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時間如戲法

“我要四個包子一杯八寶粥。”

同樣的話, 同樣的日期, 同樣的早餐攤位, 同樣的白色體恤,同樣的自行車,大伯臉上同樣的微笑, 去年這個時候我也像今天這樣第一次站在這裏。大伯從籠屜裏用塑料袋拿包子,轉過身用機器把粥封口。我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晃來晃去, 竟一時分不清今年是哪一年,時間如戲法,逝去的時光好像不過是一場幻覺。

“小姑娘,你該上高二了吧。”大伯把早飯遞給我。

“是哦, 我高二了。”我眼睛瞪得圓溜溜。

大伯笑着轉回身, 彎腰擦拭餐桌:“還沒睡醒吧。”

我把早飯挂在車把手上,望了一眼天邊剛剛泛起的青白色,使勁點點頭,又很應景地張大嘴巴打了個哈欠。

我在校園門口那個鮮紅的通知欄上找到了我分班後的班級——高二4班,在二樓陽面的走廊盡頭。

這張班級表是按照中考成績從上到下排列的,我從自己名字那兒往前找朱寧, 眼睛要瞅瞎了才看到他那個女孩子似的名字——也是高二4班。

我把手背在身後, 後退了一步,總觀這張巨大的通知欄, 滿意地點點頭,繞過去進入校園。

從大門到教學樓有一條又寬又長的路, 不知怎麽,我今天才注意到路兩旁一樁挨一樁矗立着魁梧的梧桐樹,天蒙蒙亮,四下寂靜,這些樹和天青色的校園融為一體,好像是誰變戲法憑空偷偷變出來的一般。我驚奇地跑到一顆樹下,仰着頭看了半天,樹幹比水桶還粗,梧桐樹葉有兩個巴掌那麽大。

我應該就是像大伯說的那樣沒睡醒,要不怎麽解釋下一秒我就開始鬼使神差地圍着那棵樹轉起圈了呢?順時針轉三圈,逆時針轉三圈,暈頭轉向地扶住樹幹站定後,把轉歪了的書包帶子往肩上提了提,手指一點,“開!”

沒有動靜。

“開!”我不死心地又用手指點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莫希你有病吧!”有動靜了,不是我想象中的動靜。

我尋着這個有點陌生聲音看過去,大路中間站着一個高高的穿着黑色T恤的男生,也和天青色的幕布融為了一體,臉上還有沒消失的笑意,大步朝我走來。

那人走近後我才從膚色辨別出來,是朱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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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聲音怎麽變了?”我确定他之前聲音不是這個樣子。

朱寧輕咳了一下:“我媽也說我聲音變得深厚了,是不是成熟了很多?”

“少貧,你怎麽也來這麽早?”我盯着他問,他好像還有哪裏不一樣。

“我不來這麽早哈哈哈哈......”他說着,好像又想起來剛才那一幕,扶着樹笑彎了腰,“我不來這麽早怎麽能看到你剛才有病的樣子。”

他實在是笑瘋了,才會神經質地說完伸手去捏的我臉。

我和他一起站在樹下,晨風吹過,樹上的葉子有輕微的嘩啦聲。

我垂着眼皮看他的那只手,捏着我的臉左右晃動了一下,又突然想起什麽似的,伸出另只手捏住我的那半張臉,“這下對稱了。”

我用力地打掉臉上的這雙爪子,踮起腳伸手把他的短袖往下拽,很別扭地讓他彎下腰,把他的耳朵拉到和我的臉同一高度,然後小聲地,神秘兮兮地告訴他:“我看這樹肯定有玄機,你也來試一......”

