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雙生命運(一)

能使成年人的精神世界轟然崩塌, 必定是窮途末路, 無路可走。

耿白出聲道:“如果是你承受不住的,我建議你找個人傾訴,是人都會有壓力,沒必要自己死撐。不過如果是涉及違法,即便你替誰隐瞞,最終也是瞞不住的。”

蔣汀仰起頭, 略帶恐懼的看着發出聲音的地方, 耿白幹咳一聲, 說, “我現在不方便過來, 不過你最好相信我, 不知道警察來找過你沒有?”

蔣汀遲鈍的搖頭。

耿白道:“因為他們還沒有查出來, 不過你和張允關系不同尋常,很快就能找過來了,你要知道警方是不允許暴力執法的,但肯定不會像霍總這麽溫柔, 你是公司的員工, 即便現在辭職了, 你在公司出的事, 公司是不會置之不理的。”

耿白那張嘴舌燦生花,連哄帶吓唬, 說的霍沛璋都覺得有情有理, 尤其是那句誇他溫柔。

他也知道他溫柔呀。

霍沛璋看向蔣汀的目光緩和了一點, 淡淡道:“他說的沒錯,如果不是你的問題,公司可以為你請律師,不過前提是你對我們坦誠。”

蔣汀抱着膝蓋坐在牆邊,眼神放空的盯着地上淩亂的白紙,聽了他們的話,他嘴唇蠕動起來,愣怔了一會兒,近乎自言自語的喃喃道:“可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耿白道:“不如我們一個一個問題來,首先你先告訴我,你說的‘他 ’是張允嗎?”

蔣汀沉默的點點頭。

“好,‘他死了他沒死’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呢?”

這個問題像一根針,猛地紮進蔣汀的身體裏,他因為這句話身體不受控制的哆嗦一下,慌張的擡起頭看着他們。

霍沛璋單膝蹲在他身前,放低聲音說,“不會有人傷害你的。”

蔣汀的眼睛很大,平日裏笑起來也應該是虎頭虎腦的,可現在他從下往上看人,眼珠向上翻着,露出一大片眼白,就顯得有些吓人,他說,“可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就有一天,他告訴我,他将成為轟動這個時代的科學家,他會名留情史,每一個人都會仰慕他,就像仰慕牛頓三大定律一樣,信奉着他的理論和算法。”

霍沛璋眉梢皺了下,眼裏忽然暗的像潑了墨,耿白開着前置攝像頭,一心盯着蔣汀,沒注意到他的反應,問霍沛璋,“張允的職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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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法工程師。”蔣汀搶先回答,然後他像是陷入自己的世界中一樣,說,“他擅長很多算法,圖像處理算法、視頻算法、計算機算法,他喜歡那些複雜的編碼,他是我見過最厲害的程序員。”

耿白聽了沒立刻說話,調整攝像頭的方向,把自己的音量調小,小聲說,“我覺得你是最厲害的,他純粹是情人眼裏出西施。”

霍沛璋好看的眼睛一彎,問,“那你呢?”

人家是情人眼裏出西施,你是什麽?

耿白哈哈哈笑道,“我是瞎。”

霍沛璋:“……”

“你很欣賞他。”耿白開完玩笑,重新調回鏡頭。

蔣汀愣了愣,好像聽不懂他的話,用力的搖搖頭,眉心往下一壓,有些惡狠狠的說,“我惡心他,他不停的糾纏我,在公司糾纏我,下班也要糾纏我,連我家也不放過,要強行住進來!我惡心他,我……恨死他了。”

耿白抓住他話語裏的重點,“你家?是這裏嗎?張允也住在這裏?”

蔣汀點頭,耿白問,“霍總,我記得你不是說他們是在各自家中同一時間出事的嗎?”

“這是我家,不是他家!他只是偶爾會來這裏,不然我真是會被他逼瘋的!”蔣汀怒氣沖沖的說着,站了起來,憤恨的抓了一下自己的頭發。

耿白照了下客廳奇詭的環境,照到那兩間緊閉的房門,說,“你們住在一起嗎?”

“怎麽可能!”

耿白道:“介意讓我看看你和他的卧室嗎?”

