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是你親手毀了我的夢! (1)

“皇後娘娘這是…”

林娴兒的手半推着,她聽出了虞七七話裏的意思,可卻仍未确定。

虞七七臉色一沉,“本宮回宮之前的事已被你查得一清二楚,此刻,就不必再跟本宮打啞謎了吧?”

“既然皇後娘娘這麽說,嫔妾也不再繞彎子,娘娘有任何吩咐,都可以叫嫔妾去做,在這後宮之中,嫔妾也要為自己謀一處生存之地。”

虞七七将窗戶紙捅破後,她講出來的話十分露骨,直白。

“好,簪子先收到。”

她稍稍斂眸,看着林娴兒将她送的那些玉簪子收起來。

出了臨照宮的門,阿箋擔憂地問,“公主,若是将來她反咬我們一口,那怎麽辦?”

讓林娴兒幫她們傳信,也就等于自己有了把柄讓她捏在手上,這于她們來說,百害而無一利。

虞七七停下腳步,看向阿箋的雙眼,“我等的,就是讓她反咬一口。”

“阿箋不解。”阿箋皺眉,連搖好幾下頭。

“只有這樣,才能激怒南宮琰,而且,他還不敢對卿哥哥他們下毒手。”想到南宮琰被激怒的樣子,她的心裏就一陣爽利。

阿箋斂下眉頭,想了許久,臉上才現出一絲喜悅,“原來公主打的是這麽個主意。”

“到時候,林娴兒就知道,什麽叫聰明反被聰明誤。”虞七七擡腳往前走,不再在臨照宮外逗留。

皇後娘娘到臨照宮裏與林昭儀用午膳的事,被阿蕊撞見,她跑到邊潇潇床前,與她告了密。

“這個小賤人,我就知道不能信,見着我落勢,便想要去巴結皇後娘娘,以後見着她出現在本宮的水雲宮裏一次,本宮就趕她一次。”

邊潇潇趴在軟榻上,臉色一陣青一陣紫,煞是難看得緊。

不過,她話剛說完,林娴兒便從外面走了進來,見到她那抹碧綠色的衣裙,她直接抄起手裏的軟枕,朝她打去。

林娴兒眼前一黑,急忙往後退幾步,好在那軟枕沒有打到她的臉,她看着地上躺着的軟枕,心口上動蕩不安,連連長舒幾口氣。

她的心神還未定下來,就聽到邊潇潇朝她喝斥,“你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還來我這兒做什麽?”

“姐姐哪裏來的這麽大火氣?”林娴兒站定,看着她那副挂滿怒意的臉色,不解地問她。

邊潇潇冷哼,“我一趴下你就去與皇後娘娘交好,竟還有臉問我?”

林娴兒又舒了一口氣,讓珠兒拾起地上的軟枕,邁着輕盈地步子走到她床前,“原來姐姐氣的是這個。”爾後,她看向一旁站着的阿蕊,“是阿蕊看到的吧?”

邊潇潇又下不了床,能跟她通氣的,也只有她的貼身宮女了。

阿蕊咬咬唇,不說話。

“是又如何?你心虛了不成?”邊潇潇冷冷地說。

林娴兒笑了笑,倒是不把她這些斥責的話放在心上,只緩緩寬慰她,“姐姐莫要生氣,妹妹跟姐姐絕對是同氣連枝的,皇後娘娘到我的臨照宮裏,是有事要與我商議。”

聞言,邊潇潇的嘴一撇,“她跟你能有事商議?”

“此事若是辦成了,我們就能扳倒她,到時候你我二人在後宮裏的日子可就快活了。”林娴兒神秘兮兮地說道。

“到底是什麽事?”

