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這是倪初第一次來燕淮生的房間。

和客廳風格差不多,房間寬闊, 只擺了床、床頭櫃和一張一張藤椅。藤椅擺在落地窗旁, 上面疊放着一床薄被。

房間裏鋪着灰色地毯,床單被套都是黑色的, 整體色調比較冷硬。

倪初只是掃了一眼, 跟着燕淮生進去浴室。

浴室很大,浴缸就放在落地窗旁,淋浴在旁邊, 進門則是洗臉的臺子和嵌在牆壁上的鏡子。

燕淮生拉開洗臉臺下面的櫃子,從中拿出一個刀片, 遞給倪初。

刀片很小,但很鋒利, 倪初看着有點肝顫, 不确定問:“沒有電動的嗎?”

“沒有。”燕淮生淡淡說。

“我要是下手沒輕重,弄傷你怎麽辦?”

“你看着辦。”

倪初硬着頭皮, 拿着刀片走到燕淮生面前,她擡起手, 比較了一下自己和燕淮生的身高。她進門時脫了高跟鞋, 現在穿的是放在門口的備用拖鞋,燕淮生身高比她高将近二十公分, 她擡起頭依然覺得燕淮生太高,于是說:“你低一下頭。”

燕淮生低下頭, 倪初又覺得光線不太好, 開了燈, 再拿着刀片在燕淮生臉上比劃一下說:“我們去浴缸那裏吧。”

燕淮生轉頭看了眼,走向浴缸。

倪初看了眼浴缸的高度,說:“你坐下來。”

燕淮生坐在浴缸邊緣,倪初用手指擡起他的下巴,微微低下頭。她手指有點冰涼,落在他下巴上,讓他原本閉着的眼睛不由得動了動,長長的睫毛閃了閃。

他的睫毛很長,而且濃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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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初舒出一口氣,氣息恰好噴灑在他臉上,燕淮生睜開眼,對上倪初的眼神。

她擰着眉,一臉忐忑。

“慢慢來。”燕淮生說。

“要不你自己來?”倪初跟燕淮生打商量,燕淮生閉上眼睛,就跟沒聽見倪初的話一樣。

大爺!

倪初心裏吐槽一句,拿起刀片,碰到燕淮生的皮膚,輕輕的刮了一下,細小的胡渣随之掉落。

大約是弄得有點疼,燕淮生蹙了蹙眉,睜開眼看着倪初,聲音平靜的提醒:“你沒有用剃須膏。”

“你也沒給我啊。”倪初很委屈,她又不是男人,又沒給男人刮過胡子,怎麽會知道這些?

燕淮生起身,從洗臉臺下面的櫃子裏拿出一盒東西,拿過來遞給倪初。

倪初瞪大眼睛,他都拿出來了難道就不能自己抹嗎?

倪初咬牙,打開剃須膏的蓋子,擠出一點,正準備往燕淮生臉上抹,燕淮生又睜開眼:“先用溫水打濕我的臉。”

“我來?”倪初問。

燕淮生一臉莫名看着倪初:“不然呢?”

這理直氣壯的。

簡直了!

倪初回去随便拿起一條毛巾,用溫水打濕,然後走回來,将毛巾整個蓋在燕淮生臉上,然後用力抹了兩下。

抹到他下巴的時候,倪初看到燕淮生緊皺的眉,眼底些微青色,兩頰瘦削,沒什麽肉,不由得又有點心軟,放輕了手上的力度。燕淮生沒說話,但眉毛漸漸舒緩。

倪初将毛巾搭在一旁的架子上,然後給燕淮生抹上剃須膏。

剃須膏是泡沫的,倪初摸上去之後和水混合,剃須膏很快覆蓋住他嘴巴周圍的皮膚。燕淮生相貌冷峻,看起來總有點拒人于千裏之外,現在嘴巴周圍一圈泡沫,看起來倒是有點搞笑。

倪初忍着笑,摸了摸他的下巴,有點紮人。她動手,從邊緣将泡沫弄開,然後用刮胡刀慢慢刮起來。倪初雖然沒有用過這種刀片,但也是經常修眉的,剛開始怕,适應了一會手上倒是穩定下來了。

她迅速給燕淮生刮完胡子,将刮胡刀上的泡沫沖掉,放在洗臉臺上,拍拍手說:“好了吧。”

燕淮生臉上還殘留着一點泡沫,但下巴已經變得光潔,面無表情說:“洗臉。”

“他是把我當丫鬟吧?!!”

“淡定淡定!你先滿足他,走完劇情再說!”

倪初不想說話,沉着臉把架子上的毛巾拿過來,打濕之後又一股腦蓋住燕淮生的臉,她真怕自己火氣上來,對着燕淮生就開揍。

将毛巾往燕淮生臉上抹,這次倪初用的力氣有點大,當燕淮生的眼睛露出來時,眉毛皺得更緊了,額頭的皮膚微紅。他仰着頭看着倪初,目光中沒有生氣憤怒,只是看着。

倪初不知道怎麽有點心虛,迅速給他擦完臉說:“我沒給別人洗過臉。”

“嗯。”

“好了吧。”

燕淮生點頭,站起來:“技術有待提高。”

卧——

淡定!淡定!

倪初壓制住自己的怒氣,臉上硬是擠出一點點笑容:“大爺,要不要再給您擦擦護膚霜啊?”

