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恃弱淩強

一場風波就這樣戛然而止。

即使桃夭打定了主意要與池泉分手, 從此再無瓜葛, 可現實告訴她，她做不到。在沒有池泉滋潤的日子裏，桃夭的每一天都過得生不如死, 她必須承受着身體被炙烤的痛苦，那種感覺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桃夭以為自己可以受得住，她勉力支撐, 可當池泉站在她面前, 把她從炙熱中解救出來的時候, 那一瞬間, 桃夭承認她是留戀的。

池泉的吻可以減輕她身上的痛苦, 桃夭做不到把池泉推開，那是一種求生的本能，她渴望池泉，渴望甘泉的滋味，既然如此, 她願意去賭這麽一把！

池泉果真做到了她答應的那樣, 不問不說, 就當一切從未發生過一樣, 桃夭還是那個桃夭, 與之前并無兩樣，而唯一改變的是，池泉終于學會了主動。

從前都是桃夭哄着她, 逗着她，現在不用桃夭有什麽動作，池泉就知道她想幹什麽，桃夭不能主動碰觸她，那就她來，只要桃夭有需要，她全都願意去滿足。

池泉在桃園住了兩天，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守了桃夭兩天，兩天裏桃夭明顯發生了很大的改變，她在梅園見到桃夭的時候，能看出來那個時候桃夭的狀态并不好，臉色枯黃沒有光彩，聲音沙啞眼裏也都是紅血絲，一臉的病态，那時候池泉以為她生病了。再然後池泉就發現，不是的，桃夭是生病了，但是跟她以為的生病不是一回事。她吻桃夭一下，桃夭的狀态就明顯好上一些，臉色也慢慢紅潤起來，聲音也恢複了正常，就連身上的花香都更清香濃郁，她從憔悴的病态回到容姿煥發的模樣，其實只需要池泉的一個吻！

她不知道原因，也不明白為什麽，但是池泉知道了一件事，桃夭根本就離不開她！桃夭之所以那麽黏着她，纏着她，一心一意哄着她，并不是因為桃夭深愛着她，只是因為桃夭需要她，需要她的吻！

唇落在桃夭的嘴角，池泉心裏帶着些微的苦澀。

原來有些事情真的不像她以為的那樣，桃夭不願意說破，其實真的就是為了她好，只可惜，池泉明白的時候已經太晚了，如果她能早一點知道，她之于桃夭而言，是這樣的一個開始，便也不會把一顆心全都放在了桃夭的身上，可惜晚了就是晚了，她已經沒有辦法脫身，只要桃夭好好的，不管讓她做什麽，池泉都是願意的。

“阿水。”池泉眼裏的苦澀，桃夭全都看在眼裏，捧起池泉的臉，桃夭嘆了口氣：“我再問你一次，你真的願意”

池泉摟緊了桃夭的腰：“別說了。一會兒送我去機場吧，再不回去，嫚姐該着急了。”

桃夭拉開她，望着池泉的眼睛，把人按到沙發上坐好：“第一次見你那回，你還記得嗎”

池泉怎麽會忘，她永遠也不會忘記，夕陽打在桃夭的身上，那個紅衣的女子有多耀眼，她只是多看了一眼，就誤了一生。

“那天，我發燒。”桃夭握着池泉的手嘴裏有一些苦澀：“其實不是發燒，是我的身體出了一點狀況，那個時候狀态很不好，就像你昨天見到我的時候一模一樣。”

“你別說了。”池泉把手抽了出來，呼吸急促了許多：“我要去機場了，再不出發時間就來不及了。”

“阿水。”桃夭有些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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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泉既然已經猜到了，那再瞞下去也沒有什麽意義，倒不如把話說明白，她昨天有意吓唬池泉的時候，心裏正煩躁得不行，一方面渴望着池泉，想把她留在身邊，另一方面又想趕她走，再加上這段時間以來，她的狀态并不好，烈火炙烤的痛苦時時都在折磨着桃夭，她的脾氣就差了很多。

現在冷靜下來再想想，其實阿水什麽都沒有做，反倒是她，該給阿水一個交代才對。

她昨天說得那麽吓人，又是挖心又是掏肺的，把自己說成一個吃人的妖怪，阿水一個小姑娘，讓她承受這麽多，實在是不公平。

“你坐下，我道歉。”桃夭摟着池泉的腰：“逃避解決不了問題的，阿水，我知道你知道的，你心裏一定有很多不解，我們不能回到從前未知的狀态了，所以，聽我說。好嗎”