見她一副裝神弄鬼的樣子,邊潇潇半信半疑。

林娴兒遣散屋裏的宮女,壓低聲音說:“我讓父親查了查皇後娘娘回宮前的事,結果發現她與原來的南诏世子爺關系不淺,她肯安分守己地待在宮裏,多半也是為了他。”

“怎麽說?”邊潇潇聽得雲裏霧裏。

“哎呀,皇上屠了皇後娘娘的族人,她如今還肯聽皇上的,乖乖在宮裏待着,你不覺得奇怪嗎?”林娴兒的話裏帶了一絲焦急,嫌她不會變通。

“那照你這麽說,皇上他是拿那位世子爺的命來拿捏皇後娘娘?”這下,她的腦袋才開竅。

“我猜是這樣的。”

林娴兒也不敢百分百确定,但她還是決心試一試,她可不想淪落成邊潇潇這副樣子。

邊潇潇的嘴一撇,“那皇後娘娘找你商議的事是何事?”

林娴兒的眸光深了深,“我告訴皇後娘娘,幫她和那位世子爺傳信,她答應了。到時候她若是将信交給我,我就自己留一份,将他們二人之間通傳的信全都交給皇上,皇上龍顏大怒之下,她也不會有好果子吃。”

“果然還是你想得周到些。”一聽到能治到虞七七,邊潇潇的眼睛都亮了。

“所以你這些日子萬不可再惹麻煩了,也不能将這件事透露出去半分,知道了嗎?”

末了,林娴兒叮囑她一句。

“放心,這回我不會再給你添亂。”她連連點頭。

此事,她們二人之間算是通了氣,林娴兒匆匆退出她的水雲宮,如今就等着虞七七乖乖上鈎。

她凝着落在地上滿路的玉蘭花瓣,唇角噙出一抹冷笑。

昨夜虞七七回去後,南宮琰一直叫楚裴钰留意鳳鸾宮裏的狀況,過了酉時,他與幾位大臣處理完朝事之後,楚裴钰才走進去,告訴他虞七七那邊沒有什麽大事,中午還去臨照宮裏與林娴兒一同用午膳,送了她一盒好禮。

“好端端的,她怎麽突然到臨照宮裏用午膳去了?”南宮琰幽幽發問。

“好像是晨間林昭儀到鳳鸾宮裏去請安,皇後娘娘沒有出去見她,心中有愧才特意去臨照宮一趟。”

楚裴钰回想早晨發生的事,一五一十俱與他說清楚。

南宮琰的眸光沉了沉,“既然皇後沒事,那就行了。”他還怕她昨夜回去之後,做出什麽不可思議的事來。

楚裴钰稍稍斂眸,退了下去。

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去鳳鸾宮一趟,要到那時,他看到阿箋鬼鬼祟祟往臨照宮去了。

收回眸光,南宮琰的臉上閃過一抹興味,楚裴钰擰了擰眉,“皇上,要不要卑職去看看?”

“不必了。”

南宮琰制止他,擡步往鳳鸾宮裏走去。

外殿裏一陣空空蕩蕩,內殿裏也沒人。

方才只看到阿箋自己溜了出去,并未見到虞七七跟她在一塊,昭娘也不見在鳳鸾宮裏,他問兩個守在殿門外的宮女,“皇後娘娘到哪去了?”

那兩個宮女皆搖着頭,“回禀皇上,奴婢不知。”皇上娘娘的行蹤,豈是她們那種小身份能夠過問的。

“會不會是出去散心了?”楚裴钰望向鳳鸾宮的院牆外,隐隐約約聞到一股玉蘭花香。

方才走進虞七七的內殿裏,裏面的玉蘭花香也很濃郁,南宮琰看到了插在花瓶中的玉蘭花,斂下眼眸,從鳳鸾宮裏離開。

走到那一大片玉蘭花園子外時,南宮琰沒讓楚裴钰繼續跟上,自己走到園子裏,走到園子深處,才聽到虞七七和昭娘的對話聲。

“娘娘,好了。”昭娘正蹲在地上,挖一株小的玉蘭樹,連根挖起後捧到虞七七的面前。

虞七七從她手裏接過來,臉上帶着笑意,“挖了這麽久,總算是挖起來了。”她的衣裙上沾了泥土,身上也有好幾處地方沾到了。

她捧着玉蘭樹,轉過身去,見到南宮琰的身影,整個人愣了半晌,“你跑到這來做什麽?”

