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捅刀子

看着徐牧絕望痛苦的神情,蔣以覺感到心髒劇烈疼痛。

難道這一次,他真的又做錯了嗎?

可是放手,他做不到。他沒辦法想象徐牧不在的日子,無法繼續過沒有他的生活。

如果今生的選擇還是錯的,只要他們能在一起,那就這樣,永遠錯下去吧。

“我們不能沒有彼此。”蔣以覺把碗放下,筷子擺好,說,“終有一天你會想明白的。”

徐牧無力地坐在椅子上,一切絕望、悲憤在他臉上消失,餘留在他眼中的,只有無盡似深淵一般的,虛無的黑暗。蔣以覺毀了他一世不夠,連他這一世,也要毀掉。

蔣凝宥跟蔣以覺的這頓午飯,是她不知廢了多大心思争取來的。這段時間蔣以覺忙完公司的事情就消失不見,公事之外的時間便找不到他人。要不是蔣凝宥三天兩頭手機短信消息一起上,煩得蔣以覺受不了了,蔣以覺也不會來陪她吃這頓飯。

兄妹兩個在一張桌子上,從來不會聊公事以外的話題。在外人看來他們好像挺和睦,實際上倆人關系一般,時常因為意見不同而出現争執。

這頓飯,在開局時就預示着新一場争執的開始。

“最近救植會成功救回一株植物,已經連續霸占各大媒體頭條好幾天。”蔣凝宥将牛排切成一小塊一小塊,提到。

徐牧學校的那次事件鬧得太大,最後不得不出動警察來收場,政府也因此介入兩會之間的鬥争。救植會作為一個不被官方承認的組織,竟擾亂學校影響秩序,本應受到嚴厲處罰。齊洺桓作為“鬧事”的起因人,還應負上全責。

為了不連累在國際植研會工作的父母,齊洺桓宣布與家人斷絕關系,并把全部身家賠償給父母當作彌補。真正的孑然一身。

但正當他要面臨處罰時,救植會公布了一個驚天動地的大消息——他們成功救回了一株植物。他們讓一棵畸形不那麽嚴重的樹,用兩個禮拜的時間長回正常大小。

這無疑是轟動全世界的大事,一瞬之間,那棵植物的照片、所有有關救植會成功拯救原生植物的事席卷全球各大媒體,齊洺桓從一個罪人,一躍成為世界名人。緊跟而來的,便是學術界對植研會多年來所做研究的質疑,人民對他們的支持度晝夜之間産生動搖。

“救植會這一招徹底讓他們翻身,地位瞬間固如泰山。”蔣凝宥将一小塊牛排放入口中咀嚼,啜一口紅酒,看似不經意地提,“但是徐牧不見了,我聽說,他在你那裏?”

蔣以覺前半段話安靜地聽,直到聽見徐牧的名字才作回應:“他只是一個不相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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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凝宥搖晃着杯中紅酒說:“因為那棵樹的複原,植研會現在面臨着巨大威脅。他們一夜之間改變所有政策,對商界極度不信任。因此,他們收走給爸爸的參研權,蔣氏股票連續跌了一個禮拜。而起初在救植會參與那棵樹土壤研究的人,就是徐牧。你說,他是不相關的人?”

蔣以覺瞥了她一眼:“你有什麽想法直說。”他讨厭蔣凝宥跟父親學的那派拐彎抹角。

蔣凝宥從包裏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遞到蔣以覺面前:“把這個交給植研會。我沒辦法接觸到植研會的人,只有你和爸爸有能力把這個交上去。”

蔣以覺翻開文件,不覺一震。裏面的內容,觸目驚心。

多項國內救植會與外國分會以特殊密碼溝通的資料,整整三百頁。而那個分會,近來剛與他們國家的政府達成一線。

因為怕被植研會的人看破機密,所以全世界的救植會設置了交流密碼,這份資料也許只是國內成員與國外成員的學術交流。

可是國外分會已經和他們的政府聯盟,這份證據擺放到國家面前,就不止是學術交流的性質那麽簡單。

“這份文件你是從哪裏來的?”蔣以覺問。

蔣凝宥說:“那個叫韓遠玉的,他爸是救植會的人。我和他約一次會就有了。”

救植會的成員不可能會讓人那麽輕易獲取機密,但是蔣凝宥的本事,蔣以覺從沒懷疑過。正因如此,蔣以覺此刻的心情更加複雜。

“你知不知道,如果這份資料公布出來,救植會很有可能會被認為叛國?”

