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男主他爸

元春想到這些年賈家給皇後娘娘的孝敬, 也沉默了，苦笑：“我真的什麽都沒做。”

她遲疑：“家裏有得罪什麽人嗎？”

王氏把最近發生的事在腦海裏過了一遍。

如果真要說的話, 薛家的事她參合了一腳，如果被她妹妹知道了，肯定會怨她的，但如果薛家有這麽大的能耐, 薛蟠就不會被流放了。

“父親那邊……”元春現在還沒見到賈政呢。

王氏搖搖頭：“老爺因為……和東院的事憋着氣呢, 都沒怎麽出去, 也沒發生什麽事啊。”

母女兩個百思不得其解。

“罷了，我給你舅舅寫信，讓他打探打探到底什麽情況。”在這種時候, 她往往都是找娘家的。

“那就只能麻煩舅舅了。”

聽着女兒這低聲的話，王氏心一酸：“我的兒, 就算是去那府裏, 就憑我兒這氣度容貌，肯定也能過得好的, 莫灰心。”

元春扯了扯嘴角, 沒說話。

如果，當初沒有聽祖母和太太的話進宮就好了……

賈政知道今天是女兒回來的日子, 跟往常一般，去衙門轉了一圈回來, 就在王氏那裏看到了好久未見的女兒。

他連連嘆息：“日後……你需好自為之, 賈家不會站在謹郡王身後的。”

這個道理誰不懂呢, 謹郡王被看得死死的, 在當今的眼皮子底下都這樣，等以後新皇繼位，還不知道會是怎麽一番光景，如果是個心胸寬廣的還好，要是小心眼的，指不定就會被一杯毒酒送了去。

探春還不知道，元春大姐姐從宮裏出來，老太太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她現在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那就是王二太太嘴裏一直誇個不停的大姐姐啊，确實是個神仙般的人物，只是怎麽好端端的，就回家了呢，太太臉上也沒多少喜色，難道是出了什麽事了嗎？

信息不對等，她怎麽想也想不到，只能讓人傳話給姨娘和賈環，讓她們這段時間消停些，太太的情緒可不好。

無論她再怎麽想要從太太的肚子裏出來，改變出身，事實就是，她只是個從趙姨娘肚子出來的庶女，嫡庶有別，這點在她跟着黛玉去別人家做客，對她熱情的永遠只有其他人家的庶女，嫡女再怎麽熱情，那笑容都好像隔了些什麽的時候她就知道了。

她的未來，掌控在嫡母的手中，但是如果以後出嫁了，她的依靠，就是父親和兄弟了。

父親那裏，姨娘能夠幫忙吹吹無關大雅的枕頭風，寶玉是哥哥，憐香惜玉，但是如果太太說話了，他基本沒有抗議的時候，如果她真的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只能依靠親弟弟賈環了。

所以就算太太不允許，明裏暗裏打壓賈環，不允許他進學，讓他抄佛經，她也想方設法的教他。

不能進學考取功名，也可以學好算數，以後不說能像隔壁琏哥哥一般進戶部，也能管理家裏大小瑣事，不至于被下人蒙騙。

現在大姐姐元春回來了，據說她一向聰慧，現在弟弟那邊先說一聲，別往來了，看看情況再說。

如果被發現，她們又要吃一番苦頭了。

想着想着，探春拿出了針線，打算給大姐姐做荷包，希望看在她的心意的份上，大家能友好相處。

薛寶釵小心翼翼的扶着白氏回去，她看着挺着個大肚子去站了這麽久的嫂子，心裏不太好受。

嫂子這樣做，剛剛姨母表姐也沒有多說一句話。

她咬唇，緊緊的盯着她的肚子。

母親寫了好幾封信過來，他們在那邊已經安定下來了，情況不太好，但有母親在那邊打點，哥哥的日子還能過，她在這裏守着嫂嫂侄子，可不能讓他們出事。

白氏确實很辛苦，她剛到年紀就嫁了進來，然後懷孕，可能是因為補品吃的多，肚子還大，她身上已經出汗了。

她不想一大早去站着等的，但是周瑞家的話已經傳到，她沒有勇氣說一聲不。

他們本來就是借住在賈家的客人。

回到去，坐下來，白氏喝了一口溫糖水，松了口氣，薛寶釵就拿出了書本，給侄子做胎教了。

胎教，是太.祖.皇.帝提出的，之後就風行了整個國家，只要是有條件的，都會給孩子進行胎教。

念了一頁，白氏犯困，小睡了一會兒，她也沒走，就在那裏看書，到了晌午，她的小丫鬟快步走進來。

“姑娘，剛剛有人來報喜，二奶奶已經生了。”