他喜愛潔淨,這種地方一般是不涉足的。

南宮琰伸手,指向她的臉,她方才也蹲下身子挖了玉蘭樹,此刻臉上還站着泥灰,十分滑稽。

虞七七立刻明白他的意思,騰出手來抹了抹,沒想到越抹越髒,南宮琰緊緊皺着眉頭,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若是不喜歡看,你可以不看。”虞七七領會他的意思,直接訓他一聲。

半晌,他走到她面前,拿出錦帕,替她擦去臉上的泥灰,“你要移到鳳鸾宮去種植?”

他只小心翼翼地幫她擦臉,沒有要責怪她的意思。

虞七七眨了眨眼睫,眸光微滞,“是啊。”她沒好氣地回一句,就算是他這般的溫柔,也沒讓她喜悅半分。

“何必這麽麻煩,叫宮人們拿上幾株種到你的鳳鸾宮裏不就行了?”他想不明白,為何要自己這樣勞心勞力。

“不,我就要自己來挖。”她倔強地回,有點像在跟他置氣。

南宮琰笑了笑,半晌後回道:“好了。”

虞七七轉轉眼珠子,先他一步走出園子,昭娘将地上的土翻好後,也跟了上去。

楚裴钰見她一身狼狽地捧着一株玉蘭樹出來,眼中布滿訝異,他憋了許久,才沒有笑出聲來。

為了避開宮道上宮人們的目光,虞七七捧着玉蘭樹加快腳步回鳳鸾宮,楚裴钰在後頭問南宮琰,“皇上,還要跟上去嗎?”

“不了,讓她自己去折騰吧,有朕在她反倒不自在。”他拿好被虞七七弄髒的錦帕,不再跟上那道急匆匆的身影。

回過頭,見那個人沒有再跟上來,虞七七才長舒一口氣。

一回到宮裏,她便将玉蘭樹拿到事先挖好的土坑面前,放了進去,親自給它掩埋好泥土。

這個地方,便是她拿來藏信的地方。等安頓好它,她才哼着輕快的調子走回內殿裏。

這時,阿箋也回來了,替她換掉身上的衣衫,幫她梳洗幹淨。

“東西拿給她了嗎?”虞七七坐在梳妝鏡前,看向替她梳發的阿箋。

“已經給了,她說今夜就給我們送出去。奴婢在去的路上,還被皇上撞見了。”阿箋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聲回道。

虞七七眸光一怔,“楚裴钰就沒跟過去看看?”

“沒見跟上,想來皇上心裏也察覺到不對勁了。”阿箋勾起唇角,唇邊上的笑意愈發濃郁。

“那個人的眼睛太過毒辣,什麽事都瞞不過他的眼,看來這回不用林昭儀去告狀,他也會自己找過去的。”

手指尖拂過手裏的簪子,虞七七的眸光裏覆上一層深意。

昭娘不知曉她們在謀劃着什麽,可她們也不避諱着她,她鋪好床褥後,退了出去。

到了夜裏,林娴兒照着之前與虞七七承下的約定,将阿箋拿過來的書信遣給一位從府裏找來的家丁,讓他連夜送到徽州去。

家丁拿了信,便匆匆從臨照宮裏離開,她還留了個底信,信上的內容雖沒什麽問題,可虞七七一旦給晏世卿送信,便是罪無可赦。

她讓珠兒将底信收好,見四下無人,才将殿門關上。

楚裴钰一直跟着家丁到燕京城外,見他走的方向,他心中便了然,帶着消息回了南宮琰那兒。

“晏世卿?”

