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相親男劉先生, 出乎意料的睿智。
孔安槐真沒料到一場相親能給她帶來人生感悟,一頓飯吃完, 居然已經是晚上九點。
她和劉先生互留了聯系方式, 道別的時候, 兩人臉上都帶着笑。
劉先生可能會是很好的朋友。
***
晚飯的時候喝了點酒,孔安槐叫了代駕。
等了十幾分鐘, 來了個看起來不會超過二十歲的小夥子, 一路上不聽孔安槐指路,硬要順着導航,于是在高架上迷路了四五次之後, 終于磕磕絆絆的到家, 孔安槐看了眼手表,已經晚上十二點多了。
揉揉疲憊的眉心, 出電梯就聞到了煙味。
皺着眉頭等感應燈亮起,孔安槐看到靠着牆喻潤,嘴裏叼了一根煙,正定定的看着自己。
喻潤很少抽煙。
七年前她只見過兩三次,七年後一次都沒有。
但是現在跟個老煙槍似的垃圾桶上面都是摁滅的煙頭。
“你……”孔安槐皺眉, “這是抽了多少煙了?”
喻潤直起身,皺着眉又吸了一口手裏的煙, 然後直直的走向孔安槐。
孔安槐屏息,看着喻潤在她面前站定,然後上身前傾,越過她的肩膀把吸了一半的煙頭放到垃圾桶上摁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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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的煙味更濃, 隐隐約約還有酒味。
“你還喝酒了?”孔安槐往後退了一步,擡頭看喻潤的表情。
喻潤酒量和孔安槐比起來,差很多,差不多一瓶啤酒就會找地方睡覺的量。
他現在眼周泛紅,鼻息粗重,身體還有些晃。
孔安槐下意識的扶住喻潤的肩。
喻潤身體一僵,然後突然有些激烈的揮了揮胳膊,甩開孔安槐就立刻轉身,大步走到喻澤的家門口,開門,進門,甩門。
哐的一聲巨響,牆壁都發出了嗡嗡聲。
……
孔安槐咬着嘴唇站在樓道。
一直以來,她都覺得自己很了解喻潤,可現在生平第一次,她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
在孔安槐心目中,喻潤對于選攀岩還是選她這個問題應該是沒有任何糾結的,攀岩是喻潤的夢想,而她只是他七年前想追的女人。
所以那天當喻潤問出那個問題之後,孔安槐心裏認定了,那是他們兩人之間最後的問題,她只要點頭,他和她就再無可能。
這個問題她從來沒有問出口,大概是因為知道,一旦問出口了,喻潤就不會再回頭。
和七年前一樣,走了就是走了。
可喻潤沒走,他還住在對面,這段日子好不容易在他眼底看到的暖意消失殆盡,他在等她。
喻潤現在的态度讓孔安槐感到恐慌,她以為喻潤可以和七年前一樣,轉身就走,功成名就,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深更半夜滿身酒氣的靠在牆上等她相親回來。
她拒絕他,是因為世界不同,她希望他在那個世界可以飛的更高。
但是他如果因為她的拒絕,不願意再飛了怎麽辦?
她從來不覺得自己在喻潤心目中有那樣重要的位子。
走廊上的感應燈亮了又暗,孔安槐直立立的杵在原地,她原本就瘦,此刻拉長在走廊上的影子變成了一條線。
忽明忽暗,思緒缥缈。
感應燈再一次滅掉的時候,孔安槐走到了喻澤家門口,按下了門鈴。
沒人開門。
孔安槐把感應燈拍亮,又按了一次門鈴。
默數了二十秒,咬了咬唇,再一次把手放到了門鈴上,門就猛然被打開了。
喻潤站在門裏面,赤|裸|上|身,只穿了一條棉質長褲,看起來完全沒打算遮掩,就這樣大喇喇打開門站在那裏。
孔安槐好不容易鼓起來的勇氣就這樣被戳破,消失得無影無蹤。
“現在已經半夜,我喝了酒。”喻潤陳述事實,“你如果要進來,我不保證你能原樣回去。”
……
本來說句話就要在心裏演練好幾遍的孔安槐現在更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不進來?”喻潤扯起嘴角,然後推推門,“那你讓開我關門。”
“……”孔安槐醞釀到覺得自己的手指甲快要把褲子摳破的時候,終于有了點勇氣,“你……不會放棄攀岩的吧?”
孔安槐看到喻潤愣了一下,以為他是沒聽清,又重複了一遍:“你是不會放棄攀岩的,對吧?”
喻潤突然笑了。
“我不放棄,所以我們永遠都沒有可能對麽?”喻潤聲音低沉,和剛才在樓道裏等她回來的暴躁樣子完全不同,他現在看起來很平靜。
每次真的動怒的時候,他就是這樣,平靜到全身的每一個毛孔似乎都被凍住。
孔安槐最怕他這個樣子。
“我不是這個意思。”孔安槐急了,下意識的伸手想要拉住他後退關門的動作,又發現他上身什麽都沒穿她沒有能抓住的地方。
喻潤低頭看着孔安槐又縮回去的手,閉了閉眼,本來要關門的動作停了一下,然後問:“那是什麽意思?”
