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不要害怕 ...

周烨然走得很突然。

這是周雙雙怎麽也想不明白的事情。

明明她的二叔才四十多歲的年紀, 平時身體也并沒有出現過多大的異常, 就算是有點什麽,那也都是早年創業時, 在酒桌上留下的毛病。

可這麽多年他一直在調理, 身體也基本沒有什麽大問題了。

他的死,沒有絲毫征兆,就是一瞬間忽然發生的事情,讓周雙雙猝不及防,更難以接受。

而醫院對于周烨然的這種突發性心力衰竭也感到很疑惑, 因為他們根本查不到誘因, 也無法給出最有效的治療辦法。

最令人訝異的是, 在周烨然的心髒停止跳動之後,他的身體表皮開始幹澀發皺, 明明是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 卻因為身體裏的水分缺失而變得幹癟。

這種現象是醫院幾乎從來都不曾遇到過的。

任是再好的專家,也無法解釋周烨然身體的變化。

“亭哥……這裏挺吓人的啊。”

醫院的停屍間的白熾燈散着冷淡的光芒,齊舒站在顧奚亭身邊, 只是看了一眼搭着白布的那幾個床, 就覺得後背有點發涼。

“你們鴨子還怕這個?”顧奚亭瞥了他一眼。

“顧奚亭……”齊舒被他這個稱呼弄得有點發毛,但是在看見他那雙微冷的眼瞳時,齊舒憋了一下, 扯了扯嘴角,“你……你會說話就多說點。”

說完他自己都想給自己一巴掌。

說的什麽玩意兒?!

顧奚亭一點也不想搭理這只智障鴨子,他回頭看向面前搭着白布的病床, 幾乎沒有猶豫,直接掀開了白布。

“窩草!”齊舒瞪大眼睛,差點被眼前這具“幹屍”吓得魂都要丢了。

這絕非是人類死亡後的正常狀态。

顧奚亭偏頭瞪了一眼那只吓得胡亂叫的小鴨子,“閉嘴。”

“……”齊舒頓時捂住嘴巴。

顧奚亭回過頭,盯着眼前的這具屍體,看了個仔仔細細。

半晌,他的目光停在屍體耳後的一枚若隐若現的暗色印記,神色漸漸肅冷。

凡人是不可能看見這個印記的。

即便是一般的妖修,也絕對難以察覺。

“亭哥這印記……”齊舒捏着鼻子,在随着顧奚亭的視線看過去的時候,他愣住了。

因為他好歹也是仙鶴家族的,也沾了那麽點仙氣,所以他也能看得見。

“魔修???”齊舒驚呼出聲。

顧奚亭薄唇緊抿,微微颔首,神色有些複雜。

他昨晚只是聽小姑娘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地跟他說了一些話,就覺得這件事情恐怕有點蹊跷。

但說到底,也只是他的猜測。

所以他今天來這裏,就是為了一探究竟。

但他卻萬萬沒有想到,這件事竟然還會牽扯到魔修。

顧奚亭低眼定定地看着周烨然那張已經快要辨不清面貌的臉,他微微眯起眼睛。

可那個魔修,為什麽偏要動周烨然呢?

這件事在調查清楚之前,顧奚亭沒打算告訴周雙雙,但他絕不會讓她的這位二叔,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

管他什麽魔修不魔修,他會把這個兇手揪出來的。

眉眼間仿佛凝着寒霜,顧奚亭将白布再次蓋上,他頓了一下,又微微彎腰,對着被白布包裹的屍體鞠了一躬。

周烨然對周雙雙意味着什麽,在這之前,顧奚亭從不清楚。

但他想,他這輩子都忘不了昨天夜裏,在他懷裏哭得那麽傷心的她。

“我沒有二叔了……”

她夜裏一直反複念着這樣一句話,連後來昏睡做夢時,都在一遍又一遍地呢喃。

顧奚亭從沒看過她這麽絕望又無助的模樣。

于是在來這裏之前,他事先查了周雙雙的過去。

一個十一二歲就失去了父母,十四歲就開始獨自居住的女孩兒,該是有多麽珍惜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他幾乎可以想象得到。

周烨然的死對于她來講,猶如當年她父母的悲劇又一次重演。

那麽懼怕孤單,卻願意自己一個人住,永遠看起來都那麽乖,那麽聽話的女孩兒,在這個世界上,終于還是只剩下自己了。

“您放心,她交給我照顧。”

最終,他垂着眼眸,低聲承諾。

随後,他轉身往停屍間外走。

齊舒見狀,連忙跟上去。

“你通知天極山趕緊派幾個人過來。”顧奚亭剛走出醫院門口,就對齊舒說。

齊舒剛點頭,就聽見他又說,“記得讓他們派幾個腦子好用的,上次那種就別要了。”

“……哦。”齊舒又點頭。

“亭哥亭哥你是打算管這事兒了?”齊舒見他往地下停車場走,就連忙跟上去問。

“怎麽?”

