塵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其實如果不是睡夢中感覺到了一些異樣,他這個時候還醒不過來。
今天晚上沒有月亮,天空中又零零碎碎的下着雪,不算大,卻也不算小,起碼能在地上覆上一層。
屋子裏黑着,只有地上的火盆零星的亮着幾個火點來,一切平常。可他就是感覺到了異樣,這種感覺從前似乎是有過的,可大概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足足想了一會才想起來。臉色頓時一變,一把掀開被子跳下床去,開了門沖了出去。
門外一個人都沒有,起碼看上去是這樣的。他看了看面前毫無破綻的雪地,以指為筆虛空的對着地面畫了幾筆,随後以掌淩空向下拍了一掌。原本什麽都沒有地面,忽然又幾處的雪毫無預兆的化了,露出了幾個手掌大小的黑洞。
“你到底要幹什麽?”柳煙塵對着天空喊了一聲,可話音落了,四周只是一片寂靜,連雪花落地的聲音都能聽得見。
柳煙塵也生氣了,以手指挨個點了一下那些黑洞,也不見他念了什麽,只是慢慢擡起手掌做了一個“起來”的手勢,那幾個黑洞中便有刻着符咒的桃木樁子慢慢升起來,他一收手,那幾個木樁便又各自倒在一旁。
他幾步走出去,站在雪地裏左右看去,依然是不見人影。
“你給我出來!”他對着空蕩蕩的院子喊道:“就憑這些東西就想對付我,別做夢了!”話音落下,四周又是一片寂靜,連點回聲都沒有。
他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細微的感覺已經明白的告訴了他那個人的方位,他冷笑了一聲,對着左邊房頂上面喊道:“畏首畏尾的,算什麽修道之人!”
他這句話似乎起了作用,話音未落,一道白影便又左邊房頂之後一躍而出,直直的向他撲了過來。
陳賦宗知道顧司令對他仍然有所懷疑,可之前已經說了那麽多,他現在反倒放松下來了。吃着飯,和他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說着就說到了小時候。他其實不太願意提起小時候了,那個時候的日子太痛苦,如果沒有顧司令,他肯定活不到現在。
“司令,你也別想那麽多,你喜歡的東西,我是不會搶的,所以你也不用覺得有什麽對不起我的。”陳賦宗想着這些年,凡是顧司令有的,全都給他也來了一份,他都明白。不管顧司令是覺得可憐他也好,覺得虧欠他也好,還是拿他當兄弟也好,他都無所謂,只要能在他在他身邊,看着他就行了。
“賦宗。”顧司令看了看他,沒有接着他的話說:“你是什麽時候對我這麽客氣的。”
“我不是一直都這樣嗎?”
“你小時候叫我什麽?”顧司令看着他的眼睛。
陳賦宗愣了愣,其實他也想不起來自己是從什麽時候就開始叫他司令了,反正參軍之後他就對他客氣了很多。這下顧司令問到,他便好好地想了想,其實那個稱呼他一直記得,只是許久不叫,有些生疏了。見顧司令看着他,他展顏一笑,試探的叫了聲:“大頭哥!”
顧司令沉默了一下,随即大笑起來,看的陳賦宗莫名其妙。
他好不容易止住笑,看了看陳賦宗,笑道:“你在外面叫我司令就算了,私下裏也這麽叫,你不覺得生分啊!”
“是。”陳賦宗終于想起來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私下裏也叫他司令了,就是在柳煙塵出現之後,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就犯了糊塗,莫名其妙的就改了口。
想到柳煙塵,他的心又沉了下去:“是我疏忽了。”
“叫我什麽?”
“大頭哥。”陳賦宗玩心頓起,話音未落就見顧司令作勢要打他,忙改口喚了一聲:“哥。”
“這才對了。”顧司令笑了笑:“你比我多讀了兩年書還真是管用,起的名字就是好聽。要不是你,我現在還叫顧大頭呢。”
“你好歹還有名字,我原來都沒有名字……”陳賦宗随口就說了一句,話一出口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小心的看了一眼顧司令。
陳賦宗小時候沒有名字,他家裏人也從來不叫他,只是他家裏姓陳,排行第二,顧司令一直管他叫陳二,連上學都沒起名字,直到他們在軍中混出了點名堂之後,顧司令想起改名字的事,讓陳賦宗幫着起,這才想起來讓他也給自己起個名字。這事陳賦宗其實不覺的什麽,但提起來顧司令就會生氣,覺得是自己的錯,好好的一個孩子連個名字都沒有,還談什麽對他好?
他見顧司令面色沉下來了,忙轉移話題道:“這菜不夠吧,哥你想吃什麽我再去做。”
顧司令瞥了他一眼,倒是沒再沉着臉了,想了想道:“現在還沒想好,等我想好了,你得随時過來給我做。”
“行行行。”陳賦宗心虛低下頭又扒了兩口飯。
陳賦宗吃完飯,處理完顧司令那裏的事之後已經半夜了,他迎着漫天大雪慢慢走着,遠遠的往柳煙塵住的那邊望了一眼,想着那件事雲初子不知辦的怎麽樣了。他是給她留出了足夠的時間,辦得好辦不好的現在也應該已經結束了。他也不必去柳煙塵那裏看情況如何,回去直接問雲初子比什麽都清楚。
因此他便向自己的房間走去,走了沒兩步,就聽見身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的響,腳步很是淩亂。
他轉過頭看去,只見一個裹着厚厚棉衣的人向他跑過來。他那衣服穿得很是奇怪,連頭都被緊緊裹上了,也不知道他是怎麽看見路的。
陳賦宗覺得奇怪,正要攔住詢問,那人便一頭撞在了他的身上,力氣之大,差點把他撞了個跟頭。
“你是什麽人?”那人撞了他就要跑,他強強拉住他的衣服,幾乎把他整個人都抱在了懷裏,可那人還是不老實,一個勁的掙紮。
他眼看着快要抱不住他了,循着那人掙紮的空檔,一手掀開了那人臉上裹着的衣服。一看,便吓了一跳,這人竟是柳煙塵!
“柳煙塵?”他一眼看上去,覺得他好像哪裏有點不太對勁,可又一時想不起來,只能扯着他的衣服問。
柳煙塵看了一眼是他,也不說話,低着頭就又開始掙紮。
“你幹什麽去?”陳賦宗感覺就快要抓不住他了。
柳煙塵依然不回答他,突然猛地一推,就把他推出去了幾步,然後一邊再次把頭裹上,一邊向門口跑去。
“來人!”陳賦宗也向他追過去,一邊喊着:“給我把他攔住!”
可這邊不是正門,守衛的士兵本來就少,站的又遠,等他們跑過來的時候,柳煙塵已經跑出了門。他也追了出去,可出門一看,哪裏還有柳煙塵的影子,大街上的空蕩蕩的,連腳印都看不見一個。
他自然想到柳煙塵忽然跑出去與雲初子有關,這樣也算是離開司令部了,做了做樣子,也就不追了,望着身後的大兵,他只說了句:“回去站自己的崗,別亂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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