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生死營救 上

第二日白天,海月獨自一人換了女裝,将長發披了下來。她想了想,又帶了一頂鬥篷,那模樣看起來便像極了一個嬌俏的小丫頭,哪裏有絲毫沙場上嗜血殺人的模樣。

她買了一兜零嘴兒,邊吃邊逛,慢慢走到大獄附近的街市,看見周圍的兵力部署明顯增加了許多,幾乎連大獄的門都摸不到。面對這樣密集的防守,劫獄幾乎難于登天。

海月并不着急,腳下邁着輕快的步子繼續走走停停,鬥篷裏的一雙銳利的眼睛卻始終盯着着叛軍的方向。她手裏倒也沒停下,一路買了不少創傷藥和吃食。

正當她準備走到更靠近大獄的攤販前時,竟迎面撞上了一隊叛軍人馬。她一眼便看見騎着高頭大馬走在最中間的楚正奇。她提起一口氣,不動聲色地繞到攤販後面,躲進一個巷子當中。見楚正奇并未轉頭看她,海月便不由地松了一口氣。

這時她才四下打量了一番這一方窄窄的巷子,她轉了兩個彎,只看見一堵矮牆。海月将手裏的東西都放在一旁,三兩下便翻到牆上,竟看見前面便是大獄的一扇小門。她不由地暗自慶幸,正準備往回翻時,卻突然看見那小門中出來幾個獄卒,卻被門裏面幾個衛兵追出來,攔下盤問了一番。

那幾個獄卒不耐煩地掏出腰間的令牌給他們,只見那幾個衛兵仔細檢查了一番才将他們放行。海月貓下腰來,蹲在牆角偷聽他們的對話。

“這些新來的人真是臭啰嗦,出來喝酒也要查問身份。難道還有人穿老子衣服越獄不成?”

“誰說不是呢……哎,不過你也忍着點兒,畢竟那是上頭派來的人!”

只見那幾個穿過小巷,正要往大路上走。

海月心中有了一番計較,從矮牆上翻了過來,提起東西便追了上去。她重新回到大路上,四周的人多了起來。她正準備貼近了跟上,卻被一旁的小販纏住了手腳。

“喲,原是這位小娘子?哎呦,公子在我這可買了不少東西,小娘子若喜歡這小荷包,不如買來一對送給公子?”

正說着,小販便捧出一對刺繡的小荷包,只小半只手掌那麽大。

海月本想推辭,卻看見那一對荷包做工精巧,竟神使鬼差地停下了腳步,掏錢買了下來。她一邊向那幾個獄卒走的方向追去,一邊又将那小荷包塞進懷中。她腦海中不禁忽想起昨夜那一個吻,臉頰不由地有些發熱。

只是現在,還不是能想這些的時候。海月又把荷包往衣裳裏面塞了塞,順着方才那幾個士兵離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幸好他們幾個走的不快,緊趕慢趕地,海月便追上了他們的步伐。海月故意與他們中間相隔了一段距離,只見了他們進了街角的一家酒樓,她暗暗記下,立刻返回了明月升客棧。

荀徹和旁的镖局弟兄們正在客棧裏待命,見她回來都一擁而上,焦急地等着她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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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月待呼吸平複了,道:“大獄附近增加了許多兵力,沖不進去。我們只能找機會混進大獄。”

一個夥計回道:“既然戒備森嚴,我們如何能混的進去?”

荀徹看着她問道:“镖頭有辦法?”

海月點了點頭,道:“我方才遇見幾個出來喝酒的獄卒,他們去大獄街角的酒樓喝酒去了。他們身上有令牌,我們去設法将他們劫了,将令牌和衣服偷出來。”

荀徹不解道:“光天化日之下,外面又淨是叛軍,如何能劫?”

海月道:“他們雖謹慎,卻都愛吃酒。師兄挑幾位善劃拳行酒令的弟兄,一同去那樓子裏喝酒。若是引得了他們的注意,便慫恿他們前來比試一番。”

荀徹點了點頭:“有了醉意的人,總歸比平日裏要少幾分謹慎。”

待他們再出來時,海月換上了男裝,帶着荀徹并四五個弟兄一并前往酒樓。

他們一同走進酒樓裏,只消掃了一眼便看見那四個士兵坐在一個角落的桌上喝酒。海月輕輕一扯荀徹的袖子,朝他眨巴眨巴眼睛。順着海月的目光看去,荀徹便心領神會地帶着自己的幾個弟兄走了過去。荀徹一改往日的冰冷面孔,裝作常客一般大聲吆喝着,向店小二要了幾個好菜和兩壺酒。

