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與你并肩
套房很大, 數不清的玫瑰花鋪滿了白色的長毛地毯,看起來特別有新婚的氛圍。玻璃屋頂上的夜空很低, 仿佛一擡手就能摘下星辰一般, 密密麻麻的星星沉沉壓在他們腦頂, 美麗得讓人驚嘆。
吳羨好被男人抱在懷裏, 縮在他胸口一動不動。
單漆白抱着小新娘, 踩着玫瑰□□進了門, 又把人放在那張巨大的四柱圓床上。
女孩躺在滿床的玫瑰花瓣裏, 細膩的皮膚白得驚人。丸子頭松了, 微卷的黑絲散在鮮豔欲滴的玫瑰上,妖冶得像只勾人的妖精,又仿佛祭臺上等待被獻祭的聖潔少女。
單漆白修長的指撚過女孩一縷頭發,把細軟的發絲放在指尖中間打轉……
玻璃屋頂的星空美好得像一幅畫,深藍色的夜空深不可測, 一望無垠, 上面布滿了明亮的星辰, 好看得讓人不由屏息。吳羨好感覺自己像夜空中的浮萍,在無邊無際的宇宙中漂浮……
星星們一閃一閃地眨着眼, 好像在圍着她轉, 又好像都落在了她枕邊……
吳羨好也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睡着的,但最後她記得玻璃屋頂上的天空都有點泛白了。
男人起得早,站在床邊已經穿好了衣服。
心裏埋怨他埋怨得要死, 但望着立在窗前的老公,吳羨好還是忍不住覺得……他真的好好看啊!
男人彎着唇角, 輪廓分明的臉俊逸無比。他伸出修長的指壓了壓領子,又把袖子往上挽了幾寸,露出一段結實好看的小臂。晨光從窗子裏照出來打在他身上,勾勒出男人的寬肩窄腰,高大的身形十分有氣質,且安全感十足。
他看上去可一點事兒都沒有,而且整個人貌似還異常的抖擻???
就是有一種別樣的意氣風發感,比平時在臺上演奏的時候還要昂揚。
單漆白回頭,看見他的小太太已經醒了,正縮在被子裏面,露出倆黑黑的大眼睛溜溜望他。
看她一眼,他的心即刻就軟了。
小姑娘,哦不,現在已經是他的小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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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人掀起薄薄的眼皮斜看他,似乎還有點埋怨他。她這幅努唇嘟臉的小樣太迷人,小巧的腮邊還暈着兩團漂亮的粉紅色。
“單漆白……”吳羨好眨巴着眼,很是幽怨,“你——”
男人挑着尾音打斷女孩的話,揚起眼尾看着她,微眯的桃花眼輕佻又痞氣,“你叫我什麽?”
小媳婦羞得不說話,小臉紅得跟什麽似的。
單漆白彎了彎眼尾,俯身輕巧地點了點她的眼皮,動作親昵又溫柔。
**
結婚打亂了單漆白所有的計劃。以前他就是個莫得感情的節奏大師,任何事情都別想排在鋼琴前面。可現在暖妻在懷,他甘心沉溺于此。
她笑一下,他渾身都是勁兒;她哭一聲,他的心就軟得一塌糊塗。
原以為兩個人已經很相愛很親密了,可婚姻如此奇妙,他們原來還可以更相愛更親密……
但倆人沒羞沒臊的興福生活也沒過幾天。
去拉斯維加斯結婚之前,吳羨好給家裏打了個電話,因為時差原因沒打通。等她有精力再打的時候,倆人早都生米煮成熟飯了……
吳小姐通知家裏人的時候緊張死了,她的表達能力本來就欠佳,措辭了半天最後只憋出來一句“爸,媽,給你們說個事兒啊,我結婚了!前天結的!”
