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被解救的鞋子

童藍的交友圈子其實不大，多數是和她有着共同愛好的同齡人，除了在老家的那些好友外，在這裏也不乏，比如高一剛進去的時候，安排坐在她身邊的同桌蔣淩，兩人性格都很好，跟班上其他同學之間也都好相處，有時候關于女生私人的秘密也都悄悄互說。所謂哪裏有話題，哪裏就有朋友。童藍脾氣好，也不喜歡争鋒相對，可班上有些女生還是有些話頭，說某某外地來的插班生等等，意為瞧不起她是靠那層“關系”進來的。其實她确實是靠關系進來的，老爸動用單位裏的人力關系和學校打通，不然也不會千辛萬苦進入這個人頭擠破的重點高校。她的成績一般，進來的時候确實比很多人差了一大截，但她平時用功努力相信會趕上去的。

蔣淩沒有那些繁複的優差觀念，和童藍站在一個戰線，她還答應在國慶期間帶她去H市著名的旅游景點參觀，童藍更是将她作為第一知心好心。

好朋友之間當然無話不說，從電視上的某某明星聊到喜歡□□的顏色，在一次閑談之間蔣淩問起她說有沒有喜歡的人。

喜歡的人？童藍搖了搖頭。童藍并非不懂男女之間纏綿悱恻的愛情，那種感覺就像喜歡蕭大俠吧，在自己最希望他出現的時候挺身而出，可惜目前也都還沒有碰到過，或許她應該看眼緣，有時候眼睛裏第一眼就看到某個中意的人，那麽那個人或許就是了。

見蔣淩沒反應，童藍瞬間領悟到了什麽，笑嘻嘻地指着她說：“同桌，你不會是有喜歡的人吧？”

蔣淩快速拿下她的手，看了看周圍的人，臉紅小聲地說：“你輕點，我告訴你确實有一個。”

“啊，是誰？快說。”童藍駕着蔣淩的脖子讓她靠近說。

“是……哎，現在不好說，人家還不知道，總之他學習成績很好。”蔣淩臉上透着不好意思。

“啊！難道是……”童藍睜大眼睛一副我知道了的表情。

“誰？”蔣淩有些慌張。

童藍瞬間使了個眼色，蔣淩向她指的方向看去，除了她們班勤學刻苦的班長還有誰。

蔣淩松了口氣，無奈地說：“不是他！”

“那是誰？你說，我保證不會說出去的。”

“是……是隔壁班的。”

“隔壁班？”童藍一頭霧水，她們是六班，隔壁是五班還是七班？況且除了幾個做廣播操的時候站在自己身邊看熟卻不認識的人，其他根本毫無印象。

正在她絞盡腦汁想兩個班班長的長相的時候，她坐在第一組邊上的窗戶被人從外面移開了，一個不算陌生的聲音随風飄了進來。

“蔣淩，你們班的數學作業。”來人手不夠長，只将試卷伸到童藍面前，示意她代接。

然而她還沒反應過來，蔣淩早已伸手接過，只剩下沒人的窗口和沒被人關上的窗戶。

童藍連忙伸出脖子張望離去的背影，果然是程晉南，因為她剛才腦子裏跳過的五班班長就是他，他還有個職務，就是和蔣淩作為兄弟班數學老師的課代表。再看此刻蔣淩臉上的緋紅和說曹操曹操到的表情，這樣一想，蔣淩喜歡的人豈不就是他？

童藍憤力關上窗戶，開了都不曉得關，人品确實沒得說。

“蔣淩，你喜歡他？”童藍臉上帶着狐疑的表情，或許別人都沒見到過他對她做的惡行和說的謊話，不過沒關系，自己看清了就好了。

“是啊，很多人都喜歡他，我在初中就注意他了。”蔣淩默默地點頭。

“……”童藍有些恨鐵不成鋼，班上的女生迷戀他的外表就算了，蔣淩難道也在花癡一列？她覺得有必要揭一下他的底，就将發生在自己自行車上的事和程晉南的态度全盤說給她聽，說的時候并不奇怪地看着蔣淩張着嘴看她，最後還添了一些惡霸的字眼形容在程晉南身上。她平時就見不得幹這些勾當，此刻說出來竟感覺一雪前恥的痛快。

但是當一張小紙條出現在她眼前的時候，她才暫停滔滔不絕的話題。沿着伸出紙條的手看向站立在窗外此刻正板着的一張臉，心虛地回頭看了看蔣淩，接着心思百轉，回頭毫不避諱地看向陰魂不散的程晉南，陰陽怪氣地笑了笑，接過他手中的紙條，看了看，竟是數學試卷上印錯的糾正。再回頭的時候，對方早已默默地關好窗戶轉身離開了。

“童藍，你剛剛說的他好像都聽到了。”蔣淩有些同情地說。

“聽到就聽到了，就怪他沒勇氣承認。”童藍并不爽快剛才看到的那張面無愧色的臉，對她來說他似乎太容易隐藏自己的情緒了，他在心裏到底在想什麽，難道是下一次報複她的陰謀。

