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紀燃後來還是睡了。秦滿很聽話, 天亮了才放開他。
他看着窗簾縫隙處透進來的微亮,覺得腿根子都在發麻, 累到沒力氣說話,一閉眼就睡了過去。
醒來時, 手機上有條陌生號碼發來的信息。
“紀小先生您好,我是老胡。打您的電話沒接,故以短信形式聯系您。老夫人讓我轉告一聲, 養寵物千萬要謹慎, 最好也別往家裏帶, 不幹淨。”
懶覺帶來的好心情一下就被這條短信給糟蹋了。紀燃冷着臉把短信删掉, 手機丢到桌上, 發出一道悶響聲。
他打開衣櫃, 把昨天紀老夫人送來的衣服全拿出來,丢到椅子上。
秦滿從枕頭裏擡頭:“怎麽了?”
“沒怎麽。”紀燃說。
秦滿看了眼那幾件新款西裝:“不合穿, 還是不喜歡這些款式?”
“不合穿, 也不喜歡。”
秦滿自床上起身,把那些衣服從椅子上拿起來:“西裝不能這麽放,會起褶子。”
“起就起了, 我又不穿。”紀燃道,“你想要就拿去。”
秦滿看着衣服的尺寸, 委婉道:“可能不太适合我。”
“那拿來。”
秦滿遞給他:“要丢了嗎?”
紀燃用看傻子的眼神瞥了他一眼:“這是新的,為什麽要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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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出卧室, 一路走到走廊盡頭, 打開了公共浴室對面的小房間。
秦滿在這住了這麽些天, 還從沒進過這間房間。房門一直緊閉着,他原以為是另一間客房。
這是間衣帽間,裏面滿滿當當全是衣服,中間的玻璃櫃裏放滿了腕表。不過這些衣物一眼望去,似乎都是新的。
“你這是……”秦滿倚在門邊,問,“收集癖?”
紀燃沒收集癖,這裏面是紀老夫人和紀國正這些年給他送來的東西,他基本沒碰過。只穿過紀老夫人為了紀惟訂婚宴,給他送來的那一件。
“不是。”
紀燃回過頭,見秦滿連上衣都沒穿,粉色劃痕落在那些起伏的線條上,十分暧昧。
“……你暴露狂啊。”他耳根子發熱,罵道,“衣服都不好好穿。”
秦滿頭抵在門沿上:“你有自己的西裝嗎?”
“上個班而已,穿什麽西裝。”紀燃擦着他的肩,回房間洗漱。
三分鐘後,他一邊刷着牙,一邊聽秦滿在旁邊道:“正式場合中,衣裝打扮也很重要,穿西裝是一種禮儀。”
“你工作之後去跟其他人談合作,總不能再穿着便服去,對方可能會認為你不尊重他,給談判增加難度。”
“而且你穿西裝很好看。”
紀燃咬着牙刷,轉頭瞪了他一眼,含糊不清地罵:“……你煩不煩?”
刷完牙,紀燃随便去下了碗面條,他實在不想吃秦滿做的那些清水湯面了,肚子餓又沒耐心等外賣,幹脆自己動手。
吃飽喝足,紀燃換衣服出了門。
“去哪?”秦滿系上安全帶。
“買衣服。”紀燃道,“用來堵住你的嘴。”
紀燃直接開車去了滿城最大的一家商城。
商城占地面積大,裏面多是大牌,看起來逼格高,客人卻沒幾個。不過由于這裏一次消費額能抵別的小商家半天的消費額,所以照樣開得紅火。
秦滿駕輕就熟地帶他去了家西裝店。
銷售員見到他,連忙迎了上來:“秦先生好。”
看來秦滿還是這兒的老客。
也是,秦滿穿西裝的次數比他穿便裝還要多。
秦滿颔首:“最近有什麽新款。”
“剛送來幾件,您想要什麽款式的?”
