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人形秦牧 (1)
漲工資或者放任其他人在他眼前撬牆角
那當然是
祁麟淡定道“你要能帶得走, 請便。”
江寧盡管對他的摳門有所準備, 還是為他這果斷的拒絕有些意外。
秦牧倒是不太意外, 它嘆了口氣, “你就是仗着自己是麒麟獸, 以身份壓制他們。”
祁麟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搖了搖,“不不不,我拿準它們的只有一點,命。”
他微笑道“只要在陰陽寶駐地裏, 只要在它們不随意生事,只要它們還是我的員工,我就負責它們的命,在這裏, 除了我,誰也不準欺負它們,哪怕是被拔了一根毛, 掉了一片鱗片, 我都可以為它們讨回公道,這就是我給它們最大的福利。”
他下巴一擡, 溫和的面容依舊溫和, 不知怎的卻透出一股居高臨下睥睨蒼生的氣勢,“我是它們的後盾, 而我有能力把這個後盾做到最好。”
四周躁動的聲音漸漸沉寂下來。
江寧的目光慢慢變得複雜起來, 他低頭和秦牧對視一眼, 同時在對方眼底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東西。
祁麟不是真的摳門, 也不是真的注重享受。
他是在保護異獸。
異獸,便是開啓了靈智的精怪,這類存在往往體內靈氣豐厚,是陰陽界一些人眼中堪比千年靈芝的豐厚補品,實力弱的淪為食物,實力強的淪為奴仆,至于尊嚴,那是不存在的,陰陽界裏以人為尊,異獸始終是一種被奴役的存在。
秦牧作為馭獸師,是最懂異獸處境的人。
雖然他每次驅動異獸都會以相應的代價作為交換,雖然他給了異獸平等的尊嚴,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這樣。
多的是一些喪心病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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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只要在這裏,所有異獸都不用擔心性命和尊嚴的問題,作為麒麟獸這種上古神獸,祁麟有足夠的實力庇護它們。
但這并不代表
秦牧幽幽道“這并不是你剝削它們勞動力的理由,工資還是要漲的,五百實在太低了,我手下的異獸每月至少三千塊,你這個大老板可比我有錢多了,漲工資”
剛剛安靜下來的響動又開始輕微的“造反”了。
祁麟再好的修養都有點坐不住了,他一邊眉梢挑起,哼道“我說秦牧,你今天是吃準了要和我鬧是嗎我給它們五百的工資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之前不說,怎麽偏偏就挑在今天非得和我叨叨了”
秦牧嘆口氣,幽幽道“以前不和你鬧,是因為我有錢,現在和你鬧,是因為我沒錢,當一個人身無分文的時候,你就會體會到窮是一種什麽樣的滋味了,我看到現在的他們,就像看到了現在的我。”
祁麟“所以”
秦牧仰頭看天,伸出一爪做握拳狀,憤憤然道“所以我必須要争取一把”