沒等我說完話,朱寧拽着我肩上的書包帶子把我從樹下拎了出去:“我看你就是沒睡醒。”

我在他背後踉踉跄跄地被拉出去,擡頭一看,原來朱寧長高了。

我的腦海裏突然想起暑假的時候,豬豬長得很快,某一天醒來的早上,它的體格突然大了一倍。我以為是睡眼惺忪看錯了,但是等我洗完臉清醒之後,它還是剛才那麽大。

我不敢聲張,怕它以為我很高興它長大而卯着勁長,其實我是擔心,狗的壽命太短了,而時間又太快。

朱寧和小狗一樣變戲法似的長大了。

我們往前走向教室。

“你看你被分到哪個班了嗎?”我多此一問地仰着頭問朱寧。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裝作不知道。

他把臉扭過去不看我:“當然,高二14班。”

“14班?我看錯了嗎?不是4班嗎?”我一把抓住他的後背,T恤被我扯的很長。

“你知道還問。”他終于低頭看着我,臉上盡是詭計得逞的奸笑。

“朱寧!!!”我咬着牙使勁拉他的衣服,“開學第一天你就耍我,很好玩兒嗎?”

“好玩兒,你沒看我從見到你就一直樂。”他真的一直在笑!

“好,今天梁子算是結下了,我讓你見識見識春江路莫希老大的厲害!”我報上自己的名號。

“哈哈哈哈哈什麽老大?春江路老大?哈哈哈哈誰封的?”他又開始笑了。

怎麽沒用了呢?第一次拿它吓唬李芷柔的時候很好用啊。

我顏面盡失,狠狠地踩了他一腳,氣鼓鼓地跑走了。

太陽慢慢升起來,新教室裏的灰塵盡顯,來得早的同學都開始打掃班級。

“嗨,莫希。”

埋頭拖地的時候有一個熟悉的聲音給我打招呼,我直覺不太對勁,這個聲音不該出現在這裏的。

猛地直起身子,看到我面前站着的——是李芷柔,頭發變長紮起來了,以前她的頭發總是別扭地紮進脖子裏。

“你怎麽?走錯教室了?”我脫口而出。

“同學,我就在這個班。”她無奈地笑,“你還想繼續同桌情緣嗎?”然後在陽光下的灰塵裏眨巴眼睛。

“真的嗎?你選理了?”我還是不敢相信。

“真的。”她使勁點了點頭。

她看起來開心很多。

“好啊,那我們還坐在根據地。”我手一指最後一排的據點。

“那我先去擦擦桌子。”她說。

時間如戲法,奇妙絕倫,我來不及思考是怎麽一回事。

只是我還沒有變,衣服還是去年第一次來4班穿的那件,暑假稍微長長一點的頭發被我媽以頭發長影響智力的理由勒令去剪掉,也沒有長高,連眼鏡度數都沒有變化。我拄着手中的拖把,趁着沒人匆匆低頭看了一眼——也沒有發育。

班裏後來又進來一些應該是33班轉過來的新同學,他們在教室的左後方圍坐在一起,打量着這個班級,和班級裏的我們。我想起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剛來4班的時候,沒有人可以和我抱團取暖,我只是新來的最後一名,誠惶誠恐地坐在最後一排的角落,誰也不知道我當時有多難為情。

“誠惶誠恐?你知不知道誠惶誠恐什麽意思?你剛來的時候是那個樣子?”陳熠回頭對我向李芷柔的傾訴表示強烈質疑。

陳熠這學期剪了寸頭,我剛見到他試着伸手去抓指縫都夾不起來,他穿着白色短袖,胸口一個大籃球,襯的他皮膚黝黑。是的,一個暑假的熏陶,他又黑了。

“我怎麽不誠惶誠恐了?你又不是我怎麽知道我心裏想什麽。”新的學期,新的鬥嘴。

“我沒忘的話你剛來還和李芷柔鬧矛盾吧,現在又和好了?”陳熠撇撇嘴,轉向右邊的郝仁說,“女人真善變。”

