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江寒沒搭理他，拿了參選名單坐了回去。祝越倒是擔心，拉過顧野的手結結巴巴地問：“野哥，還疼呢？”

顧野白了祝越一眼，拽過他的領子：“邊去。”

參選的節目很多，磨磨蹭蹭的又是搬道具，又是自我介紹。幾個部長也奇怪，照着顧野平日裏的性子，早就坐不住離開了。

這次，興許是因為江老師在，顧野竟也乖乖地待到節目表演結束。

江寒大致選了十幾個節目，和部長們商量了一下，也就離開了。顧野沒跟着離開，而是坐在那繼續安排舞美音效。

“其實。”祝越看着江寒背影，“江老師還挺平易近人的。”

“是啊。”

“我聽說法學系上江老師課的，有好多人準備追江老師的。”

“可不，聽說都有人寫表白信給江老師了。”

祝越扁扁嘴，拍了宣傳部長的腦袋：“你丫哪來那麽多聽說。”

“本來就是。”部長反駁。

顧野手指上轉動的筆啪的掉在紙上，他偏頭，勾了勾唇：“是麽？有人追江老師？”

祝越和宣傳部長互相使了個眼色：“野哥，我們也是聽說。”

顧野半曲胳膊，搭在祝越肩上，在他耳邊說道：“那你就再去幫老子聽說聽說，到底是誰要追江老師，怎麽追。”

祝越縮了縮頭，讪笑道：“我盡量……”他又瞥了一眼顧野，“野哥，保證完成任務。”

顧野笑笑：“乖。”

江寒回到寝室，胡陽陽正舉着一把剃須刀刮着腿毛：“回來了？”

江寒一擡頭，就見胡陽陽同學詭異地朝自己笑。

“幹什麽？”

“老江，”胡陽陽拖着把椅子坐到江寒身邊，“那個萊娅公主，真的不考慮了？今天你也看了，我們社一共7個人走秀，單數走起來不和諧。”

江寒扯了扯胡陽陽還沒脫掉的尾巴：“這種事，很蠢。”

胡陽陽從錢包裏抽出一張紅票子，啪叽拍在桌上：“出場費。”

江寒收下，臉上雲淡風輕：“說吧，怎麽走。”她想到自己十一得回趟景老師家，路費問題确實緊張。

江寒沒想到，迎新晚會搞的挺盛大的。顧野也不知道哪裏的人脈，請了幾個當紅的明星集體發了祝福。幾個主持人有模有樣地走到舞臺中央：“2018屆迎新晚會，正式開始。”

“砰”地一聲，幾簇煙花騰空而起，劃破夜空，炸成幾朵絢爛的花。

又是一年。

音樂噴泉對面的草坪上坐滿了舉着熒光棒的學生，臺上火舞社的學生随着勁爆的音樂擺動着身姿。

穿過人群，江寒看見顧野一個人站在舞臺邊，指尖夾着一根未燃盡的煙。

五彩斑斓的燈光斜射在他的臉上，他恰好穿着一身白色的襯衫，袖子挽起，露出精壯的胳膊。

她看了一會，轉身到後臺找胡陽陽。

顧野擡頭，對着剛剛江寒看他的方向，長久地凝視着。

“野哥，下一個節目是外星人走秀。”祝越舉着燈牌，溜到顧野身邊。

顧野抖抖煙灰：“這種節目你們也給過。”

“江老師後來加上的。”祝越補充。

“嗯，挺有新意。”顧主席改口。

祝越：“……”

舞臺“唰”的暗了下來，幾條刺眼的燈光咔咔的在舞臺上亂射。詭異的音樂響起，一群帶毛的不明生物從後臺跳了上來。

祝越擦了擦汗，嘟囔了句什麽鬼。

而後，草坪上倏地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他和顧野同時朝臺上看去。在胡亂堆壘的一排卡紙樹後，走出兩個人。

“江……老師？”祝越難以置信地拍了拍顧野，“野哥，你看。”

舞臺上，一個高挑清麗的女人穿着一襲白紗裙走出，頭發盤起，白皙的臉上挂着淡淡的笑。

舞臺下，倏然騷動起來。有人高喊了聲：“江老師。”尖銳突兀的嗓音刺破夜空。

江寒收了胡陽陽一張毛爺爺的出場費，自然很盡職地朝臺下揮了揮手，和不停叫嚷着江老師的漢子們打招呼。

這是顧野，少有的見到江寒臉上挂笑。他望着江寒，看着她纖弱的身影被舞臺的白光包裹着。腦海忽的就冒出那日，江寒垂頭為自己貼創可貼的情景。一縷發梢落在他的手背，當時的他，是那樣的心癢難耐。