祁麟“”
他把目光轉向江寧,忍不住道“你很窮窮到養不起一只貓”
江寧“”
卡上除了買原石外還有兩百多萬呢,我似乎還沒有這麽窮
不過秦牧這麽說肯定有它的計劃,他也不介意配合一次,眼簾微微一垂,看上去有些憂郁道“三天之前,我們都在為怎麽節省一頓飯而苦惱,三天之後做了個任務,六百萬到賬,我們去買了個玉魂。”
他嘆道“現在也沒剩多少了。”
一只最低等的玉魂是五百萬,這等可遇不可求的東西,遇到的賣家稍微狠一狠,六七百萬也不一定買得到,六百萬買一個玉魂在祁麟看來可是捉襟見肘了。
秦牧趴在桌上有氣無力的哼哼,“他父母被壞人抓走了,需要用足夠的玉魂才能找到所在之地,我們賺的錢都用來買玉魂了,你就忍心欺負這麽可憐的我們,不給點好貨色的玉魂嗎”
最終目的終于露出來了。
江寧不得不感慨一聲真是只奸詐的貓。
不過我喜歡。
祁麟這次就有點不太好意思了。
他是麒麟瑞獸,天賦強大,可以輕易判斷出對面的人是不是在說謊,而他的感覺告訴他,對面的人的确沒在撒謊。
那就是說,他們真的很窮了。
他的确是有些摳門,畢竟養這麽一大幫異獸也很是不容易,平時花錢什麽的必須得注意一些,但摳門也是分對象的,一般陰陽界的人一個兩個都是富豪,做一個任務最少也能賺個幾十萬,而他們一年可以做很多個任務,所以祁麟摳門起來也很理直氣壯,但如果對象換成一個窮人
瑞獸天賦良心發作,麒麟大人忍不住就聖母了一次。
他露出一個聖母式微笑,悲天憫人慈悲為懷道“玉魂早就準備好了,我去給你們拿。”
他起身走到一邊的書櫃收藏架上,手指路過一顆碗盆大小的翡翠原石,最後落在了一枚白色的和田玉手镯上。
翡翠原石是他本來準備好給江寧的中等玉魂,雖為中等,天賦卻極差,這輩子都不可能晉階高等,還随時都有掉落品階的可能,如果對方真是個新人,看到這麽大一塊翡翠原石,一定會忍不住露出異樣的神色,這也是他拿來試探江寧的石頭。
可現在,他改主意了。
不說江寧窮不窮的問題,就是秦牧這個老手在一旁,這一步的試探就沒必要了,反而容易把自己的檔次給降了。
他拿起那枚手镯,反身回到桌前,放在了桌上,微笑道“看看這枚手镯滿不滿意”
剛剛充當鼠标的小白鼠又站了起來,兩只爪子小心翼翼的捧起那枚手镯,遞到江寧面前,又縮回去充當鼠标。
一人一貓盯着那手镯瞧了起來。
玉芒形體清晰,比之家裏的玉娃娃要差了一點,但光暈卻極為柔和飽滿,勻稱靈動,玉石通體瑩白,質地細膩,溫潤滋澤,剔透瑩亮,就如一塊上好的羊脂,就是在羊脂白玉裏也是極好的水頭。
秦牧打量一會,滿意點頭,“這算是低等玉魂,不過玉石質地不錯,天賦好,回去幾天就可以晉階,算是潛力無窮。”
它看向祁麟,眼中多多少少有一點詫異,“說實話,你肯把這等貨色拱手送人,我都有些不敢相信。”
祁麟微微一笑,“你們抓的那只血鬼我看過了,的确不簡單,一只血鬼本來就值一顆中等玉魂,這次算我們調查失誤,小小一點賠禮,望不要見諒。”
江寧拿起那枚玉镯子打量一會,放在兜裏,輕輕颔首,“自然。”
他随即道“不知那對母女現在怎麽樣了”
祁麟笑道“一切都好,我在23層給她們安排了一間房”
他說到這裏微微一頓,笑道“說起來,她們那個案子聽說已經結了,兇手因為社會行為惡劣,被判了死刑,那個叫路勤澤的演員屍身也已經找到了,魂魄也在屍體附近徘徊,不小心成了地縛靈,已經有手下去接他的魂魄過來和她們團圓了,應該一會就到,你們要不要去看看”
