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Chapter 7（3）

葉喻，等我回來，我們就訂婚吧。

接下來的幾天，葉喻滿腦子都是周沉影的這句話。他沒有喊她小喻，也沒有喊她葉小喻，他很認真地喊她葉喻。

這是她的名字，從小到大不知道被多少人喊過，卻沒有一個人能像他喊的那樣讓她印象深刻。

記憶裏，他們最初相識的時候，他喊的是葉助理，冷漠而疏離。後來他們在一起了，他習慣性地和葉鳴一樣喊她葉小喻，每每這麽叫她時，他的語氣裏總會帶着幾絲調笑。只有二人在親密無間的時候，他才會喚她小喻。

但葉喻，他很少喊。為數不多的那幾次，卻都是無比認真。

葉喻想着想着，心就跳得很快，砰砰砰地好像馬上要鑽出來似的。

這個春節和過去的二十二年沒有什麽不同，但又好像變得有點不一樣了。每當家裏有人來拜訪的時候，葉鳴總會和他們爸媽一起招待客人，而她依舊躲在房間裏不出門，好像這個家裏根本沒她一樣。有幾次葉建峰留朋友在家吃飯，她只能一個人在房間裏吃張姨送上來的飯菜，葉喻沒有難過，只是掰着手指算着周沉影離開的天數，還有想他什麽時候回來。

春節假期的最後一天，家裏難得清靜，葉喻無精打采地坐在陽臺上曬太陽。

早上醒來後她和周沉影通過一個電話，他似乎有什麽事情，跟她匆匆聊了幾句就把電話挂了。

國內是上午十點，他那邊也才剛剛入夜。

周沉影沒有早睡的習慣，前段時間她住在他的家裏，有次半夜醒來口渴出去喝水，還能看到他書房的燈亮着。

明天就要上班了，葉喻無聊，過了一會兒給他發微信問他什麽時候回來，他沒回，吃好飯又給他打了個電話，沒想到他關機了。

這段日子不管是他們誰睡覺前，他都會跟她說晚安，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什麽都沒說就關機的。

葉喻捏着手機的指尖有點發涼，剛才她好像在電話裏聽到有人喊他，是個年輕的女聲。

那個人，會是江燕嗎？

“葉小喻，你在想什麽呢？”葉鳴在她房門口喊了她好幾聲都沒聽到回音，以為她睡着了，怕她冷想把她抱回床上去，走近卻看到她睜着眼睛望着窗外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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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葉喻後知後覺地喊了他一聲，“你今天不用去集團嗎？”

雖說春節不用上班，但葉鳴作為董事長，卻沒有一天是真正休息的，再加上這幾天周沉影不在，他反倒比不放假的時候更忙了。

葉鳴連着開了兩個小時的視頻會議，臉上透着疲憊：“明天要上班，今天就不去了，你剛剛在想什麽呢，怎麽我喊了你半天都不理我？”

葉喻搖搖頭：“沒什麽，哥，阿影有沒有跟你說他那邊處理得怎麽樣了？”

葉鳴笑着在她身邊坐下，狀似無意地問：“你是想知道江燕有沒有答應和他離婚？”

葉喻咬唇，輕輕地點頭。

葉鳴拿起手邊的一顆草莓扔進嘴裏，含糊不清道：“你想知道怎麽不去問阿影？”

“他關機了……”葉喻攤開手，剛才握得太用力，手機在她掌心裏留下了兩道深紅的痕跡，“哥你知道他什麽時候回國嗎？”

葉鳴又挑了一顆大的正準備吃，聽到她這麽問，驚訝道：“你不知道？”

葉喻誠實地搖頭：“他沒有告訴過我，哥你知道嗎？”

葉鳴當然知道，機票還是他找人訂的，不過周沉影既然沒告訴葉喻，那肯定是有他的原因。所以葉鳴也學着她的樣子搖頭：“我也不清楚。”

“……好吧。”葉喻失望地垂下眼簾，連她這個季節最愛吃的草莓被葉鳴吃了半盤都沒發現。

晚上睡覺前，葉喻又給周沉影打了幾個電話，回應她的永遠都是那個好聽的女聲--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淩晨零點，葉喻也按下了關機鍵，她躺在床上，卻沒有一點睡意。

天花板上的水晶燈晶瑩剔透，璀璨奪目，她不喜歡昏暗的黃色，因此她房間裏所有的燈都是明亮的白熾燈，即使在漆黑的夜晚，也亮如白晝。

周沉影離開前的那句話像回音一樣，始終不停地在她腦海裏播放，從清晰變得模糊，又從模糊變得清晰，反反複複。

這一刻，她終于明白，什麽叫做思念。

幾乎徹夜未眠，窗外的天才微微亮，葉喻就睜開了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機看微信，周沉影還是沒有回複。