南宮琰冷嗤一聲,眸底一片冷冽,他還真想知道,虞七七會跟他說什麽。

“林昭儀那兒,留了底信。”楚裴钰補了一句。

“那好,朕就等她親自送過來。”話雖這麽說,可南宮琰的心裏還是不得勁,虞七七擺明了是要仗着他不敢拿晏世卿怎麽樣來無法無天。

“皇上,徽州藺宅裏的那些人,卑職,卑職也不想讓您動。”難得的,楚裴钰躬下身子向他提出請求之意。

“連你也來替他們求情?”南宮琰微眯起眸子。

“若是他們出事,卑職不敢想皇後娘娘會做出什麽瘋狂的事來。”如今的虞七七,早已不用再顧及南诏的生死。

“不用你多嘴。”

這些話還用他說?南宮琰早就猜想到她的用意,只是這回,只怕林娴兒要用來當靶子了。

邊潇潇有那個好運氣,她可就沒有了。自古以來,聰明反被聰明誤的人的下場,一向都是很凄慘的。

信送到晏世卿手上時,他半信半疑地接到手裏,展開信紙,見上面落下的真是虞七七的筆跡,這才全信。

家丁告訴他,若是他能寫下回信,他可以送到虞七七手裏。

“是何人?”

見晏世卿久久都沒動靜,藺朝歌讓素心扶着她走到宅子門口,她已身懷六甲,連走路都要讓人扶着才能安心。

“是七公主的信。”晏世卿轉過頭,眸光裏掠過一抹喜悅。

藺朝歌的心像是被一個小石子擊了一下,有點疼,又有些刺,她說不出其中的感覺,但就覺得心口上不舒服。

她以為,自此她都不用再聽見‘虞七七’這三個字。

“是嗎?七公主她說什麽了?”可她還是笑了笑,掩去眸底的不快,走到晏世卿身旁,低頭看着信上的內容。

“她說她在宮裏過得很好,問我們在徽州如何了?”晏世卿連說出口的話都在顫抖,可能他自己還未察覺。

“我要給七公主回上一封信。”他沒注意到藺朝歌的神情,只想盡快給虞七七回個信,讓眼前的家丁再送回去。

藺朝歌卻抓住他的手,“夫君,能不能不要給七公主回信?”

“怎麽了?”

晏世卿回過頭,不明所以看着她,不知道她是什麽意思。

“我心裏害怕,若是被南宮琰知道你們私下通信,藺宅裏的人,還有我們的孩子,都會被他害死的。”

她抓着他的手在顫抖,她這是在懇求他,不是在與他商議。

晏世卿怔了一刻,眸光落到她隆起的小腹上,她說的沒錯,南宮琰能做得出來這樣的事,如今的他已成家,行事早已不能太過自私。

“那好,我聽你的。”他勾起唇角,将手置到她的手背上。

爾後,他轉過身對身後的家丁說道:“勞煩你幫我轉告七公主一聲,我們在徽州過得都很好,叫她不必擔憂。”

家丁約莫是沒料到他的态度會轉變得這麽快,愣了一下才颔首回道:“世子爺的話,小人會代為轉告。”

他神态的反常,晏世卿也看出來了,可那封信上落下的确實是虞七七的筆跡,只要她在燕京的局勢明朗,其他的他都可以放心。

還未等到他多想,藺朝歌已經挽過他的手,攜着他一起往宅院中走去。

家丁趕回到林娴兒面前,轉告她晏世卿的話,她臉色頓時變了,“好好的事情怎麽會辦成這樣?”

“那位世子爺原本是要給皇後娘娘回信的,可後來他的夫人走出來,與他低聲說了幾句話之後,他就改變了主意。”

至于他們說什麽,家丁沒有聽清楚。

“罷了,你先退下。”林娴兒人捏緊手裏的絲帕,家丁口中的那位夫人,應該就是藺朝歌,看來藺朝歌思慮的比晏世卿要周全。

垂下眉頭,她的眸底湧上一陣冷意。末了,她擡腳往鳳鸾宮而去。

阿箋正在給虞七七移植回來的玉蘭樹澆水,見她走進來,忙放下手中的東西,走過去一臉喜悅地看着她,“林昭儀可是專門來給我們娘娘傳信的?”她以為,晏世卿将回信傳了回來,算一算日子也該到了。

