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我的公主

單漆白石破天驚地告白後就去外地開演奏會了, 一連兩個多星期都沒人影。他倒也沒忘了要追吳羨好,每天定時定點地在微信上找存在感。

【早啊, 記得吃早餐】

【下午有課嗎?我訂了一杯奶茶送去你宿舍了】【我中午吃了小籠包[圖片]之後練了三小時的琴】【今天在杭州, 這條絲巾你喜歡不?】【晚上要準備演奏, 沒時間吃晚餐了[委屈]】【晚安, 別熬夜】

吳羨好:“……”

她覺得鋼琴家追女孩子的方式真特別啊, 他是把她……當打卡機了嗎?

一天傍晚, 打卡機又收到了一條微信:【吃晚飯了嗎?在不在宿舍?】

吳羨好直接忽略了前面的問句。昨天單漆白問她中午吃的什麽, 她随手拍了桌上的炸雞可樂過去, 對面立馬回過來一串“垃圾食品要少吃”,“多不健康啊”,“別吃了我給你重新訂一份”。

吓得吳羨好趕緊打開微信确認了一下,沒錯啊沒發給她爸啊……

她回道:【不在,小廣場和室友散步呢】發完她把手機扔外套口袋裏, 攙上鐘意的胳膊繼續喂鵝。藝大為了彰顯自己的品(財)味(力), 在小廣場中央挖了個人造湖, 還在湖裏放了幾只白天鵝。

可惜學生不配合玩高雅,每天晚上在湖邊聚衆喂天鵝, 愣是把鵝喂得肥的都快游不動了。嘴裏說的也都是“哎你看那鵝又胖了有二十斤了吧”, “真肥呀得有半袋面重了”。

讓人一時分不清說的到底是天鵝還是東北的鐵鍋炖大鵝。

這時,岸邊的一只天鵝突然拍了幾下翅膀,慌裏慌張地往湖中央游了。周圍有幾個學生發出驚呼, 吳羨好回頭,看見一只威武的大狗正向這邊跑來。

是只大金毛。毛發濃密發亮, 跑起來時胸前身下都蕩起金色的麥浪,威風凜凜。最有意思的它還叼着個紙袋,看起來又乖又憨的。周圍的學生被萌倒了一片,都拍手笑着,逗它叫它過去。

金毛目不斜視地穿過小廣場,徑直向吳羨好奔來。到跟前了它把嘴裏的東西往地上下一放,仰起毛茸茸的腦袋向她看,兩只黑眼睛溜溜的,滿是歡喜和興奮。

是呼嚕。

吳羨好眯眼笑了,彎腰撸了兩下狗狗的背。大金毛高興地直搖尾巴,嘴一咧,露出個天使的微笑,還伸出一條前腿要跟她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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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徐悠悠和鐘意已經被萌出土撥鼠尖叫。

徐悠悠:“好好,這是你家新養的狗啊?你弟弟來了嗎?”

吳羨好:“呃……”

她下意識朝四周看,沒看到金毛的主人。

他回來了麽?

鐘意指了指地上的袋子:“這也是給你的吧?”

吳羨好撿起紙袋,第一反應是呼嚕的牙口可真好,這袋子夠沉的呢。

打開來看,裏面裝了幾根花花綠綠棒棒糖和一大杯奶茶,奶茶蓋子上面印着個大大的紅桃心。此外還有幾個小的密封禮盒,紙袋最邊上插了張卡片。

淡粉色的卡片有隐隐的香氣,上面的筆跡清隽有力:糖送你,心給你,做我女友行不行

車已備,房也有,我想幫你遷戶口

署名:你的白起

吳羨好:“……”

鐘意驚呆了:“白起是誰啊?”

徐悠悠繼續尖叫:“啊啊啊那李澤言來了嗎!李總我可以這句話我已經說倦了!”