“我還是不怎麽願意相信他是你口中說的那種……小人，不過你竟然和他是隔壁鄰居，你怎麽之前沒講。”她突然有些激動地說。

“我跟他不怎麽熟啊。”童藍突然發現蔣淩根本沒跟她同仇敵忾，反而在羨慕自己根本不屑于宣傳的一件事。

“以後會慢慢熟的，同桌，如果以後有什麽關于他的事，你一定要跟我講啊。”蔣淩握住童藍的手臂求保證。

“如果有再講吧。”童藍堅信自己是不會跟他有任何關聯的，但還是為往後的低頭不見擡頭見而煩擾。

童藍這邊想，卻沒想過如果對方找上門來是絕對也躲不過的，當天傍晚回到家停車的時候就看見程晉南的身影筆直地站在樓下。說他站在樓下不如說在等她，因為她從發現他的時候起，他的眼睛就一直盯着她停住自行車的整個動作。不知為何，他的眼神專注地令她有些發麻，不過童藍佩服自己沒有表現出半點驚慌。

等到她走進樓道的時候，他終于調整站姿斜靠在牆上，率先開口：“同學，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說？”

童藍聞言頓住腳步，擡頭直視他：“應該是你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吧？”

程晉南看了她半響，仿佛要看出她的眼神中看出什麽，直到童藍有擡腳離開的動向，他才繼續說。

“好，我承認我今天聽到了你說的話，自行車的事……也是我做的。”他一口氣說完，聽不出有沒有誠懇的意思。

“嗯。”童藍接受，至少這個人還算是君子，總比死不承認來的好，因為至少自己已經全盤看見了，他再不承認也說不過去了。

她此刻只想遠離他，擡腿打算走，程晉南情急之下拉住她的手臂，底氣有些不足地說：“我都道歉了，你也可以把對我的印象重整一下吧。”

“嗯，整理過了。”童藍還是有些淡漠，原來他想要的是自己對他的看法。哼！僞君子。

“那現在是怎麽樣的？”他锲而不舍地追問。

“沒怎樣，跟之前一樣。”童藍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臉。

其實在他将她的車打好氣的時候，自己就知道他不會将他的惡行發揚光大了，也就沒有原不原諒之說。況且自己心裏的想法随時都會改變，難不成還要随時向他報備。

程晉南還想說什麽，童藍早就用力拂開他攥在自己身上的手，借路大步跑上樓去，好似後面有洪水猛獸在追趕。

越來越猜不透他的作為，他到底想幹什麽，讨厭自己也不像，喜歡更說不上去，想引起自己的注意？有點牽強。不過有一點是可以确定的，他想讓自己坐他的車回家，為什麽？是看不上她的車還是想讓有個女生在他後座增添風景？都不可能，且不說自己的車雖然比不上他的車但好歹還是嶄新嶄新的，而且他身邊的女生自個班上就能抓出一把自願坐上他的車回家的，犯不上找着自己。童藍突然想到一個情景，放學時自己的車突然不見了，連公交也沒有了，整個周圍只有程晉南的人和他的車等在校門口。自己急忙跑過去懇求載她一程，他同意了，然而就在自己坐上去的那一剎那，感受到屁股傳來像被粘鼠板或者老鼠夾夾住了一樣的痛感，總之再也下不來，就好比進入了狼窩，而程晉南卻坐在前面詭異地嘲笑她。

“童藍！”童藍一個機靈，從惡搞的幻想中掙脫出來，老媽在外面門敲得震天響。

“你要不要吃飯了，童藍，你躲在裏面是沒聽見還是不想理我們。”一打開門周慧芳就劈頭蓋臉的罵起來。

“我，我剛睡着了。”這是真的，雖然看起來有點牽強。

“如果你說是學習學得累到睡着我是怎麽也不相信，快點過來，吃好飯再學習。”周慧芳催促着她。

周慧芳是個典型的家庭女人，對待外人很友好客氣，在童藍方面卻因為童國平要求給女兒多加管教而變得較為嚴厲，此外也是希望女兒能夠多讀書，考上重點大學。他們是單身子女家庭，但在性別方面卻沒有重男輕女這種落後封建的思想，因此別人家孩子有的童藍基本也都會有，只是這個女兒最近總是在房間鎖門，這點讓周慧芳特別納悶。想到女兒可能在學校會有早戀，她立即有了警覺，飯後打算跟童藍商量商量。

童藍吃完飯就進房間做作業，天色有些暗沉，她打算将曬了一天的鞋子從自己的小陽臺收進來，卻突然發現緊挨着自己外圍鐵框的隔壁鐵框上也正放着一雙運動鞋，那鞋子不偏不倚正好挨在自己鞋子的邊上，中間僅隔着一條鐵欄。她奇怪地回想着，自己早上放鞋子的時候明明是擺在中間位置的，而且也沒有擺得規規矩矩，媽媽更是不可能來“管束”自己的鞋子，誰會來動自己的鞋子？唯一的可能就是另一雙鞋子的主人。

看着那兩雙鞋子近似□□地貼在一起，童藍的心裏直發毛，她的心底冒出一個聲音，他不會對自己有意思吧？不要啊，被這麽變态的人盯上，想想她都覺得有種後怕。

童藍拿來家裏晾衣服用的竿子，将自己的鞋子從角落裏“解救”出來，順便将另外一雙鞋挪回屬于對方的中間領域。鞋子的拖拉聲有些刺耳，她想如果對方正在窗前看着自己的鞋子“移動”不會驚叫地吓出魂吧。

不過到最後驚叫聲沒有出現，卻傳來一聲吼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