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爸爸

第二天下班，林萌照例出去吃飯的時候順帶兌獎，餘額變成了38005元，她又換了一家體彩買了五百張刮刮樂，宿舍依然沒人，反倒方便了她。

今天的運氣沒有昨天好，只刮出8475元，不過林萌已經很滿意了，只要明天一兌獎，她的餘額就會變成46480元。

近五萬塊錢，上輩子工作兩年後才有這樣的存款，沒想到現在才幾天功夫就有了，每次看到餘額，她都有種不真實感。

等有十萬的時候，就可以做點小生意了，到時候資金流動起來，錢才能生錢，最重要的是她花錢也不需要再有太多顧忌。

正想着，手機鈴聲響起，來電顯示着爸爸兩個字，林萌盯着這兩個字很久，終于接起電話。

“喂，爸。”林萌重生之後，還沒往家裏打過電話，不是不想打，而是不知道打通了之後說什麽。

她的家庭有些複雜，她的爸爸叫林建陽，是天慶市的市裏人，在一家建材廠裏班，八十年代的工人可不比公務員差，她媽張紅梅是天慶市下邊一個很偏遠的農村人，林萌的媽媽那是十裏八村的大美人，所以才能嫁給林建陽這個‘高富帥’。

林萌的奶奶本來就有些看不上農村來的張紅梅，覺得她長得跟個狐貍精似的，勾走了她的寶貝兒子，結果又生了林萌這個女兒，就更不待見她了。

八零末、九零初的時候，計劃生育無比嚴格，饒是如此，林奶奶還是想盡辦法讓張紅梅又懷了一胎，沒想到臨近生産的時候被人舉報了，為此，林建陽丢了工作，家裏也被搬空了，索性在抓張紅梅去引産的時候，孩子在半路上生了出來，算是保住了小命，可惜費那麽大代價得來的孩子依然是女兒。

那之後林奶奶和張媽媽就經常吵架，林建陽呢？家裏這麽多張口等他養活，得想辦法賺錢，難免顧不上家裏，等他生意有點起色，才發現夫妻間的感情已經無法挽回。

兩人在林萌七歲的時候和平離婚，林萌給林建陽，小女兒還小，張紅梅不放心留在林家，她帶走，不過林建陽每月要給五百塊錢的撫養費。

奶奶重男輕女，瞧不上她這個賠錢貨。媽媽要忙着應付奶奶，照顧妹妹，也沒空管她。林萌不敢鬧，一直表現的很乖，希望奶奶還有媽媽能喜歡她，就是在學校受欺負了也不敢說，久而久之，就養成了內向膽小的性格。

張紅梅長得确實漂亮，哪怕生了兩個孩子，反而更加妩媚動人，離婚後很快就找到第二春，組建了一個新的家庭，開始倒也經常會來看看她，等有了新的孩子之後，加上小妹林甜，第二任老公自己的一兒一女，四個孩子，很難再顧及到她。

但是每年生日的時候都會見她，給她過生日，不時也會買些東西給她，不能說完全抛棄她，但是對于小小的林萌而言，媽媽就是選擇帶走妹妹，不要她了。

她心裏曾過恨媽媽，也嫉妒妹妹，只是等到後來出社會了，見得多了，才慢慢理解母親的痛苦和無奈，只是有些東西，不是理解就能過去的。她大學畢業後很少回老家，和媽媽的聯系也越來越少，少到只在節日問候一聲。

至于林建陽，不能說他不好，他作為兒子、丈夫，夾在中間确實難，可就算難也不該選擇視而不見，以為婆媳關系能随着時間緩和，以至于這個家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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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林萌是好的，怕後娶的老婆對她不好，硬是頂着壓力等林萌初中畢業了才娶，可他将她丢給林奶奶，以為奶奶總會對孫女好，卻忘了他媽有多重男輕女，還因為她這個賠錢貨，兒子硬是不娶妻生子，林奶奶能待見她？

倒是沒打沒罵，可冷暴力有時候比打罵更恐怖，高中的時候，林萌直接選擇住校，大學也選擇了省外，除了過年，她就沒回過家。

“沒什麽，就是明天是清明節，你……回來嗎？”林建陽拿着手機，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和這個女兒說話。

