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在鐘亦的印象裏,這孩子一直都非常的堅強,哪怕當初被人背叛下藥她也沒有哭成這個樣子,施雨童永遠是陽光燦爛就像是莊園裏她悉心照料的向日葵一樣,明媚又奪目,可現在這朵向日葵卻被陰雨打彎了脖頸,露出了委屈又凄涼的模樣。
實在讓鐘亦無法忍受!
她不過才離開那麽一小會兒的功夫,怎麽就被人欺負了?皺着眉頭将劇組裏的可疑人員過了一個遍,捏着施雨童的肩膀,臉上是一片陰雲:“你說,有我在這兒呢,我看誰這麽大的膽子,連我的人也敢招惹!”
施雨童本來就是心裏不舒服,看着梁易安是越看心裏越難過,那種孤獨感再次襲上心頭,巨大的悲傷将她湮沒,以至于根本就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才躲到房間自己偷偷掉眼淚,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忽略了房間裏還有一個鐘影後,等到鐘亦按住他的肩膀,眉頭緊皺看着她的時候,施雨童才反應過來。
臉上挂着淚珠,慌亂又不好意思的胡亂擦着臉,她臉上帶妝,結果擦來擦去直接把自己擦成了一個花臉,偏偏不自知還要頂着一張花臉假裝沒有事,看得鐘亦更加窩火,抽了卸妝巾,陰沉着默不作聲地替她擦去臉上的殘粉。
施雨童怯怯的看着鐘亦,覺得愛豆可能是真的生氣了,只好坦白交代:“真的沒人欺負我,就是、我就是想我奶奶了。”
一句話說出來的時候已經不成音調。
思念藏在心間,繁衍而生的或許是寂寞孤獨和悲切,思念一旦說出口,便是滿腔的委屈無處發洩,施雨童索性直接伸手抱住了鐘亦的腰,把臉埋在鐘亦身上,又開始默默掉眼淚,緊緊地抱住鐘亦,懷中人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港灣。
鐘亦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只好放輕了動作安撫她。
“好了,別哭了,奶奶在天上看着呢,她也希望看到快快樂樂的小童對不對?”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好好的會突然提起奶奶這茬,但鐘亦除了安慰真的不知道自己現在還能幹什麽。
她與施雨童不同,從小受盡寵愛不說,家庭成員也相當和睦,成年後從事自己喜歡的事業,這小半輩子也算是順風順水,所以對施雨童這種家庭可能不太和睦,唯一的親人又撒手人間,小小年紀便獨自生活的經歷實在産生不了共鳴,只能幹巴巴的照着套路安慰,她只知道施雨童有個過世的奶奶,更多的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好了,乖,別哭了,眼睛都腫了。”鐘亦無聲的嘆了口氣,将人從懷裏拉出來:“再哭就沒辦法出去見人了。”
施雨童捂住眼睛,嗓音沙啞着說道:“奶奶是我所有的依靠,小時候我被別人家的孩子欺負,人家都有爸爸媽媽哄着,我只有奶奶,奶奶會帶我去買好吃的,給我做好看的小裙子,她把一輩子都放在了我身上,可我還沒來得及孝敬她,她就走了。”
鐘亦只能攬着她的肩膀輕輕拍着,她總覺得小童的這種情緒裏面帶有執念,是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出來的執念,或許是唯一的親人去世,給她造成了太大的沖擊,而她也不過只是一個半大的孩子而已。
“我就是、一想到她不在了就很難受。”施雨童靠在鐘亦的肩膀上:“這大半年來,我每次想她難受的時候,都告訴自己她在天上看着我,我才不會覺得孤單,可如果她沒有呢?我們非親非故,這一世我已經拖累了她,人都不在了,我還希望她在天上看着我,我是不是很自私?”
自私不自私這件事,鐘亦不好說,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非親非故”這個四個字上,所以小孩兒其實真的是個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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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意識的摟緊了施雨童的肩膀,鐘亦眉頭一皺就想到了很多凄慘的童年,她雖然沒有經歷過,但世道慘淡,總也能想象得出,想說什麽又怕問到了施雨童的傷心事,一時間氣氛有些沉悶,她只好繼續幹巴巴的轉移話題:“不會的,她雖然不在了,但你還有很長的未來,還會遇見更多的人,不會孤單的。”
正想再說點什麽來緩和氣氛,就聽見了門鈴響的聲音,鐘亦拍了拍施雨童讓她擦擦眼淚去開門,自己重新帶上了口罩擋住了那張從前只會出現在大熒幕上的臉,站起來假裝自己在幫施雨童收拾房間,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呦,小童真哭了?好好好,太好了!”門外明顯帶着喜色的聲音明顯是彭導本人無疑,拎着被角的鐘亦眼眸微沉,人都哭成這樣了,有什麽好的?
