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雪花酥
在學校待了太多年,對于自己的新工作,溫冬很快就适應了。
她課不多,國內的教學對她而言也很輕松,她每天騎個自行車去學校,下了課又騎着車去逛菜場回家做飯,兩天運動一次,和謝元一周約一次球,過得非常規律健康。
謝元幫她拎着袋子,抱怨:“好好的車不開,偏要走路。”
“你現在不多運動,十年之後就會有啤酒肚。”
謝元一臉驚恐:“我健身房白去了嗎?別咒我,我要吐了。”
溫冬懶得理他。兩個人一路拌着嘴回了溫冬家裏,到了門口謝元又開始抱怨,“你就不能換個好點的公寓,我看到這種居民樓,感覺下一秒都要垮了,又不是沒錢。”
“你怎麽這麽話多?”溫冬被他念得頭疼,“這裏交通方便,買菜方便,街坊領居又有人情味,那麽有生活氣息的地方,我為什麽要搬走?”
“外面衛生條件搞得不好啊,樓道裏面都髒髒的。”謝元很是嫌棄,“你自己有潔癖,我都服了你,有潔癖的人還能住的下去這種危樓。”
“那并不沖突,而且大少爺,這才是大多數人的生活。”溫冬嘆了口氣,把門打開,“這才是人間。”
“是是是,你家裏才是人間。”開了門謝元忙不疊以進門,把東西往廚房一丢,馬上去翻冰箱。
溫冬家裏布置地簡單明朗,和樓外面俨然是兩個極端。
溫冬招呼了一聲:“喝玻璃罐子裏面的柚子茶,昨天才做的。”說完進廚房做飯了。
謝元每周都要來蹭飯一次,然後吃完飯以後送她一本書當謝禮,這算是他們的一個約定。
她洗幹淨手,開始做飯。謝元要吃番茄炖牛腩和清蒸魚,挺簡單。她在廚房忙活着,謝元窩在沙發上拿着IPAD看NBA。
翻了下冰箱,發現點存貨,她索性又做了個清炒蝦仁。等菜上桌,謝元非常麻利地放下手裏的球賽,殷勤地幫着拿碗筷,谄媚地奉承溫冬,“我師姐真的是,心靈手又巧,現在會做飯的女性可不多了,我家裏就是我爸做飯。”
“年紀大了,就愛上柴米油鹽了,不然總覺得自己一個人生活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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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元失笑:“溫老師,你比我還小一歲呢。”
溫冬比謝元大一屆,是他的學姐,但其實年紀卻比他小一歲。謝元開着玩笑叫她師姐,一開始是調侃她,一叫卻叫了好多年。
提起這個話題她卻有些傷感:“別說年紀了。我現在常常覺得自己很失敗,太失敗了。最好的那幾年拿去讀書,泡研究所,我應該去好好談戀愛,去泡吧蹦迪什麽的。現在都快奔三了,我總覺得自己是個沒有情趣的中年婦女,生活索然無味。”
謝元挑眉:“我記得以前很多人追你,是你自己拒絕的。”
溫冬點頭,握着手機把玩,“現在想想真後悔啊。”
“後悔你也行動起來啊。”謝元盯着她,“發現一下身邊的資源。”
溫冬看着他,想了下,笑了,“我已經在努力了。”
“是嗎,沒看出來。”謝元突然聞到味道:“廚房還有什麽,甜甜的味道,藏了什麽吃的?”
“烤的曲奇,還做了點雪花酥。”溫冬給他夾了一筷子蝦仁,“別想了,我做來有用的,沒你的份,要送人。你吃飯就好。”
“我又不愛吃甜食。”謝元撇嘴,從旁邊的包裏拿出一本《吉檀迦利》,“找這版找了很久,今天的飯錢,便宜你了。”
溫冬翻了下,樂得不行:“好東西啊,我賺了。學弟真神通廣大,這都給你淘到了。”
謝元被很受用地眯眼:“馬屁拍得差點火候。你下午幹嘛,咱打球去呗。”
“不行,有事兒,吃完你自個兒滾蛋。”
“什麽事啊,神神秘秘的。”
“接了個活兒,今天第一次去。”她懶得解釋,“吃完把碗洗了。”
謝元吃過飯倒是很麻利地走人了,溫冬把做好的甜點一個個裝進小袋子裏面,再用牛皮紙包好,抱了滿滿兩個肩膀。
她開車到了地方,抱着一堆吃的下車自己憑着記憶找到入口,給了門衛通行卡才被放進去。
進電梯的時候人挺多,幾個帶着工作牌的職員讨論着什麽策劃的事情,溫冬也沒注意聽。手裏的甜食才做好不久,香得不行,很快在電梯裏面擴散,一群人頻頻往她這裏看。
出了電梯,才走兩步,她肩膀被拍了拍,一個小女生拿着個文件夾,問她:“你到這層是找誰嗎?有東西可以給我幫忙拿進去。”然後看了看她手上的東西。