蔣汀眼角抽了一下,冷漠的點點頭。

霍沛璋拿着手機,打開第一間房門,這是蔣汀的卧室,挨着床的電腦桌上放着一些關于綜合事務的文件,屋中擺設中規中矩,深藍色的被罩,淺白色的推拉門衣櫃,還有一張放了許多書的電腦桌。

“去另一間吧。”

霍沛璋帶着耿白出去,走到了另一間卧室門前,蔣汀沒跟着過去,警惕的站在自己卧室門口,眉眼之間帶着厭煩。

霍沛璋沒搭理他,舉着耿白推門進去。

屋門打開的一瞬間,一股濃烈的味道撲面而來,不是臭味,而是一種香的讓人無法睜眼的香水味道,霍沛璋擡袖捂住口鼻,退後了一步,耿白聞不到,所以注意力全被屋裏的樣子驚住了。

四四方方的卧室中央有一張圓形的床,随着他們推門進來的動靜,床面滾動一下,像是一道微波,竟是一張水床。

牆壁上貼滿了照片,密密麻麻的,以至于根本看不出牆是什麽顏色,無數張照片上的臉在一剎間湧入眼中,那種驚悚和壓抑,讓每一個踏足到這裏的人都忍不住心裏一悚。

耿白本想讓霍沛璋在門口緩一緩,平複一下心情再進來,攝像頭無意一轉,轉到了離他最近的牆邊,他看見那些貼着的照片內容——是兩個男人在做愛。

痛苦的臉、舒服的臉、憤怒的臉、厭惡的臉、冷漠的臉……

陽臺、小屋、昏暗中、窗戶邊、樓道裏、廁所、辦公室……

裏面的主角是那個眉清目秀的張允和帥氣的大男孩蔣汀,每一張照片的內容都充斥着濃重的情欲和一種說不清的感覺。

那種感覺來自于張允臉上的微笑,他躺在他身下,看着鏡頭,紅着眼睛,微笑,流淚。

這種勁爆的東西猝不及防湧進耿白眼裏,刺激的他渾身一顫,他自打長了胡須開始就鋼管直的三觀在此刻出現大面積龜裂,雖然說着絕不歧視同性戀,但這一刻,耿白還是不受控制的難受了一下。

霍沛璋及時關了他的相機,“別看。”

“他很惡心對吧”,他們身後,蔣汀說着,走到門邊環視了一圈,冷漠的說,“他是個變态,心裏變态!”

耿白很贊同他的話,能把自己的豔照挂滿屋子的人心理的确不怎麽健康,然而,這句話他可以說,霍先生也可以說,唯獨蔣汀不能說,耿白心裏的火騰的冒出來,強行壓制住,笑嘻嘻說,“哦,是啊,他确實是個變态。”

蔣汀剛想和他同仇敵忾,就聽耿白道,“人家頂多是有點奇怪的癖好,但是哥們你才是狠角色,你是真變态,你一邊說着人家惡心,還能一邊換着花樣的睡人家,你可真厲害,要是我讨厭的人,我硬都硬不起來,你可別告訴我每次你都是被下藥了哦。”

蔣汀臉上一陣青青紅紅,“你知道什麽,胡說八道!”

于是,耿白發自內心的給他比了個中指——他在網上搜了一個比中指的表情包。

蔣汀剛要發怒,耿白又爽朗的說道,“好了好了,人家都死了,我們也別說什麽了,哥們你長得人五人六,比誰更變态幹嘛,也不好玩是不是。”

他那态度轉變的跟過上車似的,氣的人火氣還沒上頭,就不由分說把人強行拽了下來,蔣汀有心想說每次都是他強迫自己的,但又覺得好像說出來,他就真的在‘比變态’。

看完了張允的小黃屋,耿白說,“把門關上吧,我們去客廳談談。”

霍沛璋一伸手,立刻将卧房的門關的嚴嚴實實,生怕裏面有什麽東西滲出來一樣。

客廳裏沒有坐的地方,幸好霍先生看蔣汀不順眼,看小黃屋不順眼,看這個客廳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冷冷的站在一邊,根本不想找個地方坐下來。

蔣汀熟稔的坐到角落裏,斜眼看着他們,“你們還想問什麽,該問的都已經問完了吧。”

這就下了逐客令。

耿白道:“還有最後一個小問題,麻煩蔣先生回答一下。”

蔣汀漠然。

耿白語氣一變,嚴肅的說,“讓你害怕的究竟是什麽呢?”

