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猜測

“原來是這樣……”

“我竟然忘記了這麽多事……”

這兩聲慨嘆是同時被兩個人說出來的——或許在本質上，她們其實算得上是一個人？

在葉凡的識海之中，兩道身影互相注視着。

這兩道身影，一者金衣燦燦，衣上猶覆輕铠。觀其神色，正是方才從自己的舊時記憶之中脫身的藏劍五莊主葉凡葉殘雪。一者紫衣飄渺，氣度出塵，眉眼之間自然的有一份天成的韻致，便是那源中美人無疑了。

首先開口的是源中美人：“原來你在那時候便已經開始修煉了。”她說的是葉殘雪挂冠而走、和李泠然結伴游歷天下那時候的事情。那時候葉殘雪的武功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本身心境修為也已經圓融如意，又是無事一身輕，李泠然便開始教她修煉道法。

這是葉殘雪記憶之中的事情，她倆方才共享了彼此的記憶——雖然暫時只播放了葉殘雪一個人的，源中美人自然也知曉了這一點。

她幽幽長嘆，眉眼之中猶帶幾分郁色：“無怪乎那時候我覺得舒适了很多，原來是這樣。”紫衣美人對着葉殘雪微微一笑，道：“我要多謝你，教我那些年少受了很多的苦。”

這感謝葉殘雪也坦然的受了——雖說本質上是一個人，但現在不是還沒有重新融合成一個人嗎？

現在她們的魂魄雖然融合在了一起，但彼此之間的意識還是獨立的，互相觀看彼此的記憶便是意識融合的過程。“我也要謝你才是。”葉殘雪說道，“若非這一次，我還不知道……自己竟然忘記了這麽多的事情。”

在此之前，葉殘雪一直都只以為自己死在了安史之亂裏頭——後面的那些更加重要的生活和經歷，就這麽被她忘得一幹二淨。

之前還不覺得，現在想起來之後葉殘雪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那麽多的不對，那麽多顯而易見的異常，她到底是怎麽做到視而不見的忽略過去的？這簡直就是個未解之謎！

當然，這些記憶的恢複也為葉殘雪解答了很多的疑惑。

比如說為什麽她對于自己離開了地球這事能夠這麽從容——因為已經穿越過了，一回生二回熟啊！比如為什麽她對修煉這事這麽熟練——自然是因為很久之前就已經打過了基礎，走同一段路，第二次走總是要比第一次走熟練很多的。又比如說為什麽她能夠很有把握的就開始修改心法——不過是高屋建瓴罷了。

這只是比較重要的幾個，更多的一些小小的幫助便暫且不提了。葉殘雪暫時将心中的波瀾壓下了，鄭重其事的同源中美人道了謝。

源中美人也很從容的受了這一聲謝：“還有很多事情，我們都不記得。”她指出了兩人記憶之中·共同的盲點：“若非這一次，你還會記得自己曾經經受過這一次的襲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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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殘雪：“自然……”是不記得的。

源中美人：“在那之後呢，你可曾記得自己經歷過什麽像是那次一樣的、不同尋常之事？”

葉殘雪蹙眉沉思，最後又搖了搖頭。“從未發生過。”葉殘雪說道，“至少，在我的記憶之中，我從未遇到過任何超自然的、不能用科學來解釋的事情。”

源中美人：“只是在你回來之後？”

葉殘雪：“你是說……？”

源中美人：“在‘我’十六歲之前，當真便過的一帆風順嗎？‘我’當真就沒有遇到過像是這一次一樣的危險嗎？”她悠悠的抛出了這個問題，葉殘雪被她刺激的有點心神不寧，捂着額頭蹙着眉頭看起來就很頭痛的樣子。

“你為何會想到這些？”葉殘雪強撐着問道，“為何……我永遠也不會興起這樣的困惑？”

源中美人：“嗯，許是我一個人呆的久了，覺得無聊了，就開始胡思亂想了？”

葉殘雪居然還很贊同的點了點頭：“的确，許多偉大的猜想往往都來自于天馬行空。”顯然就是相信了源中美人的胡扯——不對，這也不是胡扯來着。

這是實話啊！

“也許還是因為，我同泠然在一起的時間，要比你長的多。”葉殘雪想了想，又無意識的在被封印在源裏茍延殘喘只為保命的美人心口捅了一刀。

源中美人：氣鼓鼓·jpg

“泠然在紫府聖地足足等了我四千年！”

“泠然和我也是從小就在一起，朝夕相處，從未分開過呀！”

葉殘雪的反問是刺在源中美人心口上的狠狠一刀，永遠的停留在了少女外表的紫衣少女強忍着繃住了自己的形象——好歹沒有做出當場捂心口嘤嘤嘤這種事。

但還是想要再掙紮一下。

“我和泠然結伴闖蕩，還一起建立了紫府聖地！”

“泠然和我也曾結伴出游，賞玩天下美景！”

“我和泠然雖然相隔萬裏，但心思卻總是一樣的！”

“心有靈犀嘛……泠然和我也是這樣啊！”

源中美人絞盡腦汁的想要把這一刀給葉殘雪捅回去，然而思維和她并不在一個頻道的葉殘雪反而将她一句句的氣的心口疼。最後還特別理解的表示我明白你不用擔心，“你我本是一人，泠然也依舊是泠然，你我境遇雖說不同，但‘我’和‘泠然’之間的情誼，卻都是一樣的。”

末了還特別溫柔美好純淨無暇的對她笑了笑，說：“我都明白的。”

源中美人：……你的閱讀理解能不能不要做得這麽好！

是說，作者都不知道自己寫的文章是個什麽意思，你就開始按照套路來答題，這都叫什麽事啊！！

不要這麽随意發揮好不好！！！

葉殘雪表示自己才不是随意發揮呢，她是有認認真真的思考過這事的。“你我之間若是要說有什麽不同，便是此處了吧。”葉殘雪說道：“我同泠然日日都在一起，除卻來此的這些時光之外幾乎形影不離。而你則自封于此……與泠然相別數千年時光。”

源中美人笑容有點冷：“你竟然也會懷疑泠然？”

“這只是合理的推測，也許泠然并不願意我記得那些事情，這種可能性也是成立的。”葉殘雪并不介意源中美人的冷淡态度，好聲好氣的說道。“當然，依照泠然的性情這種可能并不大。關于我為何不記得那些事，也還有其他的可能存在。”

源中美人：“比如——？”

葉殘雪：“譬如說，時機不對。”

其實好些事情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經有了預兆了，她也并非是直到現在才全部想起來……事實上，在踏上北鬥的時候她便開始做夢了。夢裏總是會有一些光怪陸離的景象，有險象環生也有平淡時光，只是醒來之後……她便都忘了，只留下一個隐隐約約的印象。

也許時日久了她自己也會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想起來罷。但這次的意外也的确是一劑很好的催化劑，将這時間提前了不少。

“許是有什麽限制……也許我在地球上的時候只能是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凡人、也許上蒼注定我在這一年之前知道了什麽都會忘記……”葉殘雪細細推演，提出了不少的猜測。最後她淺笑着搖了搖頭，道：“但到底，我也想起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劍三游戲裏，葉凡門下號殘雪

回憶篇也許會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