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逆天進化

咬着筆杆枕着胳膊翹着腿晃悠的李道思閉着眼睛開始哼唱他祖傳的道法口訣，這法子還是桃夭教給他的，李道思小的時候不好好學習，為此沒少挨他爸的棒打，可打也沒用呀，孩子太小他就是記不住那些拗口的東西，李道思她媽心疼的是天天抹眼淚找桃夭哭訴他爸狠心，姑奶奶聽多了，就給他出了這麽個注意。

把要被的口訣編成兒歌，什麽“小燕子穿花衣，金木水火聽我號令”，亂七八糟祖宗聽了都要氣死，偏偏對李道思就很管用，後來他爸媽離世，跟着桃夭更是葷素不忌，從兒歌改編到流行歌曲，甚至有一段時間還能即興搞上一段rap，算是沒把祖宗的基業落下。

一段背完又起一段，正背着李道思忽然就掙開了眼睛，是他熟悉的花香，昏暗的破山洞裏一紙飛花箋懸在半空中，轉了一個圈然後抖落出來兩個字：速歸！

等李道思跟着飛花箋找到桃夭的時候，他姑奶奶臉色蒼白色，雙瞳已經是一片緋紅，整個人跌坐在地上，見他過來，略有些嫌棄的說道：“怎麽才來？那破山洞你八歲的時候就能破開了，難道是功課落下了？你明天再把、”

“怎麽回事？”李道思直接打斷了桃夭的話，把人扶起來看着桃夭的臉色，眼裏全是緊張：“好好的怎麽變成這個樣子？”

桃夭苦笑道：“什麽時候好好的了？難道不是一直都不怎麽好嗎？小道士，快去看看我的紅昭蘿，用你的木靈術試試！”桃夭抓住李道思的手腕，語氣裏帶着明顯的急迫：“紅昭蘿遇水了，我本來打算自己用靈力幫她們恢複，可、”她眼裏有紅光在閃爍：“我現在靈力不穩，非要強行運功，內裏就如烈火焚燒，輸出的靈力不僅不能穩定她們的生命裏，還會加大對我的消耗。”

李道思這才看見花架子上擺着那一排排要死不活的黃褐色，正是桃夭心尖上的紅昭蘿，桃夭對這些花花草草一向都十分看重，他們都是有生命的，甚至因為都是植物，桃夭一直都把他們當成是自己的族親。

她是天生地長的，這些花花草草也是一樣，桃夭對他們甚至比對自己都上心，她怕蟲子，可只要這些花草生了蟲子她就沒日沒夜的守着，幫着捉蟲子澆水盡心伺候，直到痊愈。

因為她都一直把自己當成是這些植物的老大，她經營桃園，養着這麽多的植物，就是為了給他們一個妥善的安排，經她手的每一株植物，都會得到妥善的照顧，讓他們在桃園裏可以自由自在的享受陽光和雨露的滋潤。

桃夭對他們都是用了心的！

李道思聽從指揮，兩筆畫符，瑩瑩綠光将這些岌岌可危的紅昭蘿籠罩庇護之下，可惜也只能勉強保證她們暫時不會死，李道思木靈術到底不如桃夭直接灌輸靈力效果好，桃夭與他們本屬同宗，氣脈相通，李道思無法做到像桃夭那樣讓她們恢複原狀，看着依舊垂頭蔫蔫的小花，李道思有些歉疚：“我、我只能做到這些了。”花雖然還沒有死，但也只是暫時的，到底還能支撐多久，他心裏一點兒數也沒有！

“你怎樣？”李道思半蹲在地上看着桃夭半合着眼的樣子，心裏急得不能行：“怎麽會這麽嚴重？我能做什麽？”

“扶我回去。”桃夭擡手搭在了李道思的胳膊上，跟他玩笑道：“你姑奶奶年紀大了，走不動道兒了，你們人都說養兒防老，你以後可得給我養老，知道嗎？”

玩笑話還是惹得李道思紅了眼睛，桃夭平時最看重這些，以前他小的時候，他爸非讓他管桃夭叫阿姨，每次都要被桃夭教訓一番才肯罷休，後來雙親離世，不僅沒人管束他，自然也沒人再去約束桃夭，沒人要她一定要遵守人世的規則，稱呼上就變得亂七八糟，等他徹底長大，桃夭卻還是那副少女的模樣。李道思甚至想過會不會有一天，他已經白發蒼蒼，桃夭依舊是現在這副樣子，到那時候，他可能會跟人家說，瞧，這是我大孫女，好看吧？

可現在他忽然就慌了，桃夭在他的生命裏停留了太久太久，久到李道思根本就無法接受，有一天她也是會消失的這件事。

“幹嘛又紅眼睛？”桃夭一巴掌拍在李道思的腦袋上：“你多大了呀？怎麽難道還要我買糖哄你才行？行了行了，一會兒天亮的時候趕緊滾回學校吧，你再缺幾天課，教授肯定不會讓你過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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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道思把人放在床上，悶聲悶氣：“我成績好，不會挂科的。”

“就你？一個破口訣背三天我都記住了，你還好意思說？”桃夭虛虛的靠在軟枕上，故意講着輕松的話題逗着小道士：“是誰考試前跑到我這裏臨陣磨刀的？行了行了，快回去吧。”