先斬後奏,還私定終身。這樣的行為像一顆□□,瞬間引爆了吳家大宅。
據說,全家人一起上才好不容易拉住了吳懈,否則他就掄着鐵棍跳上去美國的飛機了……
吳宇倫給姐姐發去“卧槽卧槽牛批牛批”的賀電,還不忘給新婚夫婦提供了貼心的建議:【現在這個節骨眼,你們還是先在外面躲三年,到時候抱倆娃回去就什麽事兒都沒了!】吳羨好:【……謝謝你哦(微笑.jpg)】還在養病的吳方達每天給單漆白打三個國際長途,聲如洪鐘地和他的新晉孫女婿聊天,老人家情緒似乎有點不太穩定,一會兒要他回國陪他喝酒,一會兒又說他敢欺負好好的話就要卸了他的腿兒……
國外讀書的大哥吳舍予發了一封長長的郵件,言辭懇切地譴責了兩人大膽的行為,并且表示自己還有很多話沒說完,準備和他們回國見面再說。
單漆白仿佛已經看到了吳家三個高大健碩的男人,銅牆鐵壁一般立在前方,手持各樣“兇器”,“熱烈友好”地歡迎他……
可吳家就算是龍潭虎穴,他也得去。悄無聲息地娶了人家的女兒,這件事情是他做得不好。
老婆跟家裏人關系那麽親密,他絕不能接受她因為自己跟家裏人有嫌隙。
倆人也等不及假期了,吳羨好跟學校請了假,倆人訂了機票,忐忑不安地登上了回國的飛機。
“怎麽辦?我爸一定會打斷我的腿的!”吳羨好撇着嘴,一臉絕望。可轉念一想老爹那麽疼她,她大概能逃過一劫。不過嘛……
她扭頭很是憐愛地看了一眼老公,發自內心地為他的腿感到擔憂。
單漆白看起來有點心事重重的。這幾天他為了見吳家人,花了不少心力做準備,給每個人都買了精致的禮物。現在快到見到面了,他心裏還是很沒底。
“爸爸他,平時都喜歡些什麽啊?”單漆白跟小妻子打探老丈人的喜好,想要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吳羨好托腮,“他嘛……是個運動健将,游泳冰球什麽的都玩兒得特別好。冰球你知道嘛?就是那個賽場上可以打人的運動!”
單漆白:“……哦。”
吳羨好:“不過這兩年他打球也比較少了……哦對了,他最近經常去拳擊館,爸爸打拳也很厲害的!”
單漆白:“……”
他面無表情地往窗外瞟了一眼。
現在跳,還來得及麽?
**
吳家此刻也亂做一團。
女兒帶着新女婿回來了,林舒一大早就開始忙活。這個小妮子這次這麽大膽,她這個做媽的也很生氣。但生氣歸生氣,該有的禮節還是要到位的。
再說,那個鋼琴家女婿,其實她是看上了的。
林舒這段時間可沒少做功課,知道了單漆白年紀輕輕成就不小,也知道他冒着“掉粉”的風險公開戀情。
嗯,不錯,有擔當!
女兒也把單漆白無痛症的事和他家裏那些事都告訴了她,林舒聽了心裏挺不是滋味的,覺得這小夥子可真太不容易了。
當然,這些想法她現在是不會說的,她還要再考察考察女婿,看他這次來是個什麽态度,怎麽表現……
吳懈走進廚房,看到餐桌上擺得跟滿漢全席似的,他很不高興地撇了撇嘴。
“你這是忙活啥呢?”吳懈在一盤排骨上戳啊戳,一臉的不可置信,“怎麽?你還打算好好款待一下他們呢?”
林舒有些無奈地瞟了老公一眼,“你別這樣。人家第一次過來,你這樣讓他怎麽想啊。”
“勞資管他怎麽想呢!?”吳懈炸了。
那小子不聲不響摘了他的翡翠大白菜,偷走了他的小棉襖……
咋地,還要他客客氣氣地擺好臉?!
不可能!
吳懈簡直恨不得掄起鐵棒子錘死他!恨不得卸了他!
林舒摘下圍裙,輕輕嘆了口氣,“你閨女的性子你還不知道,倔得跟什麽似的,她自己鐵了心要嫁,咱們還能怎麽辦?”
她頓了頓,繼續道:“現在都嫁了,咱們就趁機好好了解一下單漆白那孩子,看他到底是個怎麽樣的人……你也不要一直板個臉,你給他臉色看,好好心裏難道不難受嗎?再說了,要在一起過日子的人是他倆,兩個人要是因為這個鬧了矛盾,你閨女受了委屈怎麽辦?”
吳懈冷哼了一聲:“呵,我借他十個膽兒,看他敢不敢給好好委屈受?我就把話先放這兒了啊,要是女兒将來過得不好,我是一定要把好好帶回來的!我還會打斷那小子的腿!”
林舒無奈地搖了搖頭,沒吭聲,心想你還以為自己二十呢。人家也是一人高馬大的大小夥子,年輕力壯的……
“好啦好啦,說到底,這些事情啊都是孩子自己樂意的。父母攔不住,在這方面也不可能拗過兒女的。”林舒頓了下,“咱們當初結婚的時候老人不也不願意,最後呢?你那時候在我爸那兒看了多少冷臉啊,将心比心吧。”
吳懈:“……”
老婆這話說得他沒法反駁。
當初他們結婚,林舒的父母也是一萬個不願意。可他的林舒那時候那叫一個堅定,不僅嫁了,還毅然決然放棄一切陪着他去留學。在國外他們三年生了三個孩子……
為了這事兒,老丈人那邊可沒少給他臉色看……
哎,這算啥?報應麽?
