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男主他爸

男女分桌坐下, 彼此隔了一個一段距離, 還有一個屏風擋在中間。

姜兆殊坐在賈琏旁邊, 另外一邊坐着薛蟠，至于寶玉？他當然是跟着賈夫人，跟姐姐妹妹坐一起了，賈政很想呵斥他，但是有王夫人，她搬出了老太太，賈政就沒辦法了。

臺上的戲子咿咿呀呀，喜歡這個的都聽的入迷, 姜兆殊“……”

對不起，他就是個俗人。

一曲唱罷，臺上的人到後臺換裝，他們就繼續花式吹捧，當然，吹捧的雖然是他們唱的好，終極目的還是誇賈珍有眼光。

另外, 要誇這景色好, 席面好, 下人有規矩, 賈珍是主角, 尤大奶奶也不能忽視。

尤大奶奶被哄的很開心, 姜兆殊坐在男桌這一邊, 不知道女桌那邊的情況, 但可以聽得到那邊隐隐約約傳來的說笑聲，看樣子氣氛不錯，而他們這一桌這邊，賈珍和賈赦已經喝上了，賈政坐在一邊喝自己的酒，也不說話，時不時的看向正在交談的賈赦和賈珍，露出一種惋惜的表情，仿佛在說他們怎麽就說這些呢，俗不可耐，他還想說說這的風景，表達一番他在官場的見聞和抱負，可惜，他起了個頭，就被帶過去了。

他們談論的美人不是他想聽的，只好自己喝酒。

賈琏同樣喜好美色，對這方面有自己的見解，但是在賈赦面前，他憋住了，他爹一個不順，酒杯那是立刻就會砸他頭上的，便拉着賈蓉賈薔說美食和京城最近的趣事，時不時的奉承幾句賈赦和賈珍，同樣說的熱烈。

姜兆殊看了一眼賈政，幸好還有他在，不然就自己一個人木呆呆的坐在這裏，實在是有點突出，現在他就把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放到了面前的佳肴上面，專心享受美食。

他曾經去找過珍海閣的大廚，可惜，對方婉言拒絕了，而且他們生意做的這麽大，自然有靠山，底氣很足，根本不怕他背後的賈府和林家，姜兆殊也不可能真的做出仗勢欺人的事情來，只好暫時放棄。

他現在一直在搜集方子，心裏已經有了一種着迷感，就像有些人，一開始收集郵票、收集書簽，可能是因為其他一些原因，不是真心的出于喜愛，但是收集着收集着，慢慢的就真的喜歡上了這一項活動。

他現在就有點類似于這個心理，他覺得每收錄多一個菜方，成就感就多一分，看着那本本子越來越厚、越來越厚，心好像也被填得滿滿的，心情不好的時候，去看一下那方子，心情就變好，其實那方子有不少是現代有的，還被改良過變得更貼合現代人的口味，但是，每一個不同的方子在他那邊就是全新的、特別的，能夠給他帶來愉悅。

就算沒有薛蟠的刺激，他也挺想在古代這個社會掙出自己的地位來。

因為有了權勢之後，把自己的喜好透露出去，別人為了讨好你，根本不需要你主動去做什麽，你想要的就會被人送到自己的面前。

而且，相比起其他的一些方子，他收集菜方，對于很多人來說并不是什麽太難舍的東西，除非是靠這行手藝吃飯的，跟生計有關，那不到萬不得已就不會把自己的配方透露出去，其他的。比如林家，賈家，除了個別，其實都是可以告訴的，他現在已經把賈家的拿手菜方收集的差不多了，至于付出了什麽……姜兆殊摸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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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鳳有一樣鮮明的愛好，那就是愛錢。

