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章節

裏不會有壞男人，也不會有不開心的事，我們快快樂樂生活，你說，好不好？」

她蹲下，聲音甜美，手慢慢撫上霍磊的脖子，「……不要怕，媽媽會陪你去的。」

霍磊感覺背脊一寒，好像有毒蛇爬過。

女人的手指冷不防驟然掐緊，「別怕啊，小石頭，只有一點點痛而已。真的，別怕啊……」

脖子像被毒蛇緊攥糾纏，連一口氣也不能喘。霍磊的臉色由蒼白漸漸轉為發青，他不停地扭動掙紮，不斷踢腿，想要逃出這種困境。

女人的臉孔漸漸扭曲，化成了眼尖臉長的醜陋惡魔。

在意識逐漸消失之時，他絕望看向幾分鐘前還親切對自己笑的女人，嘴巴苦難張了張，『……媽…媽…』

……

待在硬板床的霍磊猛地彈跳起身，他眼神迷蒙，滿頭大汗，大口大喘氣，一時之間不知身在何處。

好一會兒，他才緩慢轉為清醒。

擡頭觀看陌生簡陋的宿舍，霍磊才發現自己待在孤兒院裏。

他伸手拭擦汗水，心裏嘀咕，作惡夢了？竟然夢到今天中午的情景和媽媽自殺前的畫面？

還未待他理清思緒，左方不遠處響起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呼喊聲：「啊啊啊啊啊啊——有鬼啊啊啊啊——」

第三滴淚：小騙子

霍磊下意識扭頭看去，由于月色十分微弱，只見臨近床邊的窗戶，正好有一道三角形般的鬼影閃掠而過。

而剛才驚恐吶喊的小孩子已經的吓壞了，不但跌倒在地上，還用床單嚴嚴實實蓋住身子，形成不斷抖動的小團子。

其他孩子也被吵醒了，陸陸續續起來，竊竊私語。

輪流站守在房門外的管理員連忙沖進來，迅速按下牆壁上的按鍵。

微黃的燈光，照亮一片漆黑的房間。

「幹嘛？吵什麽？再吵，将你們通通丢出去！」管理員臉露不耐煩，一副像別人欠了他八百萬似的。

原本交頭接耳的孩子瞬間噤若寒蟬，只剩下那個小團子正在小聲地抽抽噎噎。

霍磊四處打量，發現有床位空了，不知哪個野孩子半夜跑出去。

而管理員卻視若無睹，轉身正想關燈步出，卻撞上了正一頭沖進來的小瑞克。

巨大的沖撞力，讓兩人都後退了一步。

「哎呀～我的鼻子好痛。你走路不帶——」

瑞克摸着發紅的鼻子，正想破口大罵，卻瞄見了管理員難看的臉色，立刻噤聲。

「大半夜不睡，跑去哪撒野？」管理員死死盯着瑞克手裏拿的床單，「這幹嘛？」

瑞克嘿嘿笑了幾聲，有點不好意思，摸摸腦袋，「哈哈哈，這不睡前喝了太多水，結果就……」

眼見管理員越來越不好看的臉色，連忙說道：「放心，拿去洗了。」

「還愣站在這幹嘛？快去睡！！去去去！」管理員揮揮手，像趕走流浪狗似的，「再發現你這小雜種擅自出去，藤鞭侍候！」

瑞克立刻火燒屁股般般回床上，拉起被子，嚴嚴實實蓋頭，乖乖躺下。

燈光熄滅，房間再次恢複成黑暗。

管理員的腳步聲逐漸遠離，大家緊張不安的心跳也慢慢穩定下來。

霍磊的視線一直不離瑞克，即使身在黑暗中，還是默默注視着他。

厚重的雲層緩慢聚散，再次露出皎月。

清涼月輝透過窗戶，灑落于房間。

果然，不會出幾分鐘，瑞克的床鋪便有動靜了。

他溜到依舊不停抖動的小團子身邊，像小賊般鬼鬼祟祟，故意壓低聲線，但依舊掩蓋不住奶聲奶氣，「豆豆，剛剛什麽事？怎麽聽見你鬼哭狼叫？」

小團子依舊處于深層的恐懼中，嘴裏不停地喃喃，「觀世音菩薩、如來佛祖耶稣基督……」

瑞克皺起小小的眉心，猛地一扁嘴，不耐煩掀開豆豆的被子，豆豆吓得差點再次大叫。

瑞克連忙摀住他的嘴巴，「別出聲，老子可不想屁股受罪呢。那藤編抽人是火辣啊。」

豆豆認出了他，睜大眼睛。

「再叫，用針縫住嘴巴。」瑞克做出用針刺豆豆嘴巴的動作，還故意用兇惡的眼睛瞪他。

豆豆立刻淚眼朦胧點了點頭。

瑞克再次連哄帶騙，詢問事情的來龍去脈，只有五歲又天真的豆豆被小魔王哄得團團轉，馬上乖巧講述了一遍。

瑞克聽後，露出神棍般故作深沉的模樣，「不妙，不妙，這不得了啊，得罪了鬼神！」

豆豆疑惑歪頭，像無辜小綿羊。

「笨蛋。」瑞克舉起手指彈了一下他的額頭，化身大灰狼，哄誘在牧場無憂無慮生活小綿羊，「記不記得三個月前，我們去後山的墳頭玩耍啊，你看瞧見人家墳墓前的名字——廖直标。(粵語近似的諧音：尿直飙。）結果就取笑了好半天呢！」