“不,不是,阿箋姑娘,皇後娘娘可在裏面?”她臉色犯難,小心翼翼地問。

“不是?”阿箋臉上的笑意立刻褪去一半。片刻後,才繼續說道:“你跟我來吧。”

跟着她到內殿裏,林娴兒便看到虞七七在描紅,想來興致不錯,她走上前,朝她叩首。

“怎麽樣?卿哥哥給我回信了嗎?”她放下手裏的筆,擡起頭看着她,故意說出卿哥哥這三個字,叫得親熱些。

林娴兒捏着手裏的絲帕,佯裝一副十分失落地樣子,“世子爺原本是要給皇後娘娘回信的,可沒曾想要提筆時,被他的夫人攔了下來,想來是怕世子爺與皇後娘娘有什麽牽扯。”

她說完,眼角餘光注視着虞七七的表情變化。

果然,一陣失落從她的臉上劃過,她嘆了聲氣,“無妨,朝歌妹妹有所擔憂本宮不怪她。”

“娘娘,世子爺牽挂你,日後有了機會一定會給您回信的。”林娴兒好心好意勸慰她,一副誠懇模樣。

“你能派人替本宮悄悄給卿哥哥帶信,本宮已經很高興了。”虞七七的語氣裏,也帶了一陣失落感。

“娘娘不必客氣,世子爺那邊,我會讓前去的家丁多通通氣的。”她的心裏,比虞七七還要期盼晏世卿能夠給她回信。

“有勞你了。”

虞七七走上前,握住她的手,臉上帶着誠摯。

林娴兒斂了斂眸,掩去眸底的心虛,“我既然答應幫娘娘辦事,自然是會守口如瓶,只要娘娘以後能多照拂娴兒,娴兒便心滿意足了。”

她也提出自己心中所願,算是與她交換條件,讓她放心自己會替她守口如瓶,不會透露出去半個字。

“你放心,日後本宮都不會再為難你。”虞七七依舊假笑着。

林娴兒走後,阿箋倒是有些擔憂起來,“公主,我們這樣會不會害到世子爺?”也就是林娴兒提到藺朝歌說的話,她才又想到這個。

“你別擔心了。”

虞七七寬慰她一聲,南宮琰的性子她已經摸透了,若他真想趕盡殺絕,就不會等到今日。

“但願世子爺他們都能沒事。”阿箋默默念着。

虞七七往窗外望去,看向空中挂着的那輪皎潔的月光,心中也一頓感慨,阿箋所想的亦是她所想的。

只要晏世卿他們在徽州好好的,她便也放心了,如今的她,也就這點作用了。

第二日,邊潇潇便撐着還沒好全的身子,尋到林娴兒那兒去,“怎麽樣了?”她可聽說,昨夜她派出去送信的家丁回來了。

“哎呀,你小聲點。”林娴兒急忙示意身旁的珠兒一聲,讓她去将殿門關了。

邊潇潇撇撇嘴,意識到了自己的魯莽,解釋道:“我也是一時心急,這才忘記要小心些。”

“那位世子爺沒給皇後娘娘回信,都要緊要關口上,被他夫人給攔住了。”林娴兒神色恹恹地說道。

“不急,他想回信便說明他對皇後娘娘還是有情意的,保準他下次不會回信。”只要是有一絲能報複虞七七的機會,邊潇潇都不放過。

她受的兩頓刑罰,皆都是因為虞七七,心中早已對她恨之入骨。

“反正此事你記着不要聲張出去就行,不然被皇上查到是我爹查了皇後娘娘回宮前的底細,他的官丢了不說,我們家都會沒命的。”她進宮之前,林兆言對她的那番囑咐,她還記在心上,所以才一直不敢像邊潇潇那般冒尖。

“好,你放心。”