海月則有模有樣地将雙手往身後一背,獨自走到窗邊找了個位子坐下。她慢悠悠地掃了一圈兒窗外,只見她目光所及之處剛好能觀察到主街上的動靜。

荀徹果然不負海月所望。酒剛上來沒多久,他跟幾個弟兄們便邊飲酒邊擲骰子,幾個人大聲吆喝着玩鬧,不一會兒便成功地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

荀徹見那幾個獄卒也圍了過來,便故意賣弄了幾下子,接連開了五六罐都是他勝。幾個镖隊弟兄也頗配合他,幾杯烈酒下肚,每個人的臉上都泛起一陣紅暈來。荀徹一邊大聲吆喝着,一邊用餘光看着那幾個獄卒。見他們還未有想加入的樣子,荀徹靈機一動,從懷中掏出一袋錢來,徑直甩在桌面兒上。他一只腳踩在凳子上,笑道:“今兒就玩兒個大的,怎麽樣?”

衆人皆吆喝着起哄,荀徹便笑眯眯地又掏出幾個骰子,道:“三個骰子一起,我坐莊壓小,若是你們輸了,就喝酒,若是我輸了,我便掏錢,如何?”

镖局弟兄們附和着開始了游戲。可不過兩局,荀徹面前的錢袋子竟一點也沒癟下去,反倒是酒壺裏的酒見了底。

見他們一會兒便敗下陣來,隔壁那一桌獄卒也不免蠢蠢欲動。荀徹看到他們的神情,給一旁的弟兄使了個眼色。那弟兄會意,裝作不敵的模樣笑着向衆人求救。那幾個獄卒站的近,沒兩下便被他拉了了過來,與荀徹比試。

而荀徹內力着實厲害,三下兩下的,便叫那四個人輪番輸了一遍。幾人的好勝心被完全激起來,一次一次地嘗試,卻一壺一壺的酒被灌了下去。只消半個時辰,幾個獄卒便被灌的酩酊大醉。荀徹見時機成熟,便将叫來小二,塞給他一些銀錢,教他在樓上開了一間房。

小二得了小費,十分高興,忙為他們開了一間上房。荀徹幾個裝作與那幾個獄卒是熟識的樣子,一人擡一個扶着他們走上了樓。

待他們進了房間,荀徹反身将門關上,便與幾個弟兄上前利落地将獄卒們的外衣剝下來,将令牌拿出來藏好。這些都做完之後,再用事先準備好的麻繩将他們捆的結結實實的,嘴裏再塞塊破布。也虧那幾個獄卒喝的爛醉,這一番折騰也沒醒過來。

荀徹他們幾個換了衣裳,就着二樓的窗戶口便跳進酒樓一旁的巷子裏。他們小心觀察着四周,繞到酒樓正門處等海月出來。

海月見他們從外頭繞過來,想來是事情已經辦妥了。便裝作舒了舒筋骨的樣子,喚小二過來将賬結了,這才慢悠悠地走出了門。

待他們繞到大獄後面的街巷,海月囑咐道:“你們自這個小門進去,先找個地方隐蔽起來,等聽到外面亂起來了,你們再去劫獄。”

荀徹點點頭道:“镖頭放心。外面也未見得有多安全,還望镖頭多加小心。”

海月點了點頭,便攏了攏衣衫,往大路上走去。

荀徹駐足往她遠去的背影看了一會兒。他眸子裏裝着深夜,和那漆黑裏亮起的一抹燈火。

傍晚,明月升客棧二樓的一扇窗子前。一片漆黑的屋子裏沒有點燈。窗子半開着,借着街上的一點兒光,只看見屋子裏頭竟圍着十幾個人。他們像黑豹一般在夜色中潛伏着。海月站在坐前面,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城門口的方向,觀察着那裏的一舉一動。

海月覺察到凝滞的空氣,她不由地轉過頭去,眼珠兒轉了轉,輕聲向衆人道:“哎呦,這外頭怎麽突然傳來一陣兒烤羊腿子的味道。你們聞見了麽?”

衆人聽見她冷不丁的這一句,皆猛吸了幾口氣。空氣裏果然有一陣淡淡的烤羊腿的香味兒。海月笑道:“等我們回去,請老莫師叔多烤幾只羊慶功。”

衆人應了她的話,身上緊繃的肌肉不由地放緩了些。每個人的唇角都輕輕浮上一層微笑,像是都看見那羊腿子上的油滋滋地溢出來一般。

海月轉過頭來,眼睛繼續注視着遠處的城門。

她暗暗計算着時辰。

就快了。

突然,城門口一陣大亂,她看見有叛軍的騎兵舉着令旗沖入城中,淹沒在夜色之中。海月沉住了氣,示意衆人繼續按兵不動。

不多時,便看見大量被匆忙集結的叛軍隊伍源源不斷地湧向城外。

海月這才一聲令下,“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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