吳羨好臉上開始發熱。她抿唇默默把卡片收好,眯起眼轉着腦袋四處看。

果然,小廣場靠近偏門的角落,一輛磨砂的黑色路虎無聲無息地停在了樹後面。

**

吳羨好走到車跟前,有些猶豫地拉開副駕駛的門坐進去。車裏空調很足,冷氣鋪面而來,她胳膊上倏地起了一層小疙瘩。

單漆白側頭看着女孩,黑眸裏毫不掩飾直白的灼熱。他定定望了她好幾秒也不說話,吳羨好給他看得不好意思了,默默垂下了頭。

男人勾了下唇角,磁音低沉:“好像胖了點啊。”

吳羨好:“……”

有毒吧。他真的在追她麽……

“你怎麽過來了啊?”她輕聲問。

單漆白眨了眨眼,“想你了。”

吳羨好心頭猛地一跳,臉頰又開始發燒了。

男人不依不饒:“你想我嗎?”

車裏很涼快,但吳羨好還是覺得身上熱,耳尖都開始泛紅了。

她趕緊轉移話題:“你,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啊?”

“今天剛到,兩小時前的飛機。”單漆白淡淡道,修長的指輕輕噠噠地敲着方向盤,手背上的掌骨跟着動作一牽一牽的,莫名有點性。感。

兩小時前的飛機。吳羨好算了算,機場到這邊差不多也要一個多小時,這麽說他一落地就來找她了?

男人仰面靠在車座上,長腿向前伸着,狹長的桃花眼虛眯,慵懶的姿态中隐了幾絲疲憊。他在外地這兩周一直給吳羨好“打卡”,她也知道他演奏會的行程之密集,有幾天基本是一天換一個城市彈一場。演出前他還要去場地練習檢查,總是習慣性跳過晚餐……

吳羨好的心莫名一軟。

“你吃飯了嗎?”她偏着腦袋問他。

“還沒。”單漆白斜睨着女孩,唇邊向上揚,“一起吃?”

“我吃過了。”吳羨好細聲嘟哝,“而且我今晚要回家……”

桃花眼瞬間黯下來。男人幽幽嘆了口氣,嘴角一聳拉,看上居然有點可憐。

“哎,現在跟我吃頓飯都不願意了麽……”

“不是!”吳羨好眉心皺出小褶,趕緊解釋,“是真的要回家,有事的。”

單漆白望着小姑娘嘟臉皺眉的小樣,眼尾挑了下,“那明天一起吃?”

吳羨好沒再猶豫,特豪氣地點頭,“好。你來挑地方,我買單!”

單漆白給小富婆逗樂了,啞然失笑,“我在追你,你覺得我會讓你買單?這麽不想花我的錢?”

吳羨好搖搖頭,還挺嚴肅,“我這是在‘還債’啊,欠的太多了。”

倆人之間總是“先欠着”,這一不小心,羁絆好像越來越多了……

單漆白挑眉,“你這樣還也太慢了,換個方式。”

吳羨好微微睜大眼,“啊?”

男人翹起唇邊,笑得痞氣又暧昧,“做我女朋友,一筆勾銷。”

吳羨好才涼下去的臉又開始燒了,她紅着臉小聲嘟哝了句什麽,一手搭上車門就想下車。單漆白沉沉笑了兩聲,連忙傾身過去壓住小姑娘的手。

男人溫熱的掌心覆上來,吳羨好跟被燙到了一樣,刷地把手從車門上抽了回來。

“好,你想怎麽還就怎麽還。別下車了,我直接送你回家,好不好?”

單漆白側着身子,白襯衫裏的結實胸膛挨着吳羨好,帶着雄性荷爾蒙的氣息刮過她的側臉,她的心又不争氣地快了兩拍。

車裏空調是不是關了啊,怎麽溫度越來越高……

好在男人很快拉開了距離。他扯過她身邊的安全帶,咔噠幫她仔細扣好,“明晚六點半怎麽樣?去一家新開的餐廳。”

“那我請客?”吳羨好偏着腦袋,再次确認。

單漆白發動車子,唇線揚出好看的弧度,無奈又寵溺地搖了搖頭,“行,好好說了算!”