秦滿道:“适合小男生穿的。”
“你才小男生!”紀燃坐到沙發上,打斷他們,“你把新款都拿出來。”
銷售員忙看了眼秦滿,秦滿點頭:“去吧。”
沒多久,銷售員就拎着幾套西裝到了更衣室。
紀燃對西裝這玩意沒什麽審美,看來看去都一個樣,古板嚴肅。他幾套試下來,沒喜歡的,也沒不喜歡的。
他試最後一件時,秦滿挑了根領帶上來:“戴這個試試。”
紀燃嫌麻煩:“不戴。”
“您光這麽試會有些單調,加了領帶會好一些。”銷售員忙道。
紀燃啧了聲,搶過領帶,随便往脖子上一套。
“不是這麽系。”秦滿走到他身前,低下頭,認真地把他的領帶系好。秦滿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在暗紅色領帶的襯托下很是賞心悅目。
旁邊的銷售員呆呆地看着秦滿的動作,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系好後,秦滿把領帶妥帖地放進衣內,手掌貼在紀燃胸膛前,把衣服壓平。
銷售員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推銷道:“您看,多了條領帶是不是順眼多了?這一套很适合您,顯得貴氣,腿也顯長,特別好看。如果頭發染回黑色一定會更帥氣的。”
她從沒把這種推銷時的場面話說得這麽真摯過。紀燃身上确實有種貴公子的氣質,随便換上一套暗色系西裝,撇開發色,她覺得比那些流量男星都要帥。
想到這,她不禁偷瞄了一眼身旁的秦滿。
秦先生當然也是帥的,但跟紀燃不同,秦滿顯得更成熟一些,舉止投足間雖然客氣,但卻總給人一種淡漠的疏離感。
紀燃最煩逛街買衣服,他以往買衣服都依着岳文文來,岳文文眼光好,看見合适的衣服就會發照片給紀燃,紀燃再給他轉錢,沒幾天衣服就到手上了。
他道:“這些都包起來……”
“算了。”秦滿打斷他的話,轉過身問,“現在定制的話,下周三能拿到嗎?”
銷售員一愣:“這我得咨詢一下總部……”
“不用了,我認識總部的人,我私底下再跟他溝通吧。”秦滿道,“你給他量一量尺寸。”
紀燃皺眉:“定制?直接買就行了,麻不麻煩。”
“不麻煩。”秦滿道,“你量就是了,我到時候再來幫你取。”
紀燃道:“你怎麽這麽多事……”
秦滿莞爾:“人生中的第一件西裝,要鄭重一些。”
紀燃頓了頓,他在訂婚宴上明明就穿過一回了。
看出他的疑惑,秦滿道:“那一套只能算是租來的禮服,應付用。這套才是真正屬于你自己的。”
那套西裝在訂婚宴結束後便被紀燃丢回了衣帽間裏,再也沒拿出來過,看起來和其他全新的并無二致。就像秦滿說的,仿佛只是他為了應付場合租借的衣服,時間一到就還回去了。
紀燃抿了抿唇:“随你。”
秦滿剛要說什麽,手機就先響了起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道:“接個電話。”
待他走後,銷售員連忙說:“您稍等,我去拿軟尺。”
“等會。”紀燃叫住她。他把領帶解開,遞給銷售員,“……這領帶,幫我包起來。”
秦滿回來時,看着他手上的小盒子:“買什麽了?”
“關你什麽事。”紀燃把盒子捏在手上。
秦滿沒在意:“我有個老朋友回國,約我去見個面。”
紀燃剛要應,又覺得不對,他回過頭問:“秦滿,你弄清楚,我才是你金主爸爸,憑什麽你說要跟來就跟來,說要走就走?我答應了嗎?”
秦滿點點頭:“那你跟我一塊去?”
紀燃覺得更不對勁兒了,他去見情人的朋友幹什麽?
