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陳靜在廚房自然也聽到了門鈴聲音, 也知道音音開門去了, 心裏想着估計是在餐廳點的菜到了，只是半天沒聽到動靜，不由得問了一句：

“音音，是不是外賣到了？”

南音音手攥着門把, 保持着一開始的動作，聽到陳女士的問話, 嘴唇抿了抿, 有些不知道怎麽回話。

半天沒聽到回答, 陳靜微微蹙了眉, 她将火關小, 然後擦了擦手走了出去，邊往門口的方向走邊問：

“誰啊——”

說話間，她已經走到門口, 待擡頭看見那個高大的聲音，她身體一僵，當即就愣在那裏了。

南曉聲目光複雜地看着陳靜，這麽多年沒見, 歲月并未在她的臉上留下過多痕跡，即便只穿着簡單的居家服, 依然透露出素雅的氣質，如果非要說有什麽不同，那就是她看着自己那陌生而冰冷的眼神。

“你...”他清了清喉嚨。

陳靜終于回過神來，面容是說不出的嚴肅, 她終于說出了見到南曉聲後的第一句話。

她說，“音音，關門！”

語氣冰冷，不由質疑。

南音音一向聽陳女士的話，何況她此刻實在慌亂的很，那人這樣突兀地出現在她們母女的面前，她們都沒準備好，于是她握着門把的手不由得松開了。

在門縫只有一寸左右寬的時候，南曉聲伸手抵住了門。

他透過門縫，對上陳靜的眼睛：

“我沒有別的意思，今天是音音的生日，我們沒必要鬧得這麽僵，好歹讓我進來。”

陳靜已經恢複了面無表情的模樣，聽了這話，眸中閃過一絲複雜，以她的教養做不來那種怨婦般的聲色厲苒，況且，今天又是音音的生日，眸子一掃，她看見了這孩子臉上的害怕與迷茫，即便掩飾地很好，可又怎瞞得過她這個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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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嘆了一口氣，她微微往旁邊側了側身子，他們都知道，這就是妥協的意思了。

等南曉聲在沙發上坐定的時候，陳靜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的茶幾上，然後就坐在了他的對面，坦然迎上了他的目光。

她小腿微屈，雙手優雅地疊在膝上，神情卻清明而銳利。

南音音看着陳靜，還有些走神地想，陳女士現在的架勢跟在談判桌上沒什麽區別。

“南先生，不管我們曾經有什麽過往，畢竟這麽多年過去了，我并不怨恨，也沒什麽多餘的感情，對于你今天的不請自來，我不做什麽評價，我只有一個要求——”

“請不要打擾我們母女的生活！”

南曉聲的眸中閃過一絲驚訝，他看着陳靜，曾經的她并不如現在這麽咄咄逼人，可對上那雙明亮的眼睛，看着那雙眼睛中露出的那熟悉的倔強，他又覺得，她其實并沒有什麽變化。

無非是更加尖銳，也更加不容易被打動。

心中這樣想，他便微微一笑，“不要這樣戒備，不管怎麽說，我都是音音的爸爸...”感覺到陳靜眸中的嘲諷，幾乎是頃刻之間，南曉聲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這麽多年，你又哪裏盡到了一個當爸爸的責任？”

指尖輕輕捏緊，“我知道曾經是我不對，如今轉眼音音都上大學了，之後我也想好好照顧——”

“不勞你費心了！”他的話被陳靜尖銳地打斷，只見她秀眉蹙起，神情也冰冷下來，“剛才讓你進來，只是想着你大老遠跑到這來，總不能連你坐下來歇會都不讓，現在我看你估計是歇好了，那也就別怪我們送客了！”

話中夾槍帶棒一向是她的拿手好戲，南曉聲苦笑一聲，知道說下去無用，順從地站起身來。

反正他這些日子都會在這裏，音音母女對他有心結，有些事情還是循序漸進地好。

南曉聲走後，客廳便安靜下來。

陳靜覺得煩躁，心中像是氤氲着星火，似乎下一刻就能張揚出燎原之勢。

她打破了沉默，“音音，你對今天有什麽想法？”

南音音擡起頭看着她，卻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問題，而陳女士似乎也并不在意她的回答。

“你看他人模狗樣的，裝地像個回頭是岸的隐忍父親一樣，外人看了還以為當年的事有什麽隐情呢！”她嗤笑一聲。

“當我不知道他打的什麽主意呢？做他的春秋大夢去吧！”

南音音安靜地坐着，并未多說什麽，這樣的話媽媽平時是從不會在她跟前說的，如今便只當做她的發洩吧！

似乎是感覺到自己的失态，陳靜頓了一下，然後嘆了一口氣，她帶着歉意的目光看着南音音：

“今天是音音的生日，媽媽本來是想給音音好好過的，結果卻被攪黃了。”拳頭不自覺緊握起來。

南音音起身坐到陳靜旁邊，刻意用一種輕松的語氣道：“怎麽就攪黃了，他不是走了麽，我們就接着過呗！”

