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酸爽的報複

這個結論并不難得出, 江恒已經有過猜測了, 他點頭道:“目前看來, 那條人魚的目的不是想要我們的命, 之前的動亂雖然很大,但也沒有危及生命的攻擊,他從始至終所做的事情就是掌控這艘船,然後把我們全部帶入人魚島中。”

江寧微微一頓, 忽而問了一個很致命的問題, “你們……親眼見過那條人魚?”

江恒一怔,“這個……倒是沒有,從始至終聽到的, 只有人魚的歌聲。”

江寧沉吟一下,把肩上背着的一個背包遞了過去,“我在來的路上遇到了幾個盜墓賊,他們盯上了我身上的幾塊玉石,我與他們發生了一些沖突,這是從他們身上發現的。”

江恒接過背包,打開一看, 裏面十二顆明晃晃的珠子瞬間閃瞎了他的眼睛,“這是……人魚珠?”

江寧點點頭, 簡單把盜墓賊們得到人魚珠的過程說了一遍,末了道:“人魚族在千年以前就離奇滅族, 世間再沒出現過任何一條人魚, 如果沒有真切的見到人魚的存在, 那麽,人魚島上所謂的人魚到底是人魚珠的投影,亦或是真正的人魚,還有待商榷。”

忽的有一道聲音插了進來,“這兩者有什麽區別嗎?”

兩人轉頭看去,卻見說話的人是鄭遠岑。

江寧只淡淡看了他一眼,語氣平平道:“如果是人魚珠的投影,是有固定出現的時間的,我們只要把握住這個時間去了島上,就不會被人魚襲擊,如果是真正的人魚,你們去了只能是送死。”

“但……”沈晨也慢吞吞的開了口,“我們怎麽确定他屬于哪種……以及攻擊停止的時間?”

江寧停頓一下,開口,“我去。”

江恒盡管不是太喜歡他,但也知道事關人命,不能輕易涉險,聞言一皺眉,不贊同道:“我說過了,那裏很危險,一旦被控制,我們可沒法救你。”

江寧搖搖頭,淡淡道:“我有保護魂魄的法器,人魚的歌聲對我沒有影響。”

江恒想了想,“這可以,但島上有很多被人魚控制的人,貿然上去會有危險,你需要幫手。”

江寧不置可否的挑了下眉。

江恒轉頭看向艙室裏其他的人,“怕危險的就留下,其他的人,誰想跟我去闖一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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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面面相觑,卻沒有人應聲。

江恒臉色微沉,“能不能出去就看這一次了,你們是想一輩子不生不死的飄蕩在這艘船上,還是想抓住機會拼搏一次?”

依舊是沉默。

這次沉默的時間持續的很短,鄭遠岑首先站了出來,“我去。”

沈晨随後也站了出來,“我也去。”

其他人對看幾眼,沈晨那三個手下中的一個也站了出來,“島上還有我的兄弟,我也去。”

剩下的三人腳步動了又動,終究還是沒有邁出去。

江恒皺起眉,“你們三個都不會駕船,這艘船的自動駕駛已經失靈了,随波逐流一定會再次飄到人魚島,你們确定要留下來?”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猶豫不定。

江寧忽的開口,“既然沿着一條直線一定會去人魚島,那麽,你們有沒有試過……”他擡起一指指了指天空,“從上面看?”

江恒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雙手一攤做無奈狀,“試過,可惜沒法實現,我們這裏并沒有人會飛,電子信號之類的東西基本全都失靈了。”

江寧語氣莫測,“人不會,不代表其他存在不會。”

江恒一怔,“你是說……”

江寧側頭朝李弘輕輕颔首,“有勞。”

李弘點點頭,身形往上一飄,透明的身體輕易穿過層層阻隔,升空而去。

江恒眼神莫測的看了他一眼,看似不經意的擡手拍了拍他肩膀,極低極低的聲音卻從他口中吐了出來,“你可以在鄭遠岑和沈晨站出來之前就開口的,他們現在已經站出來了,你再說有可以出去的辦法……”他看了眼鄭遠岑和沈晨明顯不太好看的臉色,唇角微微勾起一個笑,“他們會恨你的。”

選擇出去,就成了出爾反爾貪生怕死的縮頭烏龜,面子基本丢完了;選擇留下,眼看着生的機會近在眼前,卻偏偏為了所謂的面子只能豁出命去拼,是誰也不會好受。

不得不承認,這個人實力強不強他不知道,這心機卻是深沉的很。

江寧微微仰着頭望着李弘離開的方向,像是沒聽到一樣,眉眼動也不曾動一下。

江恒依舊不死心的問:“你這給我的感覺,像是在報複啊,你和他們認識?”