“我不想聽呢”

池泉背過身子，并沒有看桃夭。

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如果她能假裝什麽都不知道，那她跟桃夭就還會跟從前一樣，可如果這層窗戶紙被捅破了，那一切就回不到從前了。

她不想。

“我不想知道，我也不想聽。”池泉賭氣一般掰開桃夭的手：“我只知道，你是我認識的那個桃夭，就足夠了，其他任何事我都不想知道！”

那些未知都在告訴池泉一件事，桃夭并不屬于她，桃夭随時都會離開她，池泉接受不了這樣的一個未知，她願意繼續欺騙自己，騙自己桃夭還是那個她認識的桃夭，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會打理花草的桃園老板而已，她們就是普通的小情侶，最大的麻煩不過就是她時常奔波，二人總要異地，僅此而已！

再多的，池泉真的不願意去想！

“可你從來都沒有真的認識過我呀。”桃夭嘆氣，松開了手，自己坐在了竹椅上，擡手在空中一劃，手裏已經多了一枝開得正豔的桃花：“你不知道我是誰，不知道我從哪兒來，也不知道我接近你到底有什麽目的，甚至，你都不知道我會不會傷害你。”

“你不會的！”池泉再開口時語氣已經十分篤定：“你不會傷害我。”

她可以什麽都不知道，但是她知道桃夭一定不會傷害她。

哪怕桃夭并沒有愛過她，桃夭也不會傷害她，反而将她護得很好，不讓她疼，不讓她難受，替她抹平身上的傷口，甚至，為了不讓她受傷，都不敢主動跟她親熱。

這樣的桃夭，她怎麽舍得放手她不會放手的！無論如何都不會！

“傻姑娘呀。”桃夭将花插在牛角水晶壺裏，牛角壺裏泛出瑩瑩藍光，桃夭自顧自說道：“你猜得不錯，我并非你族類。我的本體乃是一株千年古桃，是一株植物。鴻蒙之初我就在這兒了，比你大好多好多歲，所以你看，小道士都管我叫姑奶奶，其實我比他姑奶奶還要大好多。”

桃夭本來想說個俏皮話，調節一下氣氛，但是池泉并不理她，桃夭無奈，伸手把人拽過來摟在懷裏，下巴擱在池泉的肩上：“阿水脾氣好大呀，我這一把年紀的老妖精，跟我你得吃多大的虧”

“那你為什麽要、”池泉說不下去了。

她覺得自己有點委屈。她是從第一眼開始就對桃夭很有好感，可如果沒有桃夭後來的屢次接近，這個好感也只會藏在她的眼裏，放在眼裏，然後慢慢忘卻，若幹年後她可能會想起來，在某個午後，有一個人的笑，直接就照進了她的心裏。

會恍惚，也會有遺憾，但也僅此而已了，不會再有更多。

就是因為桃夭的一次次主動接近，池泉才一步步淪陷，才到了如今再也無法脫身的地步，最讓她難受的是，她發現其實在這段感情裏，只有她一個人沉溺其中無法自拔，桃夭她、随時都能抽身離開，她現在對桃夭還有那麽一點小用處，如果她沒有呢她是不是早就沒有機會了

在桃夭的面前，她渺小如斯，連主動挽回的機會，都是桃夭施舍的。

池泉握緊了拳頭，将眼裏的情緒一點點收斂起來，再擡頭的時候，眼角帶着一滴淚，令人不忍。

桃夭更不忍心，她從來不想傷害池泉，或者說，她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池泉。

“對不起。”桃夭直接道歉：“阿水，對不起。其實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對我而言是不同的，當時我的狀态很不好，本來就已經昏倒了，然後你走到了園子裏，你在我身邊的時候，我能感覺自己是在被清泉滋潤着，然後就慢慢好了起來。現代工業高速發展之下，經濟水平是上去了，同時也給我帶來了很大的影響，在遇見你之前的那段日子裏，我已經沒有能喝的水了，長此以往那等待我的只有幹涸而死，沒有人想死，我只能那麽做。”

