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巧克力

給周白焰補課兩天一次,相處久了,溫冬和周白焰很快就适應了彼此的節奏和脾氣。

溫冬不愛說話,每次來都是一板一眼地給他講課。其實周白焰也不是特別活潑的性格,但是他這個人,要是遇上個健談的,他就成了個悶葫蘆。要是對方寡言少語——譬如溫冬,他就覺得人家特別有意思,他就整天要逗人家說話。

溫冬對他的感覺是,這個高中生怎麽有點傻裏傻氣的……

那麽簡單的題都不會做。

這天來到周白焰家樓下的時候,溫冬看到周白焰穿着一身藍校服,站在自家樓下。他面前有一個女生,也穿着同款的校服,她推着自行車,笑眯眯地,兩個人正說着什麽。

那個女生又高又瘦,紮着高高的馬尾辨,胸脯飽滿,一臉的青春靓麗。這麽看過去,兩個人看着還挺般配的。

兩個人也沒注意到她,溫冬看到這一幕,非常自覺地往回走,走到一側的小亭子裏面坐着。

她看到周白焰懶洋洋地和那個女生有說有笑的,感覺很投機的樣子。然後說着說着,那個女生突然從自己的書包裏面摸了摸,摸出一個小盒子,臉紅紅地遞給了周白焰。

周白焰本來十分輕松随意的表情瞬間就變了,即刻從春暖花開變得寒冬凜冽——那個女生被他的表情吓到了,手縮了回去,又跟他說了什麽。

他緊緊地皺着眉,然後直接轉身上了樓。理都沒理那個女孩子,就把她留在樓下,尴尬地站着。

那個女生直接等他走了之後,扶着自行車在原地捂住了臉,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哭。溫冬等了她一會兒,看她推着自行車慢慢地走了,走的時候把手裏面的那個小盒子丢到了路旁。

她看完這精彩的一幕,把書包背好出了亭子。想了想,還是快走了兩步,撿起了那個盒子。她叫了那個女生一一聲——

“唉——”

那個女生沒回頭。

她皺眉,又喚:“美女——”

回頭了。溫冬揚了揚自己手上的盒子:“你的東西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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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孩眼睛還紅着,看了看那個粉色的盒子:“我不要了。”說完就推着單車大步走了。

溫冬倒是愣在原地,拿着個粉紅色的盒子,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包得非常精致。她打開一看,是一盒五顏六色的巧克力,包裝上是英文,大概還挺貴。

她想了想剛剛那個女孩兒哭着捂住臉的樣子,想了半天,還是覺得有點不忍心。就把書包打開,巧克力都倒到自己的書包裏,然後丢掉了那個包裝。

到了他家的時候,是他開的門。周白焰已經換掉了身上的藍校服,穿着一身家居服,估計念書的時候都這樣,能不穿校服的時候就馬上脫掉。

他端着杯水,看到是她側了側頭示意她進門,自己走到客廳裏面擺着的鋼琴面前坐下,“我媽出門買東西了,還沒到時間,小老師,你随便坐會兒。”

雖然知道他看不到,她還是點了點頭,抱着書包在沙發上坐下。

他随便翻了翻面前的琴譜,還是那副懶洋洋的樣子,然後随手就把琴譜往旁邊一丢,開始彈琴。

溫冬沒有聽過這首曲子,但能感覺到他彈得很好,很熟練。

其實她甚至都不好意思轉過頭去看他彈。所以她一直在腦袋裏面想着,他彈琴的時候,會不會比平時稍微認真一點?額頭的頭發會垂下來嗎?半耷拉的眼睛會不會都睜開一些?

這麽想着,她就不由自主地,悄悄地轉過了頭。

周白焰卻立刻收回了放在琴鍵上的手,音樂戛然而止——溫冬被吓了一大跳,立刻轉回頭。

周白焰好像根本沒注意到她,他伸了個懶腰,看了看表對她道:“時間到了,小老師。”說完就站起來,又進了自己的房間。

他的床上還丢着校服。應該是剛剛才換下來的。

溫冬走到他的書桌旁邊,看到凳子,微微愣了下。

之前那個高高的沒有靠椅的小凳子,此刻換到了周白焰的位置上。她的位置上,是那個軟皮的大椅子。

前幾次來補習的時候,溫冬感覺周白焰好像很喜歡靠這個椅子,也應該是他一直在用的。她給他講題,他有時候坐着難受,就會在這張椅子仰面躺得四仰八叉的,然後長長地嘆氣說:“啊,好難啊!”

溫冬看了看那張椅子,有點不敢坐。是他忘記換回來了吧?