“明天公司加班，恐怕沒辦法回來了。”林萌把玩着一只小熊，淡淡的說道。

“你工作了？不是還沒畢業？”林建陽驚訝的問道。

林萌嗤笑一聲，“我當然得工作，不工作我拿什麽吃飯。”

“不是，萌萌，每個月兩千元不夠花嗎？是不是南城那邊的消費高？你怎麽沒早點跟我說？”林建陽不斷追問。

“兩千？”林萌愣了一下，随即不禁譏笑，“我上大學後，第一年除了學費，每月五百的生活費，第二年一樣，第三年除了學費，生活費也沒了，第四年，連學費也沒有，所以這每月兩千哪來的？天上掉下來嗎？”

林萌不禁回想自己當時的心情，除了生氣就是難過吧，不是不知道她爸被蒙在鼓裏，可是她就是固執的想等她爸發現，可是直到她大學畢業，她爸也不知道這事。

那邊的林建陽整個人都愣住了，“不對，萌萌，我……我當初要給你打錢的時候，你奶奶說怕你一個姑娘家太多錢在身上不安全，她按月打給你，所以我交給她了，她是你奶奶，不會……”

“不會什麽？您到底知不知道您媽重男輕女？她從小就看不上我，恨不得從來沒有我這孫女，您憑什麽認為她會對我好？左右我這幾年确實就收到這麽多錢，銀行的流水賬一查就知道，您放心，我現在能自己掙錢了，等以後我會連本帶利的還給您，我還有事，挂了。”林萌直接挂斷電話，她的雙手微微顫抖，胸口發悶，喘了好幾口氣才平複下來。

“萌萌，萌萌……”林建陽聽到嘟嘟聲，跌坐在椅子上，讓進門的葉琴吓了一跳。

“老林，你這怎麽了？”

“媽沒給萌萌打錢的事情，你知道嗎？”林建陽盯着葉琴。

葉琴被林建陽赤紅的雙眼吓到了，讷讷的說道：“你說什麽呢？什麽打錢。”

看她捏着衣角的手，林建陽閉了閉眼，這是一個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小動作，只要每次一緊張就會這樣，以前覺得她不做作，現在卻覺得那麽刺眼。

張紅梅說的沒錯，他就是蠢，就是自以為是，以為能調理好家裏的關系，沒想到讓萌萌受了這麽多委屈。

“老林，老林，萌萌打電話給你了？她清明節回來嗎？我好給她收拾房間。”葉琴轉了下眼珠子，趕緊說道。

“不用了，等明天掃完墓，我去趟南城。”林建陽站起身，沖着葉琴說道：“我當初就和你說過，萌萌是我的女兒，我不求你将她視如己出，但是絕對不能怠慢她，你當初全都應下了，可如今呢？家裏是窮的揭不開鍋了嗎？連孩子的學費都打主意。既然你們這麽不待見她，我就将她那份早點給她，免得你們整天惦記着。”

葉琴整個人都愣住了，難以置信的看着林建陽。

“你也別去找媽，不然林果和林盛一分都沒有，對了，既然萌萌一月是五百生活費，她是老大，下面小的當然得一樣，以後定例就是五百，甜甜也一樣，如果讓我知道你們誰私下偷着給錢，那所有費用全部你們出，老子把所有錢包括這房子都給萌萌。”林建陽冷聲說道。

……

林萌是不知道家裏發生了什麽，她現在正在想怎麽回複方豔豔。

“怎麽提前到清明節了，哪有清明節出去吃飯的？”林萌笑道，以後每年順道給你掃墓嗎？

“诶呦！現在都什麽年代了，咱們年輕人還有幾個真過清明節的，倩倩明天還和男朋友去郊外踏春呢，一個人在宿舍多無聊，不如陪我吃個飯，然後下午再一起去世紀廣場逛一逛。”方豔豔也是沒辦法，誰讓年志剛老是催。

“行。”清明節這麽‘喜慶’的日子，不收拾你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