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過了幾天，就是許瀚音的畫展。

唐心當然不會空手去，他從顧家牆上摘了幅畫，讓傭人包好，才帶着顧明軒過去。

畫展在許瀚音所在大學的圖書館舉行，來的人并不算多，其中還有一部分是這所大學的學生。

唐心看到圖書館門口的許瀚音，走上前去，給了他一個擁抱，“瀚音，恭喜你。”

“謝謝。”許瀚音也抱住了唐心。

唐心松開許瀚音，将顧明軒手中的畫拿了過來，遞給了許瀚音，“這是送給你的，祝賀你的首次畫展。”

許瀚音沒有跟唐心客套，收下了這幅畫。

唐心和顧明軒走入了圖書館，圖書館一樓立着許多白色的板子，上面挂着許瀚音的畫。

兩人邊走邊看，不時低聲交談。

唐心熟悉許瀚音的畫，因為許瀚音從線稿到上色到修改都會跟他說，就像他也會和許瀚音說他生活和學習中的趣事。不過這次畫展裏的畫，雖然有部分是他見過的，但也有部分他是第一次見。

忽然，顧明軒在一幅畫前停下了腳步。

這幅畫上的人是唐心，他穿着白T恤和牛仔背帶褲，戴着草帽，手捧着一束向日葵，笑容卻比花朵還要燦爛。他如此美麗，又是如此的無憂無慮。

唐心也看到了這幅畫，他記得這是一次他和許瀚音去鄉下玩的場景，沒想到許瀚音居然畫了下來。他的臉，他每天都能在鏡子裏看到，但是畫中的這個人，像他，又不像他。他轉頭問顧明軒：“我有這麽好看嗎？”

“繪畫不是照片，而是藝術，這是許瀚音眼中的你。”顧明軒低聲道。

唐心又将那幅畫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原來我在瀚音眼中是這個樣子。”

顧明軒詢問旁邊的工作人員，“請問這幅畫出售嗎？”

工作人員說：“不好意思，這幅畫是非賣品。”

顧明軒有些遺憾，但沒有再說什麽。

兩人走着走着，遇到了趙和雅和一個女人。女人長發披肩，樣貌清秀，挽着趙和雅的胳膊，神色親密。

唐心神色一震，因為他認識這個人女人，她就是前世害死自己的周采夢。

趙和雅也看到了唐心，眼神閃躲，最後低下了頭。

周采夢倒是沒有發現什麽，依舊笑着和趙和雅說話。哪怕她的視線掃過唐心，也沒有絲毫的停頓。

此刻她與唐心，不過是萍水相逢的兩個陌生人。那些仇恨、背叛與痛苦，還沒有開始。

顧明軒察覺到了唐心的不對勁，問：“怎麽了？”

“沒什麽。”唐心搖了搖頭。

顧明軒趁唐心不注意的時候，看了遠處的周采夢和趙和雅一眼，随即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

經過這個插曲，唐心沒了繼續看畫的心情。他對顧明軒說：“我們走吧。”

顧明軒點頭，和唐心一起出了圖書館，向許瀚音告別。

許瀚音看了看天色，已經不早了。他微微皺起了眉，“天佑說今天要來，可是現在還沒來。我剛剛給他打了電話，也沒有打通，不會是出了什麽意外吧。”

唐心拿出手機，給嚴天佑打了個電話，也沒有人接。他說：“也許是手機丢了，剛好我有時間，等下我去嚴家走一趟吧。”

許瀚音的眉頭舒展開來，“好的，你要是有了天佑的消息，再打電話給我。”

唐心湊到許瀚音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許瀚音看了顧明軒一眼，點了點頭。

……

唐心和顧明軒離開了美院，坐上了車，準備去嚴家。然而他們還沒到嚴家，就在路上遇到了嚴天佑。

這個時候天已經黑了，路上并沒有多少人。路燈亮了，散發出柔和的光芒。一個人在人行道上走着，走路一瘸一拐，影子在路燈下被拉得很長。

唐心在車窗外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連忙喊了一句“停車”。

車停了下來，他下了車，跑了過去。

嚴天佑臉上有一塊淤青，衣衫不整，腳上甚至穿的是拖鞋。

唐心吃驚道：“你和人打架了？”

嚴天佑沉默了一會，說：“我和我哥打了一架。”

要是別人打了嚴天佑，唐心還能替嚴天佑出氣。但是兩兄弟打架，唐心就不好插手了。

“你們為什麽打架啊？”唐心知道雖然嚴天佑平時和嚴天成打打鬧鬧，但兄弟二人其實感情非常好。

嚴天佑悶悶地說：“三言兩語也說不清。”

唐心問：“你現在要到哪裏去？”

