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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丢完全是意料外的事情, 程謹言聽到這個消息時的第一反應就是愣了幾秒。

“怎麽跟丢的?”他說。

那邊将細枝末節挑揀着說的清清楚楚, 最後又因自己那掉鏈子的跟蹤技術而道了歉。

程謹言拿着筆在那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桌面, 沒有接着開口。

等了半晌, 沉默帶出來的低氣壓成功讓對方感受到了烏雲壓境的緊迫感。

舌頭一下子就捋不直了, 在那磕磕絆絆的換了程謹言一聲:“程總?”

程謹言閑聊一樣的開口:“老張,我們合作不少年了吧。”

從他高中那會敲開那扇連個銘牌都沒有的奇葩辦公室門,到現在成功奪得程家大權,對方的态度也從最開始的不屑一顧, 到現在奶貓扔水裏時一驚一乍的驚恐模樣, 不知不覺确實過了不少年。

張奇一疊聲的在那喊“是”。

程謹言:“從頭到尾讓你幹的這個活, 想來你也明白這人對我而言的重要性, 你現在直接告訴人我跟沒了?我可不是宰相肚啊。”

張奇雖然就負責了展凝這塊, 但對程謹言的為人作風也有所了解,只要不是腦子有坑, 沒人會希望跟他對着幹, 何況是他這樣的小喽啰。

有些人不能用年紀和資歷去衡量心狠手辣的程度,那是天分。

張奇着急的在那一通解釋, 最後說:“程總我一定幫您把人給找出來, 給我點時間。”

“多久?”

“半個月。”說完可能他自己都覺得依照程謹言變态的程度等不起這個時間,連忙又改口:“一周,就一周, 請您給我一周時間。”

程謹言直接把電話給掐了,算是默認了這個提議。

他閉眼在那坐了會,然後淺淺的心傷後知後覺的漫了上來。

從知道他那挖心掏肺的心意, 到之後得知被人跟蹤,展凝的表現都比較單一,重複申明她的想法,并将抗拒的姿态擺的端端正正。

除此之外她一直沒有其他的逃避行為,由此程謹言沒想過她會跑。

他突然擡手捂了下眼睛,神經質的笑着,低低自語:“真想把你關起來。”

一個人在完全陌生的城市中生活,孤獨感容易爆棚。

最開始就只顧着整理房子,感覺倒還好,幾天後徹底空閑下來,展凝就有點哪哪都不對的感覺了。

這個小區已經非常滄桑,傍晚時間花壇那邊會坐上一圈跟小區同樣遲暮的老人。

咧着一口将掉不掉的牙,頂着滿頭灰白的發絲,用着地道的方言在那閑聊生活瑣事。

展凝下去溜了一圈,看着那一張張褶皺和笑容一起蕩漾的臉龐,滿心的荒蕪感稍稍減弱了點。

這邊離市中心有段距離,附近只有一個菜場和零星幾家小餐館。

展凝由于自己動手能力有限,搬過來後的日子裏頓頓在外解決,先不說口味如何吧,哪怕相當美味,成天吃也差不多要膩味了。

原想着自己買菜做點什麽,炒糊了一鍋雞蛋後,她算徹底消停下來。

從自助取款機那拿了點現金,展凝打車去了市中心。

她很久沒逛街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她懶,陪女人逛街是一件非常勞心勞力的事情,又一次她陪伊靜買雙鞋,愣是逛了兩小時沒買下來。

到最後展凝是見了凳子就跟見愛人似得狀态,被伊靜嫌棄的不行。

走在陌生的街道上,展凝難得沒感覺出累來,但是一個人這麽漫無目的的走也着實沒勁的很。

最後走煩了,索性買了一堆儲備糧直接回了公寓。

展凝花銷不大,這麽多年工作下來有了一筆非常可觀的儲蓄,她窩公寓盤算了會,覺得工作這麽多年,也沒好好的徹底玩過,現在一堆糟心事堵下水道似得橫在她的生活中,重新找工作也不太合适。

電話中的張奇感覺都要哭了:“程總,新住處是真找到了,但據房東說展小姐出門去旅游了,這個事情實在是不可控啊……”

人家兩條腿生在那,誰不是想走哪走哪,突然心血來潮的要出門旅個游,別人能說什麽去。

雖然要怪只能怪他遲了一步,可對比一周期限來說,他已經非常高效率的超額完成了任務。

張奇不知道要為自己可悲,還是替展凝鳴一句慘。

事實上程謹言并沒有要把他怎麽樣的意思,只簡單說了句:“繼續盯着吧,人回來了第一時間告訴我。”

随後開始了無期的等待,時間變得綿長而無趣。

程謹言高頻率的翻看展凝往日的電子相冊,然而那股思念并沒有因此而消弱,相反如春草滿山更是肆意瘋長。

某個晚上他做了一個夢,夢裏的他等到年過古稀依舊沒有等來展凝,有人告訴他:“別等了,人看見你就害怕,只會跑,哪還會回來!”