蔣汀原本垂着的眼睛猛地撩了起來,被這個小的問題炸開了一胸膛的血花,他如同人格分裂似的,在‘害怕的鹌鹑’和‘孤傲的公雞’兩個狀态不斷切換,這會又把雙腿縮了起來,目光飄忽的說,“他要帶我去那裏,我不想死,我不想去,他就一直折磨我,就糾纏我。”

“那裏?”霍沛璋出聲。

蔣汀直勾勾的看着他,“是那個游戲項目!”

耿白問:“他現在還能折磨你嗎?”

蔣汀爬到牆壁,撿起屏幕被摔的滿是裂紋的手機,胡亂按了兩下,然後好像一個燙手山芋似的,丢到了霍沛璋腳邊,“他無處不在,他想帶我走,你們救救我!”

霍沛璋撿起手機,這玩意被摔的幾乎四分五裂,後蓋凹下去一大塊,從邊緣都能看見手機裏面的電路板,竟然還能亮屏,霍沛璋分出一點心神,想,質量不錯,想給大白換一個。

他翻了兩下手機,手機卡的不行,似乎是只剩下了亮屏的功能。

耿白:“他說他糾纏他……唔,看看短信和微信這類的通訊功能。”

霍沛璋舉起耿白,照着自己的另一只手,将微信打開了。

微信的聊天界面裏第一個聊天對話框竟然是他自己的微信號,霍沛璋點開,看見裏面是蔣汀自己發給自己的消息:

你和我在一起吧。

我愛你。

我帶你走,我們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我沒死,我就在你身邊。

我的眼睛正看着你。

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爬上了耿白的後背,霍沛璋握着他,只覺得他那光滑的後蓋原本因為cpu不斷運行而微微發熱,現在卻突然涼了下來,他皺眉,低聲問,“沒事吧?”

耿白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 ,不說話了。

霍沛璋留下自己的聯系方式,讓蔣汀有事可以随時聯系自己,不管想起來什麽都要及時告訴他。

蔣汀驚慌的縮在角落裏,“我沒犯法吧,領導,你要救我。”

霍沛璋道:“我們會調查清楚的。”

說完不再停留走了。

老一點的小區裏綠化很好,樓房旁邊是高大的梧桐樹,此時已經晚上八點了,大多數人都是剛吃了飯,正準備三三兩兩的出門溜達。

霍沛璋帶上無線耳機,把耿白貼心的放在褲袋中,自己單手插在口袋裏握着他,不緊不慢走在路上。

“怎麽不吭聲了?”

耿白意味深長的啧了一下,沒說話。

霍沛璋道:“你想問什麽可以問。”

耿白沒想到自己一只手機也能被看出來想的什麽,就嘆口氣,說:“霍總,你們公司到底是幹什麽的?”

霍沛璋道:“集團在歐洲,是世界出名的互聯網科技公司,子公司遍亞歐非三大州,國內有兩處子公司,江北子公司主要承擔游戲開發、項目挖掘,是集團的其中一個産品研發中心。”

他一五一十交代,耿白道:“他說的那個游戲項目是什麽?我之前問過你,你說公司機密,不可洩露,但現在顯而易見,他們的死亡絕對和這個游戲項目有關。”

三線小城市的空氣很好,初秋的夜晚,天空綴滿藍色浮動的星星,霍沛璋站住腳步,擡頭望着夜空,說:“天上有星星。”

耿白疑惑的嗯了一聲。

霍沛璋道:“你中槍的那天,也是這樣的星光,我剛回國。”

年輕的警察漸漸失去神采的雙眸好像一顆星子,在霎那間死寂泯滅,劃過霍沛璋的心頭,他的胸腔直到如今還能體會到那天的窒息。

他說:“你出事時,我的手機上正在解析那個游戲,我看着他們将警服蓋在你的臉上,然後幾秒之後,我的手機黑屏,浮出了‘通關開始’四個大字。”

“啊?”耿白一點都沒想到說他們公司的游戲項目會說到自己身上。

霍沛璋道:“我的手機黑屏了很久,應該就是你在通關,後來手機恢複正常時,我的手機就和以前不同了,多了你的存在。”

他走在人行道上,臨街一旁是川流不息的城市燈火,另一邊是樹木茂盛的一片漆黑,“我一直懷疑你會出現在我的手機裏,正是因為那個游戲的原因。”