豆豆一愣，似乎回想了好半天才記起，真的有這樣的事耶！

但他平日不太靈光的小腦袋還是有點小智慧，「這……說不通啊，如果真的得罪了神明，神明這麽神通廣大，會三個月後才來報複？難不成神明太老了，走不動，做事效率這麽慢？」

瑞克連眼睛也沒有眨一下，眼裏閃着小陰謀的亮光，「你看他的名字都這樣了，取笑的人一定不少，手指加上腳趾都數不完，神明啊，忙着一個個報仇，所以才這麽慢輪到你。」

豆豆頓時覺得他說的好像有些道理，又好像不對。

瑞克一個用力拍打他的小腦袋，「傻子，聽哥哥說的！你沒聽過，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嗎？反正，做錯事就應道歉。」

豆豆這些覺他說的極對，平時老師也是這麽說的，連忙問道：「那該怎麽辦？」

雖然房間的光線不太亮，但一瞬間，霍磊的确瞧見那雙美麗如海的藍眼露出一絲狡黠之色，如小狐貍的眼眸明媚靈動。

「那墳頭也有好一些年份了，現代人沒将敬神之心！神明大人，一定沒人拜祭！可憐啊！連錢也沒有，日子鐵定過得不好。」

瑞克搖搖頭，聲情并茂地哀聲嘆氣。

腦袋一直不太靈活的豆豆，這下子卻很快就領會到小狐貍的意思，馬上握住小拳頭，「明天我就去買紙錢燒給他！」

「別——別——」瑞克露出緊張神色，差點彈跳起來，「千萬別這麽做！」

「只賣紙錢不夠？買其他東西？」豆豆化成好學的小學生，不恥下問。

瑞克故作嚴肅，雙手按在豆豆小小的肩膀上，像老爺爺勸告迷途知返的社會反青，「你看！神明大人剛剛都化成實體了，怎麽還用得了紙錢？一定要我們這個世界的金錢啊。鬼界可能落後，沒兌換店，神明大人，一定一窮二白……」

豆豆聽得一愣一聽，最後只能呆鵝般回答：「可我……只有五十塊……」越說越小神，越不好意思，越慚愧。

豆豆的小腦袋都拉慫了。

瑞克立刻彈跳起身，「屁啊！這麽少？你不存了快兩年麽？」

管理員似乎聽到了聲音，再次發出粗魯的警告。

他們立刻吓得屏息靜氣，等了好一兒，四周靜悄悄，覺得安全了，才繼續說：「不管了，反正有，總比沒有好！明晚你去後山道歉，記得帶錢去啊！知道不？」

豆豆臉色一下子鐵青，模樣可憐巴巴，「要、要自己一人去？」

「當然，這樣神明大人才能感到你的誠意啊。」

瑞克大大欠呵，走回自己的床鋪，臨睡覺前還不忘再次叮囑。

聽力超強的小間諜霍磊将他們的對話一字不漏聽進耳了，在心裏重新對擁有天使臉孔，魔鬼心腸的瑞克有了新的定義。

從愛玩鬧的小混混進化成喜歡欺騙人的精分小騙子。

第四滴淚：圍毆

夕陽西下，夜幕降臨。

一輪明月冉冉升起，調皮的星星通通冒出，眨着小眼睛。

整座山頭像被濃厚的墨水浸泡，快要伸手不見五指。

豆豆抱着豬仔錢罐，小腿拼命地往前疾奔。

他像風中抖動的一片落葉，被恐懼折磨得，汗流浃背，心跳狂亂，呼氣淩厲。

時間似乎被神按下了放速緩慢的按鍵，看不見流動。

小手扒開半丈人高的野草，終于隐若瞥見了那座長滿雜草、布滿塵埃亂石的墳墓了。

一口氣鑽進去，豆豆飛快跪在墳前，雙手合十，「請、請您大人、大鬼不計小人之過，我不是有心，真的……将全部的零花錢都給你。神明大人，別來找我啦！拜托！求求求您啦……」

語速說得又激動又快，連忙磕頭謝罪，便像小旋風飛快逃離。

等豆豆離開不久，大約兩三分鐘，墓碑後面才緩緩走出一個和豆豆差不多年紀的熊孩子。

那頭金發在漆黑中猶如天上圓月耀眼，即使身穿洗得發白的湖藍短袖衫和短褲，也絲毫不減初見那一眼的驚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