姜兆殊又看了一眼女客那邊，黛玉剛剛的話沒有說完，他心裏也有些猜測，黛玉可能要問他出孝的事情。

出孝之後會有什麽變化呢？

一個自然是服飾和吃食方面沒有約束，另外一個，就是林如海了。

林黛玉是女兒，所以賈敏去世了以後，她要守27個月，但是林如海，守的是妻孝，時間是一年，他早就出孝了。

一般人家，妻子去世，丈夫還年輕的話，基本上一年就會續娶，現在他拖了這麽久，還沒有傳出再娶的消息，他深情的名聲已經傳了老遠。

姜兆殊覺得，他不娶，可能有兩個原因，一個是真的對賈敏用情至深，不舍得別人代替她的存在，另外一個估計是時局的原因，沒有精力。

再者，黛玉還在守孝呢，他就續娶，給她多添一個後媽，估計林如海是不忍心看到女兒露出黯然神傷的表情的。

姜兆殊知道，林如海雖然從來沒有在明面上說過疼愛這個女兒的話，但就特意讓他上京幫忙照看林黛玉的情況來看，他是極疼愛她的。

也是，畢竟是唯一的骨血。

說起來也是可惜了，黛玉不是男子，不然的話，估計賈敏也不會郁郁而終，而且黛玉是真的聰慧，一點就通，讀書上面分外的有靈氣，如果她是男兒，姜兆殊一點都不懷疑，他會一路順順利利的，就跟林如海一樣，考中秀才，高中舉人，高中進士，然後，成為一名官員，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為自己，為家族，為老百姓，發光發熱。

如果是在現代的話，這樣的人才有大把的發展空間，不像現在，不論如何聰慧，身為女性，只有深陷內宅這一條路，在這個時代，開國太、祖、皇、帝是個穿越者的可能性高達999，有許多豐功偉績，讓萬人敬仰，有一點，姜兆殊是有些不解的，那就是，他沒有提升女性的地位。

他提升的，是嫡妻嫡子的地位。

除此之外，女性，不論是嫁人了，還是沒有嫁人的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當她們抛頭露面就會引起非議，更別說，入朝為官了，男女平等什麽的更是天方夜譚。

對于林黛玉這種沒有出嫁的貴女來說，或許有唯二的兩個好處，一個是等到年滿16歲才出嫁，身子骨大致長成，不至于像先朝，15歲及芨就出嫁的比比皆是，現在有了最低年滿十六的限制，有很多人家就會把女兒留到十七十八再出嫁，實在疼愛的，十九出嫁的也不少，只要在二十歲之前嫁出去就成，這大大的提高了女性生育的安全度，另外一個，就是以林黛玉的出身，除非是嫁入皇家，不然她就是正妻，只要是正妻，律法就會保障她的相關權益，其中一個重要的就是防止過度寵妾滅妻，比如說，賈家這種身有爵位的情況下，如果繼承人不是正妻所出的嫡子的話，爵位傳承是要遞折子申請的，這個申請很難通過，爵位很可能會被收回，或者是要現在的爵位過繼自己嫡出兄弟的嫡子。

怎麽會甘心呢，自己的爵位卻傳給兄弟的兒子，那根本不是自己的血脈。

這就保障了，基本上，他們的正妻都會有一子，以後是妥妥的老封君。

姜兆殊又想到了剛剛薛寶釵說的那句身子骨不好，微微皺了皺眉，也因為這個原因，有爵位的人家格外注重子嗣嫡妻的身體健康，身子骨弱的，那是斟酌了又斟酌，就怕不能生出一個健康的嫡子來繼承爵位。

要是這名聲傳出去了，以後在同等的高門大戶中，說親很可能就會被諸多挑剔。

本身黛玉沒有母親教養，沒有自己親兄弟撐腰，這就是個短板了，姜兆殊不信薛寶釵這樣說是不知道這種話傳出去以後會怎麽樣。

南方文風更盛，對女子的條條框框、束縛更多，她在那邊長大，不可能不清楚這一點，但她就這樣順口了。

姜兆殊吃着美食，腦海裏繼續發散自己的思維，對上桌賈赦和賈珍、賈琏他們談論的話左耳進右耳出。

薛寶釵可能是羨慕的吧，不，應該說她羨慕才是正常的。

她看上去比較成熟，但實際上就是個才十幾歲的小女孩而已，又沒有了父親這個頂梁柱，雖然還有母親，但是薛太太的話他也見過，心眼真的沒有王夫人這麽多，而且還溺愛孩子，薛寶釵不說，薛蟠那個樣子，都是她寵出來的。

