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咚咚咚。”

正在寫作業的秦桉白聽到自己左側的窗戶被敲響，一擡頭就看到夏和光抿着唇，鼻子微皺，雙手合十的站在窗臺外看着他。

秦桉白看了一眼夏和光掌心夾着的試卷，頓時有些了然。

他拉開窗戶，夏和光東張西望了一下，确保走廊上沒有老師經過，才用氣音虛聲說。

“秦桉白，你化學競賽試卷能借我抄抄嗎？”

“沒有。”

秦桉白拒絕的幹脆利落。

夏和光不明白秦桉白為什麽最近兩天格外的不好說話，平時秦桉白會極為大方的将試卷抽給她，一副“随便耍，拿去花”的潇灑模樣。當然，主要也是懶得費那個口舌。

但形式比人強，夏和光只好又靠近了他一些，軟着嗓子道。

“競賽試卷明早就要交了哇，救救孩子吧。”

“沒有。”

夏和光見秦桉白神色明顯松動，但拒絕的還是那麽利落，頓時有些疑惑。

“難道你沒寫好？”

這回秦桉白還沒有接腔，夏和光就看到一個女生走到了他的旁邊，聲音中滿是歉意。

“秦桉白，你昨晚借我的化學競賽試卷，我忘在家裏了，明天早上給你行嗎？”

“真是不好意思，你今天應該不用吧？”

夏和光愣怔了一下。

青一的章啓月，在高一級部很有名氣，甚至不少學長都慕名到這個樓層晃蕩過，夏和光自然也是知道的。

“沒事。”

秦桉白言簡意赅的回應了她一句，再回頭時，看到窗戶已經被人輕手輕腳的合上了。

他往走廊上看了一眼，只看到夏和光晃蕩着馬尾，走進班級的背影。

回到教室，夏和光笑着攆走了坐在自己座位上和賀鵬唠嗑的李哲，安靜的從抽屜裏拿出下節課要上課的課本和參考書。

以秦桉白的角度來看，一切正常，但不知怎的，他有些心煩意亂。

會把第一手資料留給夏和光，雖然兩人都沒有明說，但潛意識裏卻成了約定俗成的事情。

章啓月問他借試卷的時候，他下意識的想拒絕，但因着公交車上夏和光那句略帶埋怨的“有點煩”，秦桉白竟鬼使神差将試卷抽給了章啓月。

那時他的想法是，讓這個沒良心的小白眼狼吃吃教訓。

只是冷靜下來以後，他隐隐覺得有些不妥，而這種不妥在夏和光合上窗戶那刻放大了。

秦桉白注意到夏和光一上午都沒有出過教室，除了中途去後排接了一點水，一直在安安靜靜的寫着什麽。

“沒良心的人不是我，她也沒和我說要将試卷留給她，怎麽現在倒像是我做了虧心事？”

秦桉白下定決心不再看她，但做了一會物理競賽黑皮書後，認命的放下筆，從張航散亂的、攤在桌面上的試卷中，找出化學競賽試卷。

再做一份，午飯的時候給她，這總應該是可以的吧？

第四節課眼保健操開始的時候，張航帶着一聲汗氣，抱着籃球沖進了教室。

他一邊将籃球塞在桌子底下，一邊借着輪刮眼眶的當口對秦桉白說“我剛剛在操場看到和光啦，她們班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下的早，說今天不和我們一起吃飯了。”

“奇怪，”張航忍不住嘟囔道“之前體育課不也是等我們一起的嘛，難道今天有什麽急事？”

秦桉白按壓眼部的手指一頓，睜開了眼。

18班教室空蕩蕩的，夏和光桌子上少女心的水杯也不見了。

是了，第四節課，她們是體育課。怪不得剛剛覺得走廊上吵吵鬧鬧的，那時他忙着演算試卷的答案，沒有向外看。

這一天，一向細嚼慢咽的秦桉白，午餐吃的很快。

當他端起餐盤走向收殘臺的時候，張航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要被另一個小夥伴抛棄了。