江寧多少有些意外,“這麽快”
秦牧倒是習以為常,“你要相信陰陽界的效率,陰陽署辦事,效率一向很高。”頓了一下,它解釋道“哦,對了,陰陽署就是那天你撥打的那個報警電話,他們專門負責一切和靈異事件扯上關系的案子。”
江寧點頭表示明白,想了想,道“那就去看看。”
好歹是他親身經歷過的一次事件,看到他們團圓,心裏也算畫上了句號。
23層一間一室一廳的房間裏,靠走廊一邊的門大大的開着,門口一個女鬼抱着懷裏只有她半個手臂長的小女孩,兩只鬼飄在半空中,緊緊盯着走廊盡頭的方向,像是在期待着什麽的到來,眼睛裏滿滿都是渴望和激動。
過了不多一會,一只足有一人高的灰色巨狼緩步從走廊一端走出來,母女倆眼中先是浮起一層恐懼,轉瞬就化成了狂喜。
跟在巨狼身後的,是一個男鬼。
他看上去也就三十多歲,穿着一身休閑西服,相貌英俊,氣質成熟,很有種電視上的明星風範,一舉一動都有着一股時間浸透出來的獨特魅力,只是臉上的神色卻很是憔悴,憔悴中卻又透露出一股難以言表的期待欣喜,還有一絲微微的忐忑。
他剛一轉過彎來,就看到了屋子門口翹首以盼的母女倆,臉上那一絲忐忑瞬間被狂喜全部替代。
“小荟,小魚”
他驚喜的叫了一聲,身形一動,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朝這邊飄來,董荟和小魚也連忙朝他飄了過去,一家三口在半途相遇,又哭又笑的抱在了一起,好一會都舍不得分開。
最初的激動過去之後,路勤澤抱着小魚上下打量起來,一臉擔憂道“小魚,我的小公主,你怎麽變這麽小了是誰吸了你的陰氣嗎爸爸給你報仇去,一定幫你把陰氣找回來,我的小公主可不能給外人欺負了去”
小魚心裏最後一點忐忑随着這一連串語無倫次的問話給打散了,她開心的“咯咯”笑起來,“沒有,是小魚自己不想長大,小魚長大了怕爸爸不要我了。”
路勤澤“唧”一口在她臉上狠狠親了一下,笑道“怎麽會呢,小公主這麽美,爸爸很期待你長大呢。”
小魚彎着眼睛笑得就像個開心果,那些黑暗的經歷全部隐在了心底,再也沒有出世的機會。
爸爸出去了三個月,回來就不喜歡我了,一定是我長大了,他嫌棄我了。
我想變小,這樣他就又是我喜歡的爸爸了。
所以在江寧吸了她的陰氣後,她一點都不恨他。
所以在江寧把陰氣還給她後,她也沒有把陰氣融入身體裏。
但現在,她真正的爸爸出現了,她那些莫須有的擔憂也就不必存在了。
她從兜裏掏啊掏,掏出一連串水果糖一樣的陰氣球,一股腦全部塞嘴裏,霎時小小的身體極速長大,很快就變成了正常十二歲小女孩的身高。
路勤澤驚喜的看着她,忍不住低下頭在她臉頰上蹭了蹭,笑道“我的小公主喲”
他又看向始終在一旁默默微笑的董荟,臉上露出一抹溫柔憐惜的笑容,“辛苦了,小荟,你們的事情我都聽灰狼講過了,這一次,我們一家再也不會分開了。”
董荟捂着嘴微笑點頭,眼中終是忍不住泛出一抹淚意。
走廊盡頭的巨狼默默地退了出去,把空間留給了這一家三口。
走廊之外,兩人一貓靜靜地站了一會,也慢慢走到了一邊去。
“那個男人是被一把刀直插心髒死亡的,被兇手埋在了郊外一處深山上,因為對家的執念太深,死後成了地縛靈,被困在屍體附近徘徊,回不了家。”
