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退讓

杜昭面對兩兄弟的怒火，一時有點手足無措，臉色也十分尴尬難堪，如今竟然有了絲絲後悔之意。

看看李氏和畏畏縮縮的杜憐容，再想想那個勇于争鋒眼帶恨意的長女靜芙，差距一目了然，長長的嘆息一聲。

“你們下去吧，老實養胎，等你生了再說，莫要再作夭了，你也看到了，再不老實點就是我也保不住你了。”

杜昭十分心累，這些年并不是全都是歡喜和甜蜜，外室雖然能得片刻的溫柔和安慰。

但岳家的壓力，妻子的冷待，還有女兒的委屈和埋怨慢慢轉化成冷淡，他不是沒有察覺，只是一心想要兒子，更是一種逃避。

文采謀略政治眼光處處不如發妻，他找不到一個男人該有的驕傲，無論妻子如何做小伏低他都找不到那份溫馨，只覺得煩躁不堪。

鬧到現在他忽然覺得李氏也不過如此，當初那份狂熱和歡喜竟然不知不覺消失了。

李氏縮着脖子一個勁的掉眼淚，摟着女兒憐容委委屈屈的一步三回頭的走了，實在不敢再刺激杜家兩兄弟了。

“哼！”

杜恒冷哼一聲，緊皺着眉頭一臉的厭惡鄙夷。

“這畏畏縮縮的小家子氣的樣，哪裏比得上芙兒敢作敢當。”

錢氏一甩袖子冷嗤一聲坐了下來。

李氏剛剛踏出門口，聽到這句話，眼淚頓時掉了下來，哭着走了。

杜老太太臉色極為尴尬難堪，不管多麽恨，李氏都是娘家人啊，可事實如此确實不如人，能怎麽辦呢，丢人現眼的就是娘家女啊。

正說着芙蓉進來了，低着頭回禀，“族長派人來傳話了，喪事結束了，也給了大家充分的時間休息了，明兒開祠堂，族老以及全家都要去，重整門風，以正家規。”

杜昭瞪大了眼睛，有些驚愕的扭頭望着母親，之前族長只是訓斥了一頓，他以為這就完了，沒想到後面還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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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長還說了什麽？”

“不來也可以，杜家三房全部逐出杜家宗族，從此以後各不相幹。”

芙蓉一直低垂着頭不敢擡起來，害怕面對衆人的怒火。

“明兒我們一定全家都到。”

杜老太太身體搖晃了一下，閉了下眼，悠長的一聲嘆息。

報應還是到了，她想擡舉娘家人，結果什麽都沒辦成，還害死了兒媳婦，讓孫女恨上了自己。

侄孫女也落到這步田地，與其這樣當初還不如找個商戶成親，也不至于被人指着鼻子罵。

“族長說，李氏和二小姐也必須到場，有些事一定要清楚明白，杜家兒郎的臉面不能任由她們踐踏羞辱，既然應了就要一絲不茍的完成，挽救我杜家門楣百年清譽。”

芙蓉禀報完都不等主子回應，吓得一溜煙就跑了。

“也對，還是族長伯伯有魄力，有些事必須板上釘釘不容混淆，否則我們也就罷了，這孩子們以後可要受連累了。”

杜恒對大哥滿肚子氣的，平白無故為了一個女人使得大家的名聲都被毀了。

“都下去吧，我累了，昭兒，你明兒要主動跟族長認錯，莫要再打小心思了，否則娘只能以死謝罪了，我沒臉下去見你爹了。”

杜老太太臉色蠟黃，靠在靛青色繡纏枝蓮的綢緞軟墊上，神情悲傷而喪氣。

要是老伴還在，一定要訓她了，她對不起老伴呀，怎麽就為了一點子小心思弄成這樣了。

“母親，您好好休息，明兒不管怎麽樣我們一起去道歉，我們三兄弟還是心連心的，您放心，事關家族名譽我們知道該如何做。”

杜恒第一個站出來表态，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再鬧離心就不合适了，一筆寫不出個杜字來。

“是，母親，我會道歉的，認打認罰，母親是我錯了。”

杜昭跪了下來給老母磕頭道歉，時至今日他終于松口認錯了，如果靜芙在一定會大哭一場吧，太遲了。

杜老太太揮揮手讓他們退下。

出了房門，杜昭仰起頭望着頭頂的藍天，心中滿是唏噓，“三弟，你到我書房來，我給你拿契約，你去過戶吧。落在芙兒頭上，将來對她也是個保障。回頭你幫我送去楊家吧。”

“好。大哥……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杜恒也十分痛心的望着大哥，曾幾何時父親早逝，大哥代替了父親的角色，對他們百般維護，吃盡了苦頭和羞辱，如今弄成這樣，他何嘗不難過呢。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也許是我和岚兒的緣分太淺了，我終究太自卑又太自負，父親的出類拔萃，給我的壓力太大了，我始終不如父親，我讓他失望了。”

杜昭仰起頭眼裏含着一滴淚，曾經有多少抱負和雄心，如今就有多少懊惱和難過失落不甘，化成心魔日日折磨着，啃咬着他的心。

“大哥！”

杜恒用手捂着臉，重振杜家門楣是他們三兄弟心裏的魔障，父親太過耀眼，他們承受了很多由期待再到失望的眼神，針刺一般紮心，疼的何止是杜昭一個人呢。

“不提了，芙兒那孩子和我不親了，你多去看看她吧。若能外放也是好的，也是她不想讓我那麽早娶繼室的緣故吧。這孩子心裏有恨，你多去看看，別讓孩子學歪了。”

杜昭面對如今連翻打壓似乎有了點清明，卻也僅限于此，對發妻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用一句緣分太淺粉飾太平。

“我知道了，我會的。”

杜恒嘆息一聲，終究都變了，回不到當初了。

去了書房杜昭拿了一個田莊和店鋪的契約給他，杜恒看了一眼，即便是心有悔意，也是因為自己的前程受到阻礙了，并不是對母女倆有愧，心中嘆息一聲，還是大侄女看的更準。

接了契約就離開了，回到自己院子裏，妻子錢氏在屋裏等着呢。

“爺，喝碗銀耳湯去去火吧，累了一上午了。”

錢氏端着湯品溫柔的遞了過去。

杜恒嘆口氣将契約給了錢氏，“下午我出去一趟，弄好契約落在芙兒名下，也算我們略微回報一二了。”

“爺，我想着我們是不是也填一點東西呢，這次機會對于咱們兒子可是天大的好處呀。

我實在覺得有愧，往日裏也不過是盡了點親戚情分而已，并不算太熱絡，如今大侄女卻比我大氣多了，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事辦的特別利索，一點也不耽誤，錢氏自覺自己都做不到這樣的心胸，一個孩子爽利的就給了，再無任何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