桃夭的語氣裏也有有些無奈：“我走投無路的時候，你就出現了，我當時并沒有想那麽多，只是貪戀你身上雨露的味道。”

她正說着話呢，池泉忽然扭臉，捧着她的臉就吻了上去，沒有章法，就是胡亂的親着，親着親着就停了下來：“所以，我吻你的時候，你會有感覺嗎還是，只是、只是為了讓我吻你”

感覺桃夭坦然望着池泉的眼睛，擡手擦掉了池泉眼裏的淚：“跟你在一起很開心，真的。阿水，你對我而言是不一樣的，我不想騙你。”

“沒感覺，對不對”一滴淚從池泉的臉上滑了下來，她慌忙擦掉，語氣裏全是惶恐：“所以，你才從來都不跟我、你沒有感覺，你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只是因為、”

“別哭。”桃夭把人抱在懷裏，心口有點疼：“有感覺的，阿水，有感覺。我喜歡你的，你那麽聰明，怎麽會不知道，我喜歡你呀，不然、”她又嘆了一口氣：“不然我為什麽要把你推開你說對了，我怕呀，我是個懦夫，我連吻你都不敢，我怎麽會不喜歡你呢”

如果這就是池泉要的喜歡的話，那桃夭是喜歡的。

池泉落淚的那一瞬間，她是心疼的，她舍不得。

“哪一種感覺”

“愛我的感覺”

“是不是”

池泉一連串的問題，桃夭都無從回答，可她看着池泉那麽難過的樣子，就覺得自己實在是對不起阿水。

“你、”桃夭還沒張嘴，人就被池泉按住了，小姑娘力氣不大，她只要輕輕一掙，就能把掙脫她，可池泉眼裏噙着淚的倔強，桃夭就放輕了手裏的動作，她連狠心拒絕都辦不到。

愛的感覺她能理解的愛的感覺就是情|欲的感覺，翻雲覆雨之後的滿足感，可她還沒有跟阿水翻過，怎麽去确認這種感覺，實在沒辦法回答。

可阿水眼裏的情緒又很讓桃夭為難，于是半推半就地順着池泉的意，起先桃夭以為阿水就是跟從前一樣，親親哄一下就可以了，可池泉越吻越過分，手直接就摸到了她的衣襟裏面，桃夭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她要做什麽：“阿水！”

要做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她顧念池泉的身體，這可不是親親那麽簡單的，桃夭的擔心這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然怎麽可能等到現在

池泉在她耳垂上輕啄了一下：“你說有感覺的，我再問你一遍，到底有沒有感覺”

“有有有。”桃夭真有感覺，被池泉按着親了這麽久，她要是沒感覺，那就是性|冷淡了，再不收手，桃夭都不知道該怎麽收場，關鍵現在阿水的情緒還十分不穩定，根本就不是她三言兩語就能哄下來的！

“阿水，乖，先別鬧。”桃夭別過臉，試圖提醒她：“你忘了，一會兒還去機場呢，別誤了正經事。”

聽說那個代言對阿水還挺重要的，國際大牌，能提升藝人的整體形象和地位，對阿水來說是很重要的一次機會，她一定不想錯過。

可惜，她的話根本就沒有起任何的效果，池泉反而更來勁兒了。

堵住了桃夭的嘴，不讓她再說話。

心裏頭麻麻的疼意，模糊了池泉的雙眼，她是真的不甘心呀，越是不甘心，就越要得到！她動作生疏地解着桃夭的衣服，假裝自己很淡定，可眼淚還是一滴滴往下落，落在桃夭的皮膚上，滾燙滾燙的。

“你又不能碰我，還不許我來嗎”池泉沙啞的聲音裏藏着一絲絲輕易不能察覺的失落：“既然有感覺，那為什麽不做你不是喜歡我嗎既然喜歡，為什麽不能”

她每說一個字，桃夭的心就往下沉一分，看着阿水紅紅的眼睛，明顯是委屈極了的神色，桃夭終于還是妥協了：“沒有說不可以，你、要是真的願意，去床上不好嗎竹椅上面不舒服。”

池泉猛一擡頭，咬着唇似乎有些難以置信：“去裏面”

“去裏面。”

桃夭輕輕點頭，沖池泉挑唇一笑：“我可以教你。”