“野哥，下一個節目是……”祝越輕聲提醒顧野。

顧野回過神，指着幾個跳在椅子上，興奮地喊着江寒名字的漢子：“別忘了你的任務。”

祝越愣了一秒：“野哥，要我把他們拖走麽？”

顧野叼着煙：“随你。”

小狗腿祝越立馬行動起來，拉着自律會的幾個人繞行到不遠處的草坪上。

剛好，外星人走秀結束，胡陽陽抱着卡紙樹和社長走在過道上。祝越走的急，一時沒看路，和胡陽陽撞了個滿懷。

胡陽陽覺得自己的胸部一團溫熱，低頭一看，胸上正好放着兩只幹瘦的手。

“我擦，你丫幹什麽。”胡陽陽眼裏怒意飛濺。

祝越立刻後退了兩步，慘白無力地解釋道：“同學，那個……”他十指彎了彎：“不小心，失誤失誤。”

“老胡，算了，待會還有事。”社長眼看胡陽陽叉着腰就要吵上去了，拉了拉她。

胡陽陽瞪了一眼，對着脖子比了個咔嚓的手勢。

祝越欠欠身：“同學，對不住對不住。”說着，趕忙推了推前面看熱鬧的同學。

走離胡陽陽十步遠，祝越傻笑了聲：“A杯。”

哐。

一張厚卡片砸中祝越的腦勺。祝越慫慫地回頭，見胡陽陽就在他的背後，下一秒，自己被胡陽陽一個過肩摔摔倒在地：“警告你，老娘跆拳道黑帶，九段。”

“老胡，悠着點打。”社長在遠離胡陽陽一丈遠的地方喊話。

“呸。”胡陽陽沒繼續，啐了一口離開。自律會那幾個人拉起祝越：“老大，你沒事吧。”

“你有沒有覺得，那個女孩特別的……英姿飒爽。”

自律會的學生面面相觑，完了，祝越莫不是被摔傻了。

迎新晚會還在熱鬧的開着，穿着軍訓服新生們的吶喊聲回蕩在不算大的廣場上。

廣場的江邊，江寒靠着圍欄，手裏一罐啤酒。後臺悶得慌，她妝還沒卸，白裙的衣擺帶着微風。

煙花閃灼着漆黑的湖面，江寒啜了口酒，嗓子辣辣的。

她想起中考結束的那年春節，景禾偷偷買了兩罐啤酒和一把仙女棒。在老家宅院的臺階上，景禾拉開易拉罐：“小寒，我聽同學說，這玩意挺好喝的。”

她有些慌亂，不知該不該接，轉頭，就見景禾嗆了一大口：“我去，辣嗓子。”

她放下手中的仙女棒：“景禾哥，沒事吧。”

景禾擺擺手：“小事。”他指着煙花，“好玩麽，這個。”

“嗯。”她揮了揮。

“那以後，年年過節我都給你買好麽？”

她望向景禾，淺淺地笑着。

那夜的江裏，煙花缭亂，燈影闌珊。

“嘿，江老師。”她恍回神，看見顧野慢悠悠地走到她身邊。

江寒喝了一口啤酒，繼續靜默地看着江面。

顧野背倚着欄杆：“在想什麽？”他的聲音輕輕的。

或許是江寒一個人站久了，又或許是顧野問太誠懇。她便回了顧野：“想想未來。”

“你未來想做什麽？”顧野那雙蠱人的桃花眼對着江寒。

江寒微微一怔，避開他直勾勾的目光：“從前想着如何在江裏市立足，想着在大都市裏如何好好生存下去。”

“現在？”

她頓了頓：“現在又有了新目标。”她的眼前，尹路的身影一閃而過。

她偏頭，多嘴問了一句：“那你呢？”

顧野揚起笑，酒窩深陷着：“我？”

“随意問問。”她話音剛落，搭在欄杆上的手就被顧野拉起，按在他的心髒上。

心跳聲，在她手心邦邦地敲擊着。

顧野那張狷狂的臉湊近，刀刻的五官一點點放大在她的眼前。

他冒着小虎牙：“我在想你。”

剎那，她從發梢到指尖都宛若觸了電。胸腔中，倏地湧起萬種情緒。

江寒慌亂的縮回手，緊緊扶住欄杆。她的心髒，還在猛烈地收縮着。

顧野饒有興致地凝睇着她，半響開口：“十一準備怎麽過？”

江寒呆住：“那個，回……”她有些語無倫次。

顧野清冽地笑笑：“回家？”

“嗯。”

“我想好了。”

江寒問：“什麽？”

“賄賂的東西。”

原來他還記着。

顧野朝江寒着走了幾步，在她耳邊低語：“帶我回家吧。”

江寒剛咽下去的酒“噗”的噴了出來。

啥……啥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