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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甜很快拎着手裏的打包盒上去了。不願意再多留哪怕一秒。因為留下來也不知道該說什麽。祝福嗎?那說不出口。但這種情況下說其他的也不合适。幹脆先上去,眼不見心不煩。

但回卧室之後她到底還是沒忍住,把手裏的餐盒和飲料往書桌上一扔就悄悄去了陽臺。怕被樓下兩個人發現,她還特意貓了貓腰。

事實證明她真的想多了,因為樓下的兩個人已經肩并着肩都快走沒影了。

阮甜後來給粟小米發了個微信紅包過去,粟小米沒回她信息,不知道是沒看到還是在忙。

後來粟小米回宿舍的時候她是知道的,因為她壓根就沒睡着,但她也沒睜眼,更沒有出聲。這一晚兩人都沒怎麽睡好,阮甜是因為嫉妒,而粟小米則是因為姜億晚上要名分的那番話。

隔天早上起床的時候阮甜特意留下來等粟小米一起。這在往常幾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兩人雖然住在同一個宿舍,但其實作息完全不同,粟小米睡得晚,起得也晚,而阮甜是屬于作息非常規律的那一類人,睡得早起得更早。所以通常粟小米這邊剛起床,阮甜那邊就已經收拾好可以出發了。

但今天阮甜執意要留下來等粟小米一起。

粟小米見她堅持,便也沒說什麽,只說待會自己要去一趟西門,拿點東西,然後才能去公司。阮甜笑嘻嘻地說道:“拿什麽啊?我可以陪你一塊去啊?”

粟小米搖搖頭,只說:“不用,你在宿舍樓下等我就行,我很快就好。”

姜億這天早上圖省事,就随便做了個三明治,裏面簡單夾了培根、煎蛋和蔬菜。然後給粟小米準備的飲料是鮮榨果汁,給自己準備的是無糖豆漿。

看到粟小米過來他也沒下車,只是把車窗降下來,靜靜等着粟小米上車。

這段時間兩人一塊上下班都快形成默契了,而且如今都确定戀愛關系了,也沒必要特意藏着掖着。結果粟小米趴在車窗上,笑眯眯地沖他伸出手:“姜總,早餐直接給我吧!我今天不坐你的車去公司了,跟我舍友一塊坐地鐵去。”

姜億蹙蹙眉:“哪個舍友啊?就昨天你給她帶飯的那個?讓她一塊過來呗,反正又不是沒見過。”

粟小米想也沒想就拒絕了:“那不行!”

姜億伸手敲了敲方向盤,似警告,又似提醒:“名分!”

粟小米被姜億這種動不動就“求名分”的行為逗得笑死了,忍不住擡手摸了摸姜億的下巴。估計姜億出門的時候剛刮了胡子,看着光光滑滑的,上手摸的時候就覺得微微有點戳手。但手感非常好,于是粟小米摸了一下,忍不住又摸了一下。

姜億目光沉沉看着她:“別瞎摸,別挑火!”

粟小米現在沒之前那麽怕姜億了。若換到之前,姜億說讓她別瞎摸,她估計就直接停手了,但現在她不僅沒停,還特意眨了眨眼睛:“摸一下怎麽啦,都是男朋友了還不讓摸啊?”

姜億湊過來,壓低聲音:“那你別在外面摸,你進來,我讓你摸個夠。”

這話粟小米就沒法接了,而且時間也确實不允許。于是她直接半個身子探進去,從駕駛室和副駕駛之間的儲物盒裏摸過自己的早餐,然後淡笑着說道:“不是不願意給你名分啊姜同學,我就是覺得你太好了,不想讓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天天在你眼皮子底下晃悠,怕萬一晃悠出什麽事情來,沒人賠我一個男朋友。不如幹脆好好把你藏起來,誰都不讓看,這樣你就永遠是我的,誰都搶不走。”

姜億沒想到粟小米會說出番話,愣了一下,最後輕輕扯了扯嘴角,笑了:“放心吧,看了也搶不走。”

————

粟小米叼着吸管過來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幾乎要晃瞎阮甜的眼。

比笑容更紮眼的,是粟小米手裏拎着的早餐。

其實之前阮甜就發現粟小米偶爾會帶特制的早餐去公司吃,那時候葡萄還調侃過粟小米帶的是“愛心早餐”,但當時阮甜根本沒把粟小米手裏的早餐跟姜億扯上關系。開玩笑,姜總那麽日理萬機的一個人,那麽高貴冷豔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會親自下廚給女朋友做早餐呢?