周白焰在她猶豫的時候,已經一屁股在那個硬硬的凳子上坐下了。

“你就坐那個吧,小老師。”他揚了揚下巴,用下巴指着那個大椅子,“我這段時間坐不住軟的,感覺飄着。”

溫冬默了會兒,才小心翼翼地坐下。

她輕輕地吸了口氣,從一堆巧克力中拿出自己的書。

周白焰趴在桌子上,看她拿出來的習題集,又長長地嘆了口氣:“唉————”

她把書放到他面前:“開始吧?”

“再休息會兒,好困。”他又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小老師,你不困的嗎?”

她搖了搖頭。

“因為你不是讀高中。”他抱怨着,皺着一張臉,非常孩子氣,“你們讀大學多輕松啊。”

“我讀的是醫科,課也很多的。”

“大學不是都能逃課嗎?”他一臉天真地看着她,眼睛裏幹幹淨淨的。

溫冬覺得看着他,覺得奇怪,怎麽會有這種像個孩子一樣的高中生?

她心裏面笑了笑。她長那麽大,一節課都沒有逃過,所以不太能理解他的想法,“逃課不好,以後你也最好不要逃課。”

周白焰盯着她,像是在看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小老師,你是學醫的嗎?”

“是啊。”她皺了皺眉,“有什麽問題嗎?”

“你應該去當老師。”他撇撇嘴,學着剛剛溫冬說話的樣子,“板着臉的樣子,跟我班主任一模一樣,她就是教數學的。”

溫冬沉默了下,把習題冊打開:“我們今天講證明題。”

周白焰坐直了身體,開始唉聲嘆氣地聽課。

講到一半,周白焰就真的睡着了。

溫冬一開始以為他只是鬧脾氣,趴着不想聽。後來她講完一個題,看他一點反應都沒有,臉背着她趴着,一動不動。

她輕輕戳了戳他的肩膀。

沒有動靜。

過了幾秒,周白焰才有點不舒服地動了動上身,又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他好像脖子不太舒服,換了個姿勢,把臉朝向了溫冬那邊。

她沒叫他,盯着他睡覺的樣子看了會,覺得挺好看的。

五官很好看。

剛剛睡的那一側臉被壓出了一片紅痕,因為皮膚白嫩,一片紅紅的很是明顯。睡相不算好看,還有點傻呼呼的。

還是個男孩子。不是男人,就是個男孩子——舉手投足,連睡個覺,都是年少和青春的味道。

估計以前也都是在這張桌子上寫作業,也會寫着數學作業寫着寫着就睡着了。不過估計以前在椅子上睡,要舒服更多。他現在坐的這個凳子又沒靠背,溫冬看他睡得身子越來越往後挪,再睡會兒估計都要掉下去了。

溫冬想了下,輕手輕腳地從包裏面掏出了一顆巧克力。

天氣熱,巧克力有些化了。她一拆開包裝,巧克力的醇厚濃郁的味道就在空氣裏散開。

溫冬把那顆巧克力塞進了嘴裏,不緊不慢地含着,像是在等着什麽。

果然沒過幾秒——

周白焰鼻子動了動,像是聞到了什麽味道,然後睫毛一顫一顫的,像是內心掙紮了一下,慢慢地,慢慢地睜開了。

他的眼神一開始有些散,轉了轉,才定在了溫冬臉上。

溫冬也看着他,臉上沒什麽表情,看着他跟看着書的樣子差不多。她也只不過是瞟了他一眼,馬上就轉開了臉。

周白焰直起了身子。

“你吃什麽?”他擡起頭,揉了揉眼睛。臉上壓出來的紅痕左一塊右一塊的,看得溫冬心裏有些好笑。

“巧克力。”她嚼着嘴裏的東西。

周白焰看上去像是清醒了些,這時候溫冬又從書包裏面拿了一顆巧克力出來,慢條斯理地拆開包裝,往嘴裏面塞。

周白焰就盯着她,還是有些睡眼惺忪的,就盯着她……吃巧克力。

溫冬也不說話,就這麽盯着手裏面的包裝紙。

等溫冬吃完三顆巧克力,周白焰還是盯着她,兩個人都不說話。

溫冬這時候又從包裏拿了一顆巧克力出來。

周白焰迷迷瞪瞪的,看着她——

手裏的巧克力。

眼睛一眨不眨的。

她看了看他,臉上的表情像是有些猶豫,半晌才攤開手掌,“要吃嗎?還有很多。”

溫冬手心裏面躺着一顆圓圓的巧克力,藍色的包裝紙,也是喚醒他香氣的來源。

周白焰看了看她的表情,半天才慢悠悠地,像是很勉為其難一樣地,輕輕拿起了它——

“你非要給我的啊。”他表情很随意的樣子。

說完兩三下就剝開包裝紙,丢進嘴裏。

周白焰剝巧克力的間隙,溫冬輕輕笑了下。

也算是幫那個女生圓了一半的心願了吧。

“嗯,我非要給你的。”她又從包裏抓出一大把,放在周白焰的書前面,“都是我非要給你的,但是講完題再吃。”

周白焰吃了一顆巧克力,臉上的表情又眯了起來,聽到溫冬這麽說,立馬就有點不樂意。

“為什麽不可以現在吃?”他皺着眉問她。

“因為你剛剛睡了半個小時。”溫冬指了指他後邊挂着的鐘,“今天的題講不完了。”

“那不行。”周白焰嘴角一挑,“吃完了再講。你都硬要給我了,我當然要把它們都吃完,不然我沒心思學習,你都不給我點獎勵。”

獎勵?