溫冬沒戴工作證,又是生面孔,一出來就被逮着問,說不定人家還以為她是送外賣的小妹。
她笑了下:“我是新來的,能麻煩你帶我去見下程潇嗎?我找他。”
小女生了然地笑了下,領着她往前走,“你是新來的實習生吧?他們說今天來兩個實習生,怪不得沒見過你,你被分給誰了啊?”說完瞄了兩眼她抱着的吃的。
溫冬會意,拿出一小袋雪花酥給她,那小姑娘挺高興,當場拆開就吃了個。
“還不知道分給誰。”溫冬說,也是實話。
“也是,才進來。老天可憐,你可千萬別分去女團那兒,天天鬧,煩都煩死你。唔要是被分去周白焰老師那兒就好了,他好像缺個人,錢多事兒少,真是羨慕。”小女孩一邊給她打算着,一邊感慨,“唉我的天,你在哪買的啊,還挺好吃的。”
“自己做的,第一次做,好吃就行。”她虛心說。
“真厲害啊。”小姑娘驚了下,給她豎了個大拇指,又開始給她傳授經驗,“反正待會兒程總問你什麽意願,你就說你經驗不足,先去周老師那裏歷練歷練,那兒可好多了,你以後肯定感謝我,還有……”
溫冬一直點頭,也不好說什麽,就聽她一臉過來人的樣子說完。
“到了,你進去吧。”小女孩笑了下,“進去有點禮貌,別直接喊程總名字……”
溫冬哭笑不得地送走這個小姑娘。她擡手敲了三下門,一個中年男人來開了門,見到她連忙把她讓進去。
“溫老師來了,怎麽還買了……吃的?”程潇端着杯咖啡,笑眯眯地,“正好,這邊幾個藝人都在,我介紹你認識。這會兒還剩點工作,你旁邊坐一會兒。”
她瞅了那邊人堆一眼,亂哄哄的也沒個開會的樣子,估計平時也習慣了。
她把東西放到小桌上,找了個椅子坐下。
“什麽味?吃的?”一個金色頭發的男人回身看了看,“程總,點什麽外賣了?今天良心發現了?”
“我昨天沒請你和你家祖宗吃飯?”程潇無語地瞪他,看着覺得不像樣子,只能招呼人先暫停,“算了,金麥,讓大家暫停下,我介紹個人給大家。”
他這麽一說,那群人停止了讨論,稀稀拉拉地走過來站的站坐的坐。有幾個人朝溫冬這裏看了幾眼,也沒說什麽。
溫冬大致那麽一掃,很明顯就分辨出來,哪幾個是藝人,哪幾個不是。
也明顯沒有那張臉。
那個黃頭發叫金麥的人暗搓搓地去翻溫冬帶來的袋子,默不作聲地分了下去。
程潇頭疼:“……金麥,別亂拿人家的東西,放回去。”
金麥嚼着餅幹,一臉無辜:“什麽人家,不是你買給我們的嗎?”
“……”程潇深覺丢臉,跟溫冬賠着笑,又轉過去兇金麥,“人家溫老師帶過來的,快放回去。”
金麥啊了一聲,把空了一半的袋子放回去,溫冬好笑地救場:“本來就是給大家的見面禮,程總,別兇人家了。”
金麥笑嘻嘻地又把袋子抓回去。
“老師?語言老師?”有人問。
“我猜是形體老師。”
“營養師吧?是不是啊美女老師?”
“都不是,是我請來教你們禮貌的禮儀老師。”程潇涼飕飕地說。
溫冬看着下面活躍宛如茶話會的氣氛,心道程潇應該是個很好相處的領導,大家氣氛輕松,張弛有度,應該是和大家關系都不錯。
下面吃着東西,沒過兩分鐘,又開始叽叽喳喳地聊綜藝的事情,程潇一頭黑線地拍了下桌子:“……都住嘴!行了,安靜下來。”
領導發火了,周圍才終于給了個面子,沒聲了。
程潇清了清嗓子,“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溫冬溫老師,公司請來的心理咨詢師,人家是C大的老師,是我以前的校友,大家稱呼溫老師就行。”
一堆人很給面子地驚訝了:“天哪,程總大手筆啊,C大,老師?”
“原來咱們程總也是好學校畢業的?”
“估計是自己每天氣得心裏憋屈,打着幌子把人家請來悄悄給自己治療……”
程潇一本正經地:“人家溫老師留美回來,博士畢業,是高材生,之前都是給國家隊做心理醫生的。你們要是心裏有點那什麽數,就好好尊重人家,懂了嗎?”
程潇這麽一說,還把溫冬說得有點不好意思。她還不習慣別人這麽顯擺自己。
她平時不太接觸這麽活泛的人,有些不适應,也分不清人家是開玩笑還是真心話。
金麥嘟哝了句:“看着也太小了,博士……”
這時候門響了兩下直接被推開了。有人回頭看了眼,笑着道:“諾,最沒禮貌的人來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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