葉喻又找到了那個熟悉的號碼撥過去，這次沒有關機，卻也沒人接。

嘟嘟嘟的聲音持續了很久，她才戳上那個紅色的鍵。說不清是什麽感覺，只覺得心裏前所未有的慌亂。

節後的第一個工作日，有很多人都沒有緩過來，葉喻九點到建峰大樓的時候前臺大廳裏還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人。不過，在進電梯前，她卻遇到了一個很久沒見到的人。

電梯裏只有她們兩個人，露西看到她并沒有多大的驚訝，語氣平平：“想不到你真有本事，不僅把周總迷得團團轉，就連葉董也會為你出頭。”

她的身上依舊是很濃重的香水味，葉喻被熏得難受，下意識地往旁邊站了兩步，聲音淡淡的：“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不明白？”露西掩唇輕笑，“你在年會上當着全集團那麽多人的面跟葉董表白，你圖的什麽心思有誰看不出？大家只不過礙着周總和葉董的顏面不說穿而已，你真以為人人都會信你那句話只是一個玩笑嗎？”

比起刺鼻的香水味，葉喻更反感的是她的語氣：“那又如何？”

露西現在工作的地方是在十八樓，電梯才行了一半，她幽幽地看着葉喻：“你敢說你一點都不喜歡葉董嗎？那晚在酒店我可是都看到了。”

她既然那麽想知道答案……

葉喻忽然擡頭，對她笑了笑：“對，我那晚并不是在開玩笑，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認真的，我喜歡葉董，很喜歡很喜歡他，這個答案露西姐滿意嗎？”

“你……”露西完全沒想到她會承認得如此直接，一時詞窮，愣了半天直到電梯停穩了，她跟着慣性晃了晃身體，才回過神，咬牙道，“不要臉。”

葉喻沒有再理她，從她知道是露西借G大老師之口把周沉影結婚的事情告訴她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不再當她是朋友了。

電梯門自動向兩邊打開，露西卻沒有馬上出去，不屑道：“很得意嗎葉喻，搶了別人的老公你以為有周總和葉董護着你就不會有人知道了嗎？忘了告訴你，江燕已經回來了，還是周總親自去美國把她接回來的，昨天江燕還給我發了他們兩個人的合照，別提有多親密了，你想看看嗎？”

說到這裏，露西拿出手機點了幾下，葉喻就感覺到自己的手機震了震。

露西走出電梯，回頭看她的眼神多了幾分同情和可憐：“別做夢了葉喻，他們兩人認識了二十幾年，周總喜歡的一直都是江燕。至于你，不過是他妻子不在身邊時排遣寂寞的工具而已，醒醒吧，我得不到的，你同樣也得不到。”

她的聲音随着電梯門的閉合而消失，殘留的香水味卻久久不散。

葉喻低頭，劃開手機，一張照片赫然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那是一張女人的自拍，照片裏，她躺在床上笑得很甜，臉上還有可疑的紅，被子松松垮垮地搭在她的身上，露出了未着寸縷的香肩和玉臂。在她的身旁，還側躺着一個年輕俊美的男人，男人閉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精瘦而結實的胸膛暴露在空氣中。他的一條手臂枕在她的腦後，另一條手臂斜在她的腰間。他們二人貼得很近，幾乎沒有一絲空隙。

葉喻根本不用想，就知道照片裏的女人是江燕，因為她身邊的男人……

就是周沉影。

葉喻只看了幾眼就把手機關掉了，電梯正好停在二十三樓的門口，她走出電梯，已經有好幾位高管到了，見到她出來都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還親切地說了聲：“新年好。”

“新年好。”葉喻強笑着一一回應。

有個人走到她身邊：“葉助理看起來臉色不太好，是因為節後綜合症昨晚沒睡好嗎？”

她不是沒睡好，她是根本就沒有睡。

那人不待她回答，繼續說：“現在的年輕人啊，就喜歡熬夜睡懶覺，明明知道對身體不好還天天這樣。葉助理你可別學他們，養好身體才是最重要的，特別是女孩子，晚睡一天這皮膚這氣色就不能看了，還有黑眼圈，一旦顯出來，要去掉可就難了……”

她滔滔不絕地說着，葉喻只能在一旁心不在焉地附和。

周沉影一個上午都沒出現，可葉喻知道他已經回來了。因為在電梯裏的時候露西跟她說，江燕回來了，是周沉影親自把她接回來的。

中午葉喻是一個人去的食堂吃飯，顧月畔在年前就提前結束了實習，葉喻當時問過他原因，他只說是為了準備畢業論文也沒有再說別的。

吃好飯剛回到辦公室，葉喻接到了前臺琳達打來的電話，說是有個人要找她，就在集團一樓的大廳裏。

是誰呢？葉喻一邊奇怪地想着，一邊乘電梯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