祁麟靠在身後的欄杆上,慢悠悠的解釋,“陰陽署的人把他的屍體和那對母女一起火化了,讓他們的肉身團圓了,才把他的鬼魂牽引過來。”
秦牧嘆息一聲,“他們本該是幸福的一家。”
江寧把它抱在懷裏,輕輕摸了摸它柔軟的毛發,淡淡道“兇手即使死了,死亡也并不是他的盡頭,地府下面,他們會在那裏等着他。”
祁麟一笑,“他這罪行最少也得去十六層的火山地獄受個兩三百年的罪,能不能投胎還是兩說,最好也是個畜生道,要為人是不可能了,這一家子家緣頗深,下輩子妥妥還是一家三口,下去也就等個幾天就可以投胎,順帶還可以彼此見個面,好好告別一番。”
想想這一家子對上那兇手的場面
江寧眼中閃過一絲興味,“回去我給他們燒點武器。”
秦牧拿爪子一拍他手臂,贊同道“可以,反正鬼又打不死,讓他們出出氣也好,我們現在就回去。”
江寧見它精神不錯,心情也跟着不錯了,于是心情不錯的他下意識拿手一撐欄杆,準備躍上一邊的鹦鹉電梯。
下一刻,他的手腕被一根涼絲絲滑膩膩的東西纏住了。
江寧回頭一看,只覺頭皮一炸,全身寒毛紛紛起立,體內的陰煞差點就沖體而出了。
幸好被他最後一點理智牢牢控制住了。
他握住的欄杆不知什麽時候變成了一條足足有十幾米長的棕色大蛇,他握住的地方是靠近蛇頭的地方,纏住手腕的地方正是它的蛇頭。
大蛇棕黃色的眼睛朝他眨了眨,似乎是在打招呼,然後放開了他的手腕,伸出尾巴卷住他的腰,直接把他提了起來,穩穩的放到了一邊的五彩金剛鹦鹉背上。
放好之後,它慢悠悠把尾巴收了回來,上半身立起,輕輕對他點了點頭,屬于蛇特有的陰冷聲音從它口中吐出“客人,請您對我的服務評分,滿意請給十塊錢,一般請給九塊錢,不滿意請給八塊錢。”
江寧“”
強買強賣。
秦牧“都叫你不要靠近欄杆了。”
江寧“”
真忘了。
他頂着大蛇期待的眼神,從兜裏掏出十塊錢,還沒想好怎麽給它,大蛇尖尖的細尾巴已經伸了過來,尾巴尖勾着一個小小的瓷碗,裏面五塊的,一塊的,十塊的,放了小半個碗,甚至還有幾塊硬幣,看來它的“生意”還不錯。
它殷殷道“放這裏就好,謝謝。”
“”江寧一臉麻木的把錢放進去了。
大蛇喜滋滋的收了錢,又對着他點點頭,咧開嘴露出兩顆尖銳的獠牙,殷切的笑“歡迎下次再來光顧。”
“”江寧努力忽視眼前略驚悚的恐怖場景,點頭道“會的。”
大蛇看起來很開森,寶貝似的把小碗在身體上一蹭,不知被它蹭去了哪裏,然後身子一扭一扭,又爬回石臺邊緣,蛇身扭曲幾下熟練的擺好姿勢,繼續兢兢業業做它的欄杆。
也是很心酸了。
江寧又看向身下的大鹦鹉,心想這只到了目的地會不會也要小費。
鹦鹉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麽,鈎狀鳥喙緩緩張開,哼道“我的工資比它高,我才不需要這種小費賺外快”
江寧“你工資多少”
鹦鹉得意洋洋的一擡頭,“一千”
江寧“不錯。”
秦牧“棒”
鹦鹉得到誇贊,心情很不錯,張開翅膀一路平穩的把他們送到了樓底。
秦牧看着樓上,幽幽的喊了一聲,“等我找到身體了,你的工資還沒漲,你的異獸我就接管了”
樓上“砰咚”一聲悶響,似乎是什麽東西跌倒的聲音,随即傳來祁麟一聲氣急敗壞的怒吼“休想”
秦牧哼道“那到時看”
