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但是， 晚上和兩個孩子一起上床睡覺， 藍侬還是禮貌性的親吻。

蜻蜓點水一般， 非常客氣。

程钰心裏隐隐有些失望。

有孩子了，要舉行婚禮了，又對她這麽好， 為她想得這麽周到，可是客氣得過份了， 還是形婚的感覺啊。

他對她， 到底是什麽樣的感情？喜歡嗎， 愛嗎？

程钰開始患得患失。

她本來睡眠很好，但有了心事， 直到淩晨一點多的時候還沒有睡意，躺在床上，心潮起伏。

兩個孩子睡得很安穩，藍侬呼吸均勻。

程钰悄悄下床， 輕手輕腳的去了隔壁的書房。

扭亮臺燈，坐在書桌前，程钰單手托腮，陷入沉思之中。

她回味着和藍侬認識以來的每一個細節， 猜測着藍侬的心思。

“你到底愛不愛我”， 程钰在紙上塗鴉，順手寫下一句歌詞。

程钰煩惱的趴在桌上， “原來我以為他是葉家的人，沒想到他姓何， 是何霁澤的叔叔……他不是葉家的人，這不對啊……”

她被一個高大的身影籠罩住了。

“我為什麽會是葉家的人？”

熟悉的聲音，帶着絲疑惑不解。

程钰歉意擡頭，“我把你吵醒了？”

穿着長袖睡衣的藍侬語調輕柔，“沒有，是我睡不着，出來走走。”

他在程钰身邊坐下，凝視程钰如玉面容，“我有些好奇，為什麽你以為我是葉家的人，以為我大哥是葉文瀚？”

程钰迎上他的目光，“我也有些好奇，為什麽你會說，再再将來或許需要葉家的幫助？”

藍侬那雙好看的情眼蒙上一層霧氣，“有些重要的事情，我不該瞞着你的，只是不該從何說起。”

他的為難，程钰看在眼裏，有些心疼，“那就別說了。以後告訴我也一樣。”

藍侬眸光溫柔，“不，我要告訴你。在我還沒有見到你的時候，我對你的感覺其實并不好，不管你的處境多麽糟糕，畢竟你把再再送人了。我想，你是不愛孩子的。可是咱們在一起住了這麽久，你有多愛再再和嘻嘻，我全看在眼裏了。”

“我和你一樣，很愛咱們的兩個孩子。我愛孩子，勝過愛我自己的生命。再再和嘻嘻不能是私生子女，所以我和你必須結婚。但是，咱們是形婚，我不能真的和你生活在一起。”

“為什麽？你不愛我嗎？”程钰很受傷。

想想他為她所做的一切，多麽的讓人感動啊，可他居然不愛她，不願意和她做真正的夫妻，這讓她怎麽能接受。

晶瑩的淚水，在程钰眼眶中打轉。

“不是這樣的。”藍侬見程钰傷心難過成這樣，慌了，“不是這樣的。”

他低沉又焦急的解釋着，情不自禁的雙手按住程钰雙肩，“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小玉，我是喜歡你的，如果我身體健康，我很願意和你真正結婚，永遠生活在一起……”

如果身體健康，程钰很敏銳的捕捉到了這個信息，“阿侬，你身體有什麽問題？”

藍侬欲言又止。

這時的他，透着平時所沒有的脆弱。

程钰的母性被激發起來了，像哄再再和嘻嘻一樣，溫柔的把藍侬抱在懷裏，“乖，告訴我。”

她撫摸着藍侬的頭，像撫摸再再一樣。

藍侬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樣，把心事說給她聽，“四年之前，也就是咱們第一次在酒吧見面的時候，是我發現自己得病的時候。我流了鼻血，那時我媽媽還在世，媽媽驚慌的樣子，我一輩子也忘不了。”

“媽媽是嫁給我爸爸多年之後才偶爾得知，何家每一代男子當中，都會有一個或兩個患上罕見的血液病，從流鼻血開始，最後發展到內髒出血，沒有任何外傷自發性出血……”

程钰憐惜的輕輕拍着他，把他當成再再來疼，“總會有藥可醫的。”

藍侬情緒低落，“原來是有藥的，可是葉家的藥丢了，很多年前就丢了……”

程钰的手停住了。

葉家的藥？

藍侬眸中有濃濃的不舍，“我知道自己得了無藥可醫的絕症，痛苦絕望，到酒吧買醉。我已經記不清楚那時是我主動的，還是你主動的，總之那一晚我失控了，一夜荒唐……”

程钰“呀”了一聲，“這麽說，你是因為得了絕症，才放縱了一次，那一次就有了……”

“有了再再和嘻嘻，也有了我和你的緣分。”藍侬滿心滿眼，全是留戀。

程钰坦白，“我也是很痛苦絕望，才會到酒吧買醉。因為我想挽回霁澤，霁澤不接受。”

“不許再想霁澤了 。”藍侬責備，“你是他的嬸嬸。”

這時候的藍侬，可不說什麽形婚不形婚的了。

程钰溫柔望着他。

想想真是奇妙，他得了無藥可醫的絕症，她被竹馬當衆拒絕心灰意冷，這樣的兩個人到同一個酒吧買醉，同樣想放縱一回，于是有了那一夜的荒唐，于是有了再再和嘻嘻，有了今天的局面。