回答他的依舊是沉默。

“切!”江恒無趣的嗤了一聲,轉身拉遠了距離。

李弘不一會就回來了,神色看起來還算不錯,“迷霧距離海面大概有三百多米的距離,只要有足夠長的繩子,我提着繩子給你們引路,就可以出去。”

他的聲音只有開了陰陽眼的江恒和江寧可以聽到,但這不妨礙其他人從江恒驟然轉變的神态上看處端倪,鄭遠岑問道:“可以出去?”

江恒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點頭,“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可以,那麽,鄭少是打算留下來幫我們,或者是……跟他們出去?”

他說着,還看了江寧一眼。

江寧幹脆轉過了身去,淡淡道:“我去找繩子,你們如果想留下的,到甲板上找我。”

黑色的身影漸漸離去,艙室裏又恢複了一片寂靜。

半響,還是江恒先開了口。

“我說,你們以前是不是得罪過他?”他看着鄭遠岑和沈晨,目光幽深莫測,“看起來,他對你們可不太友好啊,聰明點的話還是離開吧,面子什麽的,可沒有命重要。”

沈晨看着那條空蕩蕩的漆黑走廊,堅毅的面容緊繃到都有點發僵,連帶着聲音也有點僵,“他比你強?”

江恒一攤手,“他強不強我不知道,我也沒見過他出手,不過事實是,外面的這些人是他處理的,出路也是他找到的,我現在為了催動東歌鼎,靈氣耗費大半,真要打起來……”

他微微一頓,臉上那一點玩世不恭的表情漸漸收斂起來,語氣深沉道:“我打不過他。”

沈晨表情微變。

鄭遠岑的眉眼微微塌了下來,唇線緊抿,整個人都顯得有幾分冷肅。

半響,他緩緩開口,“我們的選擇……”

甲板上。

江寧提着一卷繩子掂量了下份量,點頭,“差不多夠了。”

秦牧拿爪子拍拍甲板,不滿道:“別轉移話題,我問你呢,裏面那兩個人到底和你什麽關系?”

江寧把繩子放好,站起身來,幾步走到船舷邊上,一手握住欄杆眺望着遠方濃濃的海霧。

白茫茫的海霧随着海風變幻不定,就像他此刻的心緒。

他說:“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在那條小巷子裏遇到的小混混嗎?”

秦牧點頭,“當然記得。”

江寧緩緩的說:“我們剛剛見到的人,穿灰色西裝那個叫鄭遠岑,是鄭家的大少爺,也是鄭老爺子欽定的鄭家下一任繼承人,他身邊那個拿槍的,是京都第一保镖公司的總隊長,沈晨。”

他微微一頓,手緩緩握緊了欄杆,聲音微微的,帶了點海霧裏潮濕幽涼的冷意,“那些小混混就是沈晨授意來找我的,那天如果沒有你,我也許就死了,就是不死,估計也是半殘。”

秦牧驚得微微張嘴,喃喃道:“怎麽……回事?”

江寧理了理思緒,緩緩道:“妍姐一共給我推薦了三個幫我治病的人,第一個是蔣文瑞,第二個是鄭遠岑,第三個,就是沈晨。蔣文瑞是他自作多情,但也只是他性格問題,我們姑且忽略;鄭遠岑,他迷戀妍姐日久,妍姐托他照顧我,謊稱我是她堂弟,他為了讨好妍姐自是答應,後來他發現我們不是堂姐弟關系,以為我和她有什麽暧昧的聯系,就托了些人‘照顧’我。”

秦牧微微有些明了。

江寧繼續道:“妍姐托他們每個人照顧我的期限都是七天,正好那時候七天已到,我的封印有所減輕,妍姐再次把我委托到沈晨手中,那時候,沈晨剛好接到鄭遠岑‘照顧’我的要求。”