它哼哼一聲,趴在江寧懷裏嘀咕道“就算真的是保護異獸,這工資也太低了,最少也得有個千五兩千多,看這群異獸都活成啥樣了,一千的工資就是高工資,一點見識都沒有”
以前是他有錢沒太在意,這會兒跟着江寧過了段苦日子,也知道錢的重要性了,一個月五百,這也就是苦逼的異獸了,不然換人誰肯幹。
江寧摸摸它的毛,轉身往出走去,唇角抿出一點微微的笑意,“主意不錯,可以考慮。”
秦牧在他懷裏翻了個身,滿意的閉上眼。
樓上。
祁麟踢了踢地上癱着的大蛇,皺眉道“回去,現在還不到下班時間呢,我允許你們上班賺外快就不錯了,前提是不影響工作。”
大蛇吐了吐蛇信子,一挪一挪的挪到石臺邊上繼續充當欄杆,心裏喜滋滋的想漲工資,呵呵,老板要漲工資啦
祁麟一看它這模樣就知道它在想什麽,他揉了揉眉心,覺得很是頭疼,“五百塊很少嗎,我可是包着你們的命了,你們的吃穿住行甚至修行,所有一切平時用得着的東西我都包了,工傷全部報銷,你們又不是人類,沒什麽病痛,五百塊夠你們用了”
他身邊一直沉默的灰色巨狼突然幽幽的開口,“我的梨花手機已經用了三年了,還是最老的梨花4,卡的快報廢了一直沒錢買,聽說現在最新款的梨花牌手機要上萬,我攢了三年,還沒夠。”
祁麟“三年有一萬八了,怎麽不夠”
灰狼一嘆,“你不知道,現在看個視頻都要花錢,看個小說都要充值,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會員之類,偶爾想換個口味,出去吃個燒烤就是好幾百,我和嬴梧大黃它們聯合起來一只一個月一百都不夠用,”
大蛇也嘀咕道“是啊,上次和琢玉一起出去,人家漂漂亮亮一個大姑娘背了個二三十的小包,被幾個女人嘲笑了好半天,氣得她拔了自己鱗片做了個人魚包,現在尾巴還疼呢,稍微好一點的包她都不敢買,更別說首飾了,沒錢啊”
祁麟“”
這麽看來他的确挺克扣員工的。
他想了想,道“這麽說來好像也是,五百放在前些年還是富裕的,現在物價漲了,是不太夠用,那我就漲一點。”
灰狼和大蛇同時眼睛一亮。
祁麟打了個響指,拍板定論,“那就一個月五百五十”
灰狼“”
大蛇“”
你要不要漲得再低一點
祁麟補充,“幹得好的話有全勤二百,還有季度獎,年終獎,時不時還會有打賞,看你們工作表現,別給我偷懶”
大蛇立刻精神抖擻,挺直身體兢兢業業做欄杆。
灰狼的工作是跑外勤,現在祁麟沒發布任務,它就幹脆跟着他了。
一人一狼沿着外面的走廊慢慢走着。
灰狼道“感覺你對那個人很重視,一般的人,你可不會這麽多管閑事。”
祁麟活得日子久了,早就看淡了生死,像剛剛那幕一家團圓的場景,在他看來很稀松平常,但他會出面就很奇怪了。
祁麟微微笑了一下,“那個人可不簡單,秦牧那家夥你也知道,天生的陽煞之體,除了我這種上古瑞獸能抵擋他的煞氣,他接近誰,誰就會倒黴,可那個人,我觀他氣運紅中帶紫,不但沒被影響,還隐約有相輔相成的感覺。”
他停下腳步,轉頭看向灰狼,挑眉一笑,“你覺得,能抵擋陽煞的侵襲,還能将陽煞作為輔助提升自己的氣運,他會簡單到哪裏去”
灰狼一驚,“陽煞連我們異獸抵擋起來都比較吃力,他竟然可以無視”
祁麟似有若無的提醒了一句,“他姓江。”
灰狼猛地想到了什麽,眼瞳一縮。
祁麟點點頭,“看來你也想到了,陰陽相合,能完美融合陽煞的,只有與他相反的存在,當年的江殷和許雅,可都是至陰之體。”