薛寶釵聰慧，自然也明白，母親這樣溺愛哥哥是不好的，她勸了，說了，卻沒辦法改變。

薛蟠這個年紀依舊不求上進，做事莽撞，不談後果，跟小孩子似的，沒有一點像是一家之主樣子，薛太太呢，薛蟠說什麽，基本上就沒有駁回的時候，勸他上進的話也像撓癢癢般不痛不癢，現在來賈府，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指望這邊有男性長輩可以幫忙管教一二，現實卻讓薛寶釵失望不已。

她是知道家裏的情況的，這樣子她怎麽能不擔心？然後再回頭看看周圍的女孩子。

首先是迎春，她是這個府邸的主人唯一的女兒，卻是個庶出，出生的時候就沒有了母親，自小就沒有享受過母親的疼愛，父親也不是個長情的，把她扔到了老太太這邊不聞不問，平時根本就看不出他還有這麽一個女兒。

然後是探春，探春跟迎春一樣，也是庶出，他的父親也是官，士農工商，她是官家的姑娘，她卻是商戶人家的姑娘，只是，她的嫡母跟自己的母親是姐妹，自己那個姨母，她是有幾分了解的，庶出的孩子，她是看成眼中釘肉中刺的，未來還不好說，親娘還是個不懂事的，常讓她丢臉，未來漂泊不定。

然後是惜春，惜春年紀最小，性子比較冷清一些，她的出身更高，她是賈家族長嫡出的女兒，只是她爹不靠譜，是進士出身，卻出家了，娘親是高齡産婦，難産去世，哥哥把她送到了這邊，平時生活起居跟庶出的差不多，顯然是有怨的，怨她的出生，讓賈珍沒有了親娘……

在賈家這些姑娘身上，她都可以找到優越感，卻也不得不承認，賈家的姑娘在身份上對自己高很多，然後，還有兩位客居的客人，一個是林黛玉，一個是史湘雲。

史湘雲，兩個叔叔都是侯爺之尊，說起來，一門雙侯，無比顯赫，以後不說嫁給什麽達官顯貴，就沖着她家的門第，身份肯定低不了，不然別人的指指點點就會讓她兩個叔叔嬸嬸無法做人，但是，無父無母，命硬，跟叔叔家也不親近，未來卻要仰仗他們，現在還不懂事，她在賈家，已經不止一次聽她說起叔叔嬸嬸的壞話。

最後是林黛玉，父親是二品大員，每個月都送信送禮物，打點賈府內外，日子過得悠然，不知人間愁苦，就算失母，沒有自己親生的兄弟，就憑借着父親的疼愛和重視，她的未來自有父親為她打點好一切，是最讓她羨慕的，明明是相差不大的年紀，卻過的如此悠然。

所以，薛寶釵對其他姐妹都能表現出大度，但是面對黛玉的時候，總是有意無意的給她挖坑。

也就是說，黛玉是她在這麽多姐妹中最羨慕的。

仔細一數，姜兆殊不得不承認，在這麽多女孩中，林黛玉的未來顯見是最光明的。

賈家的這些女孩，在原文中，庶出的迎春被五千兩賣了，探春遠嫁，惜春嫡出，爹不靠譜，哥哥嫂嫂也不靠譜，未來很可能會出家，湘雲她家世顯赫，但是沒有父親母親，叔叔跟嬸嬸畢竟是隔了一層，嫁給衛家，最後年紀輕輕守寡，只有黛玉，她沒有了母親，父親卻極是疼愛，遠在京城都派人打點好上上下下，從不讓她煩心，沒有自己的親兄弟，到過繼來的是自小一起相處的親堂弟，感情一直很好，對比一下薛寶釵，也怪不得她心裏不平衡了。

“喝，好酒！我還能……”

姜兆殊看着一開始跟他們說了幾句興奮不已、後來喝了幾盅酒就醉呼呼的趴在桌子上的薛蟠，薛蟠這個性子不改一改的話，遲早會吃教訓的，就算沒有馮淵這一出，也會踢到其他鐵板，尤其是，這裏可是京城啊。