嚴天佑抿着嘴唇，不說話。他頭腦一熱，就跑出了家門，既沒帶手機，也沒帶錢包。不過現在天氣還沒冷下來，在公園的長椅上湊合一晚也不是不行。

“我看你也沒地方去，不如跟我回家吧。”唐心抓住了嚴天佑的胳膊。

唐心拉着嚴天佑，上了車。

顧明軒看了嚴天佑一眼，沒有說話。

三人都不說話，車內一時陷入沉默。

嚴天佑看向車窗外，霓虹的光影映在他的臉上，顯得有幾分憂郁。

……

三人回了顧家，唐心吩咐仆人收拾一間客房出來。

嚴天佑在客房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

仆人找出了家裏的醫藥箱，給嚴天佑上了藥，然後就出去了。

唐心倒了半杯葡萄酒，遞給嚴天佑。

嚴天佑一口氣把葡萄酒喝完，才覺得好一點了。

兩人相對而坐，分別坐在客房的兩張單人沙發上。沙發極為柔軟，可以讓人深陷進去。燈光是淡白色的，不太明亮，卻能營造一種溫馨的氛圍。

唐心問：“你們到底為什麽事打架啊？”

嚴天佑把空了的玻璃杯放到了桌子上，“有個女的，本來是我的女朋友。她纏着我說想要到我家看看，我被她纏的受不了，就答應了。有一天我家沒人，我就把她帶回家了。但是我哥剛好回家，見到了我和那個女的。過了幾天之後那女的要跟我分手，說喜歡上我哥了。分手就分手呗，結果她搖身一變成了我哥的女朋友。我咽不下這口氣，就跟我哥吵架，吵了好幾天了。後來我又偷聽到我哥和我爸商量要把我送出國，我就和我哥動了手。”

唐心奇道：“你什麽時候有女朋友了，我居然不知道。”

“是她追的我，我看她長得漂亮，就答應了。當時覺得我和她不知道哪天就分手了，所以沒有向你們介紹她。”嚴天佑覺得自己當初就不應該答應和那個女人交往，這是一切錯誤的開端。

唐心若有所思地問：“她叫什麽名字？”

嚴天佑答：“柳黛，柳樹的柳，黛眉的黛，是我們大學的校花。”

唐心之所以問了柳黛的名字，就是想去查一查這個人。他又問：“她又是怎麽成了你哥的女朋友呢？”

嚴天佑沉默片刻，說：“我不知道。”

“你對你哥說什麽了？他居然氣得打你。”唐心還是第一次見到嚴天成打了嚴天佑。

嚴天佑吞吞吐吐道：“我說……我說他是不是要把我趕出嚴家……一個人霸占嚴家的財産。”

唐心問：“你真是這麽想的嗎？”

“當然不是！”嚴天佑激動地說。

嚴天佑知道自己的哥哥對自己的感情有多深，他之所以那麽說，不過是為了氣嚴天成罷了。

唐心勸道：“你跟你哥道個歉，再把事情攤開來說。親兄弟，哪有隔夜仇。”

嚴天佑不說話了，咬了咬下嘴唇。他既想跟嚴天成和解，又拉不下這個面子。而且這件事在他心裏，明明就是嚴天成有錯在先。嚴天成是他哥，怎麽能和他前女友交往呢。

唐心站了起來，“夜深了，你好好休息吧。”

嚴天佑也站了起來，道了句“晚安”。

唐心出了客房，給羅文耀打了個電話，“喂，文耀，我想請你幫我查一個人……”

……

唐心回到卧室，顧明軒正坐在床上看書。

顧明軒戴着平光鏡，頭發略有點淩亂，睡衣解開了幾粒扣子，露出鎖骨。

唐心上了床，一直爬到顧明軒身邊。他看了看顧明軒手中的書，上面都是英文。

顧明軒摘下眼鏡，合上了手中的書，放在床頭。他低聲道：“解決了？”

“沒有，不過我能解決。”如果是自己的事，唐心很願意讓顧明軒來幫他解決。但是他朋友的事，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他并不想麻煩顧明軒。

顧明軒溫聲道：“我希望你更依賴我一點。”

唐心抱住了顧明軒的脖子，“我已經很依賴你了，我無法想象要是哪一天我離開你，我該怎麽辦了。”

顧明軒笑了，他輕聲道：“這就是我希望看到的。”

唐心沒聽清，問：“你說什麽？”

“沒什麽。”顧明軒翻身壓在了唐心，“親愛的，現在是你盡到你身為伴侶的義務的時間了。”

雖然已經做過很多次，但唐心還是不可抑止地臉紅了。

顧明軒吻住了唐心，他的吻如此輕柔，仿佛在對待稀世的珍寶。

剛開始的時候，他總是很溫柔的，但漸漸的，他就會控制不住自己，仿佛要把唐心拆吃入腹一般。

唐心是他的骨中骨，肉中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