邊潇潇寬慰她一聲。

不過,林娴兒前腳剛從鳳鸾宮裏離開,楚裴钰後腳就進來了,他說南宮琰在後花園備了酒水,叫虞七七過去一趟。

他最近來找她勤,虞七七有些不太适應,可他叫她幹的事,只要不是太過分的,她都能夠言聽計從。

阿箋護着她,與楚裴钰一同往後花園走去,長長的宮道上,被月光鋪上一層淺白的光,帶着盈動。

南宮琰坐在後花園的亭子裏,背對着她,他向來很少會做出這樣的事,二人平日裏就算是一同用膳,也只會在寝殿裏,亦或是一些宮宴上,今夜的他,不知道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阿箋不放心她一個人過去,偏生要跟着她一起走到亭子外,方才止步,南宮琰已經喝下一杯清酒。

“皇後的眼神怎麽如此怪異?”見她像看怪物一般看着自己,南宮琰渾身上下都不自在。

“你擺的這道宴,讓我覺得奇怪。”她提起繁冗的宮裝,在他面前坐下,臉色也不是很好看。

她還是和之前一樣,不喜歡與他獨處。

“這些都是你最愛吃的。”南宮琰沒接她的話,直接給她夾了一塊她最愛的糕點,這些都是他從昭娘嘴裏問出來的,讓昭娘回到她身邊,還有點用處。

虞七七倒是也沒跟他客氣,直接夾起便塞入口中,兩腮頓時變得鼓鼓的,嚼了許久,才将那塊糕點完全咽下。

“朕今夜找你來,就是想跟你用頓晚膳,你不必多想。”見她的眼珠子一直在骨碌碌地轉,用懷疑地眼光看着他,他只好補了一句。

“只怕不是有什麽陷阱在等着我。”她譏諷一句。

此話一出,南宮琰的眸光暗了下去,他知道她心裏有陰影,自從他利用她之後,所以他一直在盡力彌補。

吃着吃着,也不知為何,南宮琰沒喝幾杯酒,虞七七喝得倒是比他還多,她喝了幾杯下肚,就開始胡言亂語,“你說說你,将我囚在這後宮裏有意思嗎?”她不高興,每一日都不高興。

“你喝醉了。”

南宮琰凝着她,淺聲回她。

“喝醉了又如何?喝醉我也要說。綠吟死後,我一直以為你是真的喜歡我,想讓我讓你的太子妃,甚至現在的皇後,我後來也想了無數次,等将來你退位之後,我們便離開這高牆碧瓦,去外面游山玩水,可是就在我還處在憧憬中時…”她伸手,指向南宮琰,“南宮琰,是你,是你親手毀了我的夢!”

她先是狠狠看着他,後來又開始笑,笑得肆無忌憚,阿箋瞧見她不對勁,立刻跑到她身旁,要扶着她走,她将她的手扯下,“阿箋,你松開我,給我把話說完。”

她對阿箋說話的時候,又十分溫柔。

“好。”阿箋只好緩緩應聲,爾後退步到亭子外面。

“還有什麽要說的?”南宮琰知道她意猶未盡,正說到興頭上,反問她。

“你殺了我的阿爹阿娘,我的哥哥,我的族人們,還妄想我能留在你身邊,可是你不知道,我的心早就死了,在你親手毀了南诏的那一夜。”她站起身子,走到他面前,低下頭啞着聲音說:“被你親手摔死的,摔得支離破碎。”

有一滴淚水,落到南宮琰的臉上,冰冰涼涼的,如同她此刻的心。

阿箋站在亭子外面,背對着他們,抹去眼角的淚。

南宮琰沒有伸手擦去那滴淚水,任由它順着他的面頰往下流,虞七七定睛一看,又湊近了些,朝他怒斥,“你哭什麽?你有什麽資格哭?!”