本來想在自己耐心耗盡前關門的,卻最終還是對這樣小心翼翼的孔安槐心軟了。
問出這個問題,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想要什麽答案。
那天的吻,是情不自禁,确實太快,他知道她一定會氣到露出兔子牙,吻完後就做好了又得被她氣一通的思想準備。
但是相親這件事仍然觸到了他的底線,腦子一熱就忍不住氣上加氣。
而且果然,對面這個女人又一次一言不發。
他恨死了她的一言不發。
酒意上頭,喻潤眯起了眼。
“孔安槐。”他聽到自己陰森森的叫了她的名字,“這話是我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跟你說,離我遠點,別再讓我看到你。”
門被呯得一聲關上,牆壁再次發出嗡嗡的共鳴。
孔安槐低頭。
她真的不是這個意思,她剛才腦子裏有句話一閃而過,那一瞬間差一點脫口而出,如果他不放棄,他們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但是到底,沒說出口。
就因為猶豫了幾秒鐘,就錯過了說話的時機。
又看了眼那扇第一次主動對自己關上的門,孔安槐自嘲的笑笑。
她一直都是這樣,凡事深思熟慮,做事也好,說話也好,和風風火火直來直去的喻潤從來都不在一個頻道。
哪怕鼓起勇氣的時機,也總是差那麽幾秒鐘。
也好,這樣的沖動來的洶湧,她也需要時間消化。
***
孔安槐用極強的行動力迅速的在喻潤的視野中消失了。
民宿滿員,她就幹脆在公司休閑區弄了張床,吃睡都在公司,洗漱就走幾步去民宿解決。
助理小幺最近上班戰戰兢兢頭皮繃緊。
她真沒覺得公司最近忙到需要孔安槐二十四小時在公司的程度。
而且,她這個上司有些地方不太一樣了,工作閑暇的時候變得更加沉默,她們兩個,已經很久沒有執行喻澤要求的固定八卦時間了,殺紅了眼卯足了勁做事,完全把喻澤耳提面命的勞逸結合抛在腦後。
所幸,一個月後,喻澤回了H市。
剛下飛機就給孔安槐打電話,彼時孔安槐正在頭痛陽朔民宿的財務報表,因為杜溫茂的那條微博再加上競争對手趁機打壓,陽朔新民宿預定進行的非常不順利,他們已經赤字很久。
請Whitehead的錢眼看真的要打水漂了。
接電話的時候語氣冰寒,吓得小幺拿着筆記本電腦挪着屁股悄悄的遠離。
“你來姨媽啦?”喻澤表現的猶如一個白癡。
“我們快破産了。”孔安槐毫不委婉,說話的聲音也沒壓低,唬得辦公室裏幾個同事驚吓得面面相觑。
“我這不就是回來解決這個問題的麽!”喻澤的聲音聽起來已經到了機場停車場,“晚上不要加班,我約了章天成一起吃飯。”
“金主?”孔安槐揚起一邊的眉毛,頗為意外。
喻澤終于想通了麽,賣掉她換個民宿還是劃得來的。
“我呸!”喻澤在電話那頭毫不淑女,“我說你最近內分泌失調呢?說話怎麽那麽歹毒。”
“我們這次軟裝不是從他們公司拿的麽,所以想一起再蹭一波宣傳,到時候把白頭的名字也放上去。”喻澤笑,“杜溫茂不就欺負咱們民宿沒後臺麽,老娘就給他一個後臺,巨硬的那種。”
這難道不就是金主的意思?孔安槐簡直懶得跟她聊下去:“你把時間地點發給我,我晚上自己過去。”
說完就想甩手挂電話,就聽到喻澤在那一頭咿咿哇哇的叫。
“還有什麽事?”孔安槐的不耐煩都快要溢出手機。
“我聽小幺說你最近吃住都在公司?”喻澤那邊安靜了一下,過了一會才聽她繼續問,“雖然杜溫茂是你得罪的,但是也用不着這麽拼啊,阿姨都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了,說你推了她給你安排的相親?”
“嗯。”孔安槐随口應了一句。
“到底什麽事?”喻澤斂下臉上的笑。
孔安槐最近很不對勁,不對勁到她覺得她弄不好真的是因為太久沒談戀愛導致更年期提前了。
孔安槐忙着打字的手停住,猶豫了下,然後問:“喻潤沒來機場接你吧。”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下,然後喻澤否認:“沒啊,我一個人。”
“那我們晚上見面再說。”孔安槐電話迅速挂斷。
一個人?騙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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