薛寶釵霍的一聲站起來：“已經生了？”

怎麽什麽動靜都沒聽到？

小丫頭有些瑟縮：“是的，剛剛平兒姐姐來給老太太報喜，說生了個哥兒。”

薛寶釵看向賈母住的方向。

已經生了，塵埃落定才有消息傳出來嗎，東院對西院的隔閡已經深到了這個地步，這就算了，賈家的下人嘴碎的程度她是知道的，榮國府分成兩半，東院的下人幾乎全是新人，都難免會有消息傳到這裏來，現在這麽大的事，卻一點消息沒有。

賈母和姨母對那邊的掌控力度居然降到了這地步。

賈母看着來報喜的平兒，臉上是喜悅的，問了不少孫媳婦和重孫的事，好一派關心的面孔，等人一走，她就摔了杯盞。

鴛鴦不敢動，過了一會兒，聽到賈母說收拾吧，才迅速的把殘骸收拾幹淨。

賴嬷嬷剛剛就在這裏陪賈母打發時間，現在看沒有人了，悄聲：“老太太何必着急，如果……把小少爺接到身邊來照顧就是了。”

就跟寶玉一樣。

自小被養在身邊，相比起親生母親，他更親近祖母，再者，如果不想讓他長大，小小的一個人兒，有個頭疼腦熱什麽的，再簡單不過了。

賈母微微一笑：“不着急，現在最着急的不是我。”

現在寶玉還小呢。

王二太太不顧在女兒面前保持形象，等人一走，就把桌上的點心、茶壺杯子一掃，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看到太太被氣得胸口不停上下起伏的模樣，元春微微皺眉。

“太太，之前在信裏沒有細說，跟大老爺那邊，到底怎麽回事？”

王氏語塞。

她賣了賈家的祭田被捉到的事當然不會到女兒面前說，丢臉，之前都是含糊過去的，現在也只能說了。

聽到母親說了由來，元春一時沉默。

她是自小被精心養着長大的，對政事不通，但是對這些她心裏有數，這種事情是不能做的，但是太太這樣做都是為了她們，什麽責怪埋怨的話都說不出來。

她是知道自己在宮裏的花銷有多大的。

尤其是對比起一下其他人的花銷，更顯的突出，但如果沒有這些錢，她之前也不會被皇後娘娘另眼相看。

她長長的嘆了口氣：“祖母她就沒有勸勸大老爺那邊嗎？”

王二太太冷笑：“你祖母年紀畢竟大了，壓不住那邊了。”

她終究還是沒有說賈母也在其間插了一腳，她不希望繼續深究下去，因為如果說了，她不扯出賈母來，勢必又會有個緣由在，有些事情她不希望再多任何一個人知道，哪怕那個人是自己親生的女兒。

“寶玉這些年來可還好，我見他已經長大了……”

母女兩個在交流着這些年來的點點滴滴，周瑞家的臉色不好的帶着平兒過來報喜了。

平兒脆生生的：“奶奶上晌平安生了個哥兒，特來二太太這裏報喜了。”

這一刻，王氏眼中的光芒看的平兒一縮，深深的低下頭不敢再看。

“……我知道了，恭喜你家奶奶了，好不容易才有了哥兒，我也為她高興，你回去吧。”

她沒有多問，怕自己忍不下去當場發脾氣。

等人一走，立刻吩咐周瑞家的去打探具體的經過，怎麽事情她一點消息都沒有聽到，生了，別人家來報喜了，她才知道，這還是她掌控之中的榮國府嗎？

賈元春看着太太：“我們要不要過去道喜……”

“人家都沒有邀請，幹嘛要巴巴的過去，等到洗三再過去就成了。”

元春默然，現在這般相處，雖然說是沒有分家，但是跟分家了又有什麽區別？

王熙鳳的生産是賈琏一手包辦的，他在戶部這些時光不是白過的，最起碼，心眼是多了不少，在她有發動的苗頭的時候，他就把人都給清理幹淨了，一點消息都沒傳出去，悄悄的讓人帶了太醫過來。