吳羨好有點吃不消了。她算是發現了,這個男人自從表白後是徹底放開了,直來直去莫得臉皮,撩起來也毫無顧忌。

“你別這麽叫我……”她垂眸,聲音低低的。

爸媽朋友這麽叫可以。但他每次這麽喊她,她後背都會一麻,心裏也跟着軟一下。

單漆白打轉方向盤,騰出一只手擡起來摸了摸女孩前額的薄劉海。指腹覆上去溫柔揉搓,細軟的發絲發出輕微沙沙聲。

“好的,小公主。”

小姑娘嬌嗔還有小脾氣,但他喜歡這個女孩,怎麽看怎麽可愛。

小公主被寵慣了,沒關系,他繼續寵着慣着就行。

**

“好好啊,你還在裏面幹什麽呢?快出來吃啊!”林舒從廚房出來,手裏拿着盒牛奶。

“媽你們先吃啊別管我!”

吳羨好跪在地板上,跟個小倉鼠一樣在床頭抽屜裏刨個不停。

那塊布料她明明記得還有的呀,怎麽半天都找不到……

找了好一會兒總算在底層找到了那塊黑色綢緞。吳羨好笑着舒了口氣,把東西一股腦塞進背包裏。她大老遠跑回家,為的就是這兩塊布料。

“我不吃啦先回學校了!”小姑娘把包往肩上一甩,風風火火往門口跑。

端着鍋鏟子的吳懈從廚房裏沖出來,“煎蛋你不吃了?爸爸馬上就做好了。”

“不吃啦我學校還有事兒。”吳羨好在玄關蹲下來系鞋帶,“爸媽我晚上也有事兒,就不去爺爺家吃排骨了。”

吳懈一怔,和餐桌邊的老婆對視了一眼。夫妻倆很有默契地交換着眼神。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以前奶奶只要做排骨,小姑娘病倒了都喊着要人扶她起來繼續吃,今天說不吃就不吃了?

而且最喜歡的“漫畫煎蛋”也不要了?

吳宇倫捧着牛奶杯,不動聲色地觀察着系鞋帶的人。看了兩秒,他黑亮的鹿眼彎了下,了然地笑了。

“姐,走路別分心啊。”他舉起一片吐司朝姐姐揮了揮,“替我跟哆唻咪問聲好。”

吳羨好背影僵了一瞬。她刷地回頭白了弟弟一眼,耳尖紅紅的帶上門走了。

吳懈和林舒轉向小兒子,同時出聲:“哆唻咪是誰?”

吳宇倫慢吞吞往面包片上塗花生醬,唇角的笑意逐漸蜜汁起來。

“哆唻咪是姐姐的新朋友,喜歡吃別人家的大白菜。”

吳懈:“啥???”

林舒“……”

**

吳羨好回學校後一頭紮進工藝室裏面。周末的教室裏空蕩蕩,縫紉機旁邊的小姑娘拿針捏線,垂眸專注。

她還記得上次藝術節單漆白抓着軟尺的場景。男人垂睫的眸光深遠綿長,嘴角微微聳拉着,看起來居然有點委屈。

想起他那個樣子,吳羨好心裏就莫名陷下去一塊。

大鋼琴家的禮服都是高定,她才不會去獻醜。但做個領結和腰封……還是可以的吧。

而且,她欠了他那麽多“債”,可不得抓點緊趕快還。

領結的料子還是她去年從國外帶回來的,黑色緞面光潔矜貴,領結中間的連接部分給做成了啞光面,一種黑色兩種質感,很精細了。

做腰封的時候吳羨好犯了難。他……尺寸多少啊?