灰狼爪子不自覺刨了下地面,略有些焦躁道“可,這畢竟只是我們的猜測。”
祁麟沉默半響,忽地一笑,“是啊,猜測,所以我們什麽都不知道,那只是個潛力很大值得籠絡的新人捉鬼師,你們可得給我小心着點,別把他給得罪了。”
灰狼瞥他一眼,心中嘆氣。
論裝糊塗的本事,這頭麒麟獸絕對是當世巅峰。
也對,如果不學着糊塗一點,他可能早就像其它上古異獸一樣失蹤不見了,哪能平平安安的活到現在。
現在的天道,可是對異獸不會留情。
江寧和秦牧回到家的時候,遇到了兩個意料之中的人。
陳晟和譚致遠。
他們緊緊的握着手,像是在享受最後在一起的時光,臉上滿滿都是即将分別的不舍。
江寧沒什麽意外,只輕輕朝他們點點頭,“進來說。”
一人一鬼跟在身後進了門。
玉娃娃在卧室探頭往外看了一下,見有外人在,又縮了回去。
幾人在沙發上坐下。
江寧一下一下給秦牧順着毛,淡淡道“你們考慮的怎麽樣”
陳晟嘆了口氣,“這本來就是我們占盡便宜的事情,沒什麽好考慮的,拖這兩天也是最後再和他們相處一下。”
他低頭和譚致遠對視了一眼,咬牙道“您真的願意把房子給他住,并且保證他的工作嗎”
江寧看了他們一眼,沒有說話,把秦牧放在沙發上,彎腰從茶幾抽屜裏拿出一串鑰匙,指尖在茶幾上輕輕一推遞了過去,道“地址是京都西郊南山公路別墅321號,你們可以先去試試。”
陳晟看着那串鑰匙,苦笑搖頭,“試倒是不必了,先生若是強制吸我的怨氣,我也反抗不了,能提出這個要求已經是很有誠意了,我信您。”
江寧神色微動,輕輕颔首,“房子的事你放心,過戶手續我會盡快與你愛人辦理妥當。”微微一頓,他補充道,“至于糾纏他的人,如果有困難,可以來找我。”
譚致遠大概也是覺得那身後的人太過棘手了,他苦笑一聲,并沒拒絕,略有歉意的微微俯身,“實在麻煩您了。”
他停頓一下,随即輕輕搖了搖頭,“至于房子,還是不必了,這房子還是您的,請容留我暫時住幾年就好,等我有了能力,我會再買一棟房子搬出去的。”
陳晟神色一急,正要說些什麽,卻聽譚致遠低低一嘆,“用他換來的房子享福,我會有罪惡感的。”
陳晟本來要說出口的話頓時就頓住了。
江寧也沒逼他,點頭道“可以。”
一人一鬼彼此對視了一眼,沉沉嘆一口氣,一切盡在那一聲嘆息之中表露無遺。
陳晟忽地一側頭,努力忍住回頭得沖動,閉上眼睛張開雙臂,咬牙道“開始”
譚致遠猛地抽了口氣,捂着嘴唇側透過閉上了眼。
始終沉默的秦牧慢慢站了起來,張開嘴對着陳晟猛地一吸,一團團黑紅色的霧氣從陳晟身上脫離,一股腦全部進入了秦牧的嘴裏。
等他們從江寧家裏出去,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了。
秦牧抱着半鼓的肚皮窩在江寧懷裏,站在門口和他們送別,“陰差一個小時之後就會到來,你們抓緊時間。”
沒了怨氣的陳晟看上去就是個透明的虛影,和普通人就是個實體和透明的區別,一點都不可怕,他拉着譚致遠的手連連應道“好的,還是謝謝先生。”
江寧輕輕點頭,緩緩把門關上了。
秦牧明明吃了怨氣,心情卻看上去有點不太好,它沉默一會兒,出聲道“陳晟身上的陰氣很重,如果努力一把,是可以做陰差的。”
江寧輕輕摸了摸它,“這就看他的機緣了。”