王熙鳳生的艱難，她這胎懷的過程中招了，差點還掉了，雖然又保住了，但是母子兩個都受了些苦楚，好在艱難生下來了，孩子弱了些，養養就好了。

精心調養個幾歲，絕對比一般的小孩子還要健康。

得了這麽個兒子，不管是賈琏還是王熙鳳，心口仿佛都有一座大山被搬開了，看着這個小小的團子，喜不自勝。

就連賈赦得了這個消息，都特意的從自己的珍藏裏拿了塊玉佩送給孫子。

名字也已經取好了，叫賈茂，他們這一輩是草字頭。

王熙鳳昏睡了一覺，醒來就看到了旁邊包裹在襁褓裏的小小嬰兒，平時顯得精明銳利的眉眼都柔和了起來，有了這個孩子，她就算是在賈家徹底站住了，她的後半輩子有依靠了。

為了他，她會掃平一切障礙，讓他得到他應得的東西。

這樣想着，王熙鳳看向平兒，微微點頭：“去東院和寧國府報喜了，老太太和二太太的臉色如何？”

“老太太笑的和藹，問了不少經過，很是關心，二太太沒多說什麽，不過據說後面二太太院裏換了新的杯盞茶具。”

王熙鳳嗤笑了一聲。

老太太偏心二房，二房的心根本就是黑的，她合了眼：“該做什麽就去做什麽，你多看着小少爺，我要睡了。”

她要養好身體才行，她的兒子還這麽小，她要好好把他養大。

元春回來了，西院的管家權迅速地被移交到了她的手上，王二太太帶着她做緊急培訓。

她以後是要到謹郡王那邊去做側妃的，怎麽也有自己的一個小院，這種課程在她還未進宮的時候也有學過，但這麽多年過去，不知道她還記得幾成，現在要好好培訓。

王二太太一開口，李纨就利落的把賬本之類的東西交了出來，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說。

她心裏有數，大姑娘的年紀已經到了，不會在家待多久的，而且就二太太這架勢，頗有種時間不等人的感覺，或許已經定下了也說不定。

确實是的，謹郡王府派人過來了，這時候她們才知道，大姑娘被皇後娘娘指給了謹郡王當側妃。

謹郡王說起來是個郡王爺，是當今的親孫子，但是他這個來自于謹小慎微的謹，說是皇子龍孫，卻是個犯了事的皇子的後代，地位還比不上有些權勢的大臣。

這讓賈府實在沒辦法高興的起來。

元春很快就察覺到了仆人對自己的怠慢，之前這消息沒傳出去的時候，她們對自己是畢恭畢敬的，這一傳出去，态度雖然面上沒有變化，但是回話辦事的時候都敷衍了不少，問得仔細一些就打哈哈，賈元春心裏有氣，殺雞儆猴，當下就給了不聽她話的婆子20大板。

那婆子跑到王二太太面前哭，反而得了一頓訓斥，又去了賈母跟前上眼藥，但是賈母也知道元春心情不好，這個時候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不鹹不淡的，什麽話都沒說，直接把人給撤下來，換了一個上去。

這下子，這些下人都聽話了。

令行禁止，只是私底下的怨言卻是難免的。

王熙鳳和賈琏知道了元春的事，都樂了。

還記得王二太太每次提起這個大姑娘時的大造化，原來是個這樣的大造化。

确實，這樣的大造化，一般人都沒有呢。

賈琏想到自己的妹妹，那才是他們大方的大姑娘呢，以後皇子龍孫是沒有了，但是一般的夫婿還是不難找的，等到時候，相比二太太的臉色一定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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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氏的月份跟王熙鳳的差不多，王熙鳳生了孩子沒多久，她也發動了。

王二太太願意看在妹妹送來的那些錢的份上好好照顧她，所以她是早早就備好了穩婆和奶娘，一發動就去請了大夫過來壓陣。

薛寶釵還未出閣，所以她不被允許留在白氏的跟前一起等候，而是在另外的院子。

她站起身，不停的兜圈子，探春和惜春在旁邊陪着她。

探春：“寶姐姐，你別着急，你嫂嫂肯定會平安生下孩子，母子平安的。”

惜春晃了晃自己的腳丫：“對呀，太太請了大夫過來，穩婆提前就已經接進來了，什麽都齊全的，你別太着急。”