“你答應了”池泉又确定地問了一遍：“不是哄我”

“不哄你。”桃夭對她伸手：“只要你別哭了。”

池泉那一滴滴的淚，桃夭是真的受不住，滾燙滾燙的，比那烈火都讓她難受，只是一點退步而已，桃夭覺得自己也不是不可以，誰讓那個人是她的阿水呢

錦被翻湧間，桃夭眉頭輕皺，手指無意識地抓緊了身下的被子，喘息聲越來越大，桃夭只覺得眼前閃過一道白光，然後被池泉再次堵住了嘴，慢慢地親着她，很滿足一樣。

滿足是滿足了，桃夭心裏有點空落落的，望着床頂的紅紗，她有些不太适應想翻個身，就被池泉摟住了腰，池泉眼裏藏着小星星一樣，趴在她身上，有一下沒一下地啄着桃夭胸前的那一片皮膚，似乎十分戀戀不舍。

“滿意了”桃夭想嘆氣，還不只是想嘆氣那麽簡單。

池泉輕輕嗯了一聲，還有點舍不得的感覺，在桃夭身邊蹭了又蹭，好半天才摟着桃夭的脖子：“你滿意嗎”

“滿意。”就是這倆字說出來的時候有點咬牙切齒的感覺。

池泉不知道是真沒聽出來，還是故意假裝沒聽出來，總之聽桃夭說完，她立馬摟着桃夭在她脖子上留下了屬于自己的痕跡，然後十分不舍地說道：“我得走了。”那樣子可憐兮兮的，倒像是桃夭把人吃幹抹淨不負責任要走的樣子。

這個時間，還走什麽呀走深更半夜那飛機還能等她不成

桃夭伸手把被子拉過來吧，給池泉蓋上：“行了，折騰這麽大會兒，你不累我都累了，明天送你回去，保證不耽誤你的事兒。”

池泉看着她，似乎是有點懷疑。

桃夭實在不願意再看見她那個樣子，直接拿被子蓋住了她的臉：“睡覺！”

說是睡覺，她這一夜都沒有睡踏實，倒是身邊的池泉，一夜都緊緊摟着她的胳膊睡得很甜，一大早醒過來的時候，還有點發蒙的感覺，看了看時間又看了看桃夭，才結結巴巴地說道：“九、九點了。”

“嗯。”桃夭掀開被子起來，給池泉拿了幾件衣服：“不着急，先洗漱換衣服。”

“跟瑞度那邊約的時間是十點。”池泉索性不起來了：“我跟嫚姐說推掉算了，正好再休息幾天。”

“起來。”桃夭二話不說就把人拉了起來：“我跟你說來得及就來得及，快去洗漱換衣服。”

等池泉按照桃夭的要求洗漱換好衣服再出來的時候，桃夭還是那一身的睡衣，根本就沒有出門的打算，她有點疑惑：“你、”

桃夭放下手機，過來牽着她的手腕說道：“要是害怕就閉上眼睛。”

然後池泉就看着她推開了一扇門，眼前一陣像是有光一閃，等她再眨眼的時候就已經回到了賓館的房間，池泉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了外面周嫚說話的聲音，池泉一臉詫異地看着桃夭，然後什麽話也沒有說。

“行了，你好好工作。”桃夭打了一個哈欠：“我回去補覺。”

“那你、還來看我嗎”池泉下意識就拽住了桃夭的衣服，眼裏有不舍和焦慮。

桃夭真的是一點脾氣也沒有，只能點頭答應：“我保證。”

池泉這才露出了一個笑臉，主動過去給了桃夭一個吻，再也不是之前的蜻蜓點水，她吻得認真吻得專注，最後還在桃夭的脖頸上留下了一顆小草莓，才心滿意足：“那你要好好休息。”

等她看着桃夭在她面前消失以後，池泉臉上所有的表情全都收了起來，呆呆地坐在床沿上，望着自己的掌心，眼裏有掙紮，掙紮到最後又趨于平靜，然後握住拳頭又站了起來，望着鏡子裏的自己，輕輕皺起了眉頭。

第一次，她贏了，那以後呢

她真的能擁有桃夭嗎

作者有話要說：  阿水開始有變化

再也不是天山上的那朵純潔的雪蓮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