耿白如同在聽一個玄幻故事,雖然主角是自己 ,他卻根本沒有一絲代入感。

霍沛璋道:“但是我不敢确認,所以之前沒告訴你真相,我很抱歉。”

耿白随口道:“沒事兒——你能不能把我拿出來,講故事的時候看着對方的眼睛,才能讓人身臨其境啊。”

霍沛璋把手機拿出來,低頭按開照相機,“但是我看不到你的眼睛,只能看到我自己。”

“沒事,你就當直播呗。”

霍沛璋沿着路慢慢走過城市,向酒店方向走去,勾唇苦笑了一下,“但是我很想再見到你。”

耿白愣了愣,不知道為什麽,從他這句話中聽出了一絲悵然若失,他心裏一酸。

他家老太太是不是也這麽想他的。

“我一開始不知道是你,所以沒敢說出來。”霍沛璋道:“我不确定是不是因為這個項目,也不确定你的身份,所以很抱歉沒對你說實話。”

耿白大大咧咧道:“沒事兒,都不是事兒,不過我就奇怪,就算是因為這個游戲項目,你不覺得害怕嗎,畢竟這事讓誰都覺得匪夷所思。”

霍沛璋頓了頓,摩挲着手機的屏幕,感受着上面的裂紋輕輕刮蹭着指腹,他說,“不覺得驚訝是因為我曾經見過類似的項目,目的就是将人的腦電波與機器聯系在一起,形成共生,達到某種程度上的機器智能,不過這種科技在如今的時代下是絕對無法實現的,只屬于一種概念模型。”

“但現在我在你的手機裏,所以是誤打誤撞實現了?我可不可以理解為,我的腦電波在某個時刻和你的手機裏的這個游戲忽然看對了眼,兩種頻率不要臉的勾搭在一起,産出了我這個‘愛情結晶’?”

霍沛璋被他奇思妙想的形容詞逗笑了,“可以這樣理解吧。”

不過他更希望和他的腦電波是和自己看對眼的。

耿白哦了一聲,“我覺得這件事越來越詭異了,總感覺背後還有很多東西我沒弄明白。”

霍沛璋彈彈手機屏幕,把耿白的‘小臉’彈得啪啪響,“別着急,總會捋順的。”

“對了”,耿白忽然道:“你說他們三個會不會也剛好發現了——”

聲音戛然而止,亮着的屏幕忽然暗了下去,霍沛璋握着手機的手指一緊,四個痩金大字由小及大緩緩占據了整個屏幕——通關開始。

耿白眼前一黑,一回生二回事,已經知道是什麽意思了,他默默站在黑暗中,只期待不要再來什麽智障游戲,讓他穿女裝丢臉。

畢竟他現在在霍先生心裏可是真的有臉能丢。

黑暗中傳來重重的喘氣聲,黏膩的血肉被劃破的聲音,還有隐隐的痛苦嗚咽聲。

耿白腦中忽然一陣強烈的眩暈襲來,緊接着,他就意識不清,陷入了昏迷。

“大白?”

“大白哥哥?”

耳邊傳來呼喚聲,耿白一陣心悸,半晌喘不過氣,渾身都好像被壓在石塊中,動彈不得,他勉強掙紮起來 ,用盡全力,才終于睜開眼。

睜開眼的剎那間,光線刺進他的眼裏,他感覺自己被誰正抱着,一雙冰涼的手遮住他的眼睛,一個聲音略顯冷漠道:“好些了嗎?”

耿白睜開一只眼眯着一只眼,歪頭瞅了下抱着他的人。

那人頭上明晃晃頂着五個字:聽風就是雨。

“唔,陽光這麽刺眼,現在是早上了嗎,各位早上好啊。”耿白從他懷裏站起來,抖了抖褲腿,看見頂着黎唯和衛衛的名字的兩個人。

他一伸手,把衛衛抓進了自己懷裏揉了揉,“小子,好久不見。”然後打量起這一關所在的場景。

這一次,這裏竟然和現實生活中的城市幾乎一摸一樣,川流不息的車流堵在紅綠燈前,公交車呼嘯從面前過去停靠在不遠處的站牌上,雙向行車的大街兩旁有各種各樣的小飯店,這裏是夏天,路上的女孩衣裙飄飄,撐着太陽傘走過斑馬線。

他深吸了一口夏天的熾熱,說,“爸爸終于等到這一關了!哦哈哈哈哈!”

