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小荷才露尖尖角

楊教官是怎麽把阿牛背出去的, 我都忘記了, 只知道他走的時候踢了我一腳:“你也趕快起來, 別影響後面的班。”

但阿牛記了很久很久。

“怎麽能忘記呢,那可是一個叫我蘇蘇的男生。”

“他什麽時候這麽叫過你?”我不相信地問道。

“第一天他看名單的時候小聲嘀咕了一下,我就在他旁邊, 聽的很清楚。”阿牛急忙解釋,力證這不是她的幻覺。

“第一天?所以你第一天就?”我張大嘴巴指着她,軍訓我們全程在一起, 我竟然絲毫沒有發現還和她一起偷笑教官手的位置。

“就不告訴你。”她把臉一別,繼續盯着樓下。

蘇蘇……

楊教官不高,卻黑的穩重,聲音很有磁性。

“阿牛?”我把她從回憶裏拉回來, “你去見他, 見到了嗎?他讓你去的?”

學校是一個保護層,但打破這層保護層就像唐僧一腳跨出孫悟空用金箍棒畫的圈圈一樣輕而易舉,我不免有些為她擔心。

“沒有...不是...”她吞吞吐吐,“我們就只是靠着一個手機號碼聯系......對了,你都不知道我為了讓我媽給我買個手機簽了多少條喪權辱國的條約,你知道吧, 我媽她老覺得有手機就只想玩兒, 可我又不像你似的連手機裏俄羅斯方塊五子棋還有什麽貪吃蛇的弱智游戲都感興趣......”

“打住!你扯哪去了,我真服了你了怎麽什麽都能順手扯到我把我踩一腳呢?”我和阿牛又像高一時那樣鬥起嘴來, “你快點說你到底怎麽想的?你這就為愛千裏走單騎了?人販子怎麽沒把你拐走呢?”

我們之間的氛圍總是這樣,或許是因為, 我們倆太像。

“所以我想去見他跟他表白啊,我也還沒有說喜歡他呢。”她又理直氣壯起來,“就算是大半個中國我也跨過去了。”

軍校嚴格規定學生不許擅自出校,也不許阿牛進校,阿牛就站在學校外面的梧桐樹下給他打電話,準備好的一肚子話卻堵在嘴巴邊,硬生生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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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出來然後呢?”阿牛變了臉色,像只鬥敗了的公雞,軟趴趴地趴在欄杆上往下看,“怕他一口拒絕我,連短信都不給我發了。”

“楊教官肯定知道了......一個小女生千裏迢迢跑去看他,再白癡的人都能看出來。”我盡量保持冷靜給阿牛分析,“這樣他都沒有出來,哪怕隔着校門看看你呢。”

我很想笑話她傻,但我說不出口,沒有人比我了解阿牛了,她覺得值得,很值得。

我們這樣的女學生,看上去普普通通,其實內心裏認為自己與衆不同,心甘情願、一腔孤勇地單戀一個男孩,阿牛,秦可兒,甚至我想不到的李芷柔,原來都在心裏的某個地方偷偷藏了一個人。

“那你是不是整天單相思?你成績後退你媽媽又該來學校找老師了。”

“哪能呢,楊教官的軍校是一本,我怎麽也得過一本線吧,我還想報他那個學校呢。”

“那就好。”上課鈴響了,我匆匆拍拍她的頭,準備回班。

轉身的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大家都在追問阿牛見網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刨根問底,分析總結,順便不痛不癢地告訴她學習最重要,但一個從沒有出過遠門的16歲女孩,是怎麽自己買票坐車,怎麽忍受十個小時的火車,中途還要轉船渡,路遇不知是善是惡的路人,又一路找到學校,緊接着無功而返。

有人關心過這些嗎?

我趕緊回頭趁阿牛沒有進班拉住了她,難為情地輕聲說:“我以後也會叫你蘇蘇的…”

她使勁捏我的胳膊:“你吃錯藥了?肉麻不肉麻?只有他才可以這麽叫!”

我知道她和我一樣不好意思,沒理她,只是好奇地問道:“喜歡一個人,累嗎?”

她笑起來,腼腆地搖頭,上課鈴的聲音太響亮了,我聽不清她說什麽,只看見她的口型——

“不累。”

“你就跟個豬一樣。”我咬着嘴唇,裝作怒其不争的樣子打了她一下。

我們像是與外界隔絕了,鈴聲,同學,老師,都急匆匆,只有我們倆靜靜地笑。

我回班之後第一個看向朱寧,阿牛的事情在我心裏還沒有完全平靜下來,我只想看到朱寧,好像看到他才能安下心。

朱寧坐在唐圓圓後面,唐圓圓在用塔羅牌給他算命,對他說了什麽,朱寧轉過頭看我。

看到我也在看他,他走過來,越過王秋雨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說:“剛才唐圓圓給我算命說我今年有黴運。”

“呸呸呸,我不信這個。”

我騙他的,我信,我想我這一生都不會去算命,不管是西洋算法還是東洋算法我通通離得遠遠的,算的結果好我就不想去努力了,而算的結果不好我更不想努力,反正最後結果也不會好。

但我告訴朱寧不要相信。

朱寧伸手拍了一下我的頭:“我其實也不信,就是看你挺無聊的,老是偷看我,就過來和你說幾句話。”

我對于偷看他這件事供認不諱,因為我還有一個疑惑了很久的問題要問他:“我就納悶了為什麽我每次看你你總是像有感應一樣。”

“因為你目光的光柱有重量,總是很重地打在我後腦勺上,現在是額頭上了。”他比劃了一下額頭。

“你騙傻子呢!”