秦牧點點頭,一只爪子撐在下巴上輕輕撓了撓,若有所思道“說起陰氣重的話我有一個不太好的猜測。”
江寧緩緩坐回沙發,手指一下一下摸着它的毛,低垂的眼底卻是冷光幽幽,“正好,我也有。”
秦牧道“陳晟說,那裏有很多和他一樣被殺後被困的人。”
江寧接道“媽媽的筆記裏提過,讓我注意連續不斷的陰性體質遇襲事件,我們沒見過陳晟的肉體,無法确定他的體質,不過他的魂魄的确陰氣很足,可能體質是偏陰性。”
他總結道“你的肉身可能也在他們手裏。”
秦牧吸了口氣,沉聲道“不過這終歸只是我們的猜測,如果想證實的話,的确是有一個途徑。”
江寧撓着它毛的手指一頓。
秦牧緩緩地開口,“陰陽署。”
“陰陽署”江寧眉一挑,“你讓我進入陰陽署”
秦牧點點頭,“陰陽署總管人間所有和靈異事件扯上關系的案子,它那裏一定會有案卷記錄,從那裏出發更好找尋線索,不過陰陽署招人從來都是他們主動找上門,你如果去應聘,肯定會被趕出來”
它擡爪扶額,無奈道“這條路暫時行不通,還是先在陰陽界打出名氣來,他們會自己找上門的。”
它說到這裏像是有了談性,侃侃而談起來,“說起來,你可能不知道,陰陽界有兩個絕對的巨頭,陰陽寶和陰陽署,如果說陰陽寶是金錢的象征,陰陽署就是身份的象征,能被陰陽署找上門,都是祖輩好幾代積累下來的福氣,一旦進入陰陽署,就像考上京都公務員,特別有面子,江恒那家夥就是陰陽署的人。”
江寧忽地問“你呢”
“我啊”秦牧懶洋洋的一甩尾巴,“他們倒是找過我,我拒絕了。”
江寧繼續給它撓癢癢,神色看似漫不經心的問“原因。”
秦牧“哈”的一笑,滿不在乎道“我自由自在慣了,不習慣束縛。”
江寧沉默。
手下的身體雖然極力放松,但還是微微有些僵硬。
和秦牧相處了三個月,雖然對他的過去不太了解,但他能确定一點。
秦牧沒有朋友。
他有一個盡心呵護的弟弟,最後卻背叛了他,此外,他連一個落入險境後可以信任可以求助的朋友都沒有。
今天見到的祁麟,算是秦牧最親密的朋友了。
他能明顯的感覺到,他在刻意的在他與別人之間築起一道牆,他出不來,別人也進不去。
除了他之外。
而他有什麽例外之處呢
陰煞。
陰煞和陽煞都是煞,也只有煞才不懼怕煞,而煞,總是一種大兇的存在。
他基本可以推斷出來,秦牧是怕自己給別人帶去厄運,所以在刻意的回避與人接觸。
所謂的傲慢不好相處,只是他掩飾自己的外殼,就像只刺猬一樣,外面滿是尖刺,觸之便傷痕累累,內裏卻是柔軟一片。
僅僅因為陳晟保護他愛人的行為就不忍心吞噬他的怨氣。
心髒微微顫動了一下。
這真是只讓人憐惜的小貓。
玉娃娃見外面沒人了,終于一溜煙鑽了出來,飄到江寧面前,小胖手捂在嘴唇上咳嗽兩下,一本正經道“粑粑麻麻,二寶在哪呢”
他話音一落就看到了秦牧比走之前還要鼓鼓的肚皮,圓溜溜的眼睛猛地睜大,驚道“二寶還沒生出來呢”
江寧“”
秦牧“”
秦牧瞬間炸毛,“你哪只眼睛看到它是從我肚子裏生出來的你是我生的嗎”
玉娃娃理直氣壯道“我是從粑粑的陰煞裏重生的,你和粑粑是一對,所以也是你生的。”
秦牧“”
氣到極致的秦牧直接魂魄出體,淡金色的透明魂魄飄蕩在半空中,居高臨下的盯着呆愣的玉娃娃,眼神冷漠,氣焰嚣張,很有一股大魔王的恐怖氣勢。
只是肚皮依舊是鼓鼓的,莫名就少了點氣勢。
随着他魂魄一出體,恐怖暴虐充滿毀滅氣息的陽煞之氣鋪面襲來,只要他願意,一揮手就可以把他捏成碎片。