“我不走，我在這兒還能給你搭把手，萬一我走了，你、”李道思停頓了一下：“再遇上像今天這樣的事兒，你怎麽辦？”

“不會的。”桃夭保證道：“有事我會叫你的，我又不傻，你看今天不就叫你了嗎？怎麽回事呀，好好的學校不回，你是不是特別待見我那個破山洞？不然下次多關你一段時間好了。”

“姐！”李道思皺眉：“你不用故意寬我心，在你好之前，我哪兒都不會去！”

桃夭沉默了，過了很久，久到李道思以為她不會再開口的時候，桃夭才說道：“傻孩子，你怎麽就不明白呢？我不會好了。”

“我們植物命數長久，即便只是普通的植物也能活個幾百年甚至上千年，比如東洋有棵繩文衫已經兩千多歲了，雖然沒有靈識，可年紀上比我還大，章臺古梅兩千多歲，再說那迎客松他小一點也都有八百多歲了。”桃夭有些唏噓：“時光的長河有時候很快，有時候又很慢，小道士，我的機緣快到頭兒了。古樹把根深深的紮在地下，為的就是汲取跟多的水分，他們才能長長久久的活着，可你看，我的根沒有紮在地下，我本該用這雙腳去做更多他們都做不到的任務，偏偏我又貪圖人世的享樂，沒有及時預警，活該落到現在的地步。”

“這天早就不藍了，水也不綠了，甚至螢火蟲消失的時候我都沒放在心上。”桃夭搖頭：“她是動物科我是植物科，可說到底都是一脈相承，昨日她今日我，并沒有什麽不可以。”她說着又看了李道思一眼，原本妩媚的眉眼裏帶着一絲不忍：“小道士，這是我們作為植物的使命。”

“就是給人類預警！”桃夭吐了一口氣：“回去吧，我能處理得了，沒事的，一時半會兒不會有什麽大問題。”除了會受一點折磨之外，她現在還不會死，只是以後的日子都不會太好過。

李道思接了一杯水遞到她手邊：“不管有用沒用，以後你都要喝水！”語氣裏帶着一絲絲輕易不能察覺的脆弱和顫抖：“大家都能喝你怎麽就不能喝呢？多喝點水，萬一有用呢？人家達爾文都說了，物競天擇适者生存，你天天慣着自己，非要挑嘴，非要搞什麽只喝至純至淨的破毛病，怎麽就不能喝呢？！人家長頸鹿因為吃不到葉子都能把脖子進化長了，人家蝙蝠都能夜視你怎麽就不能進化一下呢？”

“我進化了。”桃花眼裏帶過一絲揶揄：“我好看呀。”

見李道思無好可說，桃夭又加了一句：“作為觀賞性植物，越來越好看就是我最大的進化。”

“你怎麽不說你還不會結果子呢？”

“你怎麽知道我不會？”桃夭張嘴就回了過去，然後又帶着一點點疑問：“我覺得我不僅能結果子應該還能生孩子吧？這進化是不是逆天了？”

談話無疾而終，那杯水卻到底還是被桃夭給倒了。她是真的受不了消毒水而味道，小道士以為她沒試過，他才幾歲呀，怎麽就知道她麽試過？桃夭試的吐到昏天暗地生不如死的時候這奶娃娃還在喝奶呢！

李道思到底還是留了下來，他的倔強那也是桃夭養起來的，小時候這孩子嬌氣得很，遇上點麻煩事就要撒手，桃夭發了狠，把他困在桃木林裏整整三個月才算是給磨了出來，打那之後李道思就明白了，想要達到目的，那就只有一個招兒，死都不放棄！

用在桃夭身上，她也沒辦法。

等他跟着桃夭紅昭蘿修修補補放進暖棚，好不容易摸到手機的時候，人就又炸了。

紅昭蘿的事兒姑奶奶沒跟她細說，當然主要也是顧不上，哪裏有功夫在哪兒細細追究個過往然後再找找是誰的錯，去報個仇啥的，等着一系列流程走完，姑奶奶的紅昭蘿早就死完了。

但是！

“他們說女神往紅昭蘿上澆水是怎麽回事？”李道思一把拉過準備離開暖棚的桃夭，非要她跟自己一起看手機：“你不是跟着劇組的嗎？怎麽回事？這圖片你看、你沒跟他們交代不能遇水嗎？！”

桃夭嫌棄的看了李道思一眼：“就這你還把人家當女神、什麽眼神！”

“我女神絕對不是故意的！”李道思仰着脖子梗回去：“肯定是你沒交代清楚！”

桃夭再一次發現，自己好像有被小道士放到了他那位池老師的後面，不過、桃夭微笑着抽走了李道思的手機：“我的意思是，這是有人故意在搞你女神呢，連這都看不出來，你還好意思把人家當女神？你這也太不敬業了吧？行了，趕緊滾回學校。”

“你幹嘛去？”

“我去替紅昭蘿讨一個公道！”

“我的手機！”李道思立馬追上：“我跟你一起去，可以幫你打架！”語氣那叫一個殷勤，一聽就知道是別有所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