“我們要做的只是把文件交給植研會而已。植研會會做什麽,我們不知道。但是只有這樣,才能挽回蔣氏跟植研會的關系。”蔣凝宥對救植會的未來全然不關心。

蔣以覺把手中文件遞給身邊的助理,吩咐道:“銷毀它。”又看向蔣凝宥,“把你手中所有相關的文件都處理掉,最好不要讓我知道你留有備份。”

蔣凝宥眉頭不由皺起:“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

“我們是商人,不是英雄,不是正義的勇士,你不要告訴我你是因為所謂的愚蠢的正義而做出這個決定。”

蔣以覺沒回答。他看了一眼手表,放好刀叉,起身說:“我該走了。”

蔣凝宥跟着起身:“你是因為徐牧?”

看見蔣以覺頓住的步伐,蔣凝宥知道她說對了。

她簡直不敢相信,蔣家如此利弊分明的教育,居然還會教出一個不顧全大局的多情種。對蔣家的教育來說,今天的蔣以覺簡直是個失敗品。

“真的是因為他?”這荒謬的事實太過不可思議,反而讓蔣凝宥笑了一聲,“天啊。你怎麽會是一個這樣的人?你為了一個徐牧,不肯拯救蔣氏。你真的是我大哥嗎?”

蔣以覺沒有出言反駁蔣凝宥的話,他默認這一切。

他們蔣家人骨子裏理應淌着“利益至上”的血,在利益面前,什麽情感全部不值一提。這樣的蔣以覺,讓蔣凝宥覺得荒唐不堪。

蔣凝宥眸光漸涼,語氣寒冽起來:“蔣家不該交到你這樣的人手中。文件我不會銷毀,你不肯出面,我就交給爸爸。想讓蔣氏不倒,就必須有無辜人流血。救植會都不算什麽,何況是一個一文不值的徐牧。”

話音一落,“啪”地一聲,蔣凝宥臉上迎來一個火熱的耳光。

蔣以覺動手打了她。

蔣凝宥只怔了一瞬,被打歪了的臉轉回來,眼神愈發銳利地盯着蔣以覺:“只有犧牲掉救植會,犧牲掉你的徐牧,才能保證蔣氏平安。”

随後,一巴掌連着一巴掌落在了蔣凝宥臉上。

蔣以覺冷冷地看着她警告道:“從今天開始,我會叫人每時每刻看着你,你的每個舉動我都會知道。你敢把這份文件交出去,我一定不會饒了你。”

把這話扔下,他轉身便走。

蔣凝宥再也忍不住,沖着他的背影厲聲質問:“你為了徐牧要把整個蔣氏都搭進去,蔣以覺你是瘋了嗎!就為了一個徐牧,你不管我們蔣家死活!”

蔣以覺一味前去,步伐不停,低聲說:“一個蔣家算得了什麽。”

徐牧又發瘋了。

被囚禁在百來平的套房裏,不管房子內的設施有多齊全,AI服務多先進,不能出去,成天待在這裏,終究還是會再發瘋。

蔣以覺中午來這裏時,他在砸桌子和花瓶,碎片散落一地。徐牧就這麽光着腳,在碎片附近走來走去。

蔣以覺對這個場景估計已是見怪不怪,除了眉頭微鎖,竟沒覺得太意外。

他喊了聲“徐牧”,快步走過去,想安撫徐牧的情緒,讓他脫離腳下那片“危險區”。

蔣以覺剛靠近徐牧幾步,徐牧便直接拿手中的杯子朝他扔過去。

蔣以覺沒躲,任杯子砸中腦袋,額角當即破了個大洞,鮮血直淌。

徐牧看着額角流血的他,暴躁的火氣沒半分減弱,吼道:“滾!”