“我們真的結婚吧。”程钰柔聲細語。

“我怕照顧不了你一輩子……”藍侬出于理智想拒絕，又舍不得拒絕，感情和理智激烈交戰。

“你能的。”程钰一雙明眸中有星光閃爍，“阿侬，我一定會找到能醫你的藥。”

藍侬感動極了，“玉，你這麽愛我。”

程钰一雙玉臂勾住他的脖子，甜甜膩膩的宣布，“醫好你之後，我要霸占你，一輩子把你留在我身邊。”

藍侬情不自禁吻上她水潤櫻唇，“好，我答應你。”

有花堪折直須折。能照顧她多久，就照顧多久吧，她是他孩子們的媽媽，誰也不能阻止他和她在一起……

令人陶醉的甜蜜親吻之後，程钰羞澀臉紅整理着散亂的長發，“阿侬，我帶你看樣東西。”

“我就想看你。”藍侬目光溫柔又貪婪，舍不得從她臉上移開。

程钰臉一紅，嘴唇湊到藍侬耳邊，“是醫你的藥，懂不懂？”

“你就是醫我的藥。”藍侬溫柔真誠。

程钰臉色麗如桃花，“說真的啦，跟我來。”拉了藍侬的手，輕手輕腳回到卧室，到了窗臺前，指着一盆寒蘭，“你在我的卧室會睡得特別好，對嗎？我想，原因就在于這盆花了。”

“這花很特別？”

“很特別。這盆蘭花開的花全被我摘下來給你制成茶了，等到它再開花的時候，你會看到，花朵像霧一樣，美極了。”

再再和嘻嘻還在熟睡，兩人說話的聲音都小小的，也只有他們兩個能聽到。

藍侬一臉懵懂。

顯然，他還沒有明白這盆花對他來說意味着什麽。

程钰笑着把他又拉到書房，聲音就不用小得像蚊子哼哼了，“親愛的阿侬，你難道沒有聽說過嗎？葉家最珍貴的是藥材是霧心寒蘭，就是形狀像素心寒蘭，但是花開如霧的一種奇花。”

“所以……？”藍侬心怦怦跳，簡直不敢相一切是真的。

“所以，親愛的阿侬，你有救了。你不用因為健康問題拒絕我，咱們可以……”程钰話才說到一半，嘴唇就被藍侬吻住了，“唔，我話還沒說完……”

藍侬的吻又深又熱，程钰聲音漸漸小了，沒了。

夜晚太安靜，太寧谧，兩人不好意思發出聲音。

許久之後，兩人溫柔抱在一起，藍侬眼眸中有異常的光亮，“霧蘭能醫治我，我能永遠陪着你和孩子們了？玉，你太神奇了……”

“不是我神奇，是你的寶貝女兒。”程钰把嘻嘻的事講給藍侬聽，“我爸和馮姨很節儉，鄰居扔掉的花盆他們給撿回來了，嘻嘻喜歡，偷偷用牛奶喂小葉子，于是有了這盆霧蘭。我用霧蘭泡茶給你喝，有沒有感覺好點兒？”

“有，我這段時間沒有流過鼻血。”藍侬滿懷感激。

齊見宥和馮秀英撿回了霧蘭，嘻嘻養活了霧蘭，小玉用霧蘭泡茶給他喝，對他毫無保留。

藍侬只知道醫他的藥是葉家的，而葉家的藥丢了，更多的就不知道了。

藍侬擔心再再也會有這樣的病症，奢望葉家有朝一日能把丢失的藥找回來，所以會告訴程钰，再再有一天或許會需要葉家的幫助。誰知霧蘭在程钰這裏。

“嘻嘻小錦鯉。”誰能想到呢，葉家丢失的霧蘭，被一個小女孩兒養活了。

程钰很開心，但是更加疑惑，“我聽說過，葉家的霧蘭，只有葉家人能種活啊。”

藍侬明白了，“因為嘻嘻養活了霧蘭，所以你以為我是葉家人。”

“可你不是。”程钰百思不得其解，“這是怎麽回事啊？嘻嘻生下來的時候，被掉包了？我的女兒被葉家抱走了，葉家的女兒換給了我？”

“不可能。”藍侬反對，“嘻嘻和我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程钰失笑，“你說得對。”

嘻嘻和她爸爸、哥哥，眼睛長得太像了，不可能是被掉包的孩子。

嘻嘻沒有被掉包，那她為什麽能養出只有葉家人才能養活的霧蘭，就讓人想不通了。

既然想不通，程钰也就不想了，“咱們打聽一下葉家的藥是怎麽制作的，盡快制出來備用。這個藥但願你一輩子也用不到，有備無患吧。”

兩人都興奮得睡不着，一晚上抱在一起，規劃着以後的生活。

不知不覺，天已經亮了。

這兩人渾然不覺，依舊沉浸在美好的暢想中。

齊見宥起的早，準備到花園看看。這個時候家裏一般是沒什麽動靜的，除了他應該都在熟睡，但今天不一樣，有說話的聲音。

齊見宥順着聲音找過來，見女兒女婿穿着睡衣擁抱在一起，怕羞着他們，趕緊躲開了。

“小玉和阿侬，肯定是當着兩個孩子的面太拘束了，所以放着卧室不睡，到書房親熱。”齊見宥邊走邊想，“再再和嘻嘻以後還是跟着外公外婆吧，別打擾爸爸媽媽了。”