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決絕的你5

步凡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方叢時的畫面。

那是他進入搖光之後，第一次回到北王星。興沖沖地趕回去，卻被告知本該休息的父親并不在家。步凡從小就有主意，更別說9歲入伍後，他在陰暗處歷練一年，循着家中內網裏父親飛船運行的蛛絲馬跡，不怎麽費勁兒就找到了梅雨巷，那家寵物店的後門。

他躲在頂部的視線死角裏，從屋頂往下看，父親被一個氣質溫和的女人送出來，手裏抱着一只垂着耳朵的狗狗。

“下次我再來看你。”那樣和顏悅色的模樣，步錦程從未對他展露過。

女人微笑着和他揮手，不提防間，一個裹得像只雪娃娃的小孩從她腿邊飛奔而出，發出一串單屬于這個年紀的天真笑聲：“哈哈哈找到新的路啦，我要回去記下來！”

女人忙追出幾步，一把抱住他，埋怨地嗔道：“叢叢，怎麽又不乖乖寫作業了？”

“作業太無聊了，我想寫新東西，媽媽，我給家裏畫個地形圖怎麽樣？”小方叢抱住母親的腿，頭頂上忽然落下一片溫厚的力道。

“這就是方叢吧？”眼前的高大男人有一雙紅色的眼眸，當時還小的方叢并不覺得奇異，只是單純地感到有趣，嘻嘻嘻地點頭。

步錦程屈膝蹲下，摸着他的頭，指腹力度輕柔。步凡忍不住想象，那雙手摸在自己頭上會是怎樣的感觸。

“很可愛，他将來一定也會成長為一個善良的人。”

方叢不認識這個平時在店裏看不到的陌生叔叔，郭可菲和步錦程的見面通常也都比較隐秘，但這一幕卻在10歲的步凡心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原來父親并不是不茍言笑，更不是不喜歡小孩子。只是單純地……不喜歡他而已。

“你還好嗎？”步凡坐在窗前，手臂松松地搭在腿上，俯視平躺在病床上的方叢。

他向來高傲，即使知道父親在外有個疑似私生子的人，也沒有做出什麽實質性的破壞舉動，只是查證了一下真實性。這麽多年都忍了過來，偏偏在遇到易觀明，調查到方叢的人生經歷後，忍不下去了。

方叢進了軍事學院裏不用打打殺殺的系，這中間有沒有步錦程的幫忙還難說。而自己在9歲被家族送進聯邦情報部門搖光的時候，步錦程連一句話都沒說過。他們的人生，可謂是天差地別。

帶着惡作劇般的心理，他要求方叢和蒼梧複合，既能為他自己騰出一條道來，更重要的是，讓這個Omega弟弟領略一下人生的殘酷，以及“談好的戀愛怎麽能随便分”，“Omega可不能水性揚花”這種道理——這可是他從小受到的教育。

而現在，方叢躺在病床上，雖然沒有和任何人說過他的病情，實際上卻是失去了作為Omega最基本的能力。

方叢不自覺地挪了挪屁股，不太适應步凡那種看小可憐般的眼神。這家夥，該不會是偷看了自己的病歷吧？

“我很好，你有話快說。”

步凡想起在榕星的時候，和方叢朝夕相對，自己捉弄他時，他偶爾炸毛的反應，更多的是假裝淡定，實則心裏氣得不行，眉毛要挑不挑的，其實還挺可愛。

“對不起，這次的事是我的責任。”步凡長腿一翻，從窗臺上落下，在病床旁站定，“如果……我以後會照顧你的。”

方叢被這種“我會對你負責的”的語氣噎得一哽：“真沒啥……你該幹嘛幹嘛去吧。”

別在我眼前晃來晃去就行。

自己的弟弟在自己懷裏滿身鮮血，那種場景，任步凡再桀骜不馴，也為之深深戰栗。他小時候就想過，如果郭可菲沒有和Alpha跑掉，而是繼續留在步家，生下一個像方叢這樣小小軟軟的弟弟，那麽自己一定會視若珍寶吧。

那樣的話，就不會再有成堆的閑言碎語，自己每次從軍隊休假回來，弟弟都會撲到自己懷裏叫哥哥，可愛地跟自己撒嬌……

步凡眼神變幻，看得方叢心驚，他的手已經伸到床邊準備按下呼叫鈴，步凡猛地撲上來，坐實了他這一行動。

只不過，被緊緊抱住的方叢陷入迷茫，以至于第一回推步凡的時候，都有種虛幻感，沒下力氣：“你沒事吧？受什麽刺激了？”

“如果你以後沒有人娶，我會負起責任的！”

“哈？”方叢當然理解不了他話中深意，氣惱下一個使勁兒推開他，怒目而視。匆匆趕來的護士看到這奇怪的一幕，先是疑惑，緊接着盯上步凡的臉，眼中漸漸綻放出驚喜：“你是步、步凡！”

“我想休息了，護士小姐，這個人一直騷擾我，麻煩您幫我把他帶出去。”

護士小姐不可思議地望着他們倆，小心翼翼地上前問步凡：“步先生，請跟我出去吧。”

步凡的額頭已是覆上了一層細汗，方叢注意到他兩手不正常的垂落，剛才推開他的時候，好像比以往都要輕松得多……

奇怪，步凡難道在哪裏受傷了嗎？

方叢搖了搖頭，這和他也沒什麽關系。

北王星的軍艦港，臨時被叫來集合的步凡親衛們滿腹疑惑。

方晚唐打着呵欠，抱怨道：“這次的休假期居然這麽短，前線不是都在掃尾了嗎？還用得上我們？”

強森笑得憨厚：“這次不一樣嘛，老大可是代行軍團長的職務。”

方晚唐嗤道：“拜托，天樞一直被步家牢牢把控，以前老大在軍中的影響力就已經很大了，有沒有這個虛職都是一樣的。你看看這次分派給我們的任務，啧啧，一堆解決戰後問題的苦力活。我看啊，老大一定是惹到了家裏人。”

空中航道上，一艘飛船從指定接駁點駛入，緩緩降落在他們面前，步凡從裏面走出來，臉色異樣的蒼白。

手下有人詫異地道：“老大沒開自己的飛船啊。”

步凡平時不喜歡有人接送，即使步家雇傭甚多，他也總是自己駕駛各類交通工具。

他沒理會手下們投來的探尋眼神，踩着軍靴筆直穿過人群，走向戰艦小天罡號。

“出發，去玉水星。”

作者有話要說： 未來·步凡：卧槽我喜歡上了我弟弟，這事兒一定不能讓我爸知道！

方叢：……

步錦程：這孩子是不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