“彭導您可真是的。”女人的聲音,梁易安的聲音。鐘亦捏緊了被子,擡眼看向了門口,正好看到彭導身後跟着那位施雨童的“新寵”梁易安,兩人相攜而來,梁易安甚至還帶了禮物:“剛才就見你好像不太舒服,正好下戲過來看看。”
“什麽不舒服,易安剛才看見你偷偷抹眼淚來着,就非讓我過來看看,說是怕你一個小孩兒受了欺負不敢說。”彭導大大咧咧的坐在沙發上,甚至還翹起了二郎腿,只是看到房間裏還有一個鐘亦的時候,立刻讪讪的放下了腿:“沒事兒吧?有什麽苦難,直接跟我說,我給你撐腰!”這可是組裏最大的牌了,要是真受了什麽委屈,他可怎麽跟鐘亦交代?沒照顧好鐘影後的人,再得罪了鐘影後,他這小破電視劇估計得完。
“沒事兒,沒事兒,就是有點想家。”施雨童十分腼腆的一笑,摟住了梁易安的胳膊:“讓梁姐姐見笑了。”
梁易安聞言也笑了,輕輕捏了一下施雨童的臉頰:“我還當你受了委屈不敢說,沒事兒姐姐就放心了。”
“放心,放心,梁姐姐來看我就是什麽事兒都沒有了。”
語氣裏竟然真的就沒了之前的傷心,鐘亦看着依偎在梁易安身邊的施雨童,繼續垂眸假裝自己不存在,剛才還哭得那麽傷心,怎麽梁易安一來就好了?她怎麽那麽大的魅力?
“沒事兒就好。”彭導坐直了身體說起了正事:“小童你的第一場戲,我打算挪到今天晚上,就是雲舒埋葬了姐姐之後自己在墓園的那場戲,調動一下剛才的情緒,這場戲比較适合你今天的狀态,可遇不可得,你先準備準備,我們就不打擾你了,晚上好好拍。”
“晚上見。”梁易安彎腰抱了一下施雨童,帶着笑:“剛才導演還說,情緒不好抓,怕你抓不好,你這一想家倒是現成的情緒,加油!”
施雨童巴巴的把人送到門口,回身合上門,就看見鐘亦已經坐回了原來的位置,翻着剛才導演說的那場戲,看起來十分的專注,只是眉頭皺的更緊了。
“鐘老師?”施雨童覺得鐘亦現在的心情不是太好,她也沒想明白,只是剛才心情不好的人不是她嗎?鐘亦還安慰了她半天,怎麽一轉眼就變成了鐘亦,她這要怎麽安慰?她連為什麽都不知道。
“鐘老師?”鐘亦放下了劇本,嘴角挑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才見人家幾面就姐姐長姐姐短了,我帶你這麽長時間還跟我這麽生分,我哄半天哄不好人家一來就沒事兒,小童呀,我怎麽覺得你這是想脫粉呢?”
“啊?”施雨童被鐘亦的一番話直接給砸暈了。
鐘亦話一出口就後悔了,暗道自己瞎說的什麽胡話,掩飾的輕咳一聲,繼續拿起劇本假裝不在意的對施雨童說道:“脫粉可是不許的,入了我的門就是我的人。過來,看看晚上的戲,我們對一下。”
施雨童雖然年紀小了一點,但真心不傻,呆了一秒鐘立刻就反應過來了。往常出于對愛豆的尊重和喜歡,她對鐘亦的稱呼一直都是鐘老師,有時候熟稔起來就沒大沒小的什麽都不叫,倆人有一套自己的相處模式,并沒有什麽問題,甚至還會有種不一樣的融洽感。
“鐘姐姐?”施雨童試探性的喊了一句,鐘亦還沒反應她自己就覺得不太對勁:“亦姐姐?鐘亦姐姐?”
鐘亦忍了半天,并不想再忍:“沒大沒小!”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并不是很想被施雨童喊姐姐,尤其是有了“姐姐”這個先例下,鐘亦現在聽見這倆字就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的煩躁,說不清道不明。
“別玩了,彭導讓你收拾的情緒,別一會兒忘了找不着感覺。”鐘亦拿着劇本敲了敲旁邊的位子:“過來再哭一會兒。”
施雨童望着鐘亦看了一會兒,慢慢悠悠的走到了鐘亦的身邊,并沒有按照鐘亦的想法乖乖坐下找感覺,反而俯身湊近鐘亦,全神貫注的望着鐘亦的眼睛,看得鐘亦心裏發毛正想呵斥讓她起來,就聽施雨童一本正經的喊了句:“鐘亦,你到底想讓我怎麽叫你呀?”
那語氣,換個詞就是“你這磨人的小妖精!”
鐘亦還沒說話,她就自顧自的接着說道:“其實我就想這麽喊你,鐘亦!誰讓我中意你呢?每次偷偷喊你的名字,都會讓我有種親昵的感覺,一種我跟別人不一樣的感覺。”
“我能這麽喊嗎?”施雨童眨了眨眼睛,呼吸噴在鐘亦的臉上:“你會介意嗎?還是說其實你介意的只是我管梁姐姐叫姐姐?”
“鐘亦,我能認為你是在吃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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