該做的準備都已經做了，如果還有什麽不成，這就是命了。

元春同樣還未出嫁，所以她在花廳那裏處理家事，處理完了，來這裏看看，就看到她們在安慰這個表妹。

對這個表妹，她的心情是有些複雜的，如果當初那個表弟沒有出那檔子事的話，表妹也該是進宮的，但是既然出了事，就不怪她做了點手腳，讓她落選了。

她沒有親眼見過這個表妹，但是從太太的信裏，也可以看的出是一個勁敵，她祛除掉一些競争對手，是很正常的。

結果，現在她因為不知道的緣由也從宮裏面回了家，現在，那巍峨的城牆，代表着國家的權利中心的地方，就沒有她們賈史王薛四家的人了。

現在看着她，她有些愧疚，卻并不後悔。

她微微一笑：“表妹，你放心，剛剛傳話過來，一切都好呢。”

李纨在産房旁邊的廳子坐着。

王二太太她是長輩，沒有親自守在這裏等妹妹兒媳婦生産的道理，李纨就不一樣了，西院這麽多女人，就她一個年輕的又出了嫁的，适合來這邊居中調度。

看着忙忙亂亂的院子，李纨不緊不慢的喝了口熱水，緩解一下她那就像泡在冰水裏的新。

這裏熱熱鬧鬧的，光是穩婆太太就請了4個，準備好的奶娘也請了4個，到時候供那小人兒挑選的，她當初呢。

她生賈蘭的時候雖然說是還在賈珠的孝期，但是王二太太根本就沒有這麽上心，請了兩個穩婆，兩個奶娘，然後就沒有了，對比一下，真不知道到底誰才是她的兒媳婦，生的是她的親孫子！

李纨放下杯子，摩擦着手上的佛珠，一顆一顆的數過去。

現在正在生産的人跟她的處境其實差不多，她的夫君被流放，身邊只有一個小姑子陪着，客居在親戚家，做什麽都要看人臉色，而且她本身出身不高，其實就相當于是薛家出錢買回來的媳婦，一嫁進來就面臨這種境地，比她當初要差多了，如果她這胎生的是女兒，以後的未來肯定比她要慘，她好歹還有賈蘭這個兒子，未來可以依靠。

而薛蟠那種情況，如果不能回來或者回來的太晚，到時候白氏年紀大了，顏色也沒那麽好了，還能再有下一個孩子嗎？

她摩擦着手裏的佛珠，物傷其類。

上天保佑，賜給她一個兒子吧，有了兒子，好歹未來還有盼頭。

不知道是不是她真誠的祈禱感動了上天，在産房裏面掙紮了一天一夜的白氏生出了個6斤8兩的男嬰。

不過生這個兒子，白氏吃了不少苦頭，大夫還說她傷了身子，5年內都沒辦法有孕了，要好好調理。

薛寶釵知道了，記在心裏。

調理是沒問題的，她們薛家還不至于缺那幾個要錢，現在母子平安就好，她眼裏放出光彩，是個侄子真是太好了，哥哥和母親知道了肯定也會很高興。

她迅速讓人拿了紙筆過來，寫了一封報喜的信寄出去。

生完了孩子，還撐着不暈過去，得到了穩婆一句：“是個哥兒，恭喜奶奶。”才心滿意足的陷入了黑暗。

她知道自己的處境，娘家父親是個落魄秀才，母親一直纏綿病榻，下面還有兩個弟弟需要進學念書，全都是開銷，雖然得了薛家的聘禮，她們家的條件好了很多，但是如果她生的是個女兒，以後在薛家沒有什麽地位，想要再幫娘家那就難了，她以後在薛家的處境也會艱難，她現在還記得當初娘親生了她，好幾年沒有在生育之後遭到的冷眼，還是生了兩個弟弟之後那些嘴碎的婦人才沒有話說的，現在真是太好了，她可以安心了，以後就算那只有數面之緣的夫君不回來，在那邊安家另娶，她生的，才是薛家長房的長子長孫。

生了，賈母和王二太太那邊都得到了消息，賈母不動如山，讓人過去看看，意思意思的送份禮物就完了，王二太太倒是親自過來了，別的不看，錢的面子還是要看的。

她女兒要進謹郡王府當側妃，以後需要錢打點的日子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