“喂，你等等我啊。”張航囫囵的咽下口中的飯。

“我有事，你慢慢吃。”

秦桉白回到教室的時候，夏和光還沒有回來。

他微微調整了一下因為走的過快而有些不穩的氣息，放了心。

“到時候她從走廊上經過的時候，就将試卷遞給她吧。”

他心裏這樣想。

可他等到了吃完飯回來的張航，等到了回來午休的大部分同學，卻沒等到夏和光。

離上課還有五分鐘的時候，夏和光和徐理平同時出現在了走廊裏。

秦桉白略微焦躁的心才緩了緩，他開了窗，正準備說話，就聽到夏和光滿是愧疚的對徐理平說。

“真是麻煩你啦，翹了體育課，陪我寫化學競賽試卷。”

“沒事，”徐理平低笑了一聲“好在你們競賽課的知識還不算太超前，再過一段時間，我怕是想幫也幫不上忙了。”

秦桉白覺得此時此刻，自己應該合上窗了。但不知怎的，看着在課堂上偷偷眷寫的答案，他竟有些意難平。

“夏和光。”

他聽到自己喊了一聲。

“恩？”

夏和光面帶微笑的看向他“什麽事？”

少女的馬尾紮的高高的，很是朝氣。嘴角揚着笑，眼裏暈着光。一如往常，卻又有哪裏不一樣。

“你…競賽試卷寫好了嗎？”

這一刻秦桉白覺得聲音怪異的不像自己。

“寫好了，剛剛寫好，怎麽了？”

“沒事。”

秦桉白按住了桌子上寫滿答案的試卷，幹脆利落的合了窗。

徐理平笑着看了一眼閉上的窗戶，和夏和光打趣“大佬這是怎麽了，奇奇怪怪的。”

“誰知道呢？”夏和光聳聳肩，“快進教室吧，待會班主任就來了。”

最近黃春高迷上了日本純愛電影，趁着老師沒有到教室，頭枕在胳膊上，将手機放在抽屜裏，偷偷的看。

完全處在狀況外的黃春高，對着電影裏面的一個情節小聲嘟囔了一句“有誤會才會有成全，這個女主和男配真是命裏無時莫強求。”

坐在他前面聽了滿耳的秦桉白，不知怎的，煩躁的将筆按進了筆盒裏。

第一節課下課的時候，夏和光去給班主任遞值日本，回來的時候看到秦桉白正站在樓梯的扶手處。

經過他身邊的時候，沒頭沒腦的被問了一句“競賽最後一題，同分異構體你寫了幾種？”

夏和光竟也跟上了他的腦回路“3種。”

“一共四種，你們少些了一種。”

“哦。”

夏和光今天一天都覺得自己胸口堵着一口氣，這種氣悶在下午上課之前寫完了競賽試卷，才将将得到舒緩。

聽到這話氣笑了，心裏想的是，秦桉白今日怕不是腦子有病吧。

有一瞬間忍不住想牙尖嘴利的頂回去，但又覺得自己這樣也挺無趣的，無意和他争執。

“那就四種。”

秦桉白皺了皺眉，夏和光這種漫不經心的回答和無所謂的态度都不是他預想中的反應。

“你是不是不開心？”

“沒有啊，”夏和光怪異的看了他一眼“你怎麽會這樣想。”

聲音卻比往常要尖銳。

秦桉白抿了抿唇，兩人之間的火、藥味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從口袋裏摸出一支筆和一個紙方塊，悶聲說“我知道第四種解法。”

不知道秦桉白為什麽執着的要和自己強調這件事情，夏和光只覺得煩躁。

內心的濁氣，已經讓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刻薄的話語沒過腦子的冒了出來。

“知道就知道呗，我又不是孔乙己，茴香豆有四種寫法，難道我一定要都知道？”

秦桉白在夏和光走上最後一節臺階的時候，扣住了她的手，紙方塊終于展開了，他将答案遞到了夏和光的面前。

“這個答案，我寫了一上午。我就覺得，它總該有些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