這太魔幻了,也太不現實了,阮甜根本連想都沒往這上面想。

可問題是現在事實就擺在眼前。粟小米去了趟西門,回來手上就多了份精致的早餐,先不說她手上拎着的早餐盒根本就不是外面的早餐店裏的那種一次性的泡沫塑料盒,光是小區西門阮甜就去過不止一次。那附近別說早餐店了,連個流動的早餐攤都沒有。那就是為了方便小區住戶進出開的一個小門。

除非粟小米能自己變出一份早餐,否則除了是住在小區對門的姜億送的,阮甜已經想不出任何其他的可能性了。

如果說之前阮甜對姜億的好感,更多的是源于姜億的長相和身份,那現在這種好感裏,又多了一些其他的東西。因為現在姜億對她來說,已經不再只是一個長得好看的公司總監,而是一個會故作委屈地向女朋友要名分,又會體貼的給女朋友做早餐的英俊男人。

誰能拒絕這樣的一個男人呢?反正阮甜是拒絕不了的。

因為粟小米拿早餐耽擱了一會,所以兩人到社會部的時候已經快到上班時間了。自從粟西小米和阮甜轉正之後,葡萄就很少再帶着她們一塊出去跑采訪了,一般都是有什麽采訪線索就直接讓兩人自己去。

這天的兩個采訪任務都比較簡單,而且兩條采訪線索都來自于群衆爆.料。其中一條說的是松城濱江大橋封閉施工,周邊道路堵車嚴重,而且交通事故頻發;另外一條說的是松城某護城河污染嚴重,致河岸兩旁的樹木枯死。

葡萄開早會的時間簡單把這兩條采訪線索說了說,剛說完,阮甜就率先說道:“那我負責前面那一條采訪線索吧!”

葡萄沒說話,只是看了粟小米一眼,粟小米無所謂:“那我就負責後面那條吧!”

于是這事就算是定下來了。

等會議結束阮甜收拾完筆記本出去了,葡萄才睨了粟小米一眼,淡淡地評論了一個字:“傻!”

葡萄這話完全就是在偏心粟小米了。按理來說大家都是同事,她應該一視同仁才對,但人嘛,總有自己的私心。說實話,葡萄還挺喜歡粟小米,覺得跟這姑娘相處起來舒服,也能聊到一塊。與其說是同事,不如說是朋友。而跟阮甜呢,談不上喜歡或者不喜歡,就是覺得始終隔了一層,沒辦法交心。

所以在某些事情上,她就會自然而然地更偏向粟小米一些。

就比如今天這兩個采訪任務,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前面那條寫出來會更有看點,也更容易引發公衆關注。畢竟交通事故涉及到的主角是人,跟人有關的事情嘛,再小也是大事,但後面那條新聞,涉及到的主角卻是樹。現代人這麽忙,自己的死活都顧不上,誰還顧得上關心幾棵樹的死活啊?

其實粟小米也不是不懂,她就是覺得沒必要。在她看來,新聞做出來好不好看,取決于能挖多深,再小的新聞點,往深了挖也一樣能出好報道。所以犯不着因為這麽點小事情跟阮甜在會上争,太難看了。

但葡萄的這份心意難得,所以粟小米到底還是給了葡萄一個大大的微笑,然後說了句非常嚣張的話:“放心吧,米姐做新聞就沒怕過誰。”

————

電話響起的時候,粟小米正戴着口罩蹲在一條污染嚴重的護城河旁邊拍照。天氣實在太熱,再加上這條護城河的污染又确實嚴重,所以即便戴着口罩,粟小米都忍不住覺得窒息。以至于她糾結了一下,才微微往下撥了撥口罩,然後接通了電話。

姜億在電話那頭問她:“吃飯嗎?要不要一起?”