齊舒抓了抓後腦勺,“诶我看剛剛那屍體的樣子,估計那個魔修還是挺強的,我這不是怕你……”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顧奚亭停下,偏頭睨着他,眼神有點冷冽。

“你覺得我會怕?”顧奚亭冷笑了一聲。

“我又不是那個意思……”齊舒被他這樣的目光盯得有點慫了。

“那是你怕?”他眯起眼睛。

齊舒當即梗起脖子,“開玩笑呢亭哥?我怎麽會怕!”

“那就別廢話。”顧奚亭不再看他,眉眼間戾氣橫生,“找他出來,弄死他就是了。”

魔修不過是一群被貪婪掌控的垃圾玩意。

沒有存在的必要。

到了地下停車場的時候,齊舒剛想上車,就聽見顧奚亭說,“自己回去。”

“啊?”剛想拉車門的齊舒愣住。

“亭哥你不回去嗎?”

顧奚亭嗯了一聲,打開車門上了車。

最後齊舒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顧奚亭開車離開。

他站在原地,嘆了一口氣。

用頭發絲兒想他都知道,亭哥一定是去找他的小女朋友去了。

開車的時候,顧奚亭給塗玉打了電話。

“喲,狗兒子竟然會主動給你親媽打電話啊?”塗玉女士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懶懶的。

“媽,我今晚不回去了。”顧奚亭沒心思和她貧嘴,直接進入主題。

“嗯?你好大的狗膽!老顧在家你都敢夜不歸宿?”塗玉女士立即“慷慨激昂”地批評了他。

“……媽,我這是給您和爸制造兩人單獨相處的機會,老顧不是難得回來一次嘛。”顧奚亭耐着性子說。

原本正躺在沙發上打呵欠的塗玉女士一聽他這話,那雙眼睛立刻亮了亮,但也僅僅只是一瞬間,她又撇撇嘴,“狗兒子什麽時候有這種覺悟了?這裏面肯定有事!”

塗玉眉頭一皺,發現事情并不簡單。

“……”顧奚亭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形容他母親塗玉女士的直覺了。

關鍵是每次都挺準。

“老實交代!隐瞞你媽就是欺瞞老顧,欺瞞老顧這後果有多嚴重你自己心裏沒點數?”塗玉女士開始威脅。

顧奚亭殺大蛇受傷那次,已經用在齊舒家住當過借口了。

當時是瞞下去了,也幸好齊舒夠機靈,跟他父母提前都說好了,幫顧奚亭瞞着這件事。

所以塗玉才一直沒有發現。

但從那次以後,塗玉就已經和齊舒的母親成為可以一起去玩耍的小姐妹了……

這姐妹情也來得太突然了點。

顧奚亭一直不是很懂女人這種生物,而他母親就更是一朵他看不懂她套路的奇葩花了。

之前已經讓齊母幫他隐瞞過一次,這一次顧奚亭也不好再麻煩他們了。

“我不惹事。”顧奚亭嘆了一口氣。

“你的信用額度在我這兒已經透支了。”塗玉女士根本不吃他這一套。

“你到底去幹啥?”

“诶你是不是又去助人為樂啊?”塗玉女士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聲音忽然變得有點小激動,“就是那個那個周……周小同學?”

顧奚亭沒想到那麽久的事情了,塗玉竟然還記得。

但提及周雙雙,他眉眼微微柔和,在塗玉的追問下,最終他輕輕地應,“嗯。”

“好!”塗玉女士的聲音忽然大了好幾個度。

顧奚亭甚至還聽到了她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的聲音。

“乖兒子你放心!老顧要問你,我就說你在齊家!”塗玉女士笑起來,忽然變得特別溫柔體貼。

顧奚亭剛想挂電話,就聽見她又在那邊兒喊,“等等!”