溫冬心裏失笑——又不是欠他的,還要哄着給他講課?

不過周白焰顯然對別人這樣要求慣了。從小被愛護着長大的孩子,才會覺得什麽都是理所當然。

但是看着他的表情,神态,溫冬莫名地就不太想拒絕他。

這個漂亮的高中生,真的像是個小孩子。

其實她不太喜歡孩子,家裏有親戚帶着孩子來家裏的時候她都躲得遠遠的,碰都不敢碰一下。怕弄哭了,她抱也不會抱,哄也沒心思哄。不過面前這個孩子……

“那行,我們這樣。”溫冬把巧克力歸到自己那邊,留了一個在他面前,“做對一個題,吃一個,怎麽樣?”

——哄着他感覺還挺好玩。

周白焰眼睛一亮,臉上的表情十分感興趣,似乎覺得特別有意思。

但想了想,可能是不好意思,可能又是因為別的,他還是讨價還價了一下:“為什麽一定要做對?”

溫冬指了指他面前的習題本:“為了讓你有動力好好學習。”

也許是因為巧克力确實特別有吸引力,也許是因為周白焰真的覺得這個幼稚的游戲好玩,周白焰接下來的時間裏專注得不行,認認真真地開始學對他來說特別無聊的數學。

高三數學對溫冬來說太簡單了。但是對周白焰來說,最簡單的送分題她也要耐着性子給他講兩三遍。

老實說,對溫冬來說,她很無法理解他為什麽會聽不懂那麽簡單的題。在她的世界裏,這些都是拿起筆看一眼就有答案的題目,但是周白焰就是聽不懂,每次都要像現在這樣皺着眉頭看着她,“啊?為什麽輔助線要加在這裏?”

“如果證三角形PNM為等腰三角形不好證,這時我們就會想到也許我們把要求證相等的角轉化成與他們分別相等的角,轉化後的兩個角相等就可以。這個在數學上叫做化歸思想,就是将一個難的問題變成一個簡答的已知的易于解決的問題,你要做的是找出這個解決的捷徑……”

溫冬穩穩地在那個繁複的幾何圖形中,用鉛筆畫出一條筆直的輔助線。鉛筆的顏色淡一些,但卻像和那個幾何圖形渾然一體似的,完全不像是徒手畫上去的。

周白焰盯着那條線。

溫冬還拿着鉛筆,她的語調很穩,講得非常游刃有餘,卻很認真。

他順着筆去看她的臉,她看着書,沒注意到他的目光。

周白焰說不上來她身上的氣質,雖然穿着土氣,長得也不好看,但是她拿起筆說話的時候,你會不自覺地被她感染,覺得這是一個很有內容的人。

那個時候,他只覺得溫冬給他的感覺很奇怪。

“你看圖,AC和BD是相交的,那麽我們就會想到如果能把AC、BD放在一個三角形中,正好構成一個等腰三角形……由點B作BI∥AC,使BI=AC,連接DI,則可得等腰三角形BDI,這時也會順勢延長EF交BI于H……周白焰,你在聽嗎?”

她停住了。

輕輕點了點習題本。

周白焰枕着手臂,帶着笑意道:“小老師,你講題講得好好啊。”

即使這是一張非常好看,神色也很是溫柔的臉,她依舊非常冷靜,點着面前的題目:“聽懂了嗎?”

他笑眯眯地搖了搖頭:“沒有啊,完全聽不懂。”

也是根本沒有聽。

換成別人溫冬早就甩了筆不管了,但是面前這個人,她看着這張臉,就莫名發不出脾氣。

她清了清嗓子,聲音很輕:“我再講一遍?”

他點了點頭,這回乖了,眼神放回習題冊,但還是趴着。

一個題講了第二次第三次,是個人都會厭煩,但是她一點都沒有急躁,語速語氣都還是淡淡的。題目早就記在腦子裏面了,她一邊講,還能分出神來打量他。

她覺得很奇怪,這個男孩子。

溫冬有時候都覺得很難相信,怎麽會有人養出來這麽幹淨的男孩子。不是幼稚,是一種赤誠的天真。長得又像一副畫一樣,讓人忍不住就想順着他,哄着他,讓他開心。

那個時候她還不懂那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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