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夫妻分居

(二十一)

簡伊娜在一旁微笑看着,想着原來在女兒心中,陳展鵬的分量比她重多了。把蘭花草請走,簡愛的成績就恢複了,她這次考試得第一,她居然沒有告訴她,她平時太忙于工作了,對自己的孩子失職了。

陳展鵬看了看時間,說道:“好了,簡愛,爸爸還有事,就先走了。”

簡愛不同意了,拉着爸爸的手不肯松開:“不嘛,爸爸回家,我和爸爸都沒吃晚飯呢。”

陳展鵬臉上有不舍,有焦急。

簡伊娜伸手替女兒拿過書包,轉身就往裏面走,丢下一句話:“進來陪孩子吃餐飯吧,耽誤不了你多少功夫。”

可沒想到,就是這餐飯,再次把拎着行李的婆婆招來了。

簡伊娜一家三口進家門,對于簡建軍和李淑貞來說,家裏就像過節一樣歡喜。李淑貞在廚房裏忙活着熱菜,簡建軍陪着陳展鵬在聊天,簡伊娜在檢查女兒的家庭作業,一家人和諧幸福極了。

可是這幸福就像昙花一現,一家人剛坐在餐桌上吃上呢,外面就響着“咚咚”地敲門聲。大家都有些意外,剛開始都沒有動,李淑貞拿起筷子說道:“這個時候誰會來呢,吃飯吃飯。”

敲門聲又擂鼓似的“咚咚”響起來了,這聲音充滿憤怒,聲音很大,李淑貞坐不住了,邁着小步往外走,一邊反複念叨:“這個點誰會來呢。”

打開門,看到是他們家隔壁鄰居UNCEL王,心裏松了一口氣,大聲招呼道:“老王,吃飯沒有啊,來,進屋一塊吃。”

坐在屋裏的人,聽到是UNCEL王,也都松了一口氣,卻很快地,就聽到蘭花草抽抽嗒嗒地哭聲,UNCEL王義憤真膺的聲音:“我說淑貞,老簡,不是我說你們老兩口啊,這天黑了,也不讓親家進門,人家還餓着肚子呢。”

陳展鵬聽到他媽的哭聲,像大白天見到鬼,立馬吓得站了起來。

大家愣征間,UNCEL王已經拉着蘭花草進來了,蘭花草手上提着幾個大包的行李,仍像第一次來的時候一樣,正在那裏低頭哭着。

簡伊娜看着她婆婆那幾包山一樣高的行李,頭立馬就像得了頭痛一樣,整個肺部好像要炸裂開,這之間的時間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她與陳展鵬的掙紮努力全是白費勁!

陳展鵬快步走到他媽面前,壓低聲音在說話:“不是給你開了賓館嗎,跟你說了,我今天要去參加簡愛的家長會,晚點回來,你怎麽又跑來了?”

蘭花草楚楚可憐,像個無助的小孩,在哭着小聲解釋:“賓館到中午就不給住了,說你沒續費。”

UNCEL王又出來扮英雄了,揮着手大聲道:“還愣着幹什麽啊,叫你媽坐啊,叫她吃飯啊,她在外面跟我說沒地方住,沒飯吃呢。”

簡伊娜爸媽立馬拉着蘭花草到餐桌上坐下,UNCEL也榮幸成了陪客,李淑貞忙着熱菜加菜,簡建軍忙着找酒,家裏亂得像個蜂窩。

剛吃上幾口飯,簡伊娜本想着能消停一會,多嘴的UNCEL王又說道:“小娜啊,婆婆就是媽,老簡啊,親家就是客,她沒地方住,你們得馬上給她安排住的地方啊。”

那一刻,簡伊娜沒有吭聲,突然覺得鄰居UNCEL王特別讨厭!清官難斷家務事,老王你瞎摻和什麽!

但是又不能不接話,腦海間立馬浮現女兒簡愛因為考得不好的一張淚臉,她便努力笑了笑,說道:“媽,這樣啊,簡愛要學習,你就睡我們的主卧,我和簡愛睡。”

簡伊娜這話一出口,大家都愣神了,這不是表明年輕夫妻要分居嗎?蘭花草嘴巴張成了O型,她的父母吃驚擔心地看着伊娜,陳展鵬也意外地望着她,有些感動,但更多的是緊張。

蘭花草讪讪地說道:“主卧是你和展鵬睡的,我去睡怎麽好意思,我還是和簡愛睡吧。”

簡伊娜立馬道:“還是我和簡愛睡吧,我上班的時間和簡愛上學的時間點差不多。”

蘭花草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兒子,說道:“那展鵬怎麽辦?”