“還有什麽事?”顧奚亭耐着性子問。

“你要怎麽證明你是去找小周同學的?”塗玉哼了一聲。

“……”顧奚亭眉心一跳。

“您放心,我會證明的。”

這句話說完,顧奚亭就挂了電話。

因為他之前在周雙雙的公寓裏住過兩三天的時間,周雙雙也告訴了他密碼,這次他沒有走窗戶,直接輸了密碼開門。

客廳裏一片漆黑,顧奚亭眉頭微皺,按開了燈。

一時間,滿室明亮。

顧奚亭直接朝周雙雙的卧室走去。

他先是敲了敲門,裏面沒有人應,然後他才打開門。

他一擡眼就看見了那個躺在床上,縮成一團的小姑娘,床頭臺燈昏暗的光打在她的身上,露在被子外纖細的手臂被暈染了一層淡淡的暖光。

彼時,房間裏靜悄悄的,他幾乎可以聽見她清淺的呼吸聲。

她好像睡得很沉,微卷的淺發隐約遮住了她半張臉,因為哭得太久,她的那雙眼睛仍然紅腫着,看起來是那麽的可憐。

想起客廳的餐桌上分毫未動的晚餐,顧奚亭薄唇微抿。

他走過去,在床沿坐下來,伸出手,動作溫柔地替她拂開淺發,又輕輕地摸了一下她的眼尾。

“雙雙?”他俯身低頭,輕輕地喚她。

曾幾何時,他還曾是那個清霜傲月般的少年,好像這世上沒幾件事,幾個人能被他放在眼裏。

青丘顧氏,天生仙骨。

他生在萬丈紅塵之外的青丘,卻從不曾見過青丘的半分景色。

從他醒來的那一天開始,他就在這個煙火氣彌漫的塵世裏。

可他終歸,不是一個凡人。

而他也從未像現在這樣,放低姿态,輕聲誘哄,萬般溫柔都好似在他眼中。

直到周雙雙朦胧間睜開眼睛,稍稍看清他的面龐之後,她纖長的睫毛顫了顫。

“你好像不太聽話。”顧奚亭捏了一下她的臉蛋。

周雙雙迷茫地望着他,好像還有點沒睡醒。

“怎麽不吃飯?”他摸了摸她烏黑柔軟的頭發。

周雙雙那雙烏溜溜的杏眼閃了一下,她小聲說,“忘了……”

其實是不想吃。

“我給你煮碗粥好不好?”

此刻的他看起來是那麽的有耐心,又溫柔得不像話。

顧奚亭長這麽大,什麽時候像這樣過?

跟哄小孩兒似的。

那要是真的小孩兒哭鬧,就顧奚亭這脾氣,哄個屁。

但他就樂意哄她。

“嗯……”她輕輕地應了一聲。

但正當顧奚亭要站起來的時候,卻忽然被她拉住了衣角。

他偏頭看她,“嗯?”

埋在被子裏的小姑娘還腫着眼睛,這會兒看着他的時候,毫不遮掩眼裏的不安與依賴。

“我……我能抱抱你嗎?”他聽見她小心翼翼地問。

顧奚亭一怔。

過了小半晌,他才伸手掀開她的被子,直接把她抱進了自己的懷裏。

“我夢見二叔了……”貼着他的胸膛,周雙雙緊緊地抱着他清瘦的腰身,仿佛嗅到他身上冷沁的香味,她才能感覺到一絲絲溫暖。

“我以為夢是真的,我以為他沒有死。”

她的臉色看起來仍然蒼白,或許是想起了夢裏種種的場景,她的眼睛裏又憋不住染上了一層淺淡的水光。

顧奚亭沉默地抱緊她。

他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也擁有這世間最好的父母,這三百多年來,他從來都不曾體會過發生在她身上的種種。

她還僅僅只有十七歲,可卻過早的承受了太多的生離死別。

他懂她的不安,也明白她的害怕。

“別怕。”

最終,他低頭,微涼的唇印在她的額頭。

他輕輕地嘆:“你還有我。”

或許在許多人的眼中,她就是他們口中的那種不受神明眷顧的孩子。

她所經歷的災厄,遠比旁人多得多。

在遇見他之前,他無法想象她是怎麽承受這一切的。

但從此以後,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他既生來是神,那麽就由他來護着她。

幫她擋去災厄。

護她此生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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