他“嗯”了一聲走掉了,留下反應遲鈍的我和已經在發笑的王秋雨。

“你和朱寧早晚結婚。”我想起陳熠的這句話,另一個我在心裏難為情地笑着接了一句——結婚還早着吶。

朱寧走後,王秋雨湊近了對我說:“雖然只是開學第一天,但我就看到你好忙啊。”

“忙?”我回憶了一下自己今天都做了哪些事,“我沒有忙什麽啊。”

“可是你晚上一題都沒有做。”她指着我桌子上攤開的那本習題冊,空白的第一頁躺在那裏。

“哦。”我趕緊随手拿起一支筆,這是要學習的第一步,“今晚我去找朋友去了,她有點事兒,我去安慰她。”

“朋友?”王秋雨有些吃驚。

“對啊,怎麽了?”我也因為她的吃驚而有些吃驚。

“...沒事兒,就是我很久沒有聽到朋友這個詞了,大家通常不該喊同學嗎。”王秋雨低頭笑了一下。

“一樣嘛,不過她現在10班,不和我一班,也确實是玩的很好的朋友。”我随口說道,手中的筆轉了一圈,準備開始做題目。

“平行班的朋友啊?”王秋雨并沒有讓話題結束。

“對啊,怎麽了?”

她似是注意到自己剛才的語氣有些不妥,連忙敷衍着似的笑說,“沒怎麽。”王秋雨笑起來更顯可愛,蘋果肌圓潤地堆在兩頰,小小的嘴巴彎成新月,睫毛忽閃忽閃地在眼皮下投出陰影,顯得眼睛格外大。

我沒有多想什麽,把窗戶拉開,夜晚的涼意撲面而來,遠處的廣場上有人在唱露天KTV,不算好聽的歌聲傳進來,王秋雨轉過臉對我說:“把窗戶關上吧,有點吵。”

“嗯。”我點頭,輕輕一拉把窗戶關上了。

放學我慢吞吞地收拾好書包,因為被最後一道難題絆住,起身時教室裏已經沒有人了,關好燈走出去,站在門口使勁跺了一腳,前面走廊的燈亮起來,又使勁蹦了一下,這下振的所有的燈都亮起來。

因為我夜盲。

我知道很多人不喜歡——但我喜歡等人,在這段時間裏發呆也好,胡思亂想也好,傻笑轉圈也好,沒有人指責我,你又在偷懶了,你又在做沒有意義的事情了,因為我在等人嘛。我也确信等的人一定會到,這讓我安心。

但我不知道原來被人等的感覺更棒。

直到現在,一個黑乎乎的身影站在一樓樓梯口的應急燈下,斜挎着書包,叼着筆帽,随意翻着書,一手捧着另一只手夾着筆,聽到腳步聲擡頭看着我,張開嘴筆帽掉在手裏,把筆蓋上,對愣在上面的我打了個響指。

我有個念頭,好像我縱身一躍他就會扔下書伸出胳膊接住我。

“傻站着幹嘛,我都等成望夫石了,呸,活化石。”他不耐煩地擡着頭喊。

我的幻想戛然而止,他就從來沒有不讓我掃興的時候,我撅着嘴巴從他身邊急匆匆走過,沒看他一眼。

他在後面追了上來:“你高一不是回家積極分子嗎?”

“是啊,但我剛才打算以後做個好孩子,不辜負上帝爺爺對我的恩德......就先從晚回家開始。”

“你的上帝爺爺對你什麽恩德?”

“讓我變成第三名,這恩德還不大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朱寧又笑了起來,“新年快樂莫希新年快樂哈哈哈哈......”

“別損我,小心我讓我的上帝爺爺給你點厲害瞧瞧。”我順手拎起他的胳膊,捏了一把。

“那不是周翔嗎?”朱寧的下巴往遠處前方擡了擡。

我四處張望,在車棚那盞昏黃的白熾燈下看到了周翔的身影,“你對周翔這麽熟悉?那麽遠都能認出來他?”

“就你問題多。”朱寧不太想面對我這個問題。

說着走近了,周翔橫跨着坐在自行車後座上,見到我便說:“我看到你自行車了,就在這兒等了你一會兒。”

“我......”

我剛想說話就被朱寧打斷了:“她最近打算做個好孩子,立志每天做那個最晚走的人。”

“你說的好像你以前不是好孩子一樣。”周翔看着我笑了,他今天第一次笑。

“她以前就不是好孩子,每天稀裏糊塗的不知道腦子想什麽,不是跟這個急眼就是跟那個急眼。”

我打算從今天起正式聘用朱寧作為我的發言人。

“哈哈哈是嗎?那她成績還那麽好。”周翔徹底轉向朱寧和他直接對話了。

“她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自己還不明白怎麽回事呢,我看她得好好感謝分科制度,今天樂傻了竟然對我說......”

朱寧現在話怎麽這麽多!我趕緊踮起腳捂住朱寧的嘴,及時把“新年快樂”這意味着沒出息的四個字按了下去,朱寧烏隆烏隆的聲音從我手背傳出來。

“嗨周翔,你等很長時間了吧,我們走吧。”我一邊捂着朱寧一邊轉向周翔說。

周翔嗤笑了一下,說:“我還以為你在4班不适應,原來你也玩得很好嘛,成績也比在32班的時候進步很多,比以前更好了。”

“你會更好的,莫希。”那時候很多人都這樣對我說。

其實我心裏有一點發虛,我真的更好了嗎?我問自己,沒有聽到答案,可能是因為我不敢太嘚瑟,怕上帝爺爺覺得我驕傲,恩寵說給收走就收走了。

“我也只是和他比較好。”我恢複了平靜,把手從朱寧嘴巴上放下來。

朱寧也很安靜地偏過頭看着我,眼神跳動了一下,又迅速被什麽遮掩住了,大大咧咧地摟住我的肩膀用他變了聲的嗓音說道:“對,她只和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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