他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以前天天見程鵬包小情兒。那些關系中,永遠只有程鵬讓人來陪,從沒有過程鵬去陪別人的。
“你想得美,滾吧。”紀燃嫌棄地朝他擺擺手。
秦滿走後,紀燃沒回家,他前段時間生病一直在家窩着,身上都快長草了。他給好友們打了個電話,直接約在了籃球場。
岳文文到得早。紀燃從後座拿出幹淨的運動服來,原地脫了上衣就想換上。
“啧啧啧……”岳文文撐着下巴坐在他身後,眼裏滿是羨慕,“小燃燃,你這身上都快趕上過敏了。秦滿也太猛了。”
紀燃動作一頓,加快套衣服的速度。
“怪不得你這幾天都在家裏窩着,換我,我也不出門了,我一天二十小時呆床上……不,我能解鎖整棟房子,包括屋頂。”岳文文嘆了聲氣,“真好。”
紀燃:“你這麽能說,怎麽沒人找你上春晚演小品?”
“我倒是想上,你有門路嗎?”岳文文問。
“什麽門路?”程鵬停好車,朝他們走來。
“沒什麽。”岳文文看了眼腕表,“你怎麽來這麽晚?”
程鵬說:“剛送陳安去學校報到。”
紀燃手上一頓。岳文文先笑了:“你什麽時候也接起這種活兒了?陪情人上學?可以呀,刺激。”
“以前沒做過,偶爾一回,感覺還行。”程鵬悶笑了聲,“就是他那些同學都叫我叔。我他媽才畢業沒幾年呢。還鬧着要我參加他們的聚餐,我可是逃出來的。”
說到這,岳文文想起什麽來,上來就挽住了紀燃的手臂:“對了小燃燃,跟你商量個事兒。”
紀燃任他挽着,手上捏着籃球:“說。”
“哪天晚上有空,我們一塊去本色呗。”
紀燃皺眉:“不去。”
本色是滿城很出名的Gay吧,紀燃不愛去。那裏面妖魔鬼怪特別多,他第一次去的時候,還在舞池被人吃了豆腐。想跟他發展關系的男人更是數不勝數,可惜沒一個他看得上眼的。
“去嘛。”岳文文道,“你帶秦滿去一回,就一回。”
紀燃轉過頭:“帶他做什麽?”
“還不是我那些小姐妹嗎,他們真的特想見見小滿滿。就見一面,給他們開開眼界,不做別的。”岳文文晃了晃他手臂,“上回你拒絕我,害我被他們好一通說。他們都在我耳邊念叨好久了。”
紀燃想也沒想:“不去。”
岳文文問:“為什麽啊,你就當是去回夜店。”
“就是。”程鵬道,“一塊喝個酒,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而且你當初不就是想羞辱秦滿嗎?把他帶去Gay吧,被一群男人圍着這摸摸那碰碰,也夠他難受的。”
程鵬嘴邊帶笑,盯着紀燃,“還是你舍不得了?”
“有什麽舍不得的?”紀燃抽出手,拍了兩下籃球,下意識反駁道,“我只是不想去本色。”
“這簡單。”程鵬說,“你下周三上班,那天晚上我們給你開個慶祝會。小文,到時候把你那群小姐妹帶來,我也好久沒見他們了。”
“好!”岳文文搭着程鵬的肩,問紀燃,“小燃燃,這下總可以了吧?”
“上個班而已,有什麽好慶祝的。”紀燃道。
“我和小文上班那會,也開了慶祝會。這是規矩。”程鵬意味深長地看了紀燃一眼,“怎麽,你難道想把秦滿一直藏家裏,別人看一眼都不行?”
紀燃一愣,當即脫口道:“我藏他做什麽?”
岳文文眼底一亮:“那就是同意了?”
“……随便。你們愛開就開,想看幾眼看幾眼,跟我沒關系。”
紀燃把籃球往籃筐一丢,球飛到半空便重重墜下,連籃筐的邊緣都沒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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