倪初口中的稱呼讓燕淮生眉毛擰緊,語氣冷淡:“不用。”

他大步走出去。

倪初一個人在浴室裏對着空氣踹了一腳:“他那是什麽狗脾氣!怎麽好了兩天又變成這樣!”

“淡定淡定!”系統依然是這句話。

“你在做什麽?”

倪初猛然收回腳,站直了身體一臉嬌羞說:“我腳酸,活動活動。”

“哦。”站在門口的燕淮生往外走。

倪初松了口氣,跟上去。

早餐很豐盛,這也算是給倪初的一點安慰,不然她真的怕自己忍不住弄死燕淮生。

系統在旁邊說:“你這種思想很危險我跟你說,主線上的任何一個人的生命都是很寶貴的,不該死的時候絕對不能死!”

倪初呵呵冷笑:“該死的時候一定得死是吧?”

倪初說着看向燕淮生,他坐姿端正,一板一眼的喝粥——終有一天,他會是該死的那個。

倪初低下頭,心裏生出了幾分愧疚,又有些無力。

如果燕淮生不在局中,不是重要男配,他得了什麽病她都可以救他,可他的死偏偏對劇情有重要推動作用,這讓倪初只能看着他一天天消瘦下去。

“嗯?”像是察覺到倪初的情緒,燕淮生擡起頭。

倪初忍住眼淚,沖燕淮生笑了一下:“沒事,初初很可愛。”

她說的是蹲在地上吃飯的折耳貓,小家夥好像很依賴燕淮生,看來他們相處得很不錯。養只貓也是好的,燕淮生太孤獨了。

倪初心裏想着,卻感覺燕淮生的眼神有點怪,不由得問:“怎麽了?”

“你是在誇你自己嗎?”

倪初的臉爆紅,指着地上的貓說:“不是你給它取的名字嗎?”

“哦。”燕淮生低頭,繼續吃飯。

倪初磨牙:“什麽名字好聽,你就是故意的對不對?”

燕淮生不說話,權當沒聽到倪初的話,倪初覺得燕淮生真是……每次她對他産生一點同情退讓,就會被他殘忍打破!

* * *

吃完飯,陳力送倪初去劇組。

下車時正好碰到沈棠,沈棠看到停在劇組外面的轎車,目光中若有所思。

倪初看到沈棠,神情有點興奮,一掃前幾天和她的不對付,笑眯眯打招呼:“沈棠姐好!”

她的态度太熱情,惹得沈棠一陣皺眉,然後冷笑一聲:“無事獻殷勤。”

她帶着一群人呼啦啦往劇組去,倪初臉上笑吟吟的,看起來很高興,系統說:“你不生氣嗎?這種時候你不是應該怼嗎?”

倪初沉默了一瞬問:“你知道你像什麽嗎?”

“像什麽?”

“主角身邊的無腦小弟,正事不會幹,只會撺掇主角做錯事。”

系統:“靠!”

倪初幽幽說:“你學壞了,還會說髒話了。”

系統:“呵呵,倪初,你得罪我了。”

鑒于這個系統實在沒什麽威力,倪初覺得得罪他一點壓力都沒有,笑眯眯走進劇組。

* * *

今天的拍攝安排群戲比較多,以男主薛離的戲份最為密集,沈棠這人有點看人下菜,跟薛離拍對手戲的時候從不遲到。

剛進劇組頭兩天,沈棠基本上都是和薛離的對手戲,來得早不說,态度還特別好。當時導演還跟副導演說傳聞實在不可信,別人都說沈棠喜歡耍大牌,這完全看不出來嘛!

到第三天,導演簡直像用大耳刮子抽自己。

總之今天托薛離的福,一切進行順利,演員就位,各部門就位,開拍。

第一場是沈棠和薛離的對手戲,面對薛離,沈棠是很樂于表現自己的,絲毫沒有和其他人演戲的懈怠,也沒有想要壓薛離一頭的想法。而薛離的演技也不用說,網上有人說他是流量中唯一的演技派,這話有點誇張,但他的确演技好。

正常來說,他們兩個的對手戲是拍得非常順利的,但這一上午卻總是出問題,而問題,就在沈棠身上。

第一次NG是沈棠忘了臺詞,第二次是她臺詞念得平鋪直敘,沒有半點感情,貢獻了一次僵屍般的演技。

然後第三次,第四次……沈棠總有各種NG的理由,她剛開始總是笑笑,說自己狀态有點不太好,後面自己都變得緊張起來,演戲更不在狀态,頻頻忘詞。

第十次NG,導演氣得不行,大聲吼:“沈棠你到底有沒有背臺詞!”

薛離也揉了揉眉心,顯然被沈棠不在狀态的表演弄得很是疲憊。

沈棠猛然回過神來,連忙說:“導演麻煩再給我一次機會,就一次。”

導演臉色緊繃,沉着臉說:“最後一次,Action!”

沈棠嚴肅以待,臉上擺出淺淺的微笑,看着薛離将臺詞說完,正準備說話,之前記得滾瓜爛熟的臺詞就跟被人遮住了一樣,張張口什麽都說不出來。

沈棠臉色漸漸變得蒼白,“呃呃”半天,到最後也沒說出一句臺詞。

導演氣得摔了手上的本子:“調整拍攝,把倪初和薛離的戲份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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