說着将陳靜買回來的蛋糕拆開，因為閑麻煩，她只插/了一根蠟燭，将打火機遞給陳靜，對上她詫異的視線，南音音聲音溫和：

“媽媽幫我點蠟燭吧，我去關燈。”

見南音音這樣，陳靜也不由自主地輕輕勾起唇，心中想，是啊，這樣重要的日子，為什麽要為那個人壞了心情！

“啪！”

客廳中陷入了黑暗，只有餐桌上的蠟燭閃爍的橘黃的光芒，看着南音音走到她的跟前，陳靜忍不住疼愛地摸了摸她的頭發，“音音許個願吧！”

看着面前的蛋糕，南音音的神情卻恍惚起來，她突然想到給某人過生日的時候，他閉着眸子，神情認真，別人問他的生日願望是什麽的時候，他卻罕見地搖了搖頭，說：“生日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他許了什麽願望呢？

懷着微有些複雜的心情，南音音也慢慢閉上了眼眸。

她希望媽媽能夠身體健康。

她希望能夠找到自己生活的方向。

最後，南音音的睫毛顫了顫，她又在心裏添了一句：

不論他們最終能不能走到一起，她都希望，他最終能夠幸福快樂。

畢竟，他是那樣好的一個男生。

陳靜去開了燈，回來問她許了什麽願望，卻見南音音搖了搖頭，她輕輕一笑：“說出來就不靈了。”

這個生日在一開始的時候雖然出現了點小意外，但是最終還算順利，最終南音音洗完澡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她忍不住如釋重負般松了口氣。

今天給她的震驚實在是太大了，冥冥之中她有種預感，或許平靜的生活将被打破，她是沒什麽，就是媽媽...

嘆了口氣，也不知想到什麽，她突然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果然收到了十幾個未看消息。

“音音在嗎？”

“人呢？”

“戳一戳！”

“戳一戳！”

.....

大概隔幾分鐘就會發一條消息，南音音都能想到路思遠着急無聊時蹙着眉等待的樣子。

指尖飛快地打了幾個字，然後她坐到了床上，幾乎是剛坐下，QQ電話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南音音看了眼，竟然是視頻電話。

她先是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是那種乖巧可愛風的睡裙，并不暴露，衣服沒問題...鬼使神差地，她腦中也不知道想到什麽，又朝旁邊桌子上的鏡子看了眼，嗯，臉看着也還好。

猶豫半天，她終于點了接聽。

褐色的瞳仁閃過一絲驚訝，因為出現在畫面中的不是路思遠，而是一個小巧的蛋糕。

蛋糕不大，大概是給兩個人吃的尺寸，古樸的木屋，兩個小人，一只貓一只狗，這個蛋糕...竟然和上次路思遠生日時訂的那個蛋糕差不多。

“這是....”

耳中溫和的男聲響起，他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咳，音音，這是我自己做的DIY蛋糕。”

“你自己做的？”南音音是真驚訝了。

那頭輕輕嗯了一聲，“雖然做的很醜，可這真的是我能做的最好的樣子了。”

“不不不”南音音連忙搖頭，“你做的很好了，要是我做說不定還比不上你呢，只是你好好的做這個...”

路思遠的臉突然出現在畫面中，他蹲在蛋糕跟前，眉眼淸俊，神情認真：

“今天是音音的生日啊，雖然我不在你身邊，可生日怎麽能不陪你過呢？”

所以就特地做了這個蛋糕，想了個打視頻電話的主意？

南音音忍不住笑了起來，一邊心裏感動，一邊又覺得好笑，這人平時從來不敢給她發視頻，今天這個視頻電話他估計也是下了很大決心的吧！

路思遠看着南音音的笑容，感覺臉有些發燙，今天音音穿着，好萌啊！還有蝴蝶結，這是睡衣吧....也不知道這厮想到了什麽，看着看着目光竟然躲閃起來。

半晌，他微咳一聲，一本正經地給蛋糕插/上了蠟燭，然後将之點亮。屏幕突然晃動起來，電話那頭傳來細碎的聲音，看樣子他是在找東西将手機靠起來。

過了一會兒，手機不晃了，南音音就見到他站起來關了燈，然後重新出現在畫面中。

他的面前是一個小巧的蛋糕，那蛋糕像是有一男一女在接吻，男女的身後是他們的家，腳下嬉戲的是他們的寵物。

蛋糕上的蠟燭微微跳動，燭光映襯在那雙幹淨的眼眸中，像是閃爍的星星，只聽他說：

“音音，這是我陪你過的第一個生日，以後，要是你不嫌棄，希望你每一個生日我都能陪你過。”

“那麽，美麗的小仙女，生日快樂！”

南音音張了張嘴，只覺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胸膛，她剛要說什麽，卻又見屏幕面前的男生指了指蛋糕，然後輕輕垂下頭，雙手比成了一個愛心的形狀，然後輕輕放在額頭上。

他用手比成的愛心前，那對情侶接吻的畫面像是定格成了永恒。

男生什麽話都沒有說，甚至不敢與她對視。

可那一瞬間，南音音卻恍然明白了這個男生隐晦又稚嫩的示愛。

突然感覺眼眶有些濕潤，他是用這些告訴她：

他想和她組成一個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