這句話由遠及近,最後如震天響雷劈在耳邊,将程謹言從漩渦裏給震醒過來。

程謹言翻身而起急促呼吸着,心髒狂跳到幾乎要蹦出胸腔,臉上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淩晨的室內很安靜,薄弱的冷光自窗戶外滲透進來。

程謹言緩了好一會,才重新把自己砸進床鋪裏,然而夢中展凝可能再不回來的恐懼怎麽都揮不去。

在他整個人都焦躁到臨近崩潰邊緣時,展凝回來了。

不單回來了,還帶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土特産。

展凝跑的不遠,在附近幾個省份轉了圈,她原本是不怎麽滿足,想着往西北方向走,去看看那邊的古戰場,沙漠,大草原。

宋陽在電話裏驚的半死不活,嚴厲囑咐不能獨自去踏足那些偏遠地方,現今社會動蕩厲害,安全隐患正逐步增高,他并不認為展凝有那個能力去應變那些可能有的突發狀況。

展凝震驚于宋陽越演越烈的老媽子屬性,內心并不認同宋陽的觀點,但又感動于對方對自己的關心,由此順從的應承了下來。

回來後幾天,大包小包的土特産堆得消不下去,散步時展凝拎了一些下樓,心情很好的送給了那幾個眼熟的老太太。

老人家住在這裏,平時子孫兒女的都不怎麽見到,見了懂事的年輕人顯得格外高興。

展凝也是無聊透了,蹲那陪着老人聊了會天,雖然一個說東,一個說西,大部分內容都沒在一個頻道上。

“程總?”年紀一大,眼皮子耷拉的更厲害了的張奇低低的叫了聲坐後位程謹言。

人不在的時候臉陰的要刮龍卷風一樣,張奇生怕自己被連帶着卷進去,攪的渣渣都不剩。

現在好不容易把人給盼回來了,結果人大老板每天就是守在大門口偷偷摸摸看個幾眼,再沒有別的行動。

這幅矜持的模樣差點就讓張奇忘了此人之前的牛逼行徑。

見程謹言望着小區的方向出神,張奇識相的沒再繼續吭聲,縮前面繼續裝死。

過去半晌,程謹言突然打開門,邁着大長腿朝裏面走去。

張奇先是一驚,後又長長的吐了口氣,逼仄的車廂內跟這麽個陰郁的人物呆一塊是件非常需要膽量的事,他自認為不是那種小耗子人物,可也忍不住的感到壓迫。

他朝外望去,程謹言走在這片相對而言稱得上蕭條的環境裏,修長有型到堪比模特的身材十分耀眼。

零星幾個擦肩而過的婦人不約而同扭頭回望着。

而視線再朝裏溜去,則是展凝抱着膝蓋坐在花壇邊上,像只小貓被一群人類圍觀似得乖巧,毫無察覺危難的臨近。

直到程謹言在她身後一米遠距離停下,有個老太太“咦”了聲,擡手示意展凝看剛來的帥小夥。

展凝扭過頭,臉上輕松愉悅的表情就此被分裂。

“好久不見,姐!”程謹言嘴角上揚,笑的十分耐人尋味。

展凝并沒有表現的太過失态,可能潛意識裏已經做好了再見的準備,其他人怎麽樣她不保證,但就這人此前的偏執,心中隐約明白要甩掉他并不容易。

她也沒問是怎麽找到這裏的,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一旁的老太太則很快回過神來,自然而然的将兩人定義成了兩姐弟。

更有甚者開始熱情的打聽程謹言的個人情況。

展凝懶得跟他裝相親相愛的姐弟,當場毫不留情的拆穿說:“他不是我弟,就是腦子不太正常的神經病。”

老太太被她說的一臉懵逼。

程謹言态度很好的說:“我之前做錯事了,我姐還生氣呢!”

展凝“啧”了聲:“就你這水平,不去演戲簡直是浪費了。”

“你住哪幢?”程謹言環顧四周,滿目斑駁的牆壁,“帶我去看看吧。”

老太太連忙跟着附和。

展凝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程謹言一把撈住她的肩膀,順利制止了展凝的掙紮,湊到她耳邊輕聲說:“帶我看看你現在住的房子,好讓我安個心。”

展凝咬牙:“你他媽壓根就沒安好心。”

“走了!”

“走個屁,你給我滾!”

程謹言硬是推着展凝朝裏走:“乖!”

媽的!

兩人拉拉扯扯的朝裏走,因為展凝的掙紮幅度給程謹言壓制到了最小,平常人看過去以為就是在小打小鬧。

傻子才帶他回家!

展凝突然伸手死死的攀住牆壁,崩潰的喊了聲:“你到底想幹嘛?”

程謹言輕輕覆上她的手背,緩慢,但不容抗拒的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給掰了開來:“我就是看下你住的地方,不行嗎?”

“不行!”展凝叫道,“你能不能離我遠點?”

“不能。”程謹言收手不再跟她繼續浪費時候,轉而從口袋掏了塊手帕出來,“既然你不願意,我只能用強的了。”

展凝愣了下,還沒反應過來,程謹言忽然用手帕捂住了展凝的口鼻。

很快展凝掙紮的力道便弱了下來,她雙眼半合,眼睜睜看着程謹言将自己抱了起來,并甚是親昵的拿額頭蹭了蹭她的臉。

“我們回家。”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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