“不許說女人這個詞!”我和李芷柔一起對他吼道。

“都到齊了嗎。”班主任站在講臺上左右掃了一眼,“都是亂坐的吧,來,我們先把座位調一下。”說着把座次表從第一排靠近門的同學那裏往後傳,“都看一下,記住自己坐在哪,然後就可以換位了。”

“不按考試名次排了?”唐圓圓還是坐在講桌旁邊,擡頭問道。原來幾乎每個班的講桌旁邊都有座位。

“我們以後就不那樣排座位了。”老師說,“以後就按我這次寫的座次表,每兩周從左向右平移就行。”

這時郝仁扭過臉小聲對陳熠說:“聽說有家長來找了,說按成績排位不公平。”

“對了,王子霖,把這張表也貼一下。”班主任又拿出一張表,指了指黑板旁邊的牆,“貼這兒。”

王子霖帶着膠帶走到前面去貼,班主任看着他貼表的時候說:“這是只按照理科成績排的名次,是去年高一四次大型考試加權算出來的......”

“報告!”

一個字正腔圓的聲音打斷了班主任對這張表的介紹,班主任皺着眉頭很不高興地看向門口,我們也紛紛看過去。

“周翔!”我輕聲對李芷柔說。

“誰呀?”她看看門口,轉過臉小聲問我。

“就那一次,大合唱那次,我說33班的指揮是我以前的班裏特別帥的一個男同學。”我用手捂着嘴用氣息對她說。

“哦哦,我想起來了。”

“進來吧。”班主任手一揮,沒好氣地說。

周翔也不客氣,挎着書包直接坐在了唐圓圓對面,就是講桌另一側的桌子上,和唐圓圓遙遙相望,書包“咚”地一聲甩在桌子上。

班主任垂着眼睛盯着周翔,似乎對眼皮子底下這個大高個不是很滿意,一副想把他拎回最後一位的表情,後又擡起眼睛接着剛才說:“這個......”他磕巴很久,似乎是忘記剛才說到哪了,“這個表,很有代表性,說明去年一年你們每個人的實力,等排好座位每個人都上來看看,看看自己的名次,在班級的位置,接下來的一年要怎麽學,心裏都要有個數。”

這時,陳熠回頭把座次表傳到我們手中,眼神盡是“兄弟保重”。

—— 新位子不坐在一起了。

橫向看,我的位子從靠牆挪到了靠窗戶,縱向看,從最後到中間,旁邊是一個不認識的名字,應該是33班的新同學。

而李芷柔和陳熠郝仁的位置調換了一下,她的同桌是周翔。

“我看出來了,合着我太矮不配和你們高人坐一起啊,四個人就把我擇出去了,又添一個周翔,四個大高個都戳這旮沓老師不覺得太紮眼嗎?”我躲在郝仁背後,頭低着伸到我們四個人中間,憤憤不平地壓低音量說。

“得了吧,你那個老朋友周翔看着也是個不好惹的,我還不想他過來呢。”陳熠背靠着李芷柔的桌子往後傾,頭微微扭過來小聲說,牙齒和嘴巴幾乎不動。

我直起身子往前看向周翔,他坐的筆直,一臉嚴肅地平視正前方......的窗戶,但是看上去好像就是在盯着唐圓圓,唐圓圓把頭壓低了一些,不自然地翻翻這本新書,又翻翻那本新書,最後目光定住手中的筆——轉起筆來。

她也轉筆了!

我差點一步沖到前面對她大聲說:哈哈哈!你被我逮住了吧!

李芷柔拍拍我的肩膀:“沒事兒,你以後可以來後面找我玩。”說着微笑轉過身要把座次表傳到左邊去。

我心酸地看着她,李芷柔因為沒有和陳熠分開就對我的離去而漠不關心,世态炎涼,人情淡薄,如魚飲水,冷暖自知。

“等一下!”我把座次表從她手上奪回來,在上面找來找去。

“朱寧在這兒。”李芷柔拿筆戳給我看。

朱寧在我右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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