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跪祠堂夜話

第三十九章跪祠堂夜話

畫笙回去拿了金瘡藥跟紗布就避開巡夜小厮去了祠堂，正好看到宜蘇頹廢的坐在蒲團上靠着柱子。從前她看宜蘇從來都是樂觀且積極的，甚少看他這般無助，“天氣愈發熱，不處理傷口恐怕會引發炎症。”

“不少人盯着你我，你不該過來的。”宜蘇見她蹲在自己面前，臉龐在燭光掩映下格外溫暖，“也不知道怎麽了，那些話不由自主的就說出來。我也不知道事情有沒有到無法挽回的地步，頭一次這般無奈。”

“無論如何，都有我陪着你，你放心，咱倆都不是孤單一人。”畫笙安撫的摸了摸他的頭，輕手輕腳的給他上藥，“明日我給你熬一碗藥，去去心裏的火氣。”

“當年娘親難産，爹爹告訴穩婆保大舍小，可是娘親以性命相逼。畫笙，你知道嗎，我不該來到這個世上的。”宜蘇看着天上那一彎弦月，小時候他常常想，娘親在天上，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飄下來，他要好好的，要等着娘親回來看自己。

畫笙坐在他旁邊，靠在他肩膀上，心裏有太多話說不出來，只能嗯了一聲。時機還未成熟，她不能冒一絲險。“娘親被誣陷通奸，爹爹本不想留我性命，大約是下不了手，任我自生自滅。我聽人提起，他是路遇算命先生，說我是太陰星主富，才跑到莊子裏接我回來。聽聞咱家還有位文曲星，對诶，六哥，你可以拿文曲星做文章。”

“南國有女試，奪魁者可得郡主之位，我知道只要你願意，你一定能做到。畫笙，我不想入仕，所以這重擔只能交給你了。”宜蘇不是沒聽過府中流言，他早就想好對策，不能叫顧淮洛平白撿了便宜。

宜蘇說得對，以他跟路昭華的關系，他根本沒辦法入仕。才能出衆便會成為眼中釘，故意隐藏只能任人欺壓，“年幼時娘親教過不少，我近日也在溫習，六哥放心就是。”

“你放心，我會盡力幫你。我無心仕途，只想做點小買賣挺好。或許你覺得我胸無大志，可我喜歡這般惬意的日子。朝堂是暗無天日的戰場，勾心鬥角，就連路昭華都敬而遠之，我實在是不敢觸碰。”宜蘇臉上帶着苦笑，頭依舊高高擡着，似乎要說給天上的人聽。

“你做什麽都好，只要跟我齊心就可。除了你，我在這顧府當真是孑然一身了。”畫笙靠着宜蘇有些困倦，大半個身子都壓在他身上，感覺有些冷還忍不住朝他蹭了蹭，“六哥，咱們回去吧，爹爹只是一時生氣，現在說不準已經沒事了。”

宜蘇沒來得及回答，而是走了會兒神，突然覺得肩膀一沉，畫笙竟然靠着自己睡着了。她身子一直不大好，要是在這兒坐一夜肯定凍壞了，宜蘇将她打橫抱起來往外走，正好碰上顧蕭，“爹爹，畫笙她來陪我，睡着了。我送她回去再來跪祠堂。”

“一同去風苑吧。”顧蕭嘆了口氣走到宜蘇身側，跟他并排着走，“這些年你肯定很恨我吧？”

宜蘇沒回答，只是靜靜的往前走。今兒雖是弦月，可星星出奇的多。花園裏偶爾有蛐蛐的叫聲，聽着還算悅耳。

“你不說我也知道。這些年是我不對，不該對你不管不問，任由沈氏作威作福。我只不過是心裏有個坎兒，你娘為了你丢了性命，可你不成器又如何對得起她？你娘她背井離鄉跟我來到京城，我卻什麽都給不了，還讓她這麽早就過世，我對不住她，哼對不住你。”說起往事，顧蕭也是惆悵的很。當年糾葛牽扯太深，他實在不願意回憶。

“我知道是我害了娘，可是是你害了我。從小到大，你對三哥很對我從來都不一樣，甚至都沒有和聲細氣的說過話。子不教父之過，我能有今日都是托您的福。”宜蘇自嘲的笑了笑，“三哥有母親姨娘，還有您，而我，什麽都沒有。畫笙亦然，當年沈姨娘之事您就不覺得蹊跷，何故時機那麽巧。說來您可能不知道，沈姨娘去世的時候腹中還有一個未成形的胎兒。”

“你說的是真的？”顧蕭愕然，這麽多年他不敢想沈清書的事情，除了風氏，他最中意的便是沈清書。要不然也不可能設下圈套費盡周折也得把她娶回家。

“當時年幼，是聽母親身旁的姑子說的，後來家裏下人不少都被遣散，事情真假已經無從驗證。”宜蘇隐瞞許久，終于等到合适的時機說出來。盡管顧蕭會懷疑自己撒謊，可好歹也能讓他對沈氏起疑心，到時候找回舊奴，事半功倍。

“你送畫笙回去吧，我先回書房了。”顧蕭倉皇而逃，今夜發生事情太多，他理不過來。他該以何顏面去面對畫笙，面對清書。

宜蘇待他走遠了才對自己懷裏的人說，“聽也聽夠了，該睜開眼了吧？”

畫笙也在消化自己剛剛聽到的消息，“你說的，可是真的？我娘親腹中，還有未成形的胎兒？”

“無論真假都是沒有意義的事情，畫笙，只要記得，我做什麽都是在幫你，幫我自己。”宜蘇知道畫笙聽到會傷心，可今日時機正好，他不得不說。

“不可以，你要做什麽都要跟我商量，不能自作主張。六哥，你不要着急好不好，咱們慢慢來，肯定能得到想要的結果。六哥，你別做冒險的事情，沈氏心狠手辣，身旁還有顧螢塵，還有一個不知敵友的江氏，一旦計劃敗露，你根本不知道她們會對你做什麽。六哥，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畫笙急的眼淚都出來，直覺告訴她宜蘇肯定要去做什麽冒險的事情，而且可能丢掉性命。

“畫笙，你知道嗎，我派出去尋找的人盡數丢了性命。沈氏她們已經開始行動，咱們不能坐以待斃，快沒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