男人的寬肩窄腰在腦中晃了一圈,她沒由來又想起那天在後臺了。他毫無預兆地擁住她,她擡起胳膊摟上他的腰,隔着布料都能感覺到結實強勁的肌肉紋理。

窄腰勁瘦的觸感依然真實,吳羨好的手心不自覺發熱。她猛地吸了口氣,使勁晃了晃緋紅的臉蛋。

在工藝室泡了好幾個小時,領結腰封總算做好了。純手工制作,技藝精湛,情感充沛,嗯,吳羨好很滿意。

她垂頭看了眼手表,下午兩點四十分。得,一個上午一個中午都搭進去了。

她單薄的雙肩塌下去,長長籲出口氣。剛起身,視覺突然失靈,眼前一陣陣發白,吳羨好趕緊撐住桌邊,腦袋裏響起老媽責備的聲音:“讓你不吃早飯吧!又低血糖了是不是……”

她扶着桌子立了幾秒,身下一股熟悉的熱流感突然嘩啦而下。吳羨好愣了一下,扁起嘴絕望地哼唧了一聲。

為什麽都趕在今天啊?她好慘一女的。

**

強撐着回到宿舍,鐘意和徐悠悠都被吳羨好的臉色吓了一跳。

徐悠悠連忙跑過去扶住她,“你大姨媽又提前了呀?”

吳羨好氣若游絲,說不出話來。她那張白皙的小臉現在白得快透明了,鼻尖和前額出了一層薄汗,黑劉海被浸濕貼在腦門上。

徐悠悠扶着人躺到床上,吳羨好像貓咪一樣立刻縮成一團,把被子扯到下巴上,只露出微微打顫的長睫毛。

鐘意端着冒白氣的水杯過來,把紅糖放在吳羨好手邊的小桌子上。

“你能不能把你的鬧鐘借我一下啊?我害怕一會兒睡過頭。”吳羨好縮在被窩裏,細軟的聲音像貓崽子叫喚。

鐘意詫異地瞪大眼,“你都這樣了還要出門啊?”

吳羨好抿唇不語。

昨天沒去男人看起來那麽失望,今天答應了就一定要去的……

“你好好休息吧,疼成這樣還往外跑?”徐悠悠輕聲責備,“我一會兒也不去唱歌了,在宿舍陪你算了。”

吳羨好趕緊搖頭,說了半天把通宵K歌的舍友勸走了。她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又從四點半到五點訂了三個鬧鈴,最後把鐘意的鬧鐘放在小桌邊,緊了緊被子,皺着眉閉上了眼。

這一覺睡得并不踏實。夢裏面亂糟糟的,總有尖利的聲音在響。畫面都是斷斷續續的,一會兒是呼嚕哈着氣奔跑的樣子,一會兒又是落地窗和頂到天花板的大書架……

最後一個清晰的畫面是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男人,他站在鋼琴邊,清俊的臉上表情冷淡,擁她入懷時卻是溫柔的。她擡眸對上他利落的下颌線,看見喉結下面有個黑色緞面的領結……

吳羨好迷迷糊糊醒來,頭昏沉沉的。出了一身的汗,脖頸窩黏糊糊的濕漉。她輕輕晃了晃腦袋,舌尖舔了下幹涸的唇瓣,眯眼朝窗外望去。

夜色壓着最後一點深藍,陰沉沉一片。她心裏咯噔一下,趕緊摸出手機來看:差幾分晚七點。

吳羨好一個激靈,困意都不見了。垂頭咬着嘴唇想了幾秒,她撥了一個電話過去。

一聲,兩聲,三聲……一直滴了八。九聲,對面才接起來。

“單漆白,我……”開口她聽見自己聲音有點啞,細音跟從嗓子眼裏憋出來一樣。

“吳羨好。”手機裏的男人打斷她,隔着電流的磁音有點陌生,“你不想來就直說,沒必要這樣躲着我。”

吳羨好:“???”

作者有話要說:

神志不清的老單:我可以解釋……

好好(冷漠臉):好了,你可以準備跪鋼琴了沒什麽虐的,放心繼續看,高甜預警~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拂玉 3瓶;hhh、25471419、阿靜靜呀 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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