一個磚頭砸下來，不是官員就是跟官員有親的人，或許走在路邊，擋了路随口罵了兩句一個大爺，他兒子就是某某官員，更或者，他的女兒嫁給了某位達官顯貴，再或者他本身是某位微服私訪的人物，在這天子腳下，王公貴族遍布，是容不得人放肆的地方。

薛家本身沒有了家主，後繼乏力，他們薛家，如果不是還有其他房的人有能幹的人，還有王家賈家撐着，還真不一定能守得住他們家的萬貫家財。

不過就薛蟠現在的樣子，就算真有萬貫家財，憑他的敗家速度，想來也不能夠支撐很久。

坐吃山空，不是一句空話，是真的有可能實現的。

賈琏在談話的間隙回頭看了一眼，就看到自顧自享受美食的姜兆殊，還有趴在桌上一臉通紅的表弟薛蟠，有些無奈。

這才剛開始呢，怎麽他就喝多了？

他讓人上來扶他去休息，賈珍看了一眼，擺擺手“送到荷院去吧。”

那裏離這裏近。

荷院就是客院，平時都空着，也是這時，臺上又有了動靜。

他們換完裝要開始唱第二場了。

臺上一有動靜，女客那邊驟然安靜了下來，一個個專注的看着臺上。

林黛玉有些走神，她對唱戲不是十分喜愛，寶玉剛剛偏要坐在他的旁邊，一向特別關注黛玉妹妹，沒多久就知道了她的走神，輕輕的碰了下她“妹妹，吃點心嗎？這個不錯。”

他一說話，黛玉另一邊的湘雲就不幹了“愛哥哥，你怎麽不問我吃不吃？”

寶玉賠笑，又問她“雲妹妹，你要不要吃點心？”

史湘雲這才撅着嘴拿了一塊。

然後，寶玉放下拿了水果遞到王夫人面前“太太，這水果很甜，要不要嘗嘗？”

剛剛不動聲色觀察着他的王夫人立時就笑了，看着賈寶玉的目光很是驕傲“好好，我兒孝順，一定甜。”

不愧是她的兒子，就是孝順，不過，她輕輕的看了眼林黛玉和史湘雲，就是有狐貍精勾着她的兒子，這才把她這個當娘的放到了後面。

如果不是她們年紀小就不學好，怎麽會讓她兒子這樣做？

現在還沒有名分就這樣了，如果真有了，她這當娘的，還有地位嗎？

王夫人看着臺上的目光深沉了下來，聽着那婉轉多情的腔調，卻想起了前段時間賈母私底下叫她過去說的話。

賈母想要撮合林黛玉跟自己的兒子。

王夫人一看到林黛玉就會想起賈敏，一想起賈敏，就會回憶起她在還沒有出嫁時給她吃的那些苦頭，拳頭就悄悄握緊了，感覺到了刺痛才松開。

她當時風光無限又能如何，是個才女又如何，嫁得如意郎君又能如何？

這一輩子只得了一個女兒，還年紀輕輕就去了，現在她的女兒還在自己手底下讨生活。

自己僅剩下的兒子娶她做媳婦？王夫人打心底裏是不樂意的，就算娶她做媳婦能夠肆意的磋磨又如何，嫡妻這個身份可不是說給就給的，她還盤算着把這爵位謀劃給自己兒子，到時候正妻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這林黛玉的身體狀況……王夫人還記得她剛來時那瘦瘦小小的模樣，時不時的還要小病一場，這樣的人，怎麽可以配給自己的寶玉？

她的兒子這麽出色，天生含玉而生，必定是個大有出息的。這樣一個媳婦只會帶累他，他有大把的選擇，不過，直接拒絕也不好，那畢竟是自己的婆婆，不急，就慢慢拖着吧，反正她不會答應的，拖到他們年紀大了，拖不下去了，賈母自然就知道了。

寶釵把剛才發生的事看在眼裏，但是雙眼一直看着臺上，別的什麽都沒做，裝做什麽都沒有發現的樣子。

她的目标不在這賈府裏，她的目标，在那能夠送她上青雲的地方。出錯了，請刷新重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