玉娃娃渾身一抖,臉色瞬間慘白一片,它嘴角動了一下,勉強牽起一個讨好的笑,“我我開玩笑的,我不要麻額,生二寶了。”
秦牧冷哼一聲,抱着手臂在江寧身邊虛虛的坐了下來。
這小娃娃古靈精怪挺聰明,就是欺軟怕硬,明明知道二寶不是從他肚子裏生出來的,逮着他好欺負一直挑釁,不給點顏色,倒還真以為他是什麽任人蹂躏的主了。
他這邊還在東想西想,猛地察覺肚子上覆上一抹溫涼的觸感,側頭一看,江寧不知道什麽時候伸過來一只手,正在他鼓鼓的肚皮上輕輕撫摸,略有些新奇道“這麽一看,還真有點像懷孕。”
秦牧“這是怨氣。”
江寧怎麽會真不知道,那也只是一句調侃而已,他收回了手,上下打量他一眼,點頭道“比之前見到的魂魄要凝實不少,陽煞也更強了,看來恢複的不錯。”
秦牧的心情瞬間陰轉晴,他哼哼一聲,略有一些得意道“之前那對母女身上的怨氣不少,質量也不錯,我補回了不少陽氣,等陳晟的這一點怨氣吸收完,我就可以開始嘗試召喚異獸了。”
他說着,微微一頓,皺眉道“不過能召來什麽異獸我就不确定了,現在的陽氣還不足以支撐我定向召喚,只能随機。”
托了之前陰陽寶駐地的福,江寧對異獸還是比較感興趣的,他點頭道“慢慢來,不急。”
這時,秦牧寄宿的黑貓因為沒了外來魂魄的壓制,原本的貓魂重新掌控身體,一見了江寧,立刻宛如見到食物,一下撲到他身上,對着他就是一番露肚皮親蹭蹭,口中“喵喵”直叫,就像受了多大的委屈,在對着主人嘀咕抱怨。
偏偏江寧還很溫柔的撫摸它,臉上雖然冷冷淡淡沒什麽表情,但秦牧就是能感覺到,他此刻的心情很柔軟。
這讓他不自覺有些吃味。
你現在摸的可不是我啊,難道只要是這副身體,裏面不管是誰,你都會如此溫柔以待嗎
他看着那只在黑貓肚皮上摸來摸去的手,再看看自己圓鼓鼓的肚皮,突然就很希望他再來自己身上摸兩下。
等他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的時候,頓時就有些驚悚了。
不對,我喜歡的是女人,我希望的也是女人來摸我,怎麽會是一個男人
男人和男人,真的會有什麽愛
他忽地就想到剛剛離開的陳晟和譚致遠,他們兩個即使陰陽相隔,依舊是想在一起,即使死亡也不能将他們分開,如果不是現實的牽挂,譚致遠說不準真的會陪他一起死。
男人和男人,也會有愛,那我和他
不對,我在想些什麽,我和他就是普通搭檔罷了,哪裏是什麽愛情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猛地一下飄了起來,江寧也被他突然的這動作弄得一愣,問道“怎麽了”
秦牧臉色變換不定的愣了一會,猛地深呼吸兩口氣,一手在臉上抹了一把,搖了搖頭,道“沒什麽。”
說完随即感覺到這個借口太敷衍了,他想了一下,轉移了話題,“那只和田玉手镯不是拿回來了嗎,看看日記本有什麽線索。”
江寧瞬間被這件事吸引了注意力,他從兜裏把那只手镯拿出來,在固魂戒上輕輕一觸,“叮咚”一聲脆響,手镯中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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