蔣以覺沒去抹額上的血,刺入肌膚的疼對他來說好像不起任何作用。他依然朝徐牧走過去,說:“那些碎片會傷到你,你好歹把鞋子穿上。”

“我讓你滾!”徐牧将櫃子上還沒砸幹淨的東西,一件一件往蔣以覺身上狠砸過去。

蔣以覺一聲不響地承受着,任憑那些堅硬的物品在他身上留下一塊塊傷。

“徐牧,你聽話,先把鞋子穿上。”蔣以覺的語氣依舊平和溫淡。

這種态度讓徐牧抓狂。他失控地吼叫,把櫃子掀倒,櫃子上的名貴器具噼裏啪啦摔在地上,頃刻間碎成齑粉。

蔣以覺見他腳下碎片越多,越加擔憂,只得給保镖下令。

保镖接收到蔣以覺的命令,踏着碎片走過去,将徐牧扛起,扛進房間內。

徐牧一邊叫罵,一邊拿拳頭捶在保镖身上。可這個機械制成的人工智能,只會讓他的拳頭一次又一次感到疼痛。

放下徐牧後,保镖出門,将房門關上,緊鎖,随即,便又站回崗位。保姆默不作聲地開始打掃殘局。

蔣以覺看着那道緊閉起來的門,徐牧沙啞的吼叫聲透過門板傳來:“蔣以覺,你憑什麽困住我!你憑什麽這樣對我!我沒虧欠過你什麽,你為什麽一次又一次這樣對我!”

他的恨意,深深擊打在蔣以覺的心髒上。

蔣以覺閉眸深吸一氣,離開了這裏。

晚上蔣以覺回來,徐牧已經被放出來了,正面無表情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徐牧僅有的娛樂活動就是看電視和聽歌,電視只能看影視劇以及綜藝節目,新聞途徑被蔣以覺徹底截斷,他不能知悉外界任何消息。

燈沒開,電視的藍光映在徐牧面如死灰的臉上,忽明忽暗。蔣以覺進門,他視若無睹,甚至連動都不動一下。

蔣以覺走到沙發前,坐在他身邊,陪他看電視上講着無聊笑話的綜藝,二人陷入漫長的沉默,只有電視內明星們的爆笑聲接連而來,回蕩空中。

“再過段時間,我就放你出去。”蔣以覺說。救植會和植研會近來的鬥争快落下帷幕,他的确沒有理由再将徐牧鎖在這個小地方。他本以為聽到這個消息,徐牧會開心些。

徐牧不作反應,良久,問:“不找人監視我?”

“必須要有人保護你。”

徐牧冷笑一聲:“你知道我現在每天想什麽嗎?我每天都在想,你什麽時候被車撞死,你什麽時候被人捅幾刀,什麽時候心髒病發直接暴斃。”

電視藍光在蔣以覺眼眸中閃爍,片刻後,他問:“你真的這麽盼着我死嗎?”

“我每天都在期待着這一天,要是這一天來了,我一定比任何時候都開心。”徐牧終于做到他前世做不到的事,恨蔣以覺,比世上任何一種怨恨還要深地痛恨着。

蔣以覺說:“你可以親自殺了我。”

徐牧笑意發涼:“你以為我下不了手?你要是肯給我殺你的機會,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你。”

原來對他的恨,真的這麽濃烈。蔣以覺似乎是想打這個賭,他從口袋中拿出一把軍刀,遞到徐牧眼前:“我給你這個機會,只要你殺了我,你就徹底自由了。”

他賭。他賭徐牧還對他存有一點愛意。徐牧哪怕猶豫一秒,都是對他有一點不舍。

然而,徐牧抄起軍刀,一秒也沒停頓,果斷地将刀插進蔣以覺的胸膛。

他眼神平淡地望着蔣以覺,手中感受蔣以覺湧出來的血液。

第二秒,拔出刀,任蔣以覺胸膛鮮血迸濺。

保镖和保姆急忙過來,一個堵住蔣以覺的胸膛上的傷,一個聯系醫生。

蔣以覺面色蒼白地看着徐牧,徐牧臉上沒有半分動容。他平靜的将刀放在桌上,抽出紙巾,擦拭沾滿血的雙手。

蔣以覺在意識失去前,慘白的嘴唇說出最後一句話:“徐牧……你真的,挺傷人的。”

徐牧沒再看他一眼:“比得過你傷我的半分嗎?”

作者有話說:

既然大家如此渴求be,而我又不能改變文案。那麽,到時候我只能寫雙結局遼,不過距離結局還有好一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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