他可算是體會到老丈人那時候的心情喽。要是他老人家還在,吳懈肯定要拎着酒瓶去找他大醉一場!
他現在這感覺,簡直就是叫人拿刀來剜自己的心頭肉啊!
“可是——”吳懈企圖做最後的掙紮,林舒端着鍋鏟給老公橫過去一記眼刀。
吳懈立刻噤聲了,趕緊乖乖過去幫老婆端盤子。
強悍如他。可又有什麽用呢?
還不是得老老實實聽媳婦的話。
**
傍晚,吳羨好帶着新婚老公戰戰兢兢地到家了。
家裏人見了小兩口都挺客氣,一個個眼睛都朝新女婿身上瞟,還心照不宣地交換着眼色。
林舒看女兒眉梢眼角都是濃情蜜意,一顆心總算又放下來了一些。
她也是過來人,她知道幸福和愛戀是什麽樣子的。
雖然舍不得女兒這麽早嫁人,但早也好晚也好,嫁給相愛的良人,才是最重要的啊。
年輕的女婿比視頻裏還要好看!啧,這鋼琴家,氣質就是不一樣啊。
小夥子看着沉穩極了,紳士有禮,人還很內斂成熟。他話少,但每每看向女兒那眼神,掩不住的全是愛意和寵溺。
人家還很有禮貌,一進來就跟家裏的每個人主動打招呼問好,一點兒不高冷不擺大名人的架子。禮物大包小包帶了一堆,每一樣都是精心挑選的,連幫忙做家務的阿姨都沒落下……
趁雙方會晤的氣氛還算良好,吳羨好小心翼翼地問媽媽:“媽,爸爸呢?”
回來半天了,她也沒見到老爹人影……
林舒放下東西,責備地看了女兒一眼,“你爸在書房裏一個人生悶氣呢。你說你也是,這麽大的事情都不跟家裏說一聲!你爸那麽疼你,你知不知道他多傷心呀?前兩天他都難受得沒怎麽吃飯……”
聽了媽媽的話,吳羨好慢慢垂下睫毛,小臉一嘟,滿是愧疚。
小妻子這幅快哭了的模樣,單漆白看了有點心疼,他擡手安慰一般撫了撫她的後背,轉身看向丈母娘,正色道:“這件事是我做得不對。無論怎麽樣,結婚這樣的事,都應該和好好先回國和家人見面商量的,是我考慮得——”
“不是!這個主意是我出的!”吳羨好趕緊搶着跟媽媽認錯,兩只小手還攀住老公的胳膊,實力護夫,“當時的情況有點特殊,當時……哎呀,反正是我說要連夜去維加斯結婚的!”
單漆白跟她使了個眼色,聲音低低的,“好好……”
林舒:“……”
這是幹啥呢?還都護上了?
倆人弄得跟至死不渝的苦命鴛鴦似的……
那他們算啥?棒打鴛鴦的惡人嘛?
林舒正想開口,就聽到樓梯上傳來腳步聲。
生悶氣的吳懈還是沒繃住,自己從樓上下來了。他拉着個臉,周身都是陰沉沉的氣壓,步子很重,感覺是把木樓梯當某個人來踩了。
房裏剛才還熱絡的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所有人都停止了談話,全都往樓梯上看。
吳懈兩手插兜走下來,不緊不慢地停在了樓梯前。他沉沉掃了一眼屋裏的人,氣勢十足的目光停在沙發中央的黑衣男人身上。
單漆白立刻起身,站直了身子。
鋼琴家大場面見得多了,很少會緊張。但吳羨好還是從老公拉緊的唇線中看出了他的不安,她怯怯走過去,正想跟爸爸主動認錯解釋,單漆白卻率先站到了她的身前。
站到老丈人跟前了單漆白才犯了難。
這……咋稱呼啊?
看老丈人那核善的目光,反正他是不能叫“爸”。
那也不能叫“叔叔”吧??
最後,年輕的鋼琴家選擇避開這個尴尬的難題。
他不卑不亢地朝前方微微颔首,沉聲道:“您好。”
吳懈微微挑起開扇的眼尾,從頭到腳把年輕的女婿打量了一遍,随後轉身,又兀自上樓了。
走了兩步他回頭,朝單漆白偏了一下腦袋,“你,跟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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