黎唯問,“這一關有什麽不一樣?”

耿白道:“你沒看見滿大街都是漂亮的小姐姐嗎!”

回到酒店剛接上監控系統的霍先生:“……”

被冷落的聽風就是雨:“……”

記吃不記打的蠢東西。

黎唯戳了戳他,然後掀起了他的裙擺,耿白随手拍掉,“讨厭,拉我裙子幹嘛……嗯?裙子?”

耿白一低頭,看見自己穿着一件仙氣十足的蕾絲裙和藍水晶的高跟鞋。

操他系統的八大爺!

黎唯嘿嘿一笑,問衛衛,“大白哥哥是不是很漂釀。”

衛衛道:“老漂釀了,跟我老爸一樣漂釀!”

耿白 :“……”

感情這小子誇人的話是萬能套用模板,不能跟他媽一樣嗎。

太陽火辣辣的照着頭頂,雖然是在游戲裏,他們站了沒一回,就一頭的汗,黎唯道:“我們找個店進去避避太陽吧?”

耿白看了看他們周圍,這回不是玩家單獨行動,街上還有其他人,耿白大致數了數,除了他、黎唯衛衛和風雨,遠處還有六個玩家,其中一個是之前看他不順眼的小猩猩,還有剩下的五個沒什麽印象。

耿白進入通關前和霍沛璋的最後一句對話,心裏微微一動,說,“人多力量大,不如我們把他們叫過來一起走吧。”

聽風就是雨目光冷冷的:“有我在,不需要。”

耿白本不想搭理他,不過在沒弄清楚這些玩家都是什麽身份之前,決定還是先和他們打好關系,套套近乎再說。

“別啊,你看一開始我們的人數還挺多,現在越來越少,而游戲卻越來越難,我覺得只有把玩家都聚在一起,集思廣益,通關的可能性才會變大,其實我們是隊友,并不是敵人,對吧。”

他最後那兩個字說出來的時候,鵝蛋臉上的那雙眼睛閃爍着迷人的光芒,聽風就是雨便發現,不管他是什麽樣子,只要他還是他,就從頭到腳都充滿了吸引力。

黎唯被耿白說動了,主動跑到馬路對面去叫人,耿白三人待在原地,無所事事時,問起衛衛上一關是怎麽通關的。

那小孩這一關終于變成了小孩的模樣,胖乎乎的,說:“就是換衣服呀,大白哥哥,你沒玩過神奇涼涼嗎。”

“……”

他恨涼涼。

然後忿忿的隔着連衣裙拉了拉自己的內褲。

有的女孩外表光鮮亮麗,背地裏小內內都不知道掉到哪裏去了。

霍沛璋在他腦海中說:“如果懷疑玩家裏面有他們三人,一定要注意安全,游戲是他們控制,不要輕舉妄動。”

耿白哼了一聲,表示明白。

過了會兒,黎唯帶着那五個玩家一起走了過來。

看形象,是三男兩女,【你會唱小猩猩嗎】像是沒看見他一樣,站在人群外面,離他們兩三步遠,剩下的四個人也不怎麽熱情的和他互相看了一眼。

耿白覺得奇怪,這人之前不是還一副視自己如情敵的樣子嗎。

頭頂的太陽越發熾熱,多站一會兒,都熱的喘不過氣。

黎唯道:“我們快找個地方進去吧。”

衆人都同意,沿着馬路來到了路旁第一家商店。

這是一件五金雜貨店,店裏的胖老板坐在櫃臺前,面前有一個風扇,正呼呼的吹着涼風。

耿白心想既然有風扇,說不定也有空調,只不過這家店太窮了,才沒有,就打算往外走,剛準備轉身,不只是被誰推了一把,跟在他身後的玩家便都走了進來,将他堵在了最裏面。

耿白穿着高跟鞋,個頭比被人高上一點,轉頭看見落在最後一個的小猩猩也冷漠的走了進來,心裏不知怎麽咯噔一下,按照這個游戲的尿性——果然,小猩猩剛一腳埋進來,身後的門忽然掉了下來,将他們全部關在了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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