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過了一會，唐心下了床。他拉開窗簾，發現外面正下着暴雨。

鉛雲低垂，天色暗淡，大雨傾盆而下，樹木在風雨中搖晃。

顧明軒也下了床，從後面抱住唐心。

兩個人一起看着窗外的雨景，天地俱是朦胧的一片。

唐心感嘆道：“好大的雨。”

“确實很大。”顧明軒附和着唐心，說着毫無意義的話。

他以前覺得無意義的事，是浪費生命的行為，可和唐心一起做無意義的事，卻讓他覺得有意義。或許“意義”這個詞語，從來就是從主觀來進行判斷，你覺得有意義就是有意義，你覺得無意義就是無意義。

唐心感受到他和顧明軒身體相接的地方，傳來顧明軒的體溫。他的心忽然變得很軟，像是棉花糖一樣。

顧明軒問：“要吃點東西嗎？”

唐心确實有點餓了，點了點頭。

顧明軒下了樓，看見了管家。他對管家說：“今天我不去公司了。”

“是。”管家說。

顧明軒說：“讓廚師做點心心喜歡吃的東西。”

管家點頭，然後去了廚房。不多時，他就端着一盤東西回來了。

盤子裏是一小塊抹了黑椒醬的牛排和一些意面，還擺着花椰菜和切好的聖女果。

顧明軒接過盤子，上了樓。

……

就在顧明軒下樓的時候，唐心發現一顆球滾到了門口。

一個男孩跑到門口，撿起了球。他轉過頭，向着門內望去，視線和唐心相接。

唐心想了一會，才想起這個男孩就是他和顧明軒的養子，“你是顧飛鵬吧。”

顧飛鵬怯生生地看着唐心，點了下頭。

這個時候，保姆跑了過來，抱起了顧飛鵬，“小祖宗，你怎麽在這裏啊。”

顧飛鵬問：“這裏是我家，我為什麽不能在這裏？”

保姆看了看顧飛鵬，又看了看唐心。

顧飛鵬繼續說道：“我是顧家的繼承人，顧家以後的東西都是我的。你不聽我的話，我就把你趕出去。”

保姆聽了顧飛鵬的話，把他放了下來。

唐心沒先到顧飛鵬小小年紀，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有些吃驚。

顧飛鵬走到了唐心的身邊，問：“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沒有。”唐心沒有不喜歡顧飛鵬，但是也沒有喜歡。

顧飛鵬問：“那你為什麽不願意見我？”

唐心想了想，他确實許久沒見到顧飛鵬了，雖然顧宅很大，但這也絕對不是巧合，一定是顧明軒吩咐過的。他說：“我沒有不願意見你，只是也沒有特別想見你。”

顧飛鵬走上前一步，更靠近唐心了，“你也是我的養父，你難道不應該關心我、愛護我嗎？”

唐心遲疑了一會，說：“我不知道該怎麽和小孩子相處。”

兩人說話間，顧明軒端着盤子回來了。

他看到顧飛鵬，面色一冷，“你怎麽在這裏？”

“爸爸。”顧飛鵬對着顧明軒甜甜地一笑。

顧明軒不為所動，對保姆說：“把他抱走。”

“是，是。”保姆連忙抱起了顧飛鵬。

顧飛鵬在保姆的懷裏扭動不已，“我不要走，我要和爸爸在一起！”

顧明軒看着顧飛鵬說：“你不是尋常人家的孩子，你是顧家并且是顧家長房的孩子。雖然你年紀小，但也到了該懂事的年紀了。你應該知道什麽可以做，什麽不能做。”

顧飛鵬不動了，眼角挂了顆淚珠，十分可憐的模樣，“我一個人在顧家，也沒人陪我玩，所以我想要唐叔叔陪我玩。”

“你可以托保姆問心心願不願意陪你玩。”顧明軒語氣柔和了一些。

唐心才不想和小孩子一起玩，他說：“小孩子喜歡的東西，我也不喜歡。不過他孤零零一個人，也怪可憐的，不如給他找個玩伴吧。”

顧明軒對顧飛鵬說：“你想要個玩伴嗎？我可以讓他們再送一個年紀和你差不多的孩子過來。”

顧飛鵬并不想要個年紀和他差不多的玩伴，因為這個孩子可能比他要優秀，或者比他更會讨人喜歡，威脅他的地位，甚至是取代他。他說：“我不想要玩伴，我想要我以前家裏的奶媽。”

“可以，我派人把她接過來。”顧明軒覺得家裏多一個人陪着顧飛鵬也沒什麽關系，當然，這個人進入顧家大宅之前，肯定是要經過重重檢查的。

顧飛鵬眼睛一亮，說：“謝謝爸爸，謝謝叔叔。”

顧明軒對保姆使了個眼色，保姆把顧飛鵬抱走了。

唐心眼巴巴地看着顧明軒手裏的盤子，“我好餓。”