粟小米搖搖頭:“不吃了,還在外面跑采訪呢!”

姜億便沒有再多說什麽,只叮囑她自己記得吃飯,就把電話給挂了。不得不說姜億這種該黏糊的時候黏糊,不該黏糊的時候一句廢話都不多說的性格實在合粟小米胃口,以至于粟小米接了個電話,突然就覺得連身處的這個亂糟糟的環境都變得稍微可愛了那麽一點點。

之前的熱線爆料裏只提到了這條護城河污染嚴重,因此導致河岸兩旁有樹木枯死。粟小米來之前以為也就是幾棵或者頂多幾十棵樹木,不過到了現場之後才發現現實的情況遠遠比電話裏提到的嚴重,因為整個河道兩旁的樹木幾乎枯死了一大半。那種場面看着還是挺震撼的,尤其是跟那條飄滿了垃圾,注入了各種工業廢水的護城河對比着來看,會更讓人覺得心情沉重。

環保問題近些年越來越引起人們的關注和重視,護城河污染雖然不是一個大問題,但這也是一個非常好的切入點。但到底怎麽寫這篇報道粟小米目前只有一個模模糊糊的想法,所以拍完照又采訪了一下附近的居民和上游幾家工廠的負責人之後,她便先坐車回了社會部。

在護城河邊被熏了一天,她到現在都沒什麽胃口,所以簡單整理了一下照片和采訪內容之後,就抱着咖啡杯去了茶水間。

茶水間沒人,于是粟小米泡咖啡的時候,順手給姜億撥了個電話過去。

姜億很快接了電話,但接通之後一直在跟身邊其他人說話,聽上去似乎是在聊正事,粟小米索性也就沒開口,只用肩膀夾着手機,專注地泡咖啡。

直到一杯咖啡泡完又喝了一小半,才聽到姜億在電話那頭問道:“采訪完了?”

“嗯。”

“吃飯了嗎?”

粟小米聲音低了兩度,一臉心虛地說道:“……沒什麽胃口!”

姜億靜默半響,然後幽幽嘆了口氣,“晚上想吃什麽?”

粟小米故意開玩笑:“還可以點菜啊?待遇這麽高級的嗎?”

“那必須高級啊,你可是超級VIP。”

兩人就這麽在電話裏說了半天沒有營養的話,直到茶水間有其他人進來,粟小米才依依不舍地挂斷了電話。

————

晚餐姜億做了道菠蘿咕咾肉,做了道西蘭花炒蝦仁,還用皮蛋拌了道豆腐。粟小米吃飯的時候,忍不住問姜億:“我有個閨蜜是個私廚,特別會做菜,你說我要不要去跟她學一下怎麽做菜啊?”

姜億挑了挑眉:“學那個幹嘛?”

粟小米老老實實道:“學了之後做給你吃啊,不然總讓你做,也不太合适啊!”

姜億搖搖頭,說:“不用了。”

至于為什麽不用,他就不肯說了。後來是被粟小米磨得受不了了,才不太自在地說了句:“家裏有一個會做菜的就夠了。”

粟小米覺得,就沖姜億這一句話,她就能再愛姜億一百年。

因為晚上還要趕采訪稿,所以吃完飯沒待多久,粟小米就說要回宿舍。姜億雖然不太樂意,但女朋友這麽體貼懂事,這麽敬業,他自然也不好拖後腿。

于是他不僅把粟小米送到了小區樓下,而且還特意給粟小米打包了一份蒜蓉龍蝦一份麻辣龍蝦。

粟小米拎着兩份龍蝦進宿舍的時候,阮甜也正抱着筆記本盤腿坐在書桌前噼裏啪啦地敲字,看樣子估計也是在趕濱江大橋封閉施工的采訪稿。粟小米笑着沖阮甜揚了揚手裏的小龍蝦,問:“吃小龍蝦嗎?”