秦牧“嘶”的倒抽一口冷氣。

江寧瞥了它一眼,神色依舊淡淡的,“不過我比較幸運,沈晨是個同,他那時候剛剛被愛人背叛,精神遭到了極大的打擊,也正好是那個時候,我出現了,那時候的我因為封印的原因對外界沒什麽感覺,看上去極易掌控在手,沈晨覺得我很好控制,永遠不會背叛他,所以拿我當了替身。”

他說着,唇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冰冷又嘲諷,“可他到底小看了我,我雖然自閉很嚴重,缺少對外界的反應,但還不是個蠢貨,自然知道他打的什麽主意,我選擇了逃跑,正好惹惱了他,這時候鄭遠岑的委托又來了,于是他就順水推舟,想要好好教訓我一頓。”

秦牧勃然大怒,猛的一拍甲板,小小的貓嘴裏硬生生吼出一聲似龍吟似虎嘯的咆哮之聲,“豈有此理,敢欺負你,我絕對不饒過他們!”

江寧微微斂眸,靜靜看着海水深沉起伏,在船身上拍出一個又一個的浪花。

誰說不是呢,以前是沒能力,現在既然遇到了,自然得要讨回一些利息。

秦牧吼完那一聲,又覺得有些奇怪,“不過說起來,我怎麽覺得你那個妍姐……有些把你往火坑裏推的意思?你确定她是你的心理醫生,是想醫你,而不是害你?”

江寧卻是堅定的搖頭,“她從我十五歲起就一直在做我的心理醫生,期間我好幾次封印加重醒不過來,都是她照顧的我,她如果要害我,我絕對活不過一天,我相信她有別的目的,但一定不是害我。”

秦牧皺着眉頭沉吟不語。

既然不是害他,那為什麽老是把他往這些危險的人身邊放?

“話說回來……”江寧微微眯了眯眼,“我剛剛發現一件有趣的事。”

秦牧擡頭看了他一眼,尾巴輕輕甩了甩,“我剛剛也有點發現。”

一人一貓對視一眼。

江寧先道:“鄭遠岑是陰性體質,還是比普通陰性更厲害的存在,接近于至陰。”

秦牧眸光一閃,“沈晨和他的體質幾乎一樣。”

江寧若有所思的垂眸,“蔣文瑞也是陰性體質。”

秦牧尾巴一下一下掃着地面,沉吟道:“她在有意識的把你往陰性體質身邊送,而你的封印在他們身邊的确可以減輕很多,再之後,遇到我,封印徹底解開……”

它說到這裏猛的頓住。

江寧腦中靈光一閃,“她的目的是解開陰煞的封印!她是陰陽界的人!”

秦牧心裏一顆大石緩緩落地,長舒一口氣,喃喃道:“知道你是陰煞還沒有采取任何動作,應該是友非敵,陰陽界說大也不大,你們一定會遇到,到時候可以問問她的事情。”

江寧輕輕點頭,握着欄杆的手卻有些放松了下來。

妍姐在他心中還是有一定份量的,是友非敵,總是讓他比較安心。

這時候,身後有腳步聲響起。

江恒帶着鄭遠岑和沈晨走了過來。

江寧沒有轉身,他微眯着雙眼望着遠處起伏的滔滔白霧,聲音淡淡,“你們不應該留下的。”

盡管他沒有指明這句話是和誰說,可在場的人卻不會不知道。

鄭遠岑微微一笑,“我剛剛說過,我會留下。”

沈晨哼笑,“雇主都留下了,我如果臨場退縮,以後這一行就不用幹了。”

江恒“嗤”了一聲,“概括過來就是,面子比生命重要。”

沈晨不置可否的扯了下嘴角,看向江寧道:“我那兄弟會開船,我讓他留下來帶他們走了,下面有艘小艇,一會等這艘船出了海霧,我們就開那個過去。”

這句話有點征求意見的感覺,其實就有點示弱的意思了。

可惜江寧并沒有理他的意思,他沖着身邊的李弘點點頭,“開始吧。”

李弘牽起繩索的一端,一飛沖天,一圈圈繩索緩緩被拉直,最後向着一個方向移動。

船也便徐徐飄了過去。

甲板上的氛圍分外的尴尬,誰也不曾說話,凝滞的氣氛流轉在幾人之間,仿佛暗礁之下洶湧的波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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