“我讓廚師重新做一份。”顧明軒手裏的牛排和意面已經完全冷了，他先拿了些零食讓唐心墊肚子，接着下了樓，把手裏的這份倒掉，又讓廚師重做了一份。

等唐心吃到牛排和意面，已經過了飯點了。

等唐心吃完之後，顧明軒看到他的嘴角沾了黑椒醬，給他擦了擦嘴。

唐心走到床邊，然後倒在床上，四肢攤開，“外面雨這麽大，不能出門，你說我在家裏做什麽呢？”

“做|愛。”顧明軒調笑道。

唐心小臉一紅，“我剛吃完的飯，不能運動。”

顧明軒問：“那你要聽我彈鋼琴嗎？”

“好呀。”唐心許久沒有聽過顧明軒彈鋼琴了，上一次他聽顧明軒彈鋼琴，還是在郵輪上。

……

兩人離開卧室，去了鋼琴房。

鋼琴房上方是水晶吊燈，吊燈下面是一架黑色的鋼琴，鋼琴下面是圓形的地毯，而鋼琴的旁邊則是一張椅子。除了牆壁上有一副黑白的畫之外，這個房間就沒有其他的裝飾了，顯得十分空曠。

顧明軒在鋼琴前面坐下，把十指放在了琴鍵上，輕松又歡快的音樂聲響了起來。

唐心閉着眼睛靜聽，這首曲子十分簡單，但是他很喜歡。

一曲終了，顧明軒偏過頭，含笑看着唐心。

“好聽。”唐心“啪啪啪”鼓掌，“這首曲子叫什麽名字啊？”

“《野玫瑰》。”顧明軒頓了頓，“這首曲子還有一個故事，說的是男孩看見一朵野玫瑰，想要摘取，但是野玫瑰不想讓男孩折取，于是用刺來刺男孩，但是男孩還是不顧野玫瑰的意願，摘下了它。”

唐心評價道：“很有意思的故事。”

“如果是我，我就會對野玫瑰說‘我不會摘下你，因為我知道摘下你後你就會枯萎，我要把你移栽到我的窗前，這樣我每天都能看到你，我還會精心地呵護你，為你澆水，為你施肥，為你除蟲，讓你成為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玫瑰。’”顧明軒的笑容中似乎有深意，又似乎沒有。

唐心問：“如果野玫瑰還是不願意呢？”

顧明軒低聲道：“野玫瑰覺得它的刺能保護自己，其實從來不能。它不被這個人摘下，也會被那個人摘下。并且，這些愛它的人，不一定是珍惜它的人。那麽，這朵野玫瑰是不是為我所擁有更好呢？”

唐心懵懂地說：“好像是這樣。”

顧明軒看着唐心，笑了。他把唐心抱在懷裏，“如果我離開你，你該怎麽辦呢？”

唐心眨了眨眼睛，“怎麽忽然說這個？”

顧明軒抱起唐心，把他放在了鋼琴上，“我們好像還沒有在這個房間做過。”

“你怎麽老想着這種事啊。”唐心面色通紅。

顧明軒低笑一聲，開始脫唐心和自己的衣服。

兩個人先是在鋼琴上做了，鋼琴随着兩人的動作發出亂七八糟的聲音。接着，他們又在地毯上做了。

他們做了一遍一遍又一遍，外面是大雨滂沱，然而在這個房間之內，他們卻只能聽到彼此的聲音，仿佛世界只剩下了這麽一個角落。

……

唐心醒來的時候，渾身酸軟。他被顧明軒抱在懷裏，相貼的肌膚傳來顧明軒的溫度。

他迷迷糊糊地問：“雨停了嗎？”

“已經停了。”顧明軒溫聲道。

唐心小聲說：“我想看看。”

“我抱你去。”顧明軒給唐心披了條毯子，然後把他抱到了窗邊。

雨果然已經停了，但仍有水珠順着樹葉往下掉落，地面也積着水。天空呈現一種略顯暗淡的藍色，挂着一道淡淡的七彩光芒。

唐心抱着顧明軒的脖子，“哇，出彩虹了！”

“很漂亮。”顧明軒也看向了彩虹。

唐心的臉貼在顧明軒的胸膛上，“我媽媽跟我說，看見彩虹，就會有好事發生。”

顧明軒知道彩虹不過是一種雨後的光學現象，但他笑着說：“會有好事發生的。”

唐心想了想，說：“我要把彩虹拍下來。”

顧明軒把唐心放在了飄窗上，然後穿上衣服，出去找相機。

過了一會，他拿着相機回到了房間。

唐心從顧明軒的手中接過了相機，他打開窗戶，然後對着彩虹按下了快門鍵，把今天雨後的彩虹永遠留在了照片上。

拍完彩虹的照片之後，他對顧明軒說：“我來給你拍一張照吧，你走到窗戶邊上來。”

顧明軒笑了笑，走到窗戶邊上。

唐心舉起相機，又按下了快門，這次留下的是今天的顧明軒，和顧明軒身後的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