阮甜搖搖頭:“不用,我刷過牙了。”

粟小米聽她這麽說便也沒堅持,自己自覺地抱着龍蝦去了陽臺,然後一個人吃完了兩份小龍蝦。又洗了澡刷了牙,然後才抱着筆記本爬上床。

這一晚兩人都忙到很晚才睡。

隔天晨會的時候,葡萄問起兩人的采訪稿進展。阮甜照例先說。阮甜性格細致,采訪也做得詳略得當,最關鍵的是濱江大橋封閉施工本來影響就很大,畢竟整個江北出行都指着這一座大橋,更何況這一次還涉及到了好幾起大大小小的交通事故。所以無論怎麽寫,都很容易引發松城人的關注。

雖然只是一個初略的采訪大綱,但葡萄聽完,還是忍不住替粟小米捏一把汗。

人家阮甜都寫成這樣了,粟小米就死了幾棵樹怎麽跟人抗衡?

估計得玩完。

粟小米倒是鎮定,聽完連表情都沒有任何變化。等阮甜說完,她才鎮定地拿出背包裏的U盤,然後插.在了跟投影儀鏈接的電腦上。很快,投影儀上就出現了粟小米昨天拍的照片。

之前拍的時候粟小米就覺得震撼,如今在投影儀上面看,這種震撼不僅沒有減少分毫,反而還因為粟小米調暗了的色調所以顯得更加的震撼人心。

圖片一張一張地翻過去,整個會議室鴉雀無聲。

直到所有的圖片翻完,一行黑字才以絕對顯眼的方式凸顯出來——松城,一座逐漸消失的城市。

粟小米把這次的采訪分成了三個部分,第一部分陳述護城河污染導致河道兩岸樹木大量枯死的客觀事實;第二部分講述最近一兩年因為各式各樣的污染事件導致的松城這座城市發生的變化;第三部分講述如何在維持城市高速發展的同時更好的保護松城這座城市,讓它不要在發展中走向消失和滅亡。

……

粟小米簡單陳述完自己的想法之後,副主編對她說:“想法是好的,但真正實施起來難度很大。第一部分倒還好,你手上的這些圖片資料差不多就夠了,但第二部分和第三部分要走訪的地方不少,要準備的資料更多。你把這個采訪的立意拔得太高,是在給自己的工作增加難度啊!”

粟小米當然也知道這一點,但她性格就是這樣,什麽事情要麽就不做,要做就一定要做到最好。而且當記者的哪有怕困難的,好記者都知道,越難的報道,真正做成功之後就會越有成就感。

而這點成就感,有時候就足以支撐一個記者穿過洶湧人潮,走過萬丈山河。

一個簡單的晨會開了将近2個小時,會議結束之後粟小米照例去茶水間泡咖啡。不過這一次不是她一個人,而是跟葡萄一起。用葡萄來說,帥哥跟咖啡都能續命,但帥哥不是想泡就能泡上的,所以更多的時候,人還是得靠咖啡續命。

粟小米壓力大的時候喝咖啡就喝得很兇,這就跟很多人抽煙喝酒是一個道理,能排遣壓力,也能讓人不那麽困倦。

昨天粟小米出去采訪的時候說的那句“放心吧,米姐做新聞就沒怕過誰”還清晰地回蕩在葡萄耳邊,當時葡萄一直以為粟小米是在吹牛皮的。因為這話聽上去就跟粟小米之前說她看過一卡車小.黃.漫一樣完全不可信。但今天粟小米在會議上的發言都快把葡萄的臉給打腫了。

而且最要命的是臉都被打腫了葡萄還覺得心裏特美,覺得自己真是沒看錯人。

所以由此可見她是真把粟小米這丫頭片子當朋友的,也是真替粟小米覺得高興的。以至于喝咖啡的時候,她美滋滋地舉起手裏的咖啡杯跟粟小米碰了一下,然後半是調侃半是認真的說了句:“米姐威武!”

粟小米笑着抿了一大口咖啡,心裏想着:這就威武了?等你知道我男朋友是誰了,你才知道什麽叫真正的威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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