頓了頓,她才發現那是自己的淚水,之後,便是一陣笑聲,帶着哽咽,“不對,沒有資格哭的是我才對,我才是最沒有資格哭的那個人。”

她的笑帶着薄涼,和絲絲入扣的悲痛,讓南宮琰聽得難受得緊。

“不要這樣。”他握住她捶打自己的手。

“你不要碰我!”虞七七最反感的,就是他碰自己,讓她覺得渾身上下都帶着一陣惡心反胃。

見她情緒激動,南宮琰只好松開手,好在她沒有再捶打自己。虞七七坐回石凳上,拿起桌上的一杯清酒,再一次飲入喉中。

喉間一陣難受,帶着火辣的疼,她擰了擰眉頭,将那陣疼痛感硬生生咽回腹中,之後頭一歪,人便倒在石桌邊上。

這回,是真喝大了。

南宮琰伸手探一下她的額頭,有些微燙,但不要緊,喝了醒酒湯應該就沒事了,他将阿箋叫進來,讓她扶着虞七七回去,他的話還沒說,沒曾想她就喝醉了,只能尋思着下回再找個機會同她說。

阿箋擡腳跑進亭子裏,将虞七七從石凳上扶起來,又瞪了南宮琰一眼,這才将虞七七扶走。

她确實是喝醉了,回去的一路上都在胡言亂語。一回到內殿裏,阿箋便叫昭娘拿碗醒酒湯過來,喂着她喝下,她喝一半吐一半,簡直要把阿箋折騰散架,她才給她灌完醒酒湯。

喝完醒酒湯,她的心神才慢慢安定下來,将手裏的空碗扔給昭娘,阿箋連着咒罵了南宮琰好幾句,若不是因為他設的這個什麽宴,虞七七何至于會喝成這樣?!

昭娘端着空碗,嘆了聲氣後退了出去。

南宮琰要從後花園裏離開時,沈非鴻突然進到宮裏來,正跑到後花園裏去找他,“怎麽一個人在這喝悶酒?”

說完,他才看到有兩副碗筷,他撇撇嘴,看來不是一個人。

南宮琰睨着他,“有事嗎?”三更半夜地跑到宮裏來。

“我就是想跟你說一聲,你讓我在南诏設的陵墓,已經弄好了,你要不要跟皇後娘娘說一聲?”

沈非鴻特地這麽晚了還趕到宮裏來,就是想要跟他說這個。當初他将虞七七帶回宮裏後,便叫沈非鴻到南诏好好安葬翼水王和南诏皇後還有那幾位皇子的屍身,南诏還在重建之中,所以做這個陵墓便花了不少時日,沈非鴻是等陵墓完工才趕回來的。

“這件事,朕會找個機會跟她說的。”方才他想跟她提的便是這件事,可沒想到她喝醉得太快。

“你們二人的事,我原也不便多言,只盼你讓我做的這些事,能給七七帶去一點慰藉。”

沈非鴻是怎麽看她都覺得可憐,以至于有時候看自己的這個外甥還覺得有些不太順眼。

“有件事,還得讓你跑一趟。”沉下眼眸,南宮琰放下手中的杯盞,擡起頭看向他。

“什麽事啊?”

沈非鴻的語氣不太好,他又要給他跑腿了語氣能好到哪裏去。

“你去一趟徽州,跟晏世卿接個頭,告訴他七七在宮裏待得很好,也讓他給七七回封信,說他們在徽州一直很安定,朕沒有為難他們,讓七七日後不要再跟他聯系了。”

他不想讓他們二人之間再有任何關系往來,更不想讓虞七七有把柄被林娴兒抓住,她到底是太史府的千金小姐,若是被輕易處置,只怕朝中會有替林兆言鳴不平,到時候又牽扯出虞七七和晏世卿的事,那才是最棘手的。

沈非鴻嘆了聲氣,爾後才回他,“行,我就再替你跑一趟腿。”他回來都還沒歇過腿,這又要幹活了。

“多謝皇舅。”

南宮琰朝他露出一抹笑意。

沈非鴻心下一緊,他可是最怕見到南宮琰的笑意,他笑比不笑還要讓他覺可怕,總讓他覺得陰森森的,怕後面又有什麽苦差事在等着他。

他稍稍點頭,便向一陣風似的從他眼前逃離,南宮琰坐在石凳上,皺了皺眉頭,至于這麽怕他嗎?