簡伊娜繼續吃飯,好像談話結束了似的,淡淡道:“他嘛,回家就睡客廳,不回家他愛睡哪睡哪吧。”

蘭花草沒吭聲了,大家都聽出了簡伊娜話裏的情緒,除了古道熱腸道不通人情世故的UNCEL王除外。

要展鵬睡客廳,對他回不回來不感興趣,這明顯是夫妻分居啊,這怎麽能行。

李淑貞掩飾住內心的煩惱和心慌,笑了笑,說道:“小娜開玩笑呢。這樣吧,主卧還是小娜和展鵬睡,我和簡愛一個房間,老頭子你就辛苦一下睡客廳吧。家裏有兩個客廳,一會我把那個老屏風找出來,給你隔開一個小房間,親家,你是客,還是讓你一個人睡一間房吧,你就睡我們的房間。”

蘭花草謙虛道:“這樣不好吧,還是我睡客廳吧,不過我這個人好動,容易着涼——”

一直不吭聲地簡建軍道:“好了,這事就這樣辦吧,我睡客廳,吃飯!以後吃飯的時候不要談事!”

大家變得安靜下來。

吃完飯,好不容易把多嘴多事的UNCEL王送走,伊娜又幫助她媽在客廳隔開一個空間,替她爸鋪床鋪被褥。

在這期間,陳展鵬搭讪着在旁邊伸手伸腳地,準備随時出力,可是伊娜當他像空氣,看不見。還是李淑貞看在眼裏過意不去,讓展鵬幫忙做點事,展鵬立馬大聲應着幹去了。

等到大家都安頓好,蘭花草起伏的鼾聲如同汽笛一般也在簡伊娜父母從前的房間香甜地響起,UNCEL王心滿意足地離開,簡伊娜才低着頭,回了自己房。

回到自己房間,她才嘆了一口氣,想理理思緒。

這一天,從蘭花草進門到現在,将近五個鐘頭過去了,她像一個陀螺,被人用鞭子抽得滴滴轉,沒有停歇下來過。現在到了自己房間,她才開始思考:婆婆提着行李又來了,婆婆又住下了,而且這次更可怕,她爸媽被迫老年分居,她爸被趕到客廳睡了。為什麽生活越過越混亂,到底是哪裏出了故障,接下來她該怎麽辦?

簡伊娜坐在床沿,低着頭瞪眼凝視着一個角落,她沒有開燈,房間裏一片黑,她覺得自己現在的生活狀況就像眼前看到的景象,一片黑,看不到任何光明。

突然,聽到“啪”的一聲,燈光像月光一樣瞬間鋪滿房間,簡伊娜眼睛不适應地眨了眨,陳展鵬的聲音響起:“大晚上進來也不開燈?”

簡伊娜沒接腔,身子也沒動,對于陳展鵬,你說她不生氣也是不可能的。從戀愛到現在,種種往事都像放PPT似的在眼前晃,她想着他怎麽會攤上這樣一個媽,為什麽他又這樣不作為,讓好好的一個家陷在如今的境地。

原想着夫妻分居半個月,各自冷靜一下,他能把這個問題解決好,結果不但沒解決,事情反倒越來越糟糕。

陳展鵬看到簡伊娜沒搭理他,知道她在生氣,便努力笑了笑,想緩和氣氛,故意誇張地朗誦道:“‘古道西風瘦馬,斷腸人在天涯’?不,斷腸人在醫院,腸子都斷了,怎麽可能在天涯,必定是在醫院啊,老婆,怎麽樣,好笑吧,我很有才吧。”

簡伊娜仍舊面如石膏,一絲笑容也沒有。陳展鵬原本想哄她開心,結果讨了一個沒趣,只覺得累,但他還是振作精神,搭讪着走過來,在伊娜身邊坐下,說道:“等到浦田那邊的房子裝修好了,我們一起住過去,爸就不會睡客廳了。”

陳展鵬指的是他在浦田買的別墅。

簡伊娜不聽則己,一聽火氣更大,想着搬到別墅去住,她婆婆也要跟過去,她爸媽還要沒有期限地受她折磨,她就覺得痛苦。

她冷聲道:“我們不會搬的,你跟你媽搬過去就好。”

這是明顯賭氣的話,陳展鵬又笑了笑,伸出一只手,試圖握住伊娜撐着床沿的手,他說道:“老婆,一起搬吧,一家人住一起多好啊。”

簡伊娜更煩惱了,她猛地站了起來,對陳展鵬火道:“陳展鵬,你忘性可真大,我爸被你媽吓得半夜進醫院,我媽被你媽累得生病,簡愛因為你媽學習成績落後的事你都忘了嗎?”

陳展鵬也有些火氣,但他極力克制着自己,對她溫和地道:“你也不要對我發火,我這也不是沒辦法嗎,你不肯搬出去住,我媽又不肯一個人住。”

簡伊娜道:“她怎麽是一個人住,陳展鵬,你真是傻啊,在這前面三十年,你媽需要過你嗎,怎麽突然間,就對你表示得戀戀不舍,這中間不知有什麽妖娥子呢,你還拿着個玻璃當鑽石。”

陳展鵬臉也黑了,怒道:“她是我媽,她能有什麽妖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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