楚裴钰看着他那個滑稽的樣子,也強忍着沒笑出聲來。

第二日一醒,虞七七便想起了自己在南宮琰喝醉酒的那一幕,她一下子坐起身來,問阿箋:“我昨夜有沒有說什麽不該說的話?”

阿箋點點頭,又搖搖頭,“公主沒說什麽不該說的,反正都是罵皇上的話,多罵他您心裏能舒坦些也好。”她十分爽利地說。

虞七七轉念一想,她說的也對,她還恨不得多罵他幾句,“對了,你去将林娴兒叫來。”

想起林娴兒,她以為昨夜南宮琰把她叫過去,是因為林娴兒幫她傳信的事,沒想到他一句話也沒提。

他不提,她要将事情鬧得更大些才好。

“嗯。”阿箋跑了出去。

等她将林娴兒帶到虞七七身邊時,昭娘剛給她梳洗完,見到林娴兒,虞七七将手裏剛寫好的信交到她手上,“你再叫人幫本宮跑一趟。”

“是。”林娴兒乖巧地将信接下,看起來十分和善。

可一出鳳鸾宮的門,便将信看了個遍,留下底信後交到家丁手裏,交代他這回務必要讓晏世卿寫封回信。

家丁只連連點頭,能不能辦到,她的心還懸着一半。

沈非鴻按着南宮琰的吩咐,趕到徽州裏,那時候晏世卿剛和藺朝歌從街市上買完東西,他要扶着藺朝歌上馬車時,見到了人群中朝他走來的沈非鴻,眸光一沉,他想要藺朝歌先上馬車離開,前面卻傳來了沈非鴻的聲音,“世子爺,你曾經救過老夫一命,老夫自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來。”

當初在燕京城下,若不是因為晏世卿,他這條命只怕早就沒了,所以他會在南宮琰面前幾次三番求他放過晏世卿,不單單是為了虞七七,也是因為感懷當初他的救命之恩。

“不是南宮琰派你來的?”晏世卿的臉上寫滿警惕,眼神中也沒有了當初的和善,整個南诏的仇橫亘在他們中間,他沒有辦法對他表露出善意來。

“是他派我來的,可我這回來,是因為皇後娘娘和整座藺宅裏的性命。”沈非鴻沉沉說着。

“你這話什麽意思?”

晏世卿挑眉看向他,臉上現出幾分愠色。

“夫君。”藺朝歌握緊他的手,小聲喚了他一句,手下意識地覆在小腹上。

“不用怕。”

晏世卿回過頭拍了拍她的手背。

沈非鴻眸光一沉,看向藺朝歌,“晏夫人有身孕了。”

見他突然說出這麽一句話來,晏世卿的心裏更是不放心,還是讓藺朝歌先上了馬車。

“你來到底是有什麽事?”他的手裏,多了一把長劍。

“皇上讓我來轉告你一聲,皇後娘娘在宮裏過得很好,讓你不要惦念她。她若是傳了信過來,你只需回給她說你們在藺宅中過得也很好,皇上并沒有為難你們,讓她日後不要再給藺宅送信了。”

沈非鴻将南宮琰囑咐的話,一字不漏地說給他聽。

“他會這麽好心?”晏世卿冷嘲一句,在他的眼裏,南宮琰一向是殘暴無度的,還會特地讓沈非鴻過來提醒他?

“皇上是為了皇後娘娘和你們好,你若是想要藺宅裏的人這一輩子都過得平安順遂,就按他說的去辦,我想不會是什麽難事。”沈非鴻的話裏,透露出一絲關切,他也希望他們能好好的。

晏世卿擰緊眉頭,手裏緊握着長劍,眸光依舊死死盯着他,過了許久他才松口,“好,我會記下,希望他也能說到做到。”

他說完,擡腳上了馬車,馬車自沈非鴻身旁駛過。

沈非鴻收回眸光,隐沒入人群裏,從徽州離開。

晏世卿的